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通-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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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踟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踏歌声中,修小罗和柳一搂缓缓醒来,耳中只听得无尽的忧伤郁闷歌声,入目乃是蔼蔼雾气,四外里腥甜的气息时时漾入鼻端,只觉得浑身无力,一丝也动弹不得。自诧异迷茫的情绪中陡然恢复,便忆起无数金色王蚊所形成的龙卷风状景观乃是他们昏迷前最后所知。
两人虽动弹不得,也什么都看不清楚,却知晓自己已经脱离危险,想来此刻乃是身在巨石之上,这不知何在的歌者便是武林十三隐世高人之一的心月狐,自然也不问而知他们是被这位前辈高人所救。
歌声到得最后,那个“苦”字久久不消,好容易“苦”字“唱”完,余音袅袅却又似唱者在悲痛地呜呜哭泣。这忧伤郁闷令人心酸的余音久久不散,两人也逐渐感到一下下针扎般的刺痛自身体的每一处向中枢神经涌现,可怜他们此刻连发出呻吟声音的力量都已消失,对这无法容忍的疼痛被迫承受了片刻之后,终于再次昏迷过去。
眼前仿佛有万道光彩流转闪烁,柳一搂和修小罗相继醒来。身体似乎还是不属于自己,只有头颅和眼睛可以转动。两人侧头打量,见对方和自己并排躺着,相距一尺,不禁相视半晌,目中均有泪光。远处又传来吟唱的歌声,唱的依旧是那首无名氏《塞鸿秋·山行警》小令和张养浩的《山坡羊·怀古》。歌声此次却是充满着沧桑无奈,只听得两人顿觉心头郁闷气息难以抑制,只有仰天长啸一番方可发泄,不过两人均是动弹不得,张口的力道都无,发泄更是无从谈起。
那歌声吟唱一遍又一遍,两人心内的郁积之气也越来越浓。忽然间无法运用的真气竟然随着郁积的情绪聚合起来,开始在体内流动,起始时流动十分艰难,似乎每到一处穴道都要遇到无法攻克的巨石挡路。
然而歌声一遍又一遍,两人情绪中的郁闷不平也愈加难以控制,郁闷的气息一遇到这挡路的巨石便化做不屈的斗志,怒涛汹涌地一波波攻击。每攻克一道挡路的巨石,体内流动的真气便如洪水爆发又遇河流汇入般更加势不可当,一刻后真气终于轰然一声同时攻克上中下三丹田。接着便奔流不息地四处流荡,转眼所有挡路“巨石”都如坚冰遇洪水,融合于无穷无尽的真气流动之中。
而后随着歌声一遍遍吟唱,“巨石融化”于真气中,真气于体内的流速也越来越快,两人的口中终于爆发出一声长啸,随后长啸绵绵不绝,体内的真气迅速地一周天一周天地流动,转眼便成瀑布奔流般不知过了几周天,两人也于长啸声中飞身而起。
阳光透过重重雾气射下,万道彩光流转着在处身所地变化出瑰奇的色彩,两人长啸着发泄心中的郁闷气息,只觉得心中越来越是莫名地畅快。也不知过了多久,郁闷情绪才逐步消除,那吟唱的歌声也在“苦——呜呜……”的余音中慢慢消失,接着叹息一声。
一个清越的声音字字清晰地响在耳边:“画舫载将春去也,空留下半江明月;白云流水无人禁,胜似山林。世途艰,一声长叹,满天星斗寒。”雾气波动,彩光水般流转当中,缓缓行来一名身无寸缕、长发披至腰间,长须掩盖下腹、白眉遮住眼睛的老人。
但见那老人长发肮脏地业已结成了条条缕缕、胡须肮脏地如同自泥潭中出来且赛了已有三日、面上的污垢简直令人无法分辨他的鼻子眼睛嘴巴。
即使一只刚自泥潭里出来的猿猴也比他整洁上百倍,那赤裸的身体更是干瘦地宛如骷髅。不过雾气时时荡漾,阳光七彩流转,却使这老人缓缓行来的姿态蕴涵着一种无以形容的神圣与妖异;而那整洁地反射出银光似是随时梳理的白色长眉,隐于长眉下灼灼逼人的眼睛,更显出一种别样的气息:似是这老人根本便是修行万年、已然由妖幻仙的神灵,而非尘世可以容纳的芸芸众生。
他的缓缓而行,因彩光流转造成的逆光影像,也似他并非行来,而是自光与雾的虚空中逐点幻化而出。
修小罗和柳一搂心神刹那俱被震撼,不约而同叩拜下去。到了此刻,两人即使先前未有丝毫提示,也会当下断定这便是十三隐世高人之一。除了这些已经神化的隐世高人,再休想有任何人能给初见者带来如此强烈的心灵冲击。
叩拜三下,只听“咄!”的一声轻喝,两人心神登时恢复宁静,当下意识到目前所在以及危机随刻都会降临。抬起头来,便见灼灼的目光自掩盖眼睛的长眉下射出,直迫两人心灵:“你们功力已经恢复,速运真气,看是否可出。”
两人急忙运转真气察看,立刻发觉不但功力全复,更大有长进。
修小罗颔首道:“前辈,我们功力已复。是否现在便离开?”他一旦心智恢复空明,便立刻回到往日境界,一听这前辈高人急迫的口气,便猜到眼下或许便会再度遇到危机,这位前辈已经迫不及待地想早日离开。
“随我来。”眼前彩光忽如水波荡漾般流转不休,映出一个徐徐穿行的画面,却见不到一个人影,而那前辈高人也已消失。两人心中一凛,不知怎地就意识到那仿佛徐徐穿行的画面便是安全路径,舍此之外均会立遭非命,不敢有丝毫迟疑,身形展动,紧跟而出。
只觉光影万千,真如穿行于水域般遇到莫名阻力,眼前的光影空间也似随时都会长合,急忙加快速度,跟了上去。这般行了片刻,忽然眼前一亮,便觉寒气直扑而来,同时难闻的气息也立刻罩于四外,再看时却见已经处身于沼泽之间,巨石之上。身后方才穿行而出所在,只有一面黝黑黝黑似是光线也会被吸纳的黑碑。四望一下,却是身在一间荒凉破旧的茅屋之中。
两人怔怔地望着身后的这块伫立于茅屋正中,仅有两尺之高的黑碑,均觉方才的经历有些无言的诡异可怖,柳一搂不禁以手碰碰那黑碑,却见那黑碑触手冰凉,质地也如平常的石块,绝无任何空隙,细细搜索,也找不到一点机关开伏的特征,实不知方才是何以从“黑碑中”走出的。
那茅屋乃是圆形的茅屋,顶盖破烂的根本掩不住风雨,除此之外,并无门窗可供出入,那奇异的黑碑居于茅屋正中,茅屋长约一丈(即半径五尺的圆形茅屋),两人迟疑一下,同时飞身而起,自屋顶射出,扫望一眼,半空一个盘旋,落于屋外。
那赤身裸体的前辈高人,正背对他们,负手观望远处。
两人打量周围环境,但见这片伫立于沼泽中心的巨石丛,均是大小不等高低不同的巨石连接而成,大约为长条形状,最长处二十余丈,最短处也有十丈,每块巨石间隙少则一个拳头,多则三五尺长,这唯一的茅屋建在最大的一面巨石上,基本处于巨石丛的中心所在。
无比难闻的腥甜及恶臭气息随着巨石与巨石间泥水的轻微晃动,散发开来,形成瘴气之雾,在死谷顶阳光的照耀下,闪烁出五彩缤纷的光泽,四外的沼泽,都笼罩着重重瘴气,浓雾亦似地遮掩着视线,根本看不到沼泽边缘,倘若两人不是自外而入,见到眼前情景,定会以为身在大海的一个孤岛之上。
两人看过周围环境,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究竟不对在哪里,却一时难以想明,边想边看间,已到那老人身后,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那人也负手而望,久久不语。
沉默了也不知多久,忽然寂静原野的深夜里陡然起风般的异音传来,先是轻微的风啸,啸声中巨石丛间弥漫的瘴气慢慢散去,露出巨石丛贫瘠而不见一树一木的真实景色,接着啸声渐巨,巨石丛外的瘴气浓雾也慢慢消去,露出部分沼泽面目。
修小罗、柳一搂随着愈加响彻的风声向周围而望,眼见浓雾慢慢消散,沼泽中的气泡此起彼伏地涨开吐出诸种五颜六色的气体,周围的景色渐渐清晰,两人的眼睛也越瞪越大,终于毛发不受控制地森立而起,口中不由自主地呻吟出声。
那哪里是风声,根本就是不计其数的东西在气泡炸裂当中甩动身体,甩掉泥泞,而后加入到盘旋飞舞笼罩巨石丛的行列中去。
根本就是无数的尺许来长、指头粗细的蚯蚓般东西,随着飞舞与甩动逐渐露出金色肉身的飞行示威。
风声渐巨,不一刻便如海啸亦似,而那些沼泽中的被称之为“金色王蚊”的东西,也飞旋当中形成了宽达一丈,不知其厚的幕墙。接着幕墙盘旋而起,瞬间便遮天蔽日地笼罩了整个天空,原本由瘴气所反射出的五颜六色光芒,如今也只剩下了金黄色一种色泽。
只听得耳边传出呜呜哭声,一个泣不成音的声音断续说道:“天可怜……,多少年了……,想起这日子就会呕吐……,天可怜……,我心月狐终于还能有出去的一日!”
~第三章出沼泽~
哭声当中,修小罗和柳一搂只觉一只手抓住了自己,低头望去,却见这方才还令两人顶礼膜拜的前辈高人,此刻竟似乡野村夫遇到救命稻草般地瘫软在两人脚下,唯其一双手的力道依然显示着不可抗拒的前辈风范。但即使这双手的力道,也终于在修小罗和柳一搂愕然低头中逐渐减弱,当地上瘫软的形象卷缩为婴儿姿态时,那双手也委靡松弛。
同一刹,历啸声中,遮天蔽日的金色王蚊,也终于笼罩了全部空间。窒息的感觉刹那到来,每一寸空间都涌过千均力道,直似要将置身于内的任何物体都挤为乌有。超越了任何一种力量的压迫令两人刹那失去一切抗拒方式,唯有本能地以自身全部功力苦苦抵挡。
度日如年的感受也无法形容此刻两人亲身体验到的,时间永恒静止又永恒流动的无尚矛盾,在那金色王蚊形成的狂风呼啸陡然连声音都已消失的音域剧变之刹那,脚下巨石无法承受压迫而瞬间震裂。
砰然一声只在心灵深处方可感受到的巨响出现,两人被巨大力量压迫得和早已昏迷过去,此刻犹如婴儿姿态的前辈高人心月狐,结合得一丝空隙也无的身体,就如一枚炮弹被发射出去亦似,倏然间便由承受着巨大力量的挤压,变为陡然失去一切凭籍宛如置身虚空的失落。
超越了声音存在的声音之幕刹那破碎,在一声千万颗炮弹同时炸响的巨大声音中,由不计其数的金色王蚊形成的密闭包围圈先是出现了一个细微空隙,接着那空隙急剧扩大,继尔被压迫的空气寻找到了宣泄口急速冲出,接着在此被压迫空间内的修小罗、柳一搂、心月狐三人当真如炮弹一般,自急速扩大的空隙中被抛射而出,瞬间便出现于百丈沼泽之外。
“空”的一声,遇到四面山峰阻挡的坚厚石层,无数的金色王蚊撞出前进道路的同时,也撞碎了自己身体,溶汁般的身体血肉粉末夹杂着石块的粉末减缓着冲击的力量,同时也减缓着修小罗、柳一搂、心月狐三人的被抛射速度。
待到声音真正出现(超音速时,听到的声音比声音传到的速度本身要慢)时,首批金色王蚊已然尽数化做乌有,其余不计其数的金色王蚊在力量趋势的本身演化下,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方向,撞到四面皆山的山峰壁上有之,互相撞击死亡者有之,短暂的一剑(一秒)时间过去之后,就像是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般,百丈沼泽沉寂下来。
过了片刻,沼泽似乎产生了飓风一样,泥水盘旋而起,直冲云霄;山峰的壁面也在剧烈震动当中纷纷化为石粉,坠落而下。石粉又融入那沼泽的泥水当中,也不知过了多久,这才再度归于平静。
当此时刻,百丈沼泽已经只有三十余丈,沼泽中心的巨石丛也被淹没地只能隐约看出还有几块巨石,茅屋早已粉碎得空空如也,露出那块黑碑,而四面的山峰却已在这滔天巨震中形成了葫芦底状。
闻声赶来的少林和尚发现四面山峰皆成口小腹大的葫芦型无法下去时,都惊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又过片刻,终于智无畏带头,众人尽皆叩拜于地,久久不起。是夜众和尚在大殿内念经超度,七日夜后众和尚结束法事,又到死谷处观看,此次众人结了长绳下去,四处搜索查看后发觉仅仅几天时间,死谷似乎有了变化,细望才知天寒地冻,沼泽结冰。一众商议良久,冒险进入,到达仅剩三十丈的沼泽边缘,子子个不情愿地将携带下来的一只兔子放下,那兔子逃得生天,当下飞窜而去,顺着结冰的沼泽一跳一跳,不一刻便到达了彼方,未遇丝毫危险。
众人这才相信从此沼泽内再无可怖毒物,虽不知这般情形是何原因造成,终究与心月狐前辈、修小罗、柳一搂两位师侄有关,在死谷内搜索半日,未有任何所获,只得遗憾而返。
顺绳索上到峰顶,智无畏忽然侧耳聆听一下,叹息一声道:“绳索便留下吧,咱们明日再来看看。”仰首望望已然从云层中露出的月亮,摇摇头,招呼众人离去。一众和尚虽觉再来看看已无必要,但既然掌门师兄做如是决定,自也不好反驳。只有在智无畏身后攀行的子子个注意到了智无畏奇怪的聆听举止。
途中智无畏心事重重,众人只得缓步而行。行走途中智无觉提起西北分派事件,众人商议片刻,决计无论他们是否死亡,都应按既定承诺实施,少林派从此退出西北,所有派中外围力量,均加入“横刀镖局”,本来势力,也立刻改建为“横刀镖局”分局。当然亦可直接说明华山派送来的两人非但未完成使命,更使大家丧失了唯一的希望,进而指责华山派,但如是做法莫说是柳一搂、凌横刀是少林师侄,即使不是,也当念其侠心而该有所图报。
闲谈中又说起肆虐江湖的阴阳二魔,均道心月狐老前辈既然已经亡故,这唯一的希望便已断绝,只能另想他法。若三月内还联络不到其余的隐世高人,必要时所有武僧都转移到南少林,在智无非辖境看看。毕竟有一两位隐世高人当年活动场所始终在南方地带,或许此时还在南方隐居也有可能。
说说走走,不觉间已到寺院。子子个突然“咦”了一声叫道:“有人在!”奔了过去,众人张眼望去,瞧见月色之下,寺院门口躺着两人,只怔了一下,便齐齐发出一声欢呼,一起奔去。子子个业已抢先到了近前,叫道:“是两位师兄!”智无畏落在最后,忽然顿了一下,似是在聆听什么,随即说道:“他们伤势不重,速抬到殿内救治。我去去就来。”言罢身形一盏,顺来路而返,须臾不见。众和尚也看到修小罗、柳一搂冲他们眨着眼睛,知晓两人神智清醒,再探腕测出两人仅是身体虚弱,并无伤势,急忙将两人抬入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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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无畏身形展动,追踪着眼前若有若无的一道白影,不一刻便来到一片积雪未化的松林中,停下脚步。四处望了一眼,向一棵松树拜了三拜,道:“晚辈智无畏,拜见前辈。”
那松树顶端传出声音:“那绳索是你有意留下的吧。”
智无畏道:“不敢。晚辈只想以前辈的功力,既能灭除那数十万万的金色王蚊,也定能安然脱离。不肯见过晚辈等人,大约是责怪晚辈未能早日进入沼泽。”他在武林之中一向是别人向他见礼,但和这举世仅有的十三隐世高人相遇,能道声晚辈,也已大为不易。
松树顶端沉默片刻,心月狐那清越却又微含沧桑的声音又传了出来。“阴阳二魔问世,究竟是怎么回事?”
智无畏沉吟一下,说道:“此事大有古怪。前辈久隐不出,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