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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海岛女民兵 作者:黎汝清-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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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问小二子,他唔唔呀呀地说:“阿妈打完了靶,阿爸就拉着阿沙跑回家了。”

  我心想:“这人真顽固,见阿洪嫂超过了他,气跑了。”

  男民兵们散了,我们女民兵把奖旗送到了民兵队部。大家走路的劲头足了,胸脯也挺得高了。以后,我们都留下来开座谈会,谈谈今天比赛的感想和体会,开完会,天已经傍晌了。我陪阿洪嫂回家,很想了解最近他们俩的关系怎么样,阿洪嫂虽然说阿洪转变了,我还是不相信。

  原来阿洪哥见自己老婆三枪打了二十九环,就对儿子说:“阿沙,和爸爸回家去。”

  “回家干什么?我要看打靶哩!”阿沙不走。

  阿洪把嘴凑到阿沙耳朵上说:“今夭,你阿妈打了个超优秀,我们把那只芦花大公鸡杀了,慰劳慰劳她。你回去帮我烧火。”

  阿沙想起了上次的“爆米花”,噘着嘴说:“不要再做坏了。”

  “傻瓜,做鸡可不象烧饭……”

  干是父子二人回到家就忙起来了。

  我和阿洪嫂到家的时候,阿洪哥已经把鸡做好了,盛在盆子里,还用另一个盆子反扣着。他见我去了,还有点儿不好意思,嘿嘿地笑着说:“我把鸡杀了,慰劳慰劳你们娘子军,给你们祝贺祝贺。”

  “好呵,那我们就尝尝男子汉做的鸡汤吧。”阿洪嫂说着掀开盆子,接着就大声喊起来:“阿洪,怎么鸡汤绿登登的?”

  阿洪哥一边拿碗一边说:“呃,多放了点姜。”

  “放姜也不能是绿的呵。”

  “是炖过头了?”阿洪哥还有点满不在乎的样子。

  阿洪嫂尝了一口,一皱眉头就吐出来:“哎呀,你把苦胆也煮进去了!”

  “什么?我不信,鸡里还会有苦胆?我尝尝。”他慌慌张张地吃了一口,也皱皱眉头说;“好苦呵,怎么办:”

  “把汤倒掉,光吃肉吧!”

  “我可是好心慰劳你呵。”阿洪哥可怜巴巴地说。

  我已经笑得喘不上气来了。

  “你的好意我谢领了,”阿洪嫂也笑着说,“以后忙家务的时候还是先请教请教。”然后她回过头来对我说:“海霞,你要是不怕苦,就来吃顿慰劳饭。”

  “当然要吃,再苦也不怕。”

  阿洪哥忽然顽皮地悄悄对我说:“你当我是真心慰劳你嫂嫂,我是想叫她把打靶的经验告诉我。”

  “你是想收买我呵!”阿洪嫂说。

  这两口子一个敲锣、一个打鼓地互相圆场,我可不能轻饶他们。

  我说:“阿洪哥,你这大男子主义是什么时侯被消灭的?你得公开公开。”

  阿洪哥知道论力气行,论动嘴他非吃亏不可,便摆出退却的架势说:“不要开玩笑了,真没想到你们女民兵还有两下子,佩服,佩服。”

  我说:“嫂嫂,他光说佩服不行,得让他检讨检讨,过去为什么瞧不起妇女。”

  谁知嫂嫂站到他那边去了,她替阿洪哥说情:“海霞,你不能得理不让人呵,你不是常说,不怕有缺点,改正了就好了?”

  “哟,你们倒组成统一战线啦,不行,检讨不深刻,以后还要重犯,对缺点要象对敌人一样,要穷打猛追。嫂嫂,你真是个硬性子软心肠,你现在帮他,等他以后再欺负你的时候,我可不帮你啦!”

  阿洪嫂扭我一把说:“海霞的嘴,就象‘六月的日头,后娘的拳头’——那么毒!”

  鸡汤倒掉了,鸡肉还有点苦味,可是我们吃得很香,笑得也很甜。 


第十七章 春节之夜

  每年腊月二十二以后,渔民们谢了海,都回到岛上过春节。在旧社会,很多旧风俗非常不好。每年春节,赌博的、发酒疯的、打架骂人的到处都有,闹得个乌烟瘴气。过去渔民生命没有保障,生活困苦,心绪烦闷;再加上迷信落后,地痞流氓到处兴风作浪,拉拢渔民吃喝嫖赌,还请戏班子来唱戏,把渔民一年的血汗钱全都弄光,搞得老婆哭孩子叫,家家都不得安生。

  岛上流行着很多这样的俗话:

  “打鱼钱是咸水钱,人死钱会烂,吃光喝光去他娘,管他明天和后天。”所以一上岸就大吃大喝,一个个是“腰缠稻草绳,怀揣老酒瓶”。

  今年春节,虽然是解放后的第三个春节了,有些旧习惯还是不能一下子改掉。方书记动员大家春节不再赌博,不请戏班,并交给民兵们一个任务,要开一个春节联欢会,来个移风易俗,让我们白己来编排节目。

  年初一,部队的同志还特地派来了电影队,给大家放了一场电影。

  年初二,就是我们女民兵自编自演的小节目《姑嫂雨夜守海防》。

  听说我们民兵演新戏,来看的人可真多,大都出于好奇。有些人本来不想来,我们就左动员右说服地把他们叫了来。不过他们还是打算看一看我们演得到底怎么样,若是不好就半途退场。联欢晚会就在广场上开始了。

  在大榕树上挂一个大帆篷当慕布,象船上升篷落篷一样,就算开幕闭幕了。这真是个好主意。一盏汽灯噝噝地响着,把会场照得通亮。

  《姑嫂雨夜守海防》的剧情是根据海花和她阿爸吵嘴的一段真事编排的。海花为什么和她阿爸争吵呢?事情是这样的:那一天刮着大风,下着大雨,海花赶紧扒了几口饭把碗一推,到屋里拎出了一支大枪。

  “怎么,这个鬼天气你还要到哪里去?”阿爸很不高兴地问女儿。

  女儿说:“明知道你还要问,越是这徉的天气才越要加小心呢!”

  老头子瞪了女儿一眼说:“白天挑了一天肥,夜里还要出去满山转,也不伯累断腿:风雨这么大还要站岗放哨,也不知有什么用处!”

  女儿奇怪地瞪了老头子一眼,理也不理,拉开门就往外走。忽然她又站住了,转身对老头子说:“阿爸,我没听说谁的腿累断过,可是,叫土匪渔霸打断腿的人倒是有。”

  女儿这话正好戳在阿爸的伤疤上,原来他的腿就是叫渔霸陈占鳌打断的,至今走路还瘸呵瘸的。老头子说:“过去的事了,又提这些干什么?”

  “为什么不提?去年你还说:‘海花呵.不要忘了我这条腿是怎么断的!’可是现在你又不叫我再提这些了。打断你腿的那些坏蛋们还没有死绝呢,他们还想回来呢!你呵,你这就是和平麻痹思想,没有战备观念。”

  女儿说完,提枪在手,一头扎到风雨里去了。

  老头子含着烟袋,气哼哼地对他的老伴说:“海花这孩子,也学得教训起大人来了。”

  老伴却帮着女儿说话,她说:“我看海花讲得就是在理嘛!”

  小戏的前一场就是达样的一段故事。我们编的老头子和海花的阿爸一模一样。起初有人主张用真名真姓,后来考虑到演出来怕这个倔老头子拆我们的台,就换了个名字,变成玉花和她阿爸了。后面的几场戏就是我们加上去的了。

  演戏少了我们的渔歌手云香是不行的。云香这丫头平时又安静又盖涩又腼腆,可是一唱起渔歌来就变成另一个人了。只要欢迎她唱,她拉开嗓子就唱,一点也不怯场。这次是云香扮嫂嫂,海花扮小姑。两个人演的倒挺象呢。

  我坐在旺发爷爷旁边。在台上的老头子不让玉花去放哨的时候,他就气得直哼哼,嘟嘟囔囔地说;“这个老东西,好了疮疤忘了痛啦,还是女儿争气。”

  旁边大成婶插嘴说;“女儿是民兵排里教调出来的嘛,当然比老头子进步了。”

  后边一个抱孩子的大嫂说话了:“旺发爷爷,你把你那宝贝放到地上好不好?晃来晃去挡着人家看不见。”

  旺发爷爷自从解放海岛得了那支枪,真是形影不离,整天把它带在身边。若是偶尔一次不带着,别人就逗他说:“旺发爷爷,你那‘老伴’呢?”现在这个大嫂指的“宝贝”就是他的枪。旺发爷爷一听叫他把枪放在地上,就大为恼火。他说:“你说什么?放在地上,这是拨火棒吗,这是枪!你怎么不把你怀里的孩子放在地上?”

  旁边有人干涉了:“不要吵了好不好,是听台上的还是听你们的?”

  这时台上的嫂嫂和小姑正在风雨中巡逻。云香唱:

     夜已深,浪涛响,风暴雨狂,

     姑和嫂,冒风雨,守卫海防

     伏下身,细观察,紧握钢抢,

     张开了,天罗网.捕捉豺狼……

  台下有人忍不住叫起“好”来。这一段唱词不是用原来的渔歌调子唱出来的,是云香自编新调,想不到第一次唱,就获得了成功。

  姑嫂二人刚巡逻过去,陈小元等男民兵扮演的匪特就鬼鬼祟祟地摸了上来。陈小元装匪特司令。也不知谁给他化的装,安上了个高鼻子,还搽了一脸白粉。难怪台下有人喊他美国鬼子,其实这个匪特司令的规定身份是一个逃亡的渔霸,既然陈小元喜欢这个打扮,那就只好随他了。

  没有想到陈小元还真有一手。他拿着手枪,指挥着他身边的匪徒们怪声怪调地唱:

     快快上,别发慌,

     今夜风大雨又狂,

     民兵们,

     躲在家里睡大觉,

     滩头岙口没有岗。

     ……

  匪特甲,战战兢兢地摸上来,脸上画的白一道黑一道的,活象个吊死鬼。他哆哆嗦嗦地唱:

     心又惊,肉又跳,

     个个就象惊弓鸟,

     登海岛,真糟糕,

     弄不好小命要报销。

  司令把枪一摆,把脖子一拧,又在催:

     快快上,别装孬!

     美国顾问的训话别忘了,

     这次偷袭成功后,

     司今我一定有稿劳……

  这时台下又嚷起来,着急地说:“哎呀呀,怎么还不开枪?站岗的没有看见? ”

  旺发爷爷说:“你们懂什么,等走近了捉活的。”

  台上的小姑喊了一声:“干什么的?”接着就放了一枪,匪特们纷纷跑下。

  旺发爷爷叹了口气说:“唉!太沉不住气了,为什么不等靠近些!”

  这时台上螺号呜呜呜地响了起来,表示民兵紧急集合,幕就落下来了。

  有人叹口气说:“怎么没有抓到特务就完了?”

  “谁说完了?”有几个看过我们排练的民兵忍不住给大家解释剧情。

  后来是匪特司令和几个跑散的匪徒,跑迷了路,钻到了玉花家里,拿出枪来逼瘸老头子驾船把他们送走。

  老头子见匪首就是打断他那腿的渔霸,就怒火燃胸,摸过鱼叉就打,匪首举起手枪对准老头子就要开枪,正在十分危急的时候,女儿玉花赶了回来,一枪打死了匪首。

  这一点陈小元演的不大成功。因为玉花的枪还没响,他就扑通一下躺在台上,伸直了腿。有些人生了气,吵嚷着要他站起来重演一遍。

  可是幕已经落下来了。

  剧本编得不算好,演得也很差劲,却收到了意外的效果。大家拚命地鼓掌,吵着:“再演一个!再演一个!”

  歌可以再唱一个,就是再好的戏也不能再演一遍。人们都围到台子上不散,没有办法.还是请云香唱了一段新渔歌,才算解了围。

  后来,方书记宣布了一个通知,说是志愿军的归国代表团明天上午到岛上来作报告,要大家早些吃饭,然后到码头上去迎接,大家这才余兴未尽地散了会。回家的路上,人们唧唧嚷嚷地评论我们民兵演的戏。

  双和叔也很有兴致地说:“海霞,你们民兵还真行,演得还怪象呢。你们能不能编个搞生产的戏,鼓鼓大家在生产上的干劲?”

  他真是三句不离本行。我笑笑说:“当然可以。我们民兵一定作生产中的突击队,可是,也不能只记住生产,把阶级斗争、战备工作忘了呵!” 


第十八章 英雄的战士

  年初三的早晨,码头上鞭炮齐鸣,锣鼓喧天。我们全岛军民迎着寒冷刺骨的海风早就来到了码头,列队欢迎志愿军归国代表团的同志来同心岛作抗美援朝的报告。一直等到上午九点钟,船才从东沙岛方向开来。

  一位志愿军同志在市政府的同志陪同下,上了码头。他戴着一顶很大的皮帽子,胸前挂了一排银光闪闪的奖章。我觉得他有些面熟,一下子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我们都热烈地鼓掌,好象不把巴掌拍烂,就不足以表达欢迎的热忱似的。

  方书记猛然抢上几步迎了上去,热烈地和志愿军同志握手:“哎呀呀,原来是你呵,真没想到!当了英雄了。你妈知道了吧?”

  这位志愿军战士的眼晴也突然亮起来,热烈地抱着方书记的胳膊说:“方排长,我真想你们哪!”

  这时他们已经走到我的面前,方书记说:“你们还认识不?要不要给你们介绍?”

  这位志愿军立即向我跨了几步,握着我的手,热烈地说:“小海霞,你还认识我吗?几年不见,长成大姑娘了。”

  “人家是民兵大排长了。”方书记专会拿人开胃。

  志愿军战士说:“了不起!”

  我也吃惊地叫起来:“你就是李铁军呵!怎么变得认不出来了。”

  铁军俏皮地说:“当了排长了,不认人了,都把人家给忘啦!”

  我说:“当了代表啦,还是那么顽皮,忘不了你抢我们家的野菜吃。”

  我们一齐走着,穿过鼓掌欢迎的人群。方书记在和市人委的同志讲话,我问铁军:“你怎么一个人来的?”

  铁军说;“我们代表团的人都分开了,报告的地方和单位太多,非孤军作战不行了。”

  因为时间紧迫,铁军准备上午开完会,下午再赶到半屏岛去作报告,所以连口气都来不及喘,就召开了群众大会。

  在会上铁军报告了抗美援朝的新特点新胜利。讲了很多艰苦奋斗的故事,特别着重介绍了上甘岭战斗和许多英雄们的事迹。他讲了黄继光、邱少云、罗盛教……最后他讲了中朝人民的战斗友谊。他说:

  “在一次激烈的战斗中,我的腿负了伤。是一位朝鲜老妈妈把我从战壕里背下来的。当时敌人的炮火打得正猛,当她把我背到她的小土屋里的时候,我才看见她的膀子上也受了伤,伤得虽然不重,却也流了很多血。

  这位阿妈妮原来也有丈夫、儿子、媳妇和孙儿。现在却剩了她孤身一人了。她的亲人都叫美国鬼子的炸弹、凝固汽油弹夺去了,她就把我当成她的亲人,我也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妈妈了。夜里她戴着老花眼镜,凑在昏黄的灯光下,颤抖着手,一针一线地给我缝那给弹片撕破的军衣。

  “阿妈妮给我缝完了军衣,就从墙上摘下一个日本式军用饭盒来,给我煮土豆吃。我一边吃着土豆,阿妈妮就给我讲这个饭盒的来历。她说这个饭盒是她的老伴在东北杭日战场上用过的,用它盛过松花江的水,也盛过长白山的雪。在我上前线的时候,阿妈妮就让我带着达个饭盒。我的伤还没有好利索,但是我再也躺不下去了,就带着这个标志着中朝人民战斗友谊的饭盒投入了新的战斗。……”

  会场上充满了热烈激愤的气氛。

  “向志愿军学习!”

  “打倒美帝国主义!”

  “消灭美国浸略者!”

  激烈的口号声此伏彼起,高山大海都响起了回声。

  铁军报告完之后,我们民兵宣读了一份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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