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杜鹃 白杜鹃 作者:桂恒彬-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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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非常闷热,守城的战士汗流浃背,他们有的打着赤膊坐在苍蝇乱飞的地上吞食着已经扯了黏丝的烙饼,有的就着路边的石块磨着大刀,准备在肉搏战时发挥威力。子弹快打完了,补给没有,援兵也没有指望,后退是湖水,前进冲不出重围,这样的处境人人都明白。那端着枪站在城墙垛口边警惕地望着城外的哨兵,脸上平时挂着的微笑没有了;靠近城墙边上的防空壕里,伤兵们躺在那里,由少共们照顾,喂水、裹伤;轻伤的伤员拿着扇子帮助重伤员赶走苍蝇。大家都忍受着伤痛,准备随时迎接最后时刻的到来。只有身临其境的人,才能了解红军战士和革命人民的精神世界。
城内的地主富商,在敌人未完成包围之前都纷纷逃了出去。只有那些被逮捕起来的还在大牢里,那些无业游民和小商小贩,也都躲起来。飞机一日三次出现在上空,速度很慢。飞机过后,敌人照例要进攻,顿时,南门、东门、北门枪声响成一片。由于护城河的阻拦,敌人暂时无法进城,只是把子弹拼命地丢在城墙上,在巨大的砖块上留下了一个一个的洞眼。守城的战士,绝不肯乱放枪,他们躲在城墙后边,伪装得很好,只有敌人从护城河对岸站起来,从头到脚,完全暴露在二十米以内的枪口下的时候,瞄得不能再准,才肯放一枪,枪声一响,就要有一个敌人倒下去。
东门外围敌人纷纷后撤,一个机炮连被派到东关,十几门六○炮,炮弹像飞蝗一般落在城墙内。爆炸声、叫喊声激起了灰尘和气浪,不少人纷纷倒下去,破碎的衣服、乱草飞上了树枝。
旷继勋在爆炸声中,来到了东门。一颗炸弹,把城墙炸了一个洞。一群赤卫队员,把几床棉被湿了水,顶在头上拼命朝城墙上堵。
“多好的战士啊!”旷继勋自言自语地说。那无数密集的子弹射进城墙洞里来,落在棉被上,棉絮飞迸,水花乱溅。他靠城墙掩护,转到一侧去,在一旁指挥他们很快把洞堵了起来,搬来几根椽子抵住。
旷继勋爬上城墙,他看见城墙下敌军密密麻麻,把城围得铁桶一般,许多敌军在长官的威逼之下,拆民房,抢木料,准备强渡城河。忽然看见东北方向,敌人把长梯搭过城河,约莫有一个排的匪兵冲过河来,正在搭梯准备翻墙。
“啊呀!”旷继勋吸了一口冷气,连忙命令手下人:“快去组织反击,把敌人打下去。”他的话一落音,城墙上落下一阵石雨。梯子砸翻了,敌人纷纷落水。对岸的敌人一齐怪叫起来:“红军没有子弹了,冲呀,冲进城捉活的呀。”哒哒哒,一阵机枪扫射,四五面梯子一齐搭过河面,一个连的敌人冲了过来,四五面梯子马上又立在城墙边,敌人哇哇叫往城墙上爬。突然城里丢下一阵手榴弹,轰轰几声爆炸,梯子倒了下去,攻城者倒在血泊中。
“好,干得好。”旷继勋笑了。突然城外翻进来一个匪军,手枪对着旷继勋的脊梁,旷继勋转过身,那匪军已被一个赤卫军战士拦腰抱住,双双摔下城墙去。
旷继勋知道,最后的时刻到来了,他连忙把最后一点力量调了上来,他要求战士无论如何要死守住。县城一陷落,不仅红军战士要全部牺牲,而且城内鸡狗也难逃恶运。战士们个个表示了坚强的决心:城破了,用石子、木板,用肉体堵。敌人杀进来,就消灭他!子弹用完了用刀,刀口崩了用石于,石子用完了用牙齿……人们早就抱定了与城同归于尽的决心……。
旷继勋翘首期待着南方能杀来援兵,里应外合,打通向南的一条路,一鼓作气,杀出重围,好为革命保存一点力量。看来只是一个梦想……梦想……有人说死守霍丘是张国焘的命令,也有人说不是他的命令。霍丘不是“麦城”,也不是“街亭”;旷继勋不是关云长,也不是马谡;张国焘更不是诸葛亮。霍丘血战只是在后来才突然显示出了它的重大意义,受此一战影响,鄂豫皖苏区的东战线暂时稳定下来。
夜晚到了,城的四周,枪声断续,城里死一般的静寂。旷继勋在城墙四周巡视。赤卫队长郑恒才坐在南门的草棚里,伤了的胳膊用布包着,一条裤管已经被撕开。他正在端着一碗水,喂一个受了伤的麻脸赤卫队员。那赤卫队员有五十多岁年纪了,他的头部和胸部都负了伤,微微睁开眼,有气无力地说:“老郑,敌人退了吗?”
“唔,也许吧。”郑恒才抬头望望天,半轮残月升上屋顶,黑暗中,夏虫鸣叫,谁也不知这是几更几点。每个活着的人,身上。脸上都凝固着鲜血,但神情镇定,誓死如归。
“告诉旷军长,要冲……冲出去……”老赤卫队员干裂的嘴颤抖地说了这句话。
轰!敌人又开炮了。
郑恒才摸着那杆汉阳造,爬到城墙上,监视敌人的动静。轰!一颗炮弹落在郑恒才刚才蹲的小棚里,老赤卫队员没救了,草棚着了大火,一闪一闪的火苗映亮了郑恒才的脸。郑恒才看见旷继勋也在城墙上,连忙奔了过去。
一旷军长,快走吧,这样下去怎么行呢?”
“走?怎么走?”
“我留下来掩护,你们从西门泅水走吧!”
轰轰!又是几颗炸弹,在他们的四周爆炸,等到灰尘落下去,晨光又一次光临这正在鏖拼的战场上了。
南门外一队人,在朝城里喊话,说他们是六安独立师,奉上级命令来见红军二十五军的首长。守城的战士请来了卢文学,卢文学不敢作主,又去寻旷继勋。等到旷继勋赶到时,四面匪兵合围,枪声大作,十几个人不知被挤到哪里去了。旷继勋真气卢文学没有多问几句,到底是真是假,是来干什么的,一点也不知道。卢文学说要是一开城门,马上敌人就拥进来,关门都来不及。再说,你知道那些人是干什么的?
旷继勋这时候仍在希望有援兵。卢文学一拳砸在城墙上,“嘿,就是用绳吊,也该吊上来一个人,我是咋搞的呀!”
旷继助等来的不是援兵,而是张国焘撤销他军长的命令。
蔡升熙进入皖西时,霍丘城已经失守。在皖西苏区首府金家寨,蔡升熙宣布了中央分局和军委的命令,全身数十处刀伤的旷继勋离职,蔡升熙着手领导红二十五军。他将红七十四、七十五师及皖西地方武装收缩到淠河以西,据险构成阻击线。然而霍山之战却给了敌右路军徐庭瑶一纵队足够的教训,使他不敢长驱直入。其余王钧和梁冠英指挥的右路第二、三纵队,也在淠河东岸踌躇起来。
7月13日的黎明,天空中布满阴云。城内,伤员们倒在防空洞里,没有药,不能治疗,肢体在腐烂着,但是这些红军战士、赤卫队员没有谁啼哭、叫疼,他们静静地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以身去殉革命的事业。活着的人握着打光了子弹的枪管,守在自己的岗位上,没有谁想到用什么方法可以寻找一条生路。眼前暂时的平静,没有枪声、炮声,也没有飞机的干扰,可以安安静静地休息了。七天以来,战士们喝的是身边沟里的污水,吞吃发霉的烙饼,有的人脸已经浮肿起来,再加上蚊蝇的叮咬,腿和胳膊都搔烂出一条条的血斑,由于日夜煎熬,每个人的眼睛都红得喷血。
清晨,怕人的宁静中,不少战士倚在城墙边上,这里也像死一般的静寂。难道战士们全牺牲了吗?全睡着了吗?没有。他们的精力已经耗尽了,有的甚至没有坐起来的力气了。你看,有的卧在城墙上,眼巴巴地望着天;有的互相扶持着,一动不动坐在城墙脚上,没有人说话,大家都不想说话耗费精力了。
轰隆隆,敌人又开炮了!一片火光,满城烟雾!北城墙被轰开一丈多长的缺口,几十张梯子架在城墙上,一个冲锋枪连组成的敌人突了进来。北城墙边已经没有防守的力量了,敌人像潮水一般地涌进来。
旷继勋在十街口指挥反攻。但是,许多人推着他,叫他快从西门突围,乱哄哄的红军、赤卫队、灾民们一齐抬着旷继勋朝西11走,旷继勋大声喊叫,没有用,没有人听得见,他在人们的头顶上,朝西门移过去……。
在东城门,在北关城隍庙,在南门口,敌人三面突进城来,轻重机枪一齐开火。城里的人不自觉地朝西门涌去。二千多人挤在一条长街上,西城门打开一个小门,已经被人挤住,一个人也出不去了。敌人的机枪在身后哒哒哒地作响,外围的人不断倒下去。许多资料表明这些倒下去的人像巴黎公社社员那样顽强悲壮。一共倒下去三批,最后倒下去的人都转过身来,背对着城墙,昂首挺胸站在那里,他们甚至高呼“共产党万岁!”“苏维埃万岁!”的口号,有人唱起“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然后迎着敌人的枪弹,像一群铜像,镶嵌在城墙边上……很多年后,霍丘城遇到百年未遇的洪水,那堵老城墙还未倒掉……
一颗枪弹向旷军长的头颅飞过来,一位衣着褴褛的战士用胸膛挡在了军长前面。他是排长鲁运生,军长曾经救过他。还是在解放霍丘县城之初。放牛娃出身的鲁运生在城里碰到了他的冤家对头地主管风臣,一刺刀就把他前后心捅了个窟窿。他被缴了枪,送到连部。他哭诉了爹被打死娘被霸占,自己在管风臣家受尽凌辱的苦难家史,虽有冤仇他还是被看押起来,旷继勋碰到了,命令放了他,提他当排长。鲁运生手提老套筒,肩背大刀,率领二十多名战士从城外打到城里,最后以身躯回报了军长的恩情……
旷继勋抚摸着鲁运生柔软的身体,合上他的眼睛。只见一两千人站在街头上,迎着横扫来的机枪,没有人躲避,没有人叫喊,没有人哀求,也没有人悲伤。大家只是用仇恨的目光,望着那喷火的枪口,这是何等惊心动魄的场面啊!这就是1932年7月13日的中午,霍丘城血战最后的情景。
血战结束了,徐廷瑶部占领了霍丘城。城里还有一千多名赤卫军战士、干部、农民、灾民,统统作了俘虏。霍丘县委书记詹成金叛变,最后挑出了四十四名,以红二十五军全体官长的名义押送到南京去了。
蒋介石飞临鸡公山,在他的豪华别墅“美龄舞厅”里,美龄夫人同杜聿明跳了一曲华尔兹。蒋介石举杯称赞徐廷瑶此战有功。次年三月徐升任国民党第十七军军长,杜聿明晋升少将,升任该军二十五师七十三旅旅长,不久又升任该师副师长。
旷继勋听说走了。有的说从西门出去的,有的说从西城墙上撑伞跳下去跌伤了腿,别人把他抬走的。究竟是怎样走的,不得而知,不过他确实走了。一年以后。被张国焘杀害在四川通江县洪口场。
大别山西麓的麻城,战争仍在继续。麻城被围,张印相拒不出动援军,蒋介石闻讯大怒,连连电责他“保存实力,有养痈遗患之心,无剿匪报国之意”,令其马上向麻城增援,“不得有误”。张印相明白蒋介石是要牺牲三十一军钳制红军主力,便于其嫡系部队在“赤区”腹地顺利展开。别人不珍惜他的人马,他却不能不珍惜。张印相苦思冥想,下命驻黄陂的敌三十一师一个旅经宋埠绕道而东,增援麻城。这个弯子一绕,徐向前预设在麻城西南中馆驿地区打援地区被躲过,一个旅的敌人进了城,麻城守敌士气复振。
徐向前意识到要修改自己的计划。麻城之敌已得到增援,短期内我军难以攻克;张印相既已摸清我军打援阵地,打援部队在原地待机已无意义。张印相现在对付他的办法是千方百计不动,而他却要想法让张印相“动”起来。他并不能直接让张印相“动”,却能让蒋介石“动”,蒋介石那时就不会让张印相不敢不“动”。徐向前的目光一直在军事地图上向南延伸,最后停止在距武汉只有五、六十里的仓子埠。敌三十一师北援麻城,黄陂城中空虚,仓子埠在黄陂以东数十里,是重要的物资集散地。一旦我军称兵仓子埠,就会今汉口的老蒋受惊,张印相即使不想“动”,蒋介石也不会让他不“动”。而一旦张印相“动”了,我军就有了打援的对象。
陈昌浩赞同徐向前的计划。7月15日前后,徐、陈下令解麻城之围,红十二师一马当先,大步向西南跃进百余里,突然攻占了汉北重镇仓子埠,没收根据地奇缺的食盐上万斤,其后分兵一部,西指黄陂。这里距汉口不过半日路程,当天便在武汉三镇引起巨大惊恐。徐向前红军素以“飘忽”战略闻名于世,蒋介石不知陈赓率领的这支红军此次是否会一直“飘忽”到汉口来,急调汤恩伯八十九师及罗田郝梦龄五十四师星夜出动,在汉口以北设置防线;再令麻城、宋埠之敌三十、三十一师主力向西南出动,对我军实施南北夹击。徐向前接到麻城、宋埠守敌南出的报告,立即命令南进的红十、十一、七十三师主力调头向北,迎击上述两敌。两军在新洲以西不远的李家集、靠山铺、甘棠铺一带相遇,我军先占领阵地,敌三十师一个旅落入我军伏击圈,五千余人被歼,其余各部敌人死战得脱,逃回麻城。徐向前命令部队追击,又在麻城外围的陡坡山消灭敌一个团,然后将麻城重新围困起来。此时,红十二师已携带大量缴获品,离开仓子埠,北上加入麻城之围。麻城战役至此取得了又一个重大成果。
然而这个胜利却是在牺牲战略主动地位的情况下取得的。继皖西之敌攻破霍丘、兵临滦河之后,大别山主脉西侧,平汉路以东,光山、潢川以南,对鄂豫皖苏区极为危险的局面已经出现了。
最后的激战
8月11日,冯寿二遭遇战。
凡是知道白雀园大“肃反”悲论历史的鄂豫皖老人没有谁说张国焘没能耐;也没有人不说张国焘品质不好的。他的人格缺陷带来了鄂豫皖的历史悲剧;也决定了他最终投靠蒋介石。连国民党大特务沈醉先生都嘲讽张国焘到蒋介石那里吹牛,他说几个月“搞垮共产党”。
1932年鄂豫皖第四次反“围剿”的张国焘,虽然他领袖欲极强,但和蒋介石真枪实弹相比,注定他只能做蒋介石的奴仆。麻城之战进行之际,7月10日起,集结在平汉路沿线的敌中路军各纵队开始向我发动试探性攻击。陈继承二纵队率先出信阳,向东南进击罗山。罗山县委急命县独立团抵抗,并火速报知张国焘。张国焘一心取麻城,对此置之不理,罗山独立团抵挡不住,陈继承轻轻松松占了罗山。
陈继承这时却停住了。他对自己的胜利怀疑起来,大敌当前,徐向前竟然去攻击麻城并弃守罗山,难道不会是一个声东击西、诱敌深入的圈套?他不愿继续前进,他要看一看再说。
继陈继承之后行动的是集结在花园镇、孝感的卫立煌六纵队。蒋介石给卫立煌的命令是:向东进击黄安,策应陈继承纵队和由豫南南下的张钫纵队进攻苏区中心七里坪。卫立煌研究了蒋给他划定的攻击路线,认为此计划“与兵法不符”。在蒋系将领中,敢于公开指斥蒋介石军事计划“不通”的人不多,卫立煌就是一个。蒋介石不是个容易接受下级将领指责的人,唯独对卫立煌,却能时常容忍。卫立煌自定进攻路线是先攻占七里坪南翼苏区重镇河口,立定脚跟,然后待机与陈继承、张钫两纵队会师七里平。卫立煌不取黄安,意在以黄安为诱饵,吸引徐向前主动前来,造成各路白军与红军主力决战的态势。卫立煌深知老蒋有忌下之心,故不将此意讲明。蒋介石的幕僚们苦思冥想之后,竟看出了卫立煌兵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