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岛女民兵 作者:黎汝清-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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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证没有错。”
“那就是说,点灯熬油没有白费?”爷爷得意了。“我们海霞不也成了文秀才了吗?”
我也逗爷爷说:“我还要成为武状元哩!”
爷爷只顾嘿嘿地笑看,不断地捋着胡须。
我说:“爷爷,以后我还要念毛主席的书给你听,毛主席说的话,你就会全知道啦。”
“你可不要骗爷爷!”从他幸福的笑容里,我看出爷爷相信了我的话。
我家离乡公所不远,按说是不需要书面通知的。但是,这个通知引起了我学习情绪的突变,使我懂得了方书记写这份书面通知的用意。它使我看到了学习成果,鼓舞了我的学习信心。
方书记,你培养人是多么热情,多么耐心,多么细致呵。你用毛泽东思想教育我,用革命故事启发我,用各种方法诱导我,你用严格的态度批评我的缺点,你用满腔的热情鼓励我的进步。你不断地提高对我的要求,不断地加重我的责任。我知道你是
代表党来关怀我、培育我、鞭策我,给我引路。
当夭晚上,我把会看通知的事情和我对方书记做思想工作的体会向识字班的民兵们一说,果然,大家的情绪又高涨起来,学习的信心增强了,学习的决心更大了。这使我深深体会到做思想工作的重要。
散学的时候,云香一把拉住了我,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么激动,她说:“海霞,你以前只有个干劲、闯劲,现在你也学会做思想工作了,你看,你把方书记给你书面通知的事一说,就给大家带来了鼓励,增强了信心。你这阵东风借得好.这可是个大进步呵!”我的民兵战友们为我的每一点进步都感到由衷的高兴,把它看作是大家的进步。
我说:“我们每一个进步都和方书记的……不,应该说都和毛主席的教导分不开呵,就算我们有了一点进步吧,可是离党对我们的要求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呵!”
云香说我“学会做思想工作了”的话引起了我的深思和不安。其实,我是不会做思思工作的,就拿对陈小元来说,我就是简单生硬,感情用事,不考虑影响和后果,哪里做过什么思想工作!这件事我还没有跟方书记说过,要是他知道了,不知会怎么
狠狠批评呢!
偏偏就有这样巧的事情。第二天,为了写人党志愿书的事,我去找方书记。谈罢刚要出门,他又喊住了我,他说:
“海霞,你等一等,有件事我要问你。”
“什么事?”我站住问。
“听说你们把教员赶跑了?”
我苦笑了一下说:“哪是我们把他赶跑了?我们求爷爷告奶奶地去请他,他不积极,我们有什么办法?”
方书记说:“于是你就自己干起来了!”
“这是逼的!”我还是苦笑着说,到他桌前坐下了。
方书记恳切地说:“海霞,你这种敢打敢冲敢闯敢干的精神很好,上次我也和你说了,干革命就需要这种精神;可是,你也要学会发动群众呵,一个人,即使全身是铁,也打不了几颗钉。”
我感到十分委屈:“光说‘发动’‘发动’,象陈小元这样的人,你‘发’他不‘动’,可怎么办呵?”
方书记说:‘依靠群众,相信群众,充分发动样众,达是我们党的基本路线,离开群众,什么事也办不成,一个革命者,无论如何也要学会做群众工作。就拿陈小元来说,他的缺点是比较多,但哪个人没有缺点呢?要求别人没有缺点是不可能的,也是不对的,正因为有缺点,所以我们才一定要努力学习马列主义、毛译东思想,才强调做好政治思想工作,才强调开展积极的思想斗争,开展批评和白我批评。”
是呵,我的玫治思想工作做到哪里去了呢?可是昨天云香还夸我“学会做思想工作了”哩,真惭愧!
“我们不怕有缺点,”方书记继续说,“而是要满腔热情、积极认真地去帮助别人克服缺点,缺点克服了,就是进步,就是成长。改造世界观不是容易的事,要经过长期的磨练才行。做人的思想工作,简单了不行,急躁了也不行,要耐心,要细致,要注意方法。你光动员陈小元教识字班还不够,抓思想要抓根本,帮助他提高政洽觉悟,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要知道,这是一个革命者的责任呵!”
第十一章 山路弯弯
有一个时期,阿洪哥和阿洪嫂他们两口子的关系闹得挺紧张,简直是火镰对火石,一碰就要冒火星。外加上有的封建思想很浓的老太婆有心无意地给他火上加油,她们碰见阿洪就讥诮说:“你算什么男子汉,连个老婆都降不了!”
接着有人出来唱帮腔:“人家阿洪能耐大,将来还会替老婆烧火做饭洗尿布哩!”
臭三岛说得最起劲:“也许还要给老婆洗脚呢,你们猜阿洪床前的垫脚石上,为什么有两个窟窿,是阿拱给老婆下跪跪的咧!”一边说一边裂开满口黄牙的大嘴,前仰后合地笑着,唾沫星子满夭飞。
阿洪哥是个火暴性子,哪能受得了这样的奚落呢?他本来就不同意阿洪嫂当民乓。所以关系就更紧张了。
有一次,阿洪嫂开会回家晚了,阿洪哥讨小海回来,进屋一摸,锅是冷的灶是冷的,气得火冒三丈,把门一锁自己到镇上吃馆子去了,阿洪嫂只好撬开窗子钻进屋。
阿洪哥有时说:“我这个人就象没有老婆,还是出了海,心里倒痛快!”
阿洪嫂立即回答他:“你出海我算从牢房里放了出来,禁闭坐满了。”
直到阿洪哥出海了,双方才算休战。不要以为这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争吵,这简直是两种势力的决战呵!现在说起来叫人笑痛肚肠,但是当时哭都来不及。
有一次阿洪哥提着一篓鱼鲜,高高兴兴地回到了家,便问阿沙道:“你妈到哪里去啦?”
阿沙说:“你来时没有看见吗?在大榕树下织网哩!”
我们看见阿洪哥回来,忙催阿洪嫂回家做饭。阿洪嫂走进院子,就听见阿洪对儿子说:“阿沙,你妈不管我们啦,没有她,我们也能过日子。”
“我去叫阿妈回来!”阿沙说。
“不要去了,来我们自己做饭吃,你帮我烧火,放上一碗米一碗水,做两碗饭,你一碗我一碗,我们也不用管你妈!”
站在窗外的阿洪嫂看见了这爷俩的操作和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忍不住笑,捂着嘴跑回来说;“阿洪在家自已烧饭了。”
“这么说,阿洪哥有进步了,听说他在渔船上就是只干力气活,从来不做饭,这可真是个大转变呵!”我们高兴地开着玩笑,心里充满了胜利的喜悦。
阿洪嫂坐下织了没有几梭,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说:“不行,我得回去,这位老兄在家里爆米花呢!”放下网梭就跑了。当时我们不知道她的“爆米花”是什么意思。
再说阿洪哥,他交代了阿沙在锅里放一碗米和一碗水后,自己就去洗鱼,一边得意地催促着阿沙把火烧猛一点。
阿沙一边烧着火一边说:“平常都是阿妈烧的饭,我们烧出来的不知好吃不好吃。”
“放心,保准比你妈做的好吃,你快烧吧!”阿洪哥说着还是埋头洗鱼。
又过了一会,阿沙说:“锅里怎么噼噼啪啪响呢?”
“那是米快烂了,看你这个罗嗦劲,快烧火吧!”阿洪哥还不知道阿沙在锅里放了米却忘了放水,只顾洗他的鱼。
又过了一会,阿沙皱皱鼻头说:“有一股糊焦味。”
阿洪哥有点紧张,掀开锅一看,天呵,米花在锅里蹦哩!
阿洪嫂走进门忍不住笑着说:“来吃你们的炒米花!”
阿洪哥气得把鱼一丢,卷起铺盖到船上去了。
阿洪嫂笑呵笑呵,看着阿洪远去的背影,突然收起笑容,落下泪来。
开民兵会议的时候,方书记批评我的工作有缺点。我马上承认说:“我们工作的缺点是很多,参加识字班学习还不够自觉,有些人连站岗也不够重视……”
“不:不!缺点不在这里,”方书记说,“问题还在于上次我和你说过的,你要学会作思想工作,也要注意听听群众的反映,你说,香莲为什么不叫她的婆婆阿妈呢?”
这也算我们民兵工作的缺点吗?我不禁奇怪地瞪起眼睛来,很不服气地说:“香莲的婆婆就是她的姨妈,出嫁前总是叫大姨,出嫁后姨妈变成了婆婆,不改口不好,改口又不好意思,所以就什么也不叫了,再说,她叫不叫阿妈,和我们民兵有什么
关系?”
“很有关系,人家说当了女民兵骄傲了,连婆婆都不叫了。还有,采珠为什么不下地劳动?”
“这怪不到我们头上。”我连忙分辩说,“在没有当民兵之前,她就在家绣花描云,没有下过地。”
“不,群众可说你们民兵不爱劳动。”
“这可是天大的冤枉!”我忍不住叫起屈来,心里很是不平。过去妇女不劳动的也有,夫妻闹架的也有,婆媳不和的也有,谁也没有怪别人。现在参加民兵了,一古脑儿全怪到民兵头上来了。
“不要管冤枉不冤枉,”方书记说,“采珠和过去身份不同了,她既然是你们排的民兵,她就应该成为劳动能手:教育她好好劳动,这是民兵排的责任!”
要是在两年前,方书记一定抓住我的辫子说“小海霞呵小海霞,……”我就象到了阿妈怀里,什么也不伯了,也就觉得一切困难都解决了。现在可不同啦,不是“哎呀呀,小海霞”了,而是“海霞同志”了!光出难题,真逼人呵,“是逼着鸭子上架呵。”我不由地冒出了这么一句。
方书记说:“什么逼着鸭子上架,你知道海鸥老在窝里不飞,翅膀是不会硬的!”
“那好吧,我们民兵排就来管这些事情。”
“阿洪两口子的关系怎么样啦?”方书记又出难题了。
“是油和水,任你怎么搅和,也搞不到一块,听说还提出打离婚呢!”
“穷人和富人才是油和水,我看他们两个是鱼和水,你要想法帮他们和好!”
“还和好呢,打离婚算了,气气这些落后的男子汉”这句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天呵,工作是这么复杂,这么团难!夜里,我翻来复去地睡不着。爷爷说:“海霞,工作碰到难处了?”
“嗯!”我又想起求爷爷到方书记面前说情,要退小组长的情形。
“海上行船,浪头是躲不过去的,只有迎着浪头往前开,你要多多向毛主席的著作请教呵。”
爷爷提醒了我,我翻身起来,点起了灯,翻开了毛主席的著作,毛主席在《关于重庆谈判》一文里说:“……什么叫工作,工作就是斗争。那些地方有困难、有问题,需要我们去解决。我们是为着解决困难去工作、去斗争的。越是困难的地方越是要去,这才是好同志。……”这段话是方书记叫我用红铅笔画出来的。但过去对这段话认识很不深刻。今夭一读,就好象毛主席这段话是专门对我说的,觉得浑身有了力量。我没有办法入睡了,翻身起来去找阿洪嫂。脚下的路弯曲不平,我踉踉跄跄地向前走着,心想:工作,也多么象这弯弯曲曲的山路,要一步一步地认真对待呵!
阿洪嫂也没有睡,她眼圈红红的。
我问:“哭过了?”
她委屈地说:“不管你多么累,他不体谅你,还赌气自己洗衣服。”
这是什么话?自己够累的了,还嫌他的衣服不让她洗,这个阿洪嫂也真是,我比她更感到委屈,竟忘了是来帮他们和解的,就气愤地说:“你这么忙,管他呢,衣服他愿意洗,就叫他自已去洗,我不信我们妇女就叫他欺负下来。”
“不,我的傻妹妹,你还不懂,我宁愿给他洗衣服。他的鞋子破了,那天我把新鞋给他送到船上,他又丢给了我!”阿洪嫂竟又抹起眼泪来了。
“不要就不给他,叫他打赤脚!俗话说:‘既然走不成一条路,就分桨各划一条船。’和他分家算了!”我的火气越来越大了。
可是阿洪嫂说:“唉!海霞,你现在还不懂。……”
“不懂?真是个怪人!”我心里想:难道这是阿洪嫂吗?平时硬得象石头,现在软得象面团,这算什么鬼脾气?
我说:“我明天就找他去,非把他拖回来不可!”
天刚放亮,我就到了船上,我听到旺发爷爷正在数落阿洪:“阿洪呵阿洪,这件事可是你的不对!阿沙他妈来找你,给你洗衣服送鞋子,人家比你强,给你搭了跳板你还不下船,何必自找苦吃?”
“我不能叫婆娘欺负下来!”阿洪两腮气得鼓鼓的,象含着满口水,说哭,又拿出烟来撒气。
我本来是想对他讲好话劝他回家的,一听他的口气,我又气起来。我说:“什么婆娘婆娘的?你眼里还有妇女没有?”
“哟,娘子军同志,”,这时他才知道我站在旁边,“现在妇女解放了,上天了,我们惹不起还躲不起?”
我说:“你讲不讲理?”
“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哪个不讲理?”
“你讲理就好,你上山开过几分荒地?你下地送过几趟肥?”
“我下海了。”
“三个孩子你照顾了几个?”
“我下海了。”
“打柴,烧饭、喂猪、养鸡……你做过几样?”
“我下海了。”
“下海了,下海了,就拿着下海吓人,你可真是没出息。嫂嫂这么忙,站岗、放哨、学文化,你不帮助不说,还拖人家的后腿,到底是嫂嫂欺负了你?还是你欺负了嫂嫂了?”
“我搬出来,不就不拖后腿了,不就不欺负她了?”他还在强词夺理呢!
“你可真能欺负人,尽管你做的不对.嫂嫂还是忍让你,给你洗衣给你送鞋,人家说妇女心胸窄,我看你的心胸连个针尖也装不下,你算什么男子汉?你这民兵是怎么当的?若是我,不等你搬,我早就用鱼叉向外挑你啦!”
“我就要你说这句话。有男子汉当民兵还不行呀,为什么她自作主张地非要当民兵不可?”说了半天,原来他为阿洪嫂参加民兵憋了一口气,一直憋到了现在。
“我问你,为什么要组织民兵?你对毛主席的全民皆兵思想是怎么领会的,对毛主席的人民战争思想又是怎么领会的?你学习来,学习去,都学到哪里去了?”
“算啦算啦,”阿洪哥对我摆摆千,作出无可奈何的样子说,“我说不过你,妇女有妇女的理由,男子汉有男子汉的理由。她的好心我看到了,出海回来不给饭吃,还站在旁边看笑话,这口气我咽不下。”
我说:“你呵,你真够叫人生气的,那天嫂嫂在织网,听说你回来,就赶回家给你做饭,你自己偏逞能干……”我说着又忍不住笑起来,“你别拿出海吓唬人,你当我们妇女不能出海?以后叫嫂嫂和你换一换,你在家忙几天家务看看。……”
“你当我干不了?”他还嘴硬。
“还想爆米花呵!”
他低下头嘿嘿地笑了,原来他只是嘴硬,心里早已服了输。我的火气也渐渐消了,过去扯着他的袖子说.“走吧,去给嫂嫂陪个不是。……”
旺发爷爷已经把他的铺盖卷好了,朝他怀里一塞,我推着阿洪哥一步一歪地走上了沙滩,活象抓了个俘虏。
第十二章 发枪之后
日子过得真快,转眼到了一九五二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