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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无缺 作者:浅斟慢酌-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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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护卫们互相包扎好伤口之后,由于此处山势险峻陡,找不到合适的地点宿营,于是他们带上同伴的尸体重新上马出发。
  暮色已深,有人点起了事先预备的松明在前面照路,人疲马乏的一行人拖着疲惫的身体继续赶路,忽然,前面影影绰绰的像是又有一伙人来,众人立刻紧张起来。走了一天的路,刚刚又经过了一场激战,他们早已人困马乏且人人带伤,如果刚刚逃散的强盗纠集了同伙再来,他们的性命大概就要全交待在这里了。
  谷雨打算让人保护着张丰往山上去;自已带着其余护卫阻击来敌;为张丰争取逃跑的时间;张丰不同意;她主张全体弃马逃逸;反正天黑容易隐蔽;全部脱身的机会很大;没必要硬拼作无谓的牺牲。
  争执之间来人已近,就听对面有人高声问道:“前面是什么人?”
  声音很熟。
  “无悔?”张丰试探地叫道?
  “公子?”
  “队长!公子在这儿!”谷雨惊喜地高声叫道。队长这个称呼源自于张丰,是把那些闲人送在无情和无悔的手上时说的:这是你们的队长,你们都要听他的。谷雨曾是无悔的手下,所以叫他“队长”。
  知道来的是自己人,大家绷紧的神经顿时松了下来,虚弱也随之而来,几个伤重的甚至委顿在地。
  无悔快步走到张丰跟前,问道:“公子,你没事吧?”
  “我没事,可是其他人却都受了伤。你怎么会来的?你应该并不知道我们的行程,这么晚了怎么会在这儿?”
  “这一带山里流窜着一股匪徒,经常骚扰农庄,我打算剿灭他们,已经追了几天了,一直没堵住,属下追剿不力,让公子遭遇到危险,请公子责罚。”
  “这不怪你,都怪我贪玩。”说起这个张丰就难过,“现在且不说这个,我们人伤情很严重,他们需要休息,伤口也需要尽快处理,这附近有可以落脚的地方没?”
  “有,前边五里处有一家猎户,今晚可以在那里落脚。”
  猎户姓张,有一妻一子,他的妻子为张丰腾了一间房让张丰休息,张丰本来想去看一下家丁们的伤势时,却被无悔劝下来,她也实在是支持不住了,就顺从了无悔的意思把一切交给他去操心,自己在床上躺了下来。
  张丰给外勤人员的装备里是有药包的,无悔在猎户父子的协助下帮伤者包扎好伤口,安置他们休息,后面步行的人员到达后,无悔安排人手用猎户拿出来的肉和一些干菜炖了一锅热汤,大家就着干粮吃了。无悔盛了一碗汤送去给张丰,进门看到她面朝里睡着,一时拿不定主意是不是叫醒她,正犹豫着,张丰翻了个身,眼睛睁得大大看着站在门边的他,像是根本没睡过,无悔走进屋里道:“公子,吃点东西吧。”
  张丰从床上起来,接过碗来喝了些汤,又拿过无悔手里烤热的面饼泡了一些在碗里,边问道:“你还没有吃吧?你也去趁热吃点吧。”
  “我过一会儿去吃。”
  张丰没有再说什么,无悔在一张凳子上坐了下来,默默地看着张丰勉强地吃着碗里的东西,张丰吃完把碗放下时,无悔开口道:
  “公子,谷雨作为侍卫表现得很不称职,您把他撤换掉吧,我另选合格的人给您用。”
  “不必,他很好。”张丰淡淡地拒绝。
  “那么,就请公子同意加派一个侍卫。”
  “不用了。在京城里不会有什么危险,现在到了你这里就更加不用担心了,路上的事只是意外,责任在我,是我贪玩耽搁了行程才会遇到了麻烦。相信你已经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不用我说你心里也明白,他的做法是彼时最正确的选择,这知道你的意思一定是说他不该离开我身边,但那样就真能降低我的危险吗?你们是过于担心我的安危了才会如此苛责谷雨,这对谷雨是不公平的。”
  “可他完全不必自己冲过去耍威风。”
  “可是,谷雨真的很威风呢。”张丰微笑道。
  “公子。”无悔不赞成地叫道。
  “无悔,谢谢你的关心。快去吃饭吧。”
  无悔吃过东西,让人把柴草摊开在厨房的地上打地铺,因为猎户家连厨房一起也只有三间房,所以他们几十号人今晚都要挤在厨房里睡了。安置好一切,无悔又在周围巡视了一阵才回到屋里,见无悔进来,张丰说:“厨房里挤不下那么多人,分一些到这里来住吧。”
  “无妨,挤一挤暖和些。公子,累了一天,您早些歇息吧?”
  深夜。无悔坐在黑暗中,他的睡袋盖在张丰的身上,他的手握着张丰的手,静静地守护在床边。困意袭来,他的头渐渐垂落枕边,忽然感觉到手掌中有轻轻的挣动。点亮蜡烛,张丰惊悸的睡颜映入眼中,他摇晃着张丰的肩膀轻声呼唤,张丰张开眼睛,一瞬的茫然之后对上他幽深的眼眸,喃喃叫道:“无悔。去睡吧,我没事。”
  “嗯。”无悔面无表情地应着,吹熄了蜡烛,继续在黑暗中静坐。
  农庄距此只有半天的路程了,清晨他们辞别了猎户一家出发,中午时终于到家了。
  庄园不怎么大,而且显得破败不堪,但足可容身。无悔无情把最好的房子腾出来给张丰住,伤员们也得到了妥善的安置,可以好好地养伤,战死的家丁也已安葬。
  张丰无事可做,就骑着马在附近晃荡,却看见她的奴客们状如难民。张丰没敢接近他们,她与他们的反差太大了,让她有一种罪恶感。她会设法改善他们的处境,但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那么,现在,就让她暂时避开他们吧。
  无悔带去剿匪的人,在无悔跟着张丰回庄园以后继续进山清剿,几日后得胜而回,继续参与到修整庄园的工作中去。每天,无悔和无情两人中就有一人陪着张丰,另一个管理一众事务,不需要张丰操一点心。既然在近处逛不下去了,张丰就往远处走走。这天,她和无悔走到一条河边,见河的对岸景很好,便问:“那个叫什么山?”
  “叫雁列山。这条河叫修水。”
  雁列山并不是一座山而是两座,两座山交错形成一个“人”字,所以叫做雁列山。
  “这真是个好地方,你看这两山一水构成了一个多么稳固的铁三角,要是在这里建一座堡垒,该是多么易守难攻,为什么朝廷没有在这里建一个要塞呢?”
  听了张丰这一番话,无悔笑了,道:“在这里建一座要塞防谁呢?后面全是山,没有军队会从深山里来,也不会有人闯进深山里去,再易守难攻有什么用?”
  “怎么没用?最起码躲在里面很安全。”张丰凝望着那块区域想了一会,说:“无悔,想办法把那个地方据为已有,河这边到农庄的这片地也尽量买下来,我们要在雁列山建一个堡垒,有危险的时候就让所有人撤进堡垒中,危险过去之后再出来,这样就有了安全的保障。”
  “可是公子,花费那么多钱,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建起一个孤堡值吗?”
  “你就说,如果遭遇战乱,这个地方有没有办法成为一个坚固的避难之所,让我们的人可以安然地躲进来吧?”
  “我想可以。但公子为什么担心会有战乱呢?除了偏安一隅的南朝之外,天下已经被全部扫平,至少几十年内应该不会再发生战乱吧?小规模的叛乱倒有可能,可即使遇到什么叛乱,京城不是更安全吗?”
  “未必。”
  对于无悔难得的长篇大论,张丰只说了意味不明的两个字,不知是指“未必不会发生战乱”呢还是“未必京城更安全”,无悔正要问时,只听张丰又说:“不管怎么说,我们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做个土霸王不也挺好的吗?总之吃不了亏。”
  “诺。”
  张丰既如此说了,无悔也就没有再多问。
  回家后,张丰把今天的决定讲给无情听,无情倒是很赞成,并且说,他在雁列之后的群山之中还发现了一个很大的山谷,也是个隐居的好地方。张丰听他如此说,也来了兴趣,第二天就和无情去看那个山谷。
  在大山里行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翻山越岭地走了一天,几乎累垮了,才见到无情说的那个山谷,这时天已经黑了,什么也看不到,他们就找了一个背风的山坳,在树林里露宿了一夜。第二天早晨起来,张丰跟着无情爬上附近的山顶,从山顶往下看,整个山谷尽收眼底:那是一片封闭的山谷,有一面的山壁上还挂着一帘瀑布,谷地很宽阔,地势也较平坦,许是山谷里气温比外面暖的缘故,这里的草已经长得很长了,树也完全绿了,几株桃树也开满了嫣红的花,点缀在翠绿的山谷中显得格外娇媚。张丰想象着将来这里阡陌纵横,屋舍处处,炊烟袅袅的景象,可不就是一个桃花源吗?
  “真是一个好地方。我决定了,这里就叫‘无情谷’。”张丰畅快地笑着,对无情说。
  “怎么不叫‘无缺谷’?”无情问。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因为‘无情谷’好听,叫‘无缺谷’能听吗?”
  无情听张丰说出来的竟然是这种理由,也不禁笑了起来。
  “无情,这哪里有茶林吗?”
  “我不知道,这要问人了,等我们回去以后问明了再说吧,现在还是回去吧,不然天黑前赶不回庄园。”
  才看了一眼就又要赶路了,张丰走得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不住地说“我一定要来这里隐居”,那个样子看得无情忍不住发笑。
  回来问明了产茶的地点后,张丰就带着大批人马去采茶了,同时派人弄了三口大锅,张丰开始手把手地教这帮粗笨的汉子怎样采茶,怎样杀青,怎样揉捻,怎样干燥,怎样封存,甚至怎样泡茶,怎样喝茶,两个月下来总算大有收获,不仅得到了大批茶叶,还培训出一批制茶工人。
  然后张丰带着新茶回到长安,把最好的雨前茶献给太子殿下,赢得了太子的满口赞誉,接着长安的喝茶之风随之兴起。

  第二十一章 隐患
  带回来的茶叶,张丰全部用精美的瓷坛封好,两斤一罐。上贡十罐最好的茶叶给太子,十罐次一等的一半分送友人,一半留用,另外留了几罐好茶给自已。之所以没有拿最好的茶送人,主要是怕逾制招来麻烦,至于自己喝点好茶嘛,那是谁也不能说什么的。
  张丰分送出去的,加上太子赏赐下去的茶叶虽然一共只有十几斤,但能够品尝到它的人却也不少了,因为得到茶叶的人不管是生性大方或是出于炫耀,都会很愿意与人分享,毕竟被人羡慕与吹捧的感觉是比单纯的味觉享受来得更受用的,因此,茶便以它独特的清香和稀有,迅速成为最高贵的饮品,很多人甚至会为得到一小撮茶叶而沾沾自喜到处炫耀。
  炮制并拥有茶叶的张丰无可避免地再次成为焦点人物,只不过张丰却很少露面,除了偶尔在太子府上表演茶道之外,其他人的宴会上几乎见不到他的身影,别人也不好多怪他,毕竟很多人都曾经说过他的闲话,而张丰的这种躲避的态度,恰好营造出一个受人欺负的、被流言伤害的、无助小男孩的形象,而张丰平常又总是和气而与人为善的,所以在张丰如此低姿态而又事过境迁之后,人们还是愿意放过她的。可是张丰却有借此淡出的打算,不断发育的身体使她的身形越来越难以掩饰,特别是夏天的时候,那么热的天气穿绵背心,简直就是活受罪,而生理的变化也引起了心理上的不稳定,原以为早以成熟的心智下不会再次经历青春期的烦恼,哪知所谓的青春期并不只是心理成长的烦恼,单是发育的身体本身就构成困扰了,所以除了怕露馅和穿衣的烦恼,束胸造成的疼痛也是她不愿出门的原因之一。
  但完全推掉社交活动也是不可能的,比如太子的宴会,再比如好友的面子都是不能置之不理的。这天周邑就拿着慕容宝的拜帖来请张丰到如姜苑品茗,说是请张丰喝茶,很明显是向张丰要茶的意思,慕容宝怎么说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况且还有周邑的面子在里面,张丰只好带上半斤茶叶去赴约。
  可是这次去慕容家却让张丰遇见了一个让她害怕的人,张丰心里非常沮丧地暗想:我上辈子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对不起慕容家的事,为什么总是被他们家的人抓住短处。张丰拿出全部的意志力才没有流露出慌乱的神情,走过那人身边之后,张丰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眼中那淡淡的了然打碎了张丰最后一丝侥幸,使她不得不面对现实。
  “那个护卫看起来好威风啊!”张丰回过头来之后,不待慕容宝问她看什么,就用赞叹的口气说道。
  “呵呵。”张丰表现出的孩子气让慕容宝笑了起来。
  “他是您的侍卫吗?”
  “不是,那只是一个府卫。”
  “是吗?要是我就让他做贴身保镖,带上一个这么威风的人在外面行走,一定能避免不少麻烦,因为轻易都不会有人敢招惹你。”
  “呵呵,没想到张洗马会喜欢这种粗豪的人,这就是你换掉原来那个侍卫的原因吗?”
  “是啊,那个家伙长了那么一张祸国殃民的脸,不知道给我惹了多少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我才换了现在的谷雨。”
  “呵呵呵,‘祸国殃民的脸’,张洗马的用词虽然奇怪,但形容你那个侍从的容貌还真是恰当呢。”慕容宝说完又呵呵笑了一阵,张丰和周邑也陪着笑了几声。
  “既然张洗马这么喜欢那名府卫,我就把他送给张洗马好了。
  张丰终于听到了她想听的话。
  “真的吗?”张丰惊喜道,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言行与身份不符,转而讪然笑道:“不,不用了,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其实我现在的侍卫也不错。”
  慕容宝看了看张丰略显羞愧的表情,微微一笑将话题转开,问起了张丰出行遇险的情况。
  那天慕容宝并没有请其他人,就是和张丰、周邑一起在竹林中品茶、清谈,如果不是有心事的话,这实在不失为一个轻松惬意的下午。临别时慕容世子亲自将张丰送至门口,而那名府卫早已在门外等着张丰的“笑纳”了,——一个家奴而已,在慕容宝的眼里只怕连半斤茶叶也不值,所以张丰可以轻易地把这个掌握着她秘密的人握在手上,但这样并不能让张丰变得轻松,因为她虽然掌握了这个人,却并不意味着就消除了隐患,他和他的同伴是否把他们知道的事情告诉了别人?他们是否早已在别的场合见过并认出了张丰?又向什么人说起过?这些才是最关键的事情。张丰来长安之前住在清溪谷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如果他们说出了自己在清溪谷的所见所闻,不需要多么丰富的想象力,人们也会立刻想到现在的这个张洗马就是那个女扮男妆的人。张丰由此想到了另外几个可能的知情人——绣庄老板和两个绣娘,她们是否在某种场合见过现在的张丰?是否认出她就是那个卖头发的女孩?
  “我为什么没有早些想到这些漏洞呢?也好早作预防。”张丰懊恼地想。转而想到,就算早想到又能怎样,预防?怎样预防?难不成还能杀人灭口吗?“唉,算了吧,要来的总是要来,大不了就此恢复女儿身,倒省得提心吊胆了。”可虽是这么说,她却知道这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她还是会尽力补救的。一路忐忑地回到家,张丰直接把那名府卫带进梅风院进行秘密谈话。
  夏绿对于张丰把陌生人带进后堂感到有些诧异,但看了张丰凝重的神情后也没敢多言,在张丰的示意下泡了两杯茶后便出去了。
  让那名府卫坐下之后,张丰端起茶杯拨弄着里面的茶叶,考虑着怎么开始,瞟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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