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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无缺 作者:浅斟慢酌-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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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我请了个帮手才做得这样好。”张丰对郭岱说完,对彭奕调皮地眨了眨眼。
  “原来是有高手想助啊,我还当无缺无所不能呢。”彭奕哈哈大笑。
  “子厚可是嫉妒吗?”方暴又有机会讽刺彭奕了。
  郭岱看着三人微笑。仆人拿来了那两套杯子,三人细细观看,赞不绝口。张丰趁机说要每人都送一套,她本来就有意要送的,却不好贸然派送,今天送的一份是作为贺礼的,如果拿同样的东西再送给方暴和彭奕,就显得对寿星不够敬重,此时贺寿完毕再送,又非与贺礼一起带来,就无碍了。

  第八章 陋居

  因为郭岱第二天就要回京,方暴和彭奕决定当晚住在郭家,明天和郭岱一起走,因此张丰邀请他们去清溪谷看她的作品。
  三人中,郭岱和方暴都是一家的顶梁柱,对于经营商业、农庄都是很熟悉的,对于可能的商机当然也很敏锐,所以之前两人先后谈到赚钱,至于更年轻的彭奕,目前却是协助二哥彭爽打理家族事务,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各种买卖,相比郭、方二人有官职在身,经营家族生意只算业余活动,彭奕就是专职其事了,所以看见机会,他的反应才比方暴和郭岱专业老练,直奔主题。郭岱和方暴对于眼前的商机也不是不动心的,但他们对商业的看法比较迂腐,认为交朋友义气最重,怎能分去朋友的利益?所以最先想到要张丰抓住机会,及至听了张丰的想法后,想和张丰合作,彭奕已抢先委婉地表示了合作的意图,他们更不好再说什么。
  四个人边走边谈天气季节趣事趣语,却不再提起什么经营什么合作的事,就好象那样的话题会破坏气氛,坏了雅兴似的,可张丰想谈这个呀,但没人提起半句,她也不好造次。想起今天在郭府喝的茶汤,张丰转向郭岱:“郭大哥,这附近产茶吗?”
  “安康和汉中有人种植茶树,最近之处是周至,出产不多。无缺喜欢喝茶?”
  “呃,是的。”算是吧,张丰心里说。
  “回头我让人送一些给你。”
  “不用了。谢谢郭大哥,其实我不是很喜欢。”
  郭岱只当她是无故受人恩惠,便笑一下没再说什么,一点茶算得了什么,谈不上恩惠不恩惠的。他还是会让人送来的。
  “无缺,以后挣了钱想做什么?”方暴这人就是好,肯谈钱,张丰喜欢。
  “做大少爷。每天读书,画画,弹琴,唱歌,喝酒,除此之外什么也不干。”张丰甜甜一笑,一脸神往的说。
  “无缺倒是个真正的雅人。”郭岱笑道。
  “我方暴从不觉得读书是什么乐事。”方暴说。
  “小弟亦不觉得是乐事。”张丰说。
  “无缺如此说岂不自相矛盾?”彭奕不解。
  “不得不为。对吧,方大哥?”张丰一笑。
  “是极,是极。”方暴会心而笑。
  “小弟自幼不喜读书写字,所背诗文,所识之字,尚不及裕儿,常常被家父责骂。”
  “无缺何出此言?我观贤弟词彩流丽,音律上也颇有造诣,断不是不学无术之人所能为,贤弟如此自污,真令人不解。”郭岱认为张丰可能是为了让方暴高兴才故意贬低自己,心里对张丰的作法颇不赞成。
  “郭大哥误会了,小弟所说确为实情,并非自污。丰自幼好动,只爱听故事,从无耐心久坐,因此,先生授课之时,若一字一句地讲解,一板一眼地授课,我是不肯听的,背书更加不肯,每每对先生说,你只要告诉我这是什么意思,说的什么道理就成,记不记得原文有何要紧?我又不是一本书,什么都要记得清清楚楚。先生无法,只好把讲书变成讲故事,是以,小弟我除了惯会胡思乱想,其余什么都不会,的确就是个不学无术之徒。”张丰把早已编好的谎话用无奈的口气说出,引得郭岱目瞪口呆,方暴哈哈大笑。
  “无缺是个不守规矩的人。”郭岱微笑道。
  “怎么会?我是个守规矩的人呢,只有在涉及内心活动时,才会不守规矩。大哥这样说,难道是小弟做什么惊世骇俗之举,让各位大哥感觉怪异了吗?”说到最后一句,张丰的语气变得小心起来,带着不太确定的神情扫向郭岱三人。
  “桑大哥曾猜测无缺是妖怪,无缺,你是不是妖怪?”彭奕半真半假地开着玩笑,面对张丰,他有时也有诡异的感觉。
  “啊?你们怎么知道的?难道我的尾巴露出来了吗?”张丰故作惊慌地扭身看向身后,还用手摸了摸,然后做出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甜蜜的一笑,“没有啊,人家都修炼了上万年了,怎么可能被人类看破!”
  郭岱三人被她的表演逗得笑不可抑。
  家门在望,张丰想起一件一直想做没做的事,便对郭岱说:“郭大哥,你替我的‘府第’题个字好吗?”
  “你想题个什么字?”
  “就写‘陋居’两字。我一直想让你帮我写的,只是我这里既没有木板,也没有笔墨,现在都有了,就劳您赐两个字吧。”
  “只要你不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堂堂博士的字还敢嫌弃?”
  张丰无忌的话语又惹得三个人笑了起来。
  “陋居”到了。烧好的成品都放在裕儿的房间里,而裕儿每天就睡在两个房间之间的通道里,和张丰只隔一墙。张丰打开房门,把三人让进屋,进门的三人看到窑洞里面的布置不禁呆了呆,原以为窑洞一定是个满处是土的山洞,不料全不如他们所想,竟是个非常雅致舒适的房间。窑洞内壁是土红色的,除了地面比较光滑之外,三面墙壁和洞顶都是凹凸不平的,甚至有一些成团的泥未经涂抹地挂在上面,被烧成了陶疙瘩,较平整的地方则分布着松针、柏枝、柳条等的印痕,以及一些手掌印,地面的四边处,均匀的印着足迹,墙壁上还有一个凸出来的空心短柱,像一个制作拙劣的笔筒,里面插着一把野花。窑洞内虽处处显示着粗糙和随心所欲,给人的感觉却偏偏是雅致。
  “真不愧是妖精洞。”彭奕叹息地说。
  “彭大哥,你要是喜欢,不妨说‘真是神仙洞府’。”张丰不满地说。听得郭岱和方暴都笑起来。
  张丰在门边坐下,脱掉鞋子,其他人见此,也把鞋子脱下放在门口,只着足衣走近堆放在角落里的陶器,一件件仔细把玩,少不了又一番称赞,每人挑选了几件喜欢的用具,张丰又各送了一副跳棋,礼物分定,几人放松随意地坐在洞里谈笑,张丰拿来了笔墨,再拖过一块一端已有些朽了的木板,请郭岱在上面题字。
  “可真是‘陋居’了,连匾额也这么破,无缺,你就不怕委屈了郭大哥的字?”彭奕笑话张丰。
  “彭大哥,这样才和名字相衬呢,至于郭大哥的字么,写在简陋的木板上才更显得高贵。”
  “无缺兄弟见识好,口才也好,将来不做官真是可惜了。”方暴看张丰把彭奕说得哑口无言,感觉很快意似的。
  “方大哥这么看得起我,等你做了大将军,我就到你手下做事如何?小弟数学学得还不错,你就让我当个管帐先生,替你管帐目吧,这个差事薪水又高,事又轻闲,最适合我了。”张丰玩笑道。
  “这样的差事也很适合我,大少爷。”彭奕笑骂道,“无缺方才不是说会数学?何不为自己算上一卦,看能不能谋到这个好差事呢?”
  “啊?数学是算帐的吧?不是算卦的吧?”张丰有点呆,——不会这也有错吧?
  “哈哈,算账用的是算学,数学是数术之学,无缺,你不会连这也不知道吧?这样还敢说当帐房?为兄真是佩服你!”彭奕可算逮着报复的机会了。
  张丰苦着一张脸却无言以对,心里骂彭奕是个小肚鸡肠的家伙。郭岱见张丰面上有些讪然,心想毕竟年纪小,几句玩笑话也受不住,心事却又全摆在脸上,这样想着,倒把之前因张丰的过份老练而产生的疑心都丢掉了,心里又有些怪彭奕不该和小孩子计较,因怕张丰心里不自在,便出言岔开话题。
  “如此说来,无缺对算学颇有研究了?”好象没有听到彭奕的嘲弄,郭岱语气随意的问道。
  “不敢,略有心得罢了。”
  “无缺兄弟,不必在意子厚的话,方大哥认定你是个有本事的人,将来一定会有出息。”
  “那当然了!哼。”张丰只是被彭奕话呛住了,其实她当然不至于连一句玩笑也受不了,说到底她比彭奕还大呢,就算彭奕真的说了什么过份的话,她也不至于跟他计较,此时见郭岱和方暴都把她当成小孩子来回护,她反怕彭奕会尴尬,便孩子气挑衅地看他一眼,骄傲地轻哼一声,做出有人撑腰,找回场子的样子。
  彭奕此时确实正有些不自在,说实话他就是开了句玩笑,也是平日斗嘴没吃过亏,尖牙利齿惯了,并没有什么恶意,见了郭岱和方暴的作为,才醒觉张丰还只是小孩子,不该过于跟她争胜,心里有些后悔,正不知说些什么,看见张丰这样作为,便顺势下坡,笑着说:“是是是,无缺肯定会如愿以偿地当上大少爷的。”
  天色已近黄昏,郭岱邀张丰和他们一同回山庄,张丰谢绝了。裕儿还没回来,张丰有些着急,送走三人,张丰站在门口张望,看到远远的裕儿和谢平的身影,才放下心来,下到地上开始生火做饭。
  晚上,张丰和谢平说了他们制作的陶器在陶家引起的反应,并把找人合作的设想也细细分析给谢平听,谢平并不懂经营的事,他只懂做陶,这么些日子相处下来,他不仅了解了张丰的才能,也了解了张丰的为人,当初他来这里作工只是受雇而已;虽然这里条件比较简陋;只要给他适当的工钱;就是不看殷诺的面子他也会留下来;可张丰却因为赏识他的才能而让他成为了合作的伙伴,这是他从不敢想的事,如今他不仅有了更好的收入,而且还有了不同的身份,他心里对张丰是存着感激之心的,虽然张家兄弟年纪幼小,但谢平却从未因此动过歹念,他在心里其实还是把张丰当作东主,欺主的事他可做不出来。此时张丰郑重地征求他的意见,可见是真心把他当合作者,听了张丰的分析,他认真的考虑后也觉得按张丰的想法,他们才能得到更大的利益,所以他也就放心地把整件事都交给张丰处理。
  两天后,彭家的人就来了。
  张丰对于经营和谈判方面也并没有什么经验,觉得彭家开出的条件尚可,习惯性地再多要一些优惠后,便签下了契约。从此以后,张丰方面提供样品,彭家负责产量和销售,所得纯利润张丰方面得两成。张丰分了谢平一成,自己得一成。
  彭家窑场的第一批产品生产出来大约需要一个月,这一个月内张丰他们仍可成批制作陶器,所卖的钱也仍旧归张丰他们,但彭家瓷窑的产品一出来,张丰他们就只能生产样品了。为了多挣点钱,张丰和谢平几乎把全部时间都用在了做陶上,喂猪、圈鸡的事都落在了裕儿的身上。
  重阳节之后,开始陆续有人上门未购陶器和跳棋,张丰把陶器的价格订为普通陶瓷的十倍,跳棋更是高达五两银子一副,仍然是供不应求,那些王孙公子根本就没把这点小钱看在眼里。

  第九章 手套

  天气越来越凉了,树上的叶子早已落尽,草也已经枯黄,小溪里的水几乎断流。张丰请来人打了一口井,修整了鸡舍和猪圈,并搭建了一间厨房,之前他们都是在露天做饭的,下雨就移到窑洞里,现在有钱了,也就不用再凑合了。
  一个月不到,彭家的瓷器就出窑了,而此时的市场因陋居的产品供不应求而被炒得火热,彭家窑场的出品可谓正当其时,何况又是比陶器更加精美的瓷器,所以更受追捧。第一窑产品在短短不到十日的时间就卖完了。
  张丰和谢平轻闲下来。天气冷了,也不再适合制作陶器,何况设计产品也不是光动手就行的,最主要的还是想法。谢平回到自己在京郊的家里,只是过段时间把自己做出来的东西拿给张丰看,征求她的看法,张丰自己几乎不做什么,反正先前那批东西卖得正火呢,暂时不必急着设计新产品。
  张丰提前宰掉了猪,——养这只猪实在太累人了。这时候菜地里也早已光秃秃的了,每天只需在傍晚时撒一把秕谷,堵上鸡窝,就不用再操什么心了,她和裕儿每天早晨起来爬个山,白天张丰织织手套做做饭,裕儿上午写写字,下午到村里找四儿玩,有时四儿来陋居,跟裕儿学认几个字,或在山上跑一通,到了吃饭时张丰会留他一起吃,四儿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总是抗拒不了肉汤的香味的诱惑,半推半就地接过张丰递过来的碗。总之,冬天才刚到,张丰和裕儿就提前过上了他们曾经非常憧憬的幸福生活。
  落过第一场雪之后,张丰托付四儿和裕儿做伴,自己背着一包手套和袜子去了长安。考虑到武人们总是比文人更长时间呆在户外,张丰决定去找方暴帮忙。可是张丰只知道方暴是禁军校尉,除此之外既不知他在哪一军,驻地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他家在哪里,相比来说,找郭岱反而容易些,虽然她也只是知道郭岱是太学博士,可不管怎么说太学也只有一个,总能问到个准地方。
  哪知问是好问,长安城内随便问一个人都知道,找也找到了,可想进就进不了了。看张丰穿得那么寒酸,守门人话都没耐心听她说,就把她推搡出去了,张丰这辈子,加上前辈子,也没受过这种气——她从没做过推销员。可是能怎么办呢?只能忍着了。在冷风中站了两个多小时,才总算等到郭岱出来,把她带回郭府。
  郭岱的府第不算很大,但建筑精巧别致,虽是冬天里少了绿树红花的点缀,但院落里亭谢错落,仍然不会给人萧索之感。郭二夫人赵氏是个年纪约二十二三的美丽女子,性格活泼机敏,很受郭岱爱宠。赵氏见丈夫带了客人回家,忙叫人张罗茶点,态度亲切地跟张丰见礼,并不因为张丰年纪小衣着寒酸就稍显怠慢。听到丈夫介绍客人的名字叫张无缺,便呀了一声说:“原来是张郎,时常听夫君说起您,您送的跳棋很有趣呢,还未曾多谢张郎。”赵氏含笑行了一礼。
  张丰连忙还礼道:“区区玩物而已,何足挂齿,嫂夫人如此客气,实在让无缺汗颜。”
  “好了,无缺,你也不必如此多礼。赶了一天路,又在冷风里站了半天,快坐下来喝碗热茶暖暖身子。”郭岱拉张丰一同坐下,又转头问赵氏:“怎么没见姹儿?”
  “她在后院和奴婢玩,妾去带她来。”赵氏答。又对张丰微微一礼道:“张郎请安坐,妾失陪一下。”
  张丰起身还礼。赵氏出去后,张丰解开背包,从中挑出三双手套,三双袜子,递给郭岱。
  “这个送给郭大哥、嫂夫人和孩子。”
  “不必了,无缺,你小小年纪就要养活自己和裕儿,什么事全都靠自己,郭大哥岂能总让你破费?我不能收。你还是拿去换钱,也好多点补贴。”
  张丰正要说话时,赵氏领着一个四五岁的女孩进来,女孩头上梳着两个丫髻,穿着一件大红的棉袍,灵动的眼睛,小脸冻得红扑扑的,刚进门就叫着“爹爹”活泼泼地向郭岱扑来。
  郭岱脸上带着宠溺的笑容连忙接住她,搂抱了一下,在臂间把她小小的身子转向张丰说:“跟张叔叔见礼。”
  “张叔叔安好。”姹儿用稚嫩童音说着,有模有样地行了一个屈膝礼,抬头好奇地看了看张丰。
  “姹儿好。”张丰执起姹儿冰凉的小手,拿过那双她能找到的最小的手套,帮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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