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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占星术杀人魔法 作者:岛田庄司-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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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哪里?”


  “好像是中国大陆。”


  “满洲吗?很有可能,就像英国的犯人大都喜欢往美国逃。”


  “她说她回到日本时,从火车看到窗外的群山,好像涌进了自己的怀里一般,日本虽然小,但是充满诗意,这话让我印象深刻。”


  “嗯……”


  “那段时间一定很美好吧。现在的日本人恐怕有不少连地平线都没看过就死了。”


  “她胆大、心细,是很难得一见的犯人。一个二十二岁的女孩,竟做得出这样的案子。”


  御手洗的表情似乎在看很遥远的地方。说:“是啊!她实在是很了不起,一个弱女子就犯下四十年来日本所有人都破不了的案子,史无前例,可佩。”


  “还有……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我了解是那张钞票刺激你,但只是这样而已吗?你是怎么发现这么庞大的过程的?再怎么说,你也不可能只从我的说明,就突然联想到尸体骗局的关键吧!”


  “这个答案,要从阿索德说起。因为我怎么想,都找不出制作阿索德的地点和时间。不过那也不打紧,更重要的是平吉的手记。当初我在研判案情时,就发现平吉的手记疑点很多,可能是别人伪造的。”


  “请举例说明。”我说。


  “疑点真的很多。那……就从最根本的说起吧!手记里先说:手记可视为阿索德的附属品,应该放在日本的中心点,不想被任何人看到,却又说如果有钱的话,就要给多惠。所以很明显的,这本手记是有意写给人家看的。


  “而且,凶手应该拿走手稿,却没有拿走,仍然留在平吉的尸体旁,所以只有凶手自己写的,才不用时时阅读地完成手记内容所指示的,那么繁琐而细微埋尸的行为。若是别人或平吉所写,不带一份拷贝一定会忘记其中的细节。而且那手记并不是在杀平吉时才第一次看到的,一定是之前就反覆阅读过,就算如此,把那手记带在身上,还是比较妥当,所以摆明是要给别人看的。可见手记不是平吉所写的可能性大增。


  “手记的开头就有这样一段话:在我死后,我的创作可以和梵谷的遗作一样带来可观的财富……这段话也很奇怪,为什么为了拯救大日本帝国的阿索德画作,会成为‘财富’?这绝对是筹画整个计划的人才会说的话。而且还说这些财富要给多惠。不过,从这一点,正好可以看出凶手的企图。还有,手记里曾经说过‘我不喜欢烟雾迷蒙的地方……很少涉足酒店’,但你也曾说过平吉是个老烟枪之类的话。手记里的那一段话,其实是时子在说自己。


  “总之,疑点真的太多了,还有……对了,音乐。手记里平吉说喜欢‘卡布里岛’和‘月光小夜曲’。这些都是昭和九年到十年流行的曲子。我以前曾经研究过那个时期的音乐,知道那两首都是很好的曲子。但是对平吉来说,那段时期他一直在自己的工作室里,过着类似隐居般的生活,工作室并没有收音机之类的音响,他怎么会知道那些曲子呢?而时子的话,当然听过那些曲子吧。昌子喜欢音乐,梅泽家的主屋里,应该随时可以听到音乐。”


  “说得有理……”


  御手洗这么一说,确实为我解开不少疑问。不过,他始终没有谈起须藤妙子自杀的事。


  “须藤妙子的自杀……”我还是忍不住开口提起,“她为什么不愿对自己的死做一些说明?她一手完成的梅泽家命案,实在太轰动了,她应该或多或少地做一点说明吧。”


  “要她做什么说明呢?她要怎么说明,你才会觉得满意呢?”御手洗接着又说,“你看看报纸怎么说的!说她是畏罪自杀。这么简单的下定论了。考生自杀是受不了考试的痛苦,不管这个自杀的考生原本的成绩是好的,还是坏的,或是中等的,一律冠以同样的原因。真的那么单纯吗?真是狗屁不通!把所有事都压挤成大众可以接受的层次。根本就是想籍由大众的这种暴力的行为,来解除自己平庸愚蠢的劣等感和危机感!一个人活了几十年后,一旦决心弃世,一定有很多原因,多说明又有何用?世界上默默无闻死去的人太多了,或许你例外,对于死有独特见解。懂了吗?”


  “……”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御手洗始终避谈自己对须藤妙子之死的想法。但是,我认为他一定在发现真相时,了解到什么绝对不能说的。 那到底是什么事呢?我怎么猜也猜不到。虽然我有机会问他,但他总是推诿地笑说:那就像掷骰子一样。他不肯吐露出来。


  我想他的意思是——梅泽家占星术杀人案——就象小孩子在过年时掷骰子玩一样,会赢也会输,有好也有坏。不管是床吊起来的障眼法,还是东京一百三十八度四十八分,还是四、六、三的中心,或是什么阿索德及其他种种,都是凶手分散人们注意力的陷阱;我和御手洗就像掷骰子的人,一掷下去,一喜一忧,有赢有输,有调查方向正确的时候,也有错误的时候。总之,这一件事,让我们都有收获,虽然我的调查方向偏差了,但也独闯了名古屋与明治村,见到了一些人。


  但这件事当中我们毫无不快的回忆,我们见了很多人,去了很多地方,唯一令人讨厌的就是竹越刑警那样的人。讽刺的是,命案的凶手,竟是让我们印象最好的人。我很难形容这个事件带给我的教训。若要说有什么不愉快,就是最后所体验到的种种情绪,可以就这么封存在心中,不去理会吗?


  这案子果然不出所料,引起世人的骚动,街头巷尾仍然在传说着命案的种种。原本只有小幅报导的报纸,立即做了连续一个礼拜的相关报导,杂志也竞相出专辑,电视台还做了特别节目。谨慎的饭田刑警上了电视,连竹越都在荧光屏上猛抢镜头,让人很不舒服。以前出版过这个事件与人吃人的人种有关,或与UFO有关的出版社,现在更是抢搭列车,紧急出版了相关书籍,捞最后一笔。


  不过,不管是哪一家媒体的报导,都把破案的功劳放在饭田刑警头上,于是美沙子女士寄来了一张写和没写都一样的感谢明信片。由于没有任何媒体提到御手洗的名字,我的心里很不平衡,觉得自己的朋友被忽视,因此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然而这样也有好处。那就是只要御手洗的名字没有出现,这个案子就是稳健、踏实的警方所破的,竹越文次郎名字和文次郎的手槁,也就不会出现在世人面前了。


  这件事能有这样的结果,让我很满意,觉得总算没有白费力气了,我想御手洗一定和我一样高兴。不,他一定比我高兴。因为我心里有世人忽视了我的朋友的不愉快感觉,所以喜悦程度大大的减半了。但御手洗却安然自若,对于大众的骚动,他似乎视而不见。


  “你一点都不介意吗?”


  “介意什么?”


  “这件案子明明是你破的,却好像与你无关似的。其实上,上电视的人应该是你,这样你或许可以一举成名,财源滚滚了。啊,我知道你不是会有这种想法的人,可是世人就是这样呀!只要出了名,做什么事都容易了,对你的工作也会有帮助的。有了钱,你就可以搬到更好的建筑物里,并且在室内摆上舒服的沙发,来找你的客人当然也会愈来愈多。不是吗?”


  “不必了,我不希望我住的地方一天到晚挤满没头脑的人。但每当我回到家,你就必须大声呼叫才找得到我。或许你无法想像,现在这种日子最适合我。我才不像让那些把脑袋忘在别处的家伙破坏我的生活步调。逍遥自在,想睡就睡,想好好研究就做研究,碰到有趣味的事才出门,还可以想讨厌谁就讨厌谁。白就说白,黑就说黑,不用看谁脸色。这些都是我的财富啊,都是我用被某警员奚落成鲁邦三世换来的呀。我可不想失掉它。何况,觉得寂寞的时候,还有你来作伴,这样就够了。”


  听到御手洗这一番话,我的心头一热。实在太感动了,没想到他竟然这么重视我。既然他这么重视我们的友情,我更应该好好表现。于是我压抑着内心的笑意,说道:“那么,御手洗兄,如果我把我们办案的经过,原原本本写给出版社,你反对吗?”


  “得了,别开这种令人心脏麻痹的玩笑。哎呀,石冈兄,已经这么晚了。”御手洗像是遇到鬼似的,狠狠地对我说。


  “我不知道它有没有机会变成印刷品,但你不觉得有让世人了解的价值吗?”


  “别的都好说,这件事免谈。”御手洗这回的态度非常认真了。


  “为什么这样坚持拒绝呢?说个理由吧。”


  “我刚才说的话,你好像没听懂。除了我刚才说的理由外,当然还有别的理由。”


  “愿闻其一详。”


  “我不想说。”


  我是画插画的,跟出版界很熟,只要写成,一定可以出版,而且我想,这样也可以给在京都照顾我们的江本最完整的情节。到时候御手洗恐怕会成为最后一个读者。


  “你大概很难想像,当我报上姓名时,对方问我名字怎么写的那种恐怖(注:御手洗在日文中是‘厕所’的意思。)”御手洗像个老头子一样,沉坐在沙发里虚弱地说道,“你的作品里非写我不可吗?”


  “当然,像你这种与众不同的人物,我的作品里如果没有你,就无法成为伟大的作品。”


  “那你帮我取个酷一点的名字吧!像月影星之介什么的。”


  “当然。只要你同意让我玩个小把戏。”


  “占星术师的魔法吗?”


  事情并非如此就全部结束,最后还有一件意外的发展等着我们。


  须藤妙子还是留下相当于遗书的东西给御手洗。案子结束之后约半年,遗书的复本终于被送到御手洗的手中,而送这份遗书来的人,竟然就是那位竹越刑警。


  十月的某个午后,有人敲了御手洗事务所的门。从敲门声听来,敲门的人似乎很谨慎。御手洗应了一声“请进”,但是可能是离门的位置太远了,对方没有听到,所以没有立即推门进来。隔了一会儿,又传来像女人敲门的声音。


  “请进!”这回御手洗大声说了。


  门轻轻地被推开了,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位我们曾经见过的大个子男人——竹越刑警。


  “哎呀,哎呀!看看是谁来了。”御手洗像是看到十年不见的老朋友,很高兴地起身相迎,“稀客,稀客。石冈,快倒茶来。”


  “不打扰,很快就走。”说着,竹越从公事包里拿大一叠影印的纸,“这是要给你的。对不起,这是影印的东西……”竹越又说,“对我们来说,这是很重要的资料,而且……因为没有写收信人的姓名,一时也不知道要送给谁,需要时间推测,所以……”


  我们不知道他在讲什么。


  “好了。这个东西现在已经确实交给你了。”竹越说完掉头就走。


  “哎呀,好不容易来,聊聊再走嘛。”


  御手洗的口气有故意调侃的意思,竹越当然没有留步。但是,走出门外时,他又转身,像在喃喃自语一样地说道:“如果我不说的话,就不是男子汉。”然后,他垂着眼睛,视线盯住我们的鞋子,为难地继续说下去,“这次非常谢谢你们,我父亲在的话,也一样会感谢你们。谢谢,谢谢,过去失礼的地方,请原谅……”说完,竹越迅速但很小心地把门关上,走了。


  御手洗歪歪嘴巴,静静地笑了。


  “他还不坏。”


  “是不坏。”我说:“起码这次他从你那里学到不少事情。”


  “哈,是吗?”御手洗说:“学会了敲门的方法吧!”


  竹越刑警留下来的,就是须藤妙子给御手洗的遗书。遗书的内容详细地交代了那个事件的细节。我决定把遗书的全文公开出来,做为这本小说的结束。



正文 第二十四章

  给在岚山见面的年轻朋友:


  我一直在等你。我这样讲,你一定觉得奇怪吧?但以我的心情而言,我真的只能这么说。我很清楚自己已经变得很奇怪了。做了那么大坏事的人,内心经常处在不安当中,人自然而然就变得奇怪了。


  当我在母亲喜爱的地方偷生时,好几次梦见非常可怕的男人,突然出现在前面,凶狠地斥责我,并且硬把我拉入牢房。梦里的我,是年轻时命案发生当时的我。我每日惶恐不安,几乎到了腿都会发抖的地步。知道梦境终有一天会出现在现实中。说起来,我也是在等待这一天。然而出现在我面前的,竟然是年轻、优雅、不盘问我任何事情的你,所以我很谢谢你。我做了惊世骇俗、十恶不赦的事,你却和颜以待。为了感谢你的善良,我才提笔写下这封信。


  想起来,这事件轰动了整个社会,可是因为你的善良,命案里的某些细节一直没有解开。因此,现在我想做的,就是稍微说明命案的来龙去脉,并且写出我心里的忏悔。


  跟后母昌子和她那群女儿的生活,简直像在地狱里度日一样。即使我的罪孽深重,但是讲这些话的时候,我仍然一点都不后悔。后来我虽然经历了很多事情,也遭遇到种种痛苦,但是一想到那一段日子,我就能一一忍受下来。


  我母亲被父亲抛弃时,我才一岁。母亲抵死要把我带走,父亲却以她身体虚弱为理由,加以拒绝。但却让她一个柔弱女子从此孤独地在香烟摊度其余生。


  后母抚养我长大,她给我的是一个痛苦的童年。现在再来说故人的是非,似乎有些不知感恩,或是过于为自己脱罪。在我小的时候,她从来没有给我零用钱,别说零用钱,连洋娃娃都没买过一个给我。我从来没穿过新衣服,都是捡知子或秋子不要的。我跟雪子上同一个学校,我虽然比她大一年级,但我们是同年的姊妹,她每天穿新衣,我穿的却是旧的衣服,真是让我难过到了极点。我唯一不输给她的,就是优异的成绩,但是她们母女却会联合起来,不让我好好读书。


  直到今天,我仍不明白,昌子为什么不把我送回到保谷我母亲那里?大概是畏惧邻居的流言,和这么大的一个房子需要有人帮忙吧!我从小就很会做家事,对她而言,我是很好的佣人,所以每当我想去保谷,和我的亲生母亲生活时,她就有许多理由不让我走。我的这些遭遇,不管是亲戚朋友、邻居或同学都不知道。因为梅泽家的大围墙,把我们从世界孤立起来。


  每次我去保谷探望母亲,回来之后,昌子母女就故意造谣,说我不知跟母亲诉苦什么。但是不管她们怎么说,我还是非去母亲那里不可。


  虽然外人总以为我常常回去看母亲,其实不是,是在工作。这有几点原因:第一,母亲卖香烟,收入有限,我必须给她一点生活费,再加上母亲身体虚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生病,因此,我得存钱,以防万一。另外一点,以我的情形,没有钱的话,在梅泽家的生活就会有更多的困难。昌子是绝对不会给我钱的,但是却让她自己的女儿在金钱上过得很自由,让世人以为梅泽家的女儿都是那样的。总之,为了自谋财路,我不得不出外工作。母亲非常了解我的情形,所以梅泽家的人打电话到她那里去的时候,她就替我说谎,说我在她那里。如果昌子她们知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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