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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生命的肖像-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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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顶,看向教堂倾斜的钟楼。钟楼是一个天主教教区的。女儿曾经有一次想请神父过来,因为对于母亲提出的问题,她不知该如何回答。尤其是她觉得母亲心里似乎有一件什么事,一件家里其他人都不知道的事情,这件事一直在折磨着母亲的心灵。但是母亲不想要任何精神护工。“如果有人跟我说到死,我会害怕的。”第二天,佩特拉?安沃尔诊断出了自发性机械性肠梗阻。斯特莱士太太变得紧张起来,她认识到:“现在不会再拖很久了,真的一定要这样吗?我害怕极了。我不知道自己会上天堂还是下地狱。”  这时候她自己要求请一位神职人员来看她。她要问问这个聪明人有关地狱,有关精神和有关亲爱的上帝的问题:“也许,他能给我答案。我脑子里对这一切没有丝毫概念。”  不久,神父被请到病房来了。格尔塔?斯特莱士竭尽全力不让自己在这位有尊严的人面前呕吐出来或是马上哭出来。他的职务的威严让她感到恐惧。她觉得自己没受过教育,尤其是在神父先生面前,她不会像他那样高雅地表达自己。她最好还是别问他有关地狱的事情了。结果她什么问题也没有问。  神父也没有问太多。他对这个盼望一种信号的女人说了些泛泛的鼓励的话。最后他说,如果她感觉好起来了,她可以坐着轮椅到教堂来找他。  格尔塔?斯特莱士期待的并不是这些。她感到自己的生命力很快地消失。此后的一个晚上,医生坐在她的床边,病人因为害怕自己睡着了就醒不过来,一直睁着眼不肯睡。彼德拉?安瓦拉起她的一只手,格尔塔?斯特莱士喃喃地说:“医生,我还太年轻,还不该死。”随后,倦意袭上,战胜了她。  夜里电话响了:到时候了,母亲处于弥留状态。斯特莱士太太没有再不安。在生命的最后几个小时她投降了。当女儿来到病房时,格尔塔?斯特莱士已经昏迷了。女儿把枕头拍松,让母亲枕在上边。这时候她睁开了眼睛,但是没人知道她看见了什么。女儿走到楼道里,想抽支烟。等她再次回到房间里时,母亲无声地动了动嘴唇,仿佛要说什么。随后她在女儿的怀里睡着了。她看上去解脱了。


生命的肖像(二)米歇尔·劳尔曼 1(图)

劳尔曼生前肖像    

  我在等一个信号米歇尔·劳尔曼  56岁,生于1946年8月19日  首幅肖像摄于2003年1月11日  逝于2003年1月14日  里卡姆临终关怀医院;柏林  我在等一个信号  “请每天早上把《柏林日报》送到我房间!”米歇尔?劳尔曼的房门上贴着一张纸条。两天前,他坐在担架上被抬进了临终关怀医院。这会儿佩特拉?安沃尔正和他在一起。劳尔曼56岁,公司经理,一个工作狂。“我根本没想过是生病了。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从公司出来时突然跌倒了。当时他还想,真是丢人。没过多久,他又一次摔倒,这时他感到:你一定是有了大麻烦了。在医院里,人们告诉他:他患了脑瘤,不治之症。这时候,这个消息没有再让他感到惊讶。那是6个星期前的事。  从那以后,他没有再照过镜子。他不看也知道,一切会很快。他的身体消瘦得厉害,在一次放疗后,头发刮掉了。头后面有一个包,他可以用手指摸出来大小。那不是脑瘤,脑瘤不会穿过头骨或是让头骨变形。那是骨癌转移。癌细胞已经转移到了他的肺、大脑和肾脏。但是米歇尔?劳尔曼并没感觉到疼痛。  “请谅解,我干什么都慢得很。”他对佩特拉?安沃尔医生说。他的运动机能也受到了癌细胞的影响。他要试很多次才能把烧到尽头的烟蒂放到烟灰缸里。然后他一边把蓝白条相间的簇绒衬衣上的烟灰抖掉,一边整理着思绪。劳尔曼不想谈论死亡,他宁愿说说他的一生。1968年,他摆脱了施瓦本人施瓦本地区指德国南部巴登?符腾堡州。在德国,人们普遍认为施瓦本人保守、狭隘、小气。(译者注)的狭隘,来到巴黎,在索本SORBONNE,巴黎大学的中心,原为神学院所在地。(译者注)上大学。波德莱尔,巷战,革命和女人。他疯狂地热爱生命,他的一生是美好的。几十年天他切断了各种联系的通道,联系家人的,联系朋友的。对此他并不后悔。劳尔曼说:“我会死得很快。”医生有种感觉,觉得他似乎不希望有人反驳他。


生命的肖像(二)米歇尔·劳尔曼 2(图)

劳尔曼去世肖像    

  几天后,他的门口燃起了蜡烛,这是死亡的标志。前一天夜里,护士英儿和他两个人一起坐在昏暗里,一起抽烟。她小心留意着,怕他把床点着了。过去几天里,他的打火机总是对不准烟,后来他的腿突然不能支撑他的身体了。这是一个信号,说明他的肿瘤周围开始积水。他的脑子里正在水肿。佩特拉?安沃尔医生为劳尔曼开出了遏制水肿的可的松,但是他不想服用这种有可能延长自己生命的药物。他只用了吗啡来抑制疼痛。癌细胞开始转移,压迫腹膜。  劳尔曼觉得,自己现在所处的这个阶段其实很好,轻松自在,有某种失重的感觉。他的身体消失了。在他的最后一夜里,劳尔曼说:“这很奇怪,我在等一个信号,一个预示着发生了什么变化的信号。但是每次我睁开眼睛,一切还是老样子。”护士英儿回答说:“我不觉得您今天夜里会死。”劳尔曼慢慢吐出烟:“我希望,死亡现在就发生。”  第二天早上,他已经听不懂别人对他说话。他呼吸微弱,间隔很久才会呼吸一次。后来他的呼吸完全停止了。劳尔曼已经瘦得不成样子,在他的脖子上可以看到凸出的动脉,可以看到他的脉搏如何加速,跳得飞快,然后变得越来越微弱,最后完全消失。


生命的肖像(二)米歇尔·劳尔曼 1(图)

施密特生前肖像    

  精神还会继续伊尔姆戈特·施密特  82岁,生于1920年3月16日  首幅肖像摄于2003年1月18日  逝于2003年2月14日  里卡姆临终关怀医院;柏林  精神还会继续  理发师把彩色的卷发器收起来,走了。伊尔姆戈特觉得自己又齐整了,至少在她现在的状态下可以这么说。她扶着一个带三个轮子的拐杖车,从自己的房间“走”到了餐厅。她穿着粉色的天鹅绒家居服,头发齐整地坐在大餐桌旁。她从一个很小的浅盘里用小勺舀着香草布丁。施密特太太说:“这里简直像是间酒店,”她一边说一边带着感激的微笑向厨师点了点头,“不是吗?虽然这里所有人都在走向终点。”  在正规医院里,她每天得到一大份牛肉块,而其实这位柔弱的老太太早已经没法吃固体食物了:在她食管的末端,一个肿块堵塞了食物的通路。一个管子穿过腹壁外侧插进她的胃,运送白色的宇航员食物,如果不是这样,她就会饿死。她还能吃半小勺的东西。再多她就觉得恶心了,但是伊尔姆戈特?施密特不愿让自己被打倒。她是很勇敢的。  “您不会相信,我经常晕船。”说到呕吐,她想起了什么。她丈夫是基督教船队的通信大副。战后很多年,她都在德国第一艘“香蕉船”上跟着他们航行。“那船像艘白色的游艇。我们从中美洲把香蕉运到汉堡港,每次有三天装卸货的时间。哥伦比亚,危地马拉,洪都拉斯。每次我们都是在牙买加增加补给和装货。”有一次,他们的货轮运送一批汽车到纽约。到达时正赶上阿姆斯特朗在月球上迈出他的第一步。地上空中到处是五彩的纸屑,纽约人走上街头,庆祝人类的胜利,来自柏林的伊尔姆戈特?施密特和一大群朋友一起闹哄哄地来到第五大道,坐着电梯来到一幢她从来没见过的摩天楼的观景平台,从空中向下俯视着这场大聚会。  水是她生命的元素。海洋、飞鱼和画弧的逆戟鲸。有时候,两个儿子也可以跟他们一起航行。啊,还有威士忌加冰,白天喝起来也非常可口。在赤道附近,一边和船长夫人们玩牌,一边享受着威士忌加冰。说到这儿,施密特太太的眼睛亮起来。随后她的目光落到盛布丁的小碟子上。“哎,好久以前的事了,”她悻悻地说着,把家居服的腰带紧了紧,“但是我不想抱怨,抱怨只能自己把自己的情绪搞坏。”  开始时,施密特太太对自己搬到临终关怀医院里感到很沮丧。“进到这里来,人们就知道:欲望的终点站到了。”她把这里想象得很糟糕,没想到情形好得出乎她的意料。现在她很高兴自己找到了这个地方。施密特太太希望自己死得有尊严,她要利用每一天来告别,向她爱的人告别,向这个她看了很多的世界告别。“我的生命是充实的。我的儿子们都成家立业了。孙子,重孙子,有时候他们八个人一起站到我床边。老天,这可不是人人都有的福气!”唯一让她不安的就是她不知道什么在等着她。“也许人会喊起来,无法控制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我希望事情很快结束,而且不要太悲惨。”  事实上,这里的确有很多人死得无波无澜,并没有人们惧怕的死前的大战。大多数情况是病人变得越来越虚弱。身体的某一个器官先停止工作,有毒物质从这里未经处理就散布到整个身体,其他的器官因此受损,最终心脏停止跳动。只是施密特太太恐怕要面临的是完全不同的状态。  老太太在临终关怀医院里熟悉了一段情况以后,彼德拉?安瓦拉医生来到她身边,和她严肃地谈了一次。她小心地向施密特太太解释,在她食道末端的肿瘤很可能会突然破裂。这样的话会引起大出血。医生并不是要吓唬施密特太太。但是最好还是能在事先和病人共同商量决定,如果这样的情况出现该做些什么,因为一旦出现这样的情况,必须在很短的时间内作出应对。  伊尔姆戈特?施密特不想打安乐死针。不是因为她知道医生不被允许这么做,而是因为她什么时候死,应该由一个更高的权威来决定。但是如果可能,她不想清醒地经历自己的死亡过程。这一点医生可以向她保证。在出现这样的情况时,医生可以给她接上装有止痛剂和镇定剂的泵,药的剂量多少设定为使她丧失神志,但是不会杀死她。镇痛医学工作者们将这称为“终极镇痛”,这是他们用来减轻病人痛苦的最后工具。只有在剩余的生命以天来计算时,才能考虑使用这种方法。可以这么说,这种情况下,死亡可能比药物带来的副作用要来得快。


生命的肖像(二)米歇尔·劳尔曼 2(图)

施密特去世肖像    

  医生走后,施密特太太十分沮丧。她把这次谈话的内容告诉了自己的儿媳妇和儿子们。家人的鼓励让她振作,还有定期来看她的老朋友们,他们也都安慰她。但是显然,她要很努力才能让自己保持平静。“几个月前我得知自己的肿瘤是恶性的,而且人力已经无能为力时,我就已经被重锤了一下。这一切来得非常突然。我试着对自己说,时间到了,每个人总有一天都要走到终点,而现在轮到我了。”伊尔姆戈特?施密特眼里泛着泪光,“我本来想做的好一点儿,但是人毕竟是人,在某些时候很难不害怕。”但是她随后用纸巾轻轻擦了擦眼睛,让自己镇静下来:“现在我挺好的,晚上我能睡得着。这已经是老天爷仁慈了。我还神志清醒。我不想用抱怨去虚度自己剩下的这些时间。”  回顾自己的生活,她觉得自己好像在分期付款一样跟一切告别:一直到最后一段时间,她都保持着活力。几乎每个星期她都去听歌剧或音乐会。但是自从她一年半前从自己两居室半的公寓搬进老人院以后,她就告别了很多东西。其实,在她丈夫去世的时候,她就已经在告别了。“他在那边儿。”施密特太太指着五斗橱,她在上面摆放了一些照片,“我很失望。原来我一直以为,他走了以后,我会经常梦到他。或者他自己会出现在我面前。但是根本没有,好像他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最近我梦见我的父母来接我,他们开着摩托车来的,而我丈夫没有跟他们一起来。”  伊尔姆戈特?施密特的丈夫临终时非常痛苦。他患的是老年痴呆症。施密特太太说,这是最可怕的一种病。“他原本是一个很可爱的人。如果人们看到这种病会把人变成什么样……不过不好的事情人们总是会很快忘掉,不是吗?”她更爱回忆70年代的事情。那时候她丈夫刚刚退休。因为两个人已经走遍了全世界,所以他们决定认识一下德国:阿尔卑斯山,哈茨,北海。施密特夫妇没有积攒什么财富,他们甚至没有汽车,公寓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过我们总是带着行李箱。旅行是最美的。人的整个生命就是一场旅行。”施密特太太说,好像她马上又要出发旅行一样,“嗨,看看这最后一程会给我带来些什么。我坚信,精神还是会继续。”她想起了歌德的诗句:“没有任何生命会从此化为乌有,永恒的东西会在周围显现出来,持续下去。”而她希望,在永恒里可以有再见。  午饭时间,炸食物的香味把施密特太太引诱到厨房里,虽然她除了布丁已经什么都消化不了了。其他的就都靠管子送进去了。厨师为她送上一份装在儿童盘子里的果酱甜羹。“好极了。”施密特太太称赞着自己的儿童餐,同时向身边的格里斯巴赫太太祝胃口好,她面前是一份猪肉、蔬菜和土豆套餐。格里斯巴赫太太还穿着出门的衣服——这是身体相对健康的标志:感觉身体开始虚弱的人,都会换上运动服或是家居服,而那些几乎不再下床的病人就只需要睡衣了。从这天早上开始,格里斯巴赫太太住进了长长走廊里的一个房间。这是她第二次住进这里。她第一次住进这里准备迎接死亡时,因为恢复得很好,她又返回家去。现在她又来了。她像个好脾气的将军检阅部队一样向厨房的工作人员打着招呼,问着这个那个人的情况,最后她选了个桌子中央的位置坐下来。她显然胃口不错,很专业地问着正在矜持地用小勺吃着自己的果酱甜羹的伊尔姆戈特?施密特:“要插食管吗?”当她的邻居点头确认,格里斯巴赫太太立刻表现出一副专家的样子:“去年也有一位太太是通过插管子来维持营养的,不过她已经死了。”她一边说,一边又用叉子叉起来一块甘蓝球菜。施密特太太苦笑道:“嗯,听起来让人感到很安慰。”但是格里斯巴赫太太又殷勤地谈起了死亡的不同方式——难道在这里的人不都是共同痛苦着的同志吗?就这样,两个人从最开始的相互抵触慢慢开始交谈了起来。格里斯巴赫太太炫耀着她抽了一辈子烟但是活到了今天的高龄,施密特太太则喝着威士忌,用世界和大洋来回应着她。最后,施密特太太的果酱甜羹的盘子还剩下一半,格里斯巴赫太太则把她的盘子吃得精光干净。“哎呀,我吃撑了,”她满足的叫着,“请您允许,我要回自己的宫殿了!”  格里斯巴赫太太拄着自己的拐杖,皇后一样挥着手离开了餐厅。施密特太太失落地说:“她马上就90岁了。”  但是事情的发展出人意料。几天后,格里斯巴赫太太完全失去了理智。夜里,她收拾好行李,头戴一顶厚厚的毛线帽,站在护士房间的门口要求马上回家。她用英语冲着护士们大喊大叫,说她们违反她的意志把她扣在这里。  施密特太太意识到,她可能会比格里斯巴赫太太活得长久,但是这并没有给她带来什么平衡。早餐时,护工给她拿来五块糖块一样大的面包,上面抹着黄油和果酱,还有药。药必须研成末混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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