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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无缺 作者:浅斟慢酌-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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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讲不了了,张丰深知世人都是以貌取人的,古今皆同,所以包装费是免不了的,现在也有钱了,张丰决定买两套好衣服,然而“精品店”里的价格实在是太贵了,她咬了几次牙都没舍得,最后还是买了两套中档的锦缎棉衣。买完衣服,又让方暴载着她去东市找殷诺,她编织用的丝线都是通过殷诺订制的,她的所需比较特殊,用量又不多,她自己去订购时,商家们都不太理她,若非殷诺帮忙,光是线的问题就够她为难了,张丰也有很久没见过他了,其实有点想他,既已来了长安,即使不为拿线,她也要看望他的。方暴是个实在人,很喜欢交朋友,对于尊卑贵贱看得并不重,见殷诺性格豪爽,谈吐不凡,便邀请他一起去繁春楼赴郭岱之约。郭岱约方暴原是为了张丰的事,见事情已经解决,便不再操心,三个男人尽情喝酒谈天,高谈阔论,张丰为了保护她聪明的脑袋不受损伤,只象征性地喝了一杯黄酒,她也没怎么参与他们的谈话,只在一旁静静地听他们说。
  晚上,张丰仍然宿在郭家,第二天早晨吃过早饭后,张丰动身回清溪谷。走到半路时,天上下起了雪,因为动身较晚,张丰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就快到家了,张丰想着干燥的窑洞,暖和的羊毛被和热腾腾的笋片炖肉,酸软的双腿也有劲起来,离着窑洞还有十几步远呢就开始喊:“裕儿,我回来了!”
  张丰爬到窑洞口时,门打开了,裕儿迎着张丰说:“姐,你回来了。”
  张丰听裕儿话说得有气无力,顿时抛开到家的喜悦和旅途的劳累,把裕儿拉到门边光亮处,见他神情萎靡,不禁担心地问:“裕儿,你怎么啦,不舒服吗?”
  “我没事,就是感染点风寒。姐,你累了吧?快进来坐下歇歇。”裕儿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宽慰张丰。
  张丰不理他的说话,用额头去触裕儿的额头,刚挨上就吃了一惊,裕儿的额头很烫,他在发高烧。张丰忙让裕儿躺下,口里问道:“我不在时你都做了什么?怎么会病的?”
  张丰从裕儿的口中问出,原来昨天下午裕儿和四儿带着狗去山上撵兔子,回来后不耐烦烧水,就用冷水擦了身,夜里裕儿就开始觉得不舒服,却也没有在意,以前他和张丰感冒时,都是照着张丰的办法喝两碗姜汤,再好好地睡一、两天就会好了,所以只是躺在屋里安睡,不料越来越难受,他既没胃口吃,也没力气做,竟是饿了一天。张丰听了,心疼的什么似乎,生气地问:“四儿呢?我不是叫他陪你吗,他怎么能让你一个人这么躺在家里?”
  “他要做事的,晚上会来陪我。四儿早上走的时候也不知道我不舒服,姐你不要怪他。”裕儿有气无力地说。
  “我知道了,你好好躺着,姐去做饭。”张丰看到裕儿虚弱的样子,不忍心他再多说话,赶紧下去厨房里做饭,裕儿还饿着呢。
  张丰快手快脚地生着火,在灶里填进两根硬柴烧着,然后拔了几根养在瓦盆里的葱,洗净葱根,再砸了几颗山核桃,切一大块姜,翻出茶叶,一起加进锅里,煮了一锅姜汤。她把姜汤端给裕儿喝,自已也喝了一碗,然后又煮了一锅腊肉粥,煮粥的同时把汤罐吊在灶门口,粥煮好时水也开了。张丰用热布巾敷在裕儿的额头上,一边喂裕儿吃粥,一边焦急地等四儿来。
  喂裕儿吃了一碗粥之后,张丰又把盛稀饭、开水、姜汤的陶罐都用被子捂起来保温,然后自己也盛了一碗粥来吃,正吃着,四儿来了,张丰一边急急地吃粥,一边嘱咐四儿要做的事,临了再次郑重拜托,抹了一把嘴角,亲了亲裕儿的脸颊,匆匆走出窑洞。
  她一直和裕儿住在山里,并不常和别人打交道,因此并不知道要到哪儿才能请到大夫,第一个想到的是到郭家求助,她想郭家也算大户人家了,应该会有家庭医生吧?
  敲开郭家的门,张丰表示要见他们家的郎主,可是家仆却说,郎主访友未归。
  “那么,你们家小郎可在?”张丰急急问道。
  “小郎在家。”家仆道。
  “请代为通报,说张无缺有急事找他。”
  “这么晚了,他来这儿有什么事呢?”郭启暗想,“哼,你总算求到我头上了,让你平日神气活现地出尽风头,今天我决不让你好过。”。接到家仆的通报后,郭启并没有让人请张丰进去,好容易有了为难张丰的机会,他故意慢悠悠地踱到大门口,好整以暇地打量着焦急地徘徊在门外的张丰。
  张丰看到郭启出来,忙迎上去说:“启公子,我弟弟裕儿病了,你家有大夫吗?请他为裕儿诊治一下好吗?”
  这个家伙是在说什么呀,郭启想,谁家会专门养个大夫在家里住着!这个什么都不懂,连称呼都弄不清的家伙,凭什么能得到父亲的喜爱!
  郭启没好气地说:“我们郭家可养不起一个大夫,你找错地方了。我看你什么都不懂,不妨好心告诉你,要请大夫最近的地方就是京城。”
  “那么,可否请你派人到京城替我请个大夫来?费用我来出,只需你派个得力的人可以很快把大夫请来,行不行?”张丰肯求道。
  “不行!”郭启黑着脸断然拒绝。
  你个穷鬼,居然和我提钱,你钱很多吗?!郭启气愤地想。虽然很气,但毕竟裕儿病了,张丰来求他他也不会真的袖手不管,可现在派人去能有什么用,根本进不了城,这个笨蛋好象根本没想到似的,居然还以为只要出钱就会有人去挨冻。
  郭启的语气中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张丰无法,只好转身走开。
  “明天一早我就派人去。”
  看着张丰焦急而绝望的神情,郭启到底不忍心,对着她的背影说道。
  “那就谢谢你了。”张丰漠然说道,头也不回走了。她以为郭启在敷衍她,况且她也等不了明天,裕儿烧得那么厉害,如果不尽快退烧,万一引发肺炎或脑膜炎,就会有生命危险。裕儿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是她的弟弟,也是她的儿子,实际上更多的时候她是把裕儿当作儿子来养育的,她决不能失去他。
  张丰辨别了一下方向,快步走着,虽然雪已经覆盖了路面,原野一片雪白,好在这条路她已经走得很熟了,谅来不会迷路,来到这里后没有了可以依靠的人,她原本退化了的方向感已经自动恢复了。焦虑和担忧使她忘记了疲劳,也忘记了害怕,她的心不断地催促着她的脚:“快,快,再快点。”她以自己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到达了长安北城门,然而她却只能绝望地站在城外,——城门紧闭,她被阻于城外,她进不了城!
  她的许多认识还停留在前世,在她的认识中城市是开放的,它就在哪儿,只有家门才是关的。来到古代这么久,她不是没见到城市的城墙和城门,可她还从未有过受阻的经验,以至于根本没有意识到城门在夜晚是要关闭的。可她不能这样等着,于是用力地拍城门,大声地叫着:“开门,开门!我要进城!有人生病了,我要去请大夫!请让我进去!”她一遍一遍地喊着,不知是守门士卒睡着了,还是她的力气太小,声音太微弱以至发出的声响被淹没在风雪中没有人听到,反正没有任何人理会她。渐渐地,早已体力透支的她倒在城门边。
  尹远一夜急驰,终于在黎明前赶回长安,他是一名羽林郎,是皇帝陛下的近卫,今天早晨他必须去军营应卯,这并不说军队的纪律有多少严明,实际上,羽林郎都是从富家子弟中选出的武艺高强的年轻人,他们是不惯约束的,迟到早退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但今天他却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所以才连夜赶回。两天前,他接到秘密传信,到城外会见了从战场上逃回来的他父亲的侍从,得知围攻三阿的秦军被谢玄打败,秦军不但没有攻下三阿,连之前占领的盱眙和淮阴也相继失守,秦军死的死,逃的逃,降的降,已经一败涂地,侍卫从战场上一路逃回,是想赶在将军被俘的消息传到京师之前,通知尹远早做准备。战败的消息已经传了到京师,那么父亲被俘的事情不久也将被证实,他必须对家人作出安排,否则,等着他们的是全家沦为奴隶的命运。昨天,他以访亲的名义安排母亲和小弟出逃,送他们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藏匿之后,为了不使人生疑,他连夜赶了回来。尹府里还有很多人,但他不能帮助他们逃走,甚至连提示都不能,否则上百口人惊惶失措地乱起来,谁也瞒不了。为了让母亲和小弟平安,他连自己都顾不上了,其他人也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城门还没有开,他牵着马走向门边,搜索着可以躲避风雪的地方,忽然发现紧依城门的角落处有一堆可疑的突起,用脚踢了一下,却露出一片袍角,“是个人。”他想,“不知死了没有。”
  尹远拂开雪层,就着雪的反光,看到一个面目俊美的少年紧闭双眼,身子蜷成一团,尹远把手指探向他的鼻端,冰凉的手指感到一丝微温的气息,“还活着。”
  “醒一醒,快醒一醒。”尹远摇晃着少年的身体。摇了阵见少年始终没有反应,尹远拍净他身上的积雪,把这个与他弟弟差不多大小的少年搂进自己怀中,用披风把两人裹紧,背靠着城门,静等城门开启。
  不久,城门打开,尹远抱起少年跃上马背,向城中的家急驰而去。
  张丰悠悠醒转。睁开酸涩的眼皮,她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陌生的环境,“这里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儿?裕儿……对了!要请医生!”脑筋一开始转动,她立刻记起自己使命,急忙下床就往外走,暂时她不想知道谁救了她,也不想知道这是哪里,她一定要先请到医生,裕儿正等着她请回医生救命呢。然而她心里虽急,身体却不愿配合,勉强走到门边,腿已经软得迈不动步子,只能软软地倚门倒地。
  这时,走来一个年纪十七、八岁的女孩和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男人的身后跟着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看到张丰跌坐在门边,女孩忙过来扶起她:
  “小郎怎么起来了?你身子还很虚,就不要乱跑了,快躺下来让郎中看看吧。”
  郎中把了脉,走到桌边写下药方,嘱张丰好好静养,然后便起身要走,张丰急了,用尽所有力气下床赶到大夫身边,伸手拉住他的衣袖不放。
  “别走,请别走,请您出趟诊,我弟弟病了,我进城是为了给他请大夫的。请你跟我去看看裕儿。”张丰急切地央求道。
  那郎中被张丰扯住衣袖不放,只好停下来听她说,病人亲属的急切情状他见得多了,因此也不以为意,从容地说:“小郎无需着急,令弟在哪儿,老夫一并看看就是。”
  “他不在这儿,在郭家坪,请您跟我去出趟诊,您说诊金多少我都照付,只求您现在就跟我去,请跟我去,我们现在就走。”
  “你少安毋躁,就是要去,我也要带上一些药材,不然我去诊下脉,开个方子,你要到哪里去抓药?你还是先说说令弟的病情吧,我也好心里有个数。”老头儿用力抽出自已的衣袖,他被张丰这么扯着不放也有些发急。
  张丰也是急得乱了方寸,所以行事有点幼稚得像个小孩子了,听了大夫话,她慢慢冷静下来,详细地向大夫讲述裕儿生病的原因,症状,生病的时间,自己采取了什么措施等。大夫听完答应回家拿上药材后就去出诊,张丰执意同去,但老头儿说:
  “你的身体眼下不能再奔波劳累,否则,治好了令弟,只怕你的命反要搭进去。你要是相信老夫,就安心在此养病,不相信我就另请高明吧。”坚决不准。
  张丰虽然不放心,但想想现在自己也病着,就是回去也于事无补,还是要想一个周全的办法出来才好,便不再坚持,只是详细地向大夫说明路径。
  经过这一阵扰攘,原本就虚弱的张丰更加虚弱,但她却不让自己就此昏睡过去,因为她还有很多事情必须要想,但首先,还是了解一下自己身处何地吧。
  “姐姐,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是谁救了我?”张丰向那个带着大夫来之后一直站在一旁插不上嘴的女孩问。
  “这里是游击尹将军府上,是我家二郎救你回来的。”女孩和气地说。
  “那你们家二郎呢,我要谢谢他。”
  “我家二郎是羽林郎,他去军营了。你身子虚,还是到床上躺着吧,我已经让人去煎药了,你先睡一会,等药煎好了,我再叫你。”说着扶张丰躺在床上,替他盖好被子后就掩门走了出去。
  “既然我不能回去,最好让裕儿坐大夫的马车来长安,可是如果裕儿的病情很重,也同样不能再受风寒和颠簸,如果他一个人在山里,谁来照顾他呢,我得回去才行……”张丰努力想着,竭力想要保持清醒,可仍然很快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模糊记得中间被叫起来喝了一碗药,就连苦不苦都不记得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张丰看到一个非常英俊的少年坐在床边正看着她,刚刚醒来,神思还在恍惚中,于是她就呆呆地盯着那个少年的脸,直到那少年挑眉一笑,她才恍然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回了一个若有若无的微笑,习惯性地说:“你好。”
  “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少年问道。
  “我叫张丰,姑臧人氏,现在磨子山的清溪谷安身。是公子救了我吧?请问公子尊姓大名?”
  “我叫尹远。听说你是进城请大夫的,今天早晨你在城门外等了很久吧?”
  “是。”
  “你不知道来早了进不去吗?”尹远不解地问。
  “我急忘了。”张丰惭愧地说。
  “呵呵,”尹远轻笑道:“你这一忘差点把命丢了,下次要长点记性了。”
  “谢谢尹公子关照。公子救命之恩,容当后报。”张丰垂首抱拳道。
  “不必客气。既然遇到了,怎能见死不救。张郎,在长安你有亲朋吗?”尹远问。
  “我认识禁军的方暴,还有太学的郭岱。”好象有赶人的意思啊,张丰想。
  果不其然。
  “明天我派人送你去,你想去谁家?”
  说实话,他跟郭岱和方暴虽然也算相熟,但拖着病躯去投靠,怎么说都太过份了,所谓一事不烦二主,她倒宁愿打扰她的救命恩人,无奈人家不肯让她打扰。
  “明天我要回家,请替我雇一辆车好吗?”
  是的,裕儿还在家里病着,既然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她就必须回去。
  “你病得不轻,似乎不宜远行。”
  “没问题,我感觉已经好多了。”
  “也好。那你歇着吧。”尹远说完起身走了。
  尹远走后,张丰接着思考眼前的难题。现在是两个人分开两处,且都病着,需要至少两个人照顾,就算张丰回去,也还是需要一个人做饭煎药,——那么现在需要的就是人,他们没有亲人,所以需要一个仆人。这样说来事情就不难办了,买一两个仆人的钱现在对她来说还不算什么。那么一事不烦二主,这事还请尹远帮忙好了。
  当女仆端来晚饭的时候,张丰请她向尹远转达自己的请求。尹远很快再次来到张丰的床边,表示可以让张丰在自己府上挑一个人买去,张丰要了那个从醒来后一直悉心照顾自己的女孩。
  刘大夫受张丰之托,颠簸半天来到郭家坪,向村人问明路径后,带着童儿弃车在布满积雪的山路上步行了三里,终于找到张丰的窑洞,然而他却没有看到他的病人,只见窑门紧锁,山谷寂然无声,他让童儿在下面叫了几声,又爬上窑洞口敲了一阵门,确定无人后,悻悻然离去。
  尹远站在床边,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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