暗橱-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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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身边。我无可奈何地跟在他们身后,担心最终引起别人的注意。有时我疑心二球真正爱上了这个不知道叫小草还是曹爽的女子,因为我分不清那是爱的力量还是仇恨的力量。这股力量不仅支撑着他早出晚归,而且改变了他的人性,他的声音越来越冷淡,他的行为也趋于简单化,他甚至已经不同我交换看法,只是一味地去寻找。随着他身上的杀气越来越严重,我心中的担忧也越来越沉重。小草也越来越沉默。十几天以后,寻找还是没有结果,我委婉地表示,我没办法继续陪他们找下去了。二球很不满意,说了很多难听的话,但我坚持不再找下去了。于是那天下午,我们在集市上找了一家小酒馆吃饭。席面上很沉默,我向二球敬了几次酒,他都没有理我,眼光仍然执着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小草更是眼光迷离而迟钝地看着匆匆过客。我自觉无趣,自己低头喝了几杯酒,看样子这次二球是不会掏钱了,我决定尽早结束这酒局。我扬声招呼老板来结帐,老板打着哈哈从后面的厨房来到前厅,向我们走来,就在这时候小草突然全身一抖说:“是他,就是他。”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炸响在我和二球的耳边,我盯着小草问:“你能肯定吗?能肯定就是他吗?”
“错不了的,就是他,我认得这张脸。”小草的眼中满是疯狂和恐怖。二球这时早已扑了过去,他捏紧拳头朝着老板迎面就是一拳,把老板打翻在地。然后疯狂地踹着对方,顺手把能抓到的东西都愤怒地砸到对方身上,店面里很快就满地狼藉了,其他食客都惊呼着躲了出去。我扑过去,抓住对方的头发,把脸扭向小草:“看清楚点,不要冤枉了别人。”
“不会错的,就是他,就是他。”小草捂住脸疯狂地喊着,与此同时,二球已经一酒瓶砸在了老板头上,血很快流下来模糊了老板的脸。老板呻吟着,嘴里断断续续地说:“住手啊兄弟,这是怎么了?我什么也没有做啊,你们认错人了吧?”
我再看看小草,她仍然是一副仇恨而且肯定的表情,我认为一切已经足够了,不需要再怀疑了,我操起自己的条凳,大力朝老板背上抡了几下,直将他打得趴在地上不断咳血。就在这时,我听到围观的人群一阵惊呼,我掉头一看,二球已经拔出了他身上的那把尖刀,一只脚狠狠踩住老板的一只手,正准备蹲身下去扎。我的头嗡的一声,打人是打人,可千万不能弄出人命来。我放下手中的条凳,一把抱住二球:“二球,不能动刀子,教训教训他就行了,可千万不能杀了他啊。”可是我哪能扛得住二球的蛮力啊,他只轻轻地一甩身子,我就跌倒在地,看着他的刀子又举了起来,我再也顾不得许多,顺手抓起身边的条凳就抡在了二球的身上,二球被砸的一歪身子,刀子没有扎到要害,却将老板的手牢牢钉在了地上。
事情结束得很顺利,我向周围的群众说明了原因,没有人对老板表示怜悯,我劝二球留了点钱给老板治伤,二球也照做了,我们安然离去了。三个人沉默地走在山路上,二球满身都是酒菜的污秽,正拿自己的衣襟擦拭着刀上的鲜血,他扭头看看小草,伸手揽过她说:“好了,事情结束了,没弄死那老杂种算便宜他了。”他又转回头看着我说:“看不出老哥下手也挺狠的嘛,砸我那一下现在还疼着呢。”看得出来,二球现在比较正常了,他的仇恨已经发泄一空。我暗自庆幸。而小草的神智还是有点恍惚,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走路也磨磨蹭蹭的,我虽然很想立刻回到家里躺下,把今天这一切都忘掉,但是也只能随着她的步伐一点点向前挪。这时,后面有自行车的铃音响起,我朝路边闪了闪,自行车从我们身边一闪而过,留给我们一个背影。小草的眼睛突然灵动了一下,她呆呆看着前面那个人,停住了脚步,身体变得有点僵硬,她喃喃的说:“是他,就是他,就是前面那个男人。”
二球一时没明白过来,然后他把眼睛投向我,我在他眼里发现了和我一样的惊恐。
这件事情太可怕了!
记得事情刚发生的时候,小草告诉我们说,对方是一个和二球差不多高大的汉子,而刚才那个老板却明显比二球要瘦小好多。当时我们都太狂热了,忘了她曾经形容过的特征。而刚刚骑车过去的这个人,则有一个非常明显的秃顶。而这么明显的特征,她以前却从来没有说过。
在我们回家的路上,又遇到了四个人,自然的,这四个人都被小草指认了。每当她又指认一个新人时,我的心就向下沉一点,我以前从来不知道心可以一沉再沉。看的出来,二球也很沮丧,他迈开大步走在前面,夕阳照在他的身上,他腰间的刀不时将阳光反射在我的眼睛里。我看看二球狂暴的背影,又看看癫痴的小草,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我下决心要结束这一切。
当天晚上我翻山越岭,来到最近的镇上,将一封举报信塞进镇治安所的门缝里。然后连夜又返回了村里。下午当我睡醒的时候,刚刚好能听到警车开进山村的声音,然后村里是枪声大作,第二天在集市上我就听到了消息,警方根据举报,去捉拿几起命案的嫌疑人兼越狱通缉犯张二旦,张二旦却用家中的猎枪负隅顽抗,最后被警方击毙。警方在他死后搜查他的住处,发现了血衣等证据,但是却没有找到最重要的作案工具也就是杀人凶器,不过根据举报信中所讲,走访了几个群众,证明张二旦在前一天还曾持刀伤人。凶器的描述特征非常符合尸体上的刀伤。犯罪动机当然是图财害命了,不然张二旦家里搜出的那么多现金怎么解释?
那天晚上我如释重负,事情就是按照我的预想发生了。二球当然不会束手就擒,而这里的警察估计也没有耐心一一追查,二球本来就是个通缉犯,现在被打死了,就不再继续详查了。而那么多证据的发现更在我预料之中,方圆几十里敢动刀杀人的也就是他了。这一下,附近总算又要安静了,而我也就安全多了,至于小草和那帮女孩子,少了二球,自然会有三娃子四喜子出来领导他们,倒不用多操心。为什么这么做,我是个现实的人啊!所以我很兴奋,自己沽了几两酒躲在家里抿着,越想越是得意,越是对自己所做的这一切感到满足。最后我酒意朦胧地躺在被窝里迷糊着,却听到门板被人轻轻扣响了?是警察来了么?我不由得紧张起来,坐起身倾听,却是小草的声音:“老哥,我是小草。”
“哦,是小草啊,有什么事吗?”我披上衣服,心里在琢磨着她来干什么,走过去把门打开,于是小草随着一股凉气冲进了我的屋子,身边还带着一个大行李袋。
“老哥,我怕,二球今天就在我那个屋被打死的,其他的女孩子今天都走了,就剩我一个人,我在这里也不认识别的人,只好过来麻烦你了。明天我也要走了。”小草说着,倒是不见外地把行李朝地上一放,一屁股就坐在了我的床上。我这时才关好门,转头一看小草,那种熟悉的感觉顿时充斥了全身,尽管屋里并不暖和,我却觉得一股暖流迅速走遍了我的全身,滚烫滚烫!
以前每次见到小草,基本上都是二球带过来的,因此打扮比较朴素,而今晚的小草可能是想到明天要出远门,所以刻意化了浓妆,看上去是如此的艳俗,她穿着一件大开领的风衣,从风衣的下摆出露出半截子光洁的大腿,朝里延伸着是神秘的阴影,她仰脸看着我,而我居高临下刚刚可以看到她那丰满结实的乳房,被令人心悸的蕾丝花边包裹着。最危险的诱惑来自她的眼睛,她眼里那楚楚可怜的神情让我不由欲望大增。和以前的那些女子比起来,小草的年龄要小的多,我简直是下意识地想到她的死一定更美,同时微弱的道德感又提醒我该赶她走。我使劲咽下一口唾沫,垂死挣扎般地说:“小草,老哥这里就一张床,地方也不大,实在容不下两个人,你还是回你那屋里睡吧。要是真的害怕,你就在镇上随便找个人陪你不就行了?”
“镇上那些人都是些泥腿子,一辈子都没有出过山,满身都是腥味儿,我可不想和他们在一起,我想找的是老哥这样的男人。”小草自顾自地说着,已经把她的风衣脱掉了,于是被低胸毛衣裹着的丰满胸脯似乎更加坚挺了,而那肥厚的屁股却使劲向上翘着,把她的短裙都弄得前后不齐了。我感觉全身的血液开始朝一个地方流动,太阳穴又是一阵疼痛。我赶忙扭头,将门稍微拉开一点缝,让冷冷的晚风吹拂着我的脸:“小草,哥知道,你是二球的女人,二球今天刚死,哥就和你不干不净,实在是没有那个兴致。”
“呸,谁是他的女人!”小草猛然骂了起来,我惊愕地回头看,小草继续说下去:“你以为他真是靠我们演出挣钱的嘛,告诉你哥,白天我们在台上演出,他就在下面拉客,等到晚上就把我们送到那些人家里。我是他的女人的话那倒好了,他想干我的时候就来了,可是要是别人出钱,他也愿意让别人干我。他闲的无聊了就想出许多恶心的花样了,让我们陪他玩,”说到这,小草猛然将她的裙子解开,一双赤裸裸的大腿在灯下闪闪发光:“哥,你看,我大腿都被他折腾成这个样子!”我低头一看,在她那浑圆大腿的根部,最细嫩的肌肤上却有着几个烟疤,但我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肌肤旁边那条半透明的小内裤吸引了,在那黑色丝裤的里面,同样是黑色的一片,而且有几条黑色的小草调皮地从裤边遛了出来,我已经说不出话来,抬头看小草时,她也满脸风骚地看着我:“哥,想摸就摸两把吧,过了今晚,明天我就走了,咱们兄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了,我在这里几个月,从来没见哥碰过女人,一定早就寂寞的撑不住了吧,今晚妹妹就陪哥了,随你怎么折腾我吧!”小草将她的身体慢慢放在我的床上,将她的双腿张开。
我知道这场仗我打输了,妈的这小母狗样的婊子是专门来勾引我来了!我看着她充满淫欲的笑容,如果她知道她每笑一次,就离死亡更近一步她怎么想?她是如此的青春,迷人,性感,和我以前的那些女人味道一定是不一样的。我痛苦地思考着这些,手却已经放到了她高耸的胸脯上开始摸索。小草发出一声呻吟,听上去真是销魂。罢了罢了,反正她本来明天就要离开这里的,所以她不在别人面前出现是不会引起别人怀疑的。尸体就受累点搬到远山深处埋掉就行了,一个冬天后自然肥沃了土壤。不会有什么后顾之忧的。想到这里,我迫不及?
夜市
你也许到过这个城。你也许注意到,夜市的角落中有一位年轻人,他眼神温暖。
这城是小小的,可是不管它有多小,它也总是个城。每个城都有自己的夜生活。这里也不例外。夜浓了,灯起了,这里便喧闹起来。排挡食铺一字沿街摆开,洒了孜然和辣椒的羊肉在炭火上吱吱作响,人们坐在露天的桌子旁边,酒嗝打得震天响。金鱼和猫放在一起卖,十元三双的袜子和五元一件的内衣堆成山。你能看到穿着暴露的女子驾着两条大腿呼啸而过,更多的时候,她们涂了红嘴唇,穿着修补过的丝袜挨在你身边,嗲声让你请一杯酒。也许会有鬼鬼祟祟的小子走近你,低声问你要不要他的玉,别急着走开,偶尔里面真的会有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真家伙。
韩梦遇见他的时候,正在地摊上翻拣着贝壳做的手链。摊主要十元一条,她讲价到五元两条。摊主不肯,她便作出要走的样子,期望着摊主叫住她。这时她看见了他。那个年轻人。
那个年轻人缩在夜市的角落中,望向她。
她于是走了过去,并没理会摊主在身后叫她的声音。
年轻人的面前有个小小的摊子。藏蓝色的棉布,洗的旧了,虽然铺在地上,但是干净的很。他有好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脏脏的皮带扣,上边雕了一个印第安人的头像。一小颗破碎的红色珊瑚。一大堆五颜六色的玻璃珠子。一大丛紫色的晶石。几把银色的小刀子,刀柄有镂空的花朵,看起来古旧,却磨得发亮。
韩梦慢慢地翻拣着,这些东西触感温暖,如同寄放了某人的梦想。
她微微抬眼,却看到年轻人怔怔地看着她,眼神温暖。
韩梦有些慌了,忙埋下头,长发散落在脸旁,遮住视线,他的,她的,他们的。
那年轻人却突然去拢她的长发,手指碰到她的脸庞,冰凉的温度。
她的脸却突然火辣辣地热。
她下意识地抬头,侧了侧脸,避开他的触碰。
她看见年轻人眼里的些些失望,于是红着脸笑笑,问:这个是你做的?
那是一串象牙色的手链。十片薄薄的椭圆形穿起来,用透明的鱼线系好。仔细地看,椭圆形上面还刻了梅花,朵朵不同。极精细的手工,仿佛真有暗香浮动。但是竟看不出是什么做的。每一片都有微微的弧度,仿佛极薄的象牙,又好像小小的贝壳,触感圆润。
年轻人笑了笑,点点头。
她又问:是什么做的?
年轻人眼中多了些温情,指指自己的指端。
她惊了一下:竟然是指甲么?你自己的?
年轻人合上眼,冲她摇摇头,暖暖地笑。他做了一个手势,然后又放在胸口。
莫非是他的情人?韩梦心中感到微微的失望。
你女朋友?她试探地问。
他望住她,纯净而无辜的眼神。好一会儿,他合上眼,歪着头,做了一个长久的睡眠的手势。
韩梦喃喃着:她死了?……对不起。
韩梦在回家的路上一直在想他,那个眼神温暖干净的年轻人。她上楼的时候在想着他,进门的时候想着他,洗澡的时候也在想着他。洗完澡,韩梦站在镜子前把头发吹干。她觉得她恋爱了。
韩梦是个普通的政府职员,有一份稳定而不高的收入,和一个稳定而不高的男朋友。偶尔给杂志写写风花雪月的稿子赚点外快。这些风花雪月的文章让她的心底抱有一分小小的浪漫。她觉得这个年轻人很温柔,他的东西精巧可爱,每一件也许都有一个故事。可惜,他不会说话。韩梦想。不,这算不了什么。爱一个人不一定要和他结婚。我们爱上了一些人,却和另一些人厮守终身。这是谁说的?她忘记了。不过这话很对。韩梦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年近三十的她保养的很好,皮肤光滑有弹性,还仿佛二十五六的样子。不太用力笑的话,也看不到眼角的细纹。最让她骄傲的是一头乌黑的长发,浓密黑亮,但却柔顺之极,垂感极好,低低地摆在腰间。秀发飘动之际纤腰款摆,自有一番风情。韩梦顶顶看不起做了离子烫的女人们,那都是假的,只有她的才是货真价实。
我还很漂亮,韩梦有些脸红地想,而且,他有些喜欢我。
这一夜,韩梦睡得很好。她梦到了那个年轻人看着她,温暖地笑,把那串如晶似玉的指甲手链戴在她手上。早上醒来,她面色潮红。
韩梦的爱情如同野草一般迅速地长起来。她每天都去夜市。跟那个年轻人说说话,打打手势。她知道了他从小失去父母。她知道他流浪在各个城市和乡村。她知道他迷恋着一切精细的玩意。她知道他喜欢自己做首饰。她知道他像孩子般固执和天真。她看得到年轻人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