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岛女民兵 作者:黎汝清-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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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泪只好住肚里咽呵嗨!
……
我们唱呵唱呵,满街上到处都是我们的渔歌声,连男孩子们也都会唱了。
这一天我们在街口上唱渔歌,德顺爷爷和旺发爷爷正在太阳地里吸着早烟聊天,他们把我叫过去,问道:“小梅霞,你们的渔歌唱得好,唱的都是渔民心里的话,这是谁教的呵?”
“是我们自己编的呵。”我吞吞吐吐地说。
他们当然不相信我们自己会编出来。旺发爷爷拉我过去,不满意地说:“小海霞,爷爷又不是坏人,你干吗还瞒着我?”
我为难了,到底说不说呢,我不愿意在这两位好爷爷面前撒谎,我说:“是刘大伯不叫我说嘛!”
旺发爷爷忽然笑笑说:“好,不叫你说,你就不要说呵。”
到了晚上,刘大怕、阿爸和双和叔正在商量事情的时候,忽然旺发爷爷和德顺爷爷都到我们家来了。
他们一进门就对刘大怕说:“要和陈占鳌算账,有我们两个一份!”
刘大伯奇怪地说:“你这是从哪里听说的?”
旺发爷爷说:“是小海霞告诉的呀!”
我生气了,连忙否认说:“不对,不对,我才没有告诉你昵!我是说刘大怕不叫我讲嘛!”
大家一听,都哈哈哈哈放声大笑起来。后来我才明白我说漏了嘴。大人们的心眼可真多!
德顺爷爷说:“海霞.你们渔歌唱得好是好,就是有点不过瘾。陈占鳌这狗娘养的,敲我们的骨头,吸我们的血,非把他编进去不可,我给你再编上几句。”他接着唱道:
陈占鳌是吸血鬼哟,
渔民的血汗全榨千呵嗨,
不发工钱不出海哟,
大伙快来把账算呵嗨……
坐在一旁织网的阿妈,一听把陈占鳌也编到渔歌里去,就耽心地说:“你们能不能斗过陈占鳌呵?人家有钱有势,听说他和‘黑风’还是拜把子兄弟呢!”
提起“黑风”海匪,渔民们总是把他当成凶神恶煞。岛上有句俗话:“提起‘黑风’,胆战心惊;大人发抖,小儿吞声。”就是说夜里小孩哭,只要说:“‘黑风’来了,”小孩就吓得不敢哭了。有的渔民出海之前,祭海的时候,总是祷告:“娘娘有灵,保佑别碰到‘黑风’。”也有的渔民若是打赌发誓,也说:“若是我说话不算
话,叫我出海碰上‘黑风’。”
“黑风”海匪不光是凶狠;而目很狡猾。渔民们没有一个认识他的,他行劫杀人的时候,自己从来不出面。就是他自已亲自出马,也从不露真形,都是戴着黑色面罩。他们来去无踪,住的巢穴也是迁移不定。有一次听说他为了和陈占鳌拜兄弟,曾在葫芦湾口外的虎头屿住过,那时吓得岛上胆小的人们白天不敢出门,夜里不敢睡觉,窗口不敢透出灯光,烟囱里不敢冒出饮烟!
“黑风”到底是什么样子?连最老的渔民也不清楚。人们都把他当成妖魔鬼怪,象一股黑风一样,刮来刮去,就是在海上遇上大风暴,有人也说这是“黑风”海匪使的妖法。
阿妈这一提,我见双和叔把头低了下去,我也不由得害伯起来。
刘大伯说:“要吃鱼鲜,就不怕下海。前怕狼后怕虎,什么事也干不成。”
阿爸也说:“这条路也是陈占鳌逼我们走的。拚死总比饿死好!我们绝不能三心二意。”
双和叔犹犹豫豫地说:“就怕大家心不齐。”
阿爸说:“陈占鳌有钱有势,又狠又毒,确是个不好惹的家伙,可是我们手里攥着他的把柄,不怕他不低头。若是大家知道陈家祖祖辈辈用水银秤来坑害我们渔家,非把肺气炸了不可,哪能不齐心?”
刘大伯对阿爸说“你说的那杆水银秤一准可靠吧?”
“可靠!”阿爸十分肯定地说,“我在他家当了半辈子渔工,陈占鳌就是不让我动他的秤,我早就起疑心了,知道里面一定有鬼。今年春节,除夕那天夜里,我趁着陈家花天酒地大吃大喝的时候,我把那杆秤拿到仓房里,试了好几回,保管错不了。”
“那就好,”刘大伯放心地说,“等到节骨眼上,就给他揭出来,这一闷棍非把陈占鳌打懵了不可。”
我忍不住好奇地问;“什么叫水银秤呵,这么厉害?”
阿爸说:“大人商量事,小孩子不要乱插嘴,更不要到外面乱说。”
我不服气地说:“真是冤枉人,我才不会乱说呢!”
“‘小孩嘴里掏实话’,不说也会滑了嘴,不该知道的不要乱问。”
“哼!”我还想说几句不服气的话,可是看见旺发爷爷和德顺爷爷眯起眼睛对着我笑,我就把不服气的话又咽回去了。
这一天我正在街上唱渔歌,陈家的账房先生尤二狗听到了。他皮笑肉不笑地说:“嗯……海霞,你唱得很好嘛,嗯……也唱个给我听听。”这家伙说话总是“嗯”呵“嗯”的,听了叫人恶心。
我就唱给他听:
船顺水呵帆顺风哟,
阿哥打鱼在海中呵嗨,
阿妹助你一把为哟,
网网不落空……
他连忙摇头说:“嗯……不,不是这个,是你刚才唱的那个,嗯……是谁教你唱的呵?”
我故意说:“是你叫我唱的呵。”
他左问右问,我还是不说出来。他就骗我说:“嗯……你只要说出是谁叫你唱的,嗯……我就给你一块龙洋(银元),买花衣裳穿。”
果然他从袋里掏出一块龙佯来,放在他掌心里,托到我的面前。
“谁要你的臭钱!”我一巴掌把钱打在地上。
他一边拾钱一边骂道:“不识抬举的东西!以后不准你唱!”把“嗯……嗯……”都气没了。
“你管得着我唱渔歌?不叫唱,我偏唱!”于是我高声唱了起来。
他忽然扭起我的胳膊,恶狠狠地说:“你这个小丫头,要造反呵!”
我故意大声喊叫起来:“尤二狗打人了,尤二狗打人了!”
达时很多在外面晒太阳的渔民都围了上来。德顺爷爷说:“尤二先生,你这就不对了。她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呢,你是堂堂的裕丰渔行的大账房,这可有失体面呵!”
尤二狗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夹起尾巴走了,人们放声笑了起来。……
春三月,是黄鱼汛。渔工渔民们都不出海,急得陈占鳌直跺脚。刘大伯借祭海为名,把大家召集在沙摊上。他对渔民们说:“陈占鳌不发工钱,我们不出海;不先给粮食养家,我们不出侮;以后再压秤压价,抬高粮价,我们不出海!……”
大榕树下都站满了人,我们那些唱渔歌的孩子们也都来了。陈占鳌右手提着崭新的文明棍,这根比石头哥哥给他踩断的那根更粗更亮,大摇大摆地走到大家面前,说:“乡亲们,我姓陈的从来没有亏待过大家,压低鱼价这并不是我的错,达是冰鲜商的事。如果鱼价高了,他们不要,鱼不烂到舱里才怪呢!……”
阿爸在人群中大声说:“这是你们和冰鲜商串通好了的,压价四成,各分两成!……”
陈占鳌一道凶狠的目光横向我阿爸。他说:“李八十四,你能拿出证据来吗?说话可要凭良心!”不等阿爸回答,他又接着说:“拖欠工资,我也是不得已,冰鲜商不给我鱼钱,我陈占鳌也生不出钱来。我比大家还着急呢,你们看,这就是我向冰鲜商催钱的信件和电报,……你们看……”他摇晃着一把五颜六色的纸头。
闹闹嚷嚷的人群,象一锅沸水突然被浇进了一瓢冷水,一下子沉默了。
陈占鳌一见他的花招发生了效力,一按自来火,“啪”的一声点上了一支香烟。他说:“乡亲们,我姓陈的向来堂堂正正,从来没有用大斗小秤来坑害过别人,我秤鱼秤米都是用的一杆秤,一个筐,我秤米给你们,总是秤尾翘得高高的;我收你们的
鱼,总是把秤尾压得低低的,……我算对得起大家了。没有想到今天,大家反而恩将仇报,和我过不去……”
接着人群里就嘁嘁喳喳地议论起来。
有人说:“是呵,也许是冰鲜商拖着钱不还,陈占鳌哪有钱发工资呵!”
“和冰鲜商的事我们闹不清,陈占鳌过杆我们是亲眼看到的。”
“这么说,我们是应该出海了。”
德顺爷爷急得直搓手。他挤到刘大伯面前说:“有的人都泄了气了,你看怎么办?”
刘大拍说;“不要急,陈占鳌不仅是只狼,还是只老狐狸。等一下,我们就要把他的狐狸皮剥下来!”他又凑到阿爸耳朵上说了一阵,阿爸就从人群里挤出去走了,有的人也想跟着走;刘大伯说:“大家不要散,陈行主不是叫我们拿出证据吗?我们有证据!李八十四给我们拿证据去了。”
陈占鳌阴险地冷笑着说:“我也想看看你们有什么证据。”
不一会儿阿爸提了一杆大秤来。这是一杆六尺多长的红木秤。我看到陈占鳌一见拿来了秤,就象挨了一鞭子似的,脸刷地一下变了颜色。
刘大伯接过秤来,在手里掂了掂,对大家说:“大家看看陈行主是怎么照看我们渔家的吧!”
他屈起腿来,两手握住秤杆两端,狠命向膝盏上一磕,“咔嚓”一声秤杆断了,原来秆杆是空心的,里面装了水银。人们又震惊又气愤,呼啦一下子围了上去……
这哪里是秤,这分明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杀人刀。它是陈家祖祖辈辈代代相传的发家宝。空心的秤杆里装了水银,他们收渔民的鱼时,就秤头朝上秤尾向下一捣,水银就滚到秤锤一头,看起来秤杆很低,好象少收了鱼,其实把一百二十斤鱼当一百斤收去了;若是卖粮食给渔民,他们就把秤尾朝上,秤头向下一捣,水银就滚到粮食一头了。我这才知道,奶奶用我阿爸换的一百斤番薯丝,就是这样变成八十四斤的。
这杆秤就象一股风,把大家的怒火,一下子吹旺了,呼呼地燃烧起来。哪一家没有吃过这杆秤的苦头呵!陈占鳌趁大家看秤的时侯,便哨悄地溜走了。
大成婶说“陈占鳌家真是好狼心呵!”
阿洪嫂指着陈家的灰瓦房骂道;“应该放把火,烧了这个狐狸窝!”
德顺爷爷说:“乡亲们,别的剥削不说,就这杆秤,从我们祖祖辈辈身上刮去了多少血汗呵,非和他算老胀不可!”
“走!找陈占鳌算老账去!”刘大伯把半截秤杆向当空一举,人们就呼呼啦啦地跟着他,象潮水一样涌到了陈家关得紧紧的大门前。
人们愤怒地吵嚷着:“如果不开门就把门砸烂了!”
一会儿陈家的大门开了一条缝,尤二狗从门缝里侧着身子挤了出来。他向大家深深深鞠了个躬,嘻皮笑脸地说:“嗯……乡亲们,有话好说,嗯……这杆水银秤是陈家祖上留下来的。嗯……陈行主也不倩楚……陈行主顾念大家的苦处,答应大家的要求。第一,嗯……先发工资。第二,嗯……每户先发一百斤番薯丝。第三,嗯……另改新砰,保证公平交易,童叟无欺。渔汛不等人,嗯……请大家明夭就出海吧!”
他嗯嗯地说完了,又从门缝里缩了进去。
渔民们提的条件都得到了满足,斗争胜利了。在回家的路上,我听到大人们也哼起了我们唱的新渔歌。我幼小的心灵,第一次尝到斗争胜利的欢乐。我跑到刘大伯的身边兴奋地说:“刘大伯,陈占鳌是怕你的。”
刘天伯笑笑,指指散乱的人群说:“不是怕我,‘众人拾柴火焰高’嘛,是怕大家!”
我又关切地问:“以后陈占鳌就不敢再欺负我们了吧?”
刘大伯说:“只要大家齐心,他就不敢啦!”
这时德顺爷爷赶了过来,低声对刘大伯说:“别看今天陈占鳌低了头,他是看到‘众怒难犯’,怕吃了眼前亏,背后他可把你们这几个带头的恨死了,以后可要当心点,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是什么坏事都能干得出来的。”
这些话提醒了刘大伯,他说:“大叔,你说得对,我们以后多提防他就是了。”
德顺爷爷和刘大伯的谈话,给我满怀胜利喜悦的心情上投下了忧虑的暗影。
第四章 海鸥的翅膀为什么是白的?
斗争陈占鳌取得胜利之后,开头几天,人们都欢天喜地,心满意足。可是冷静丁来仔细想,心就慢慢凉下去了,各种各样的耽心、猜侧都出来了。表面上看去家家户户都很平静,暗地里却是议论纷纷,惶恐不安。
“陈占鳌怎么这么好制服?难道他会轻易地算了?”
“俗话说‘众怒难犯’嘛。大伙齐了心,他也怕呵,水银秤害了我们几辈子,他占不着理,不服也得服呵!”
“你当他会和你讲理?陈占鳌狠毒是有名的,他答应条件,不过是应付大家出海罢了,以后还不知用什么法子治我们哩!”
“是呵是呵,我们就看看他的下一回吧!”
渔船出海之后,接连不断地下起雨来,一天到晚淅淅沥沥,下得叫人心烦,屋子里又阴又湿,一夭到晚都象黄昏;外面到处是泥泞,随处都可以听到叫人耽心、泄气的议论。我躲在家里懒怠出门,阿妈坐在床上给我补衣服,我坐在当门织鱼网,各人想着各人的心事。
夜深了,一盏油灯不明不暗地照耀着这昏暗的小屋,好象黑暗太重了,灯光也穿不透它。我一连织错了五个网扣,心里又烦又闷。为什么?是心里挂念着出海的人呵。我说:“阿妈,我要早些睡了!”
“睡吧!”阿妈挪动了一下身子,把一半床让了出来。
我钻进被窝,可是翻来复去睡不着。德顺爷爷和刘大伯的那次谈话,老在我的心头缠绕着。
阿妈一边缝补衣服,一边哼着她做姑娘时唱过的渔歌,多么凄凉悲伤的渔歌呵。听了叫人难受。
我说:“阿妈,你讲点什么给我听吧。”
“天不早啦,还不睡?你不是要早睡吗?”
“心里烦,睡不着。”
阿妈想了一下说:“你知道海鸥的翅盼为什么是白的吗?”
“白的就是白的呗,还能为什么?”
阿妈说:“这里面有道理呢,我就给你讲讲海鸥的翅膀为什么是白的吧。”
于是阿妈就开始了她的悲修的故事。她说:
“从前,有一个很穷的渔家姑娘,名字就叫渔姑,模样儿长得很俊,心儿很灵,手也勤快,就是性子刚强了些。她织网织得比谁都快,唱渔歌唱得比谁都好听。她有一个没成亲的丈夫,是个年轻的打鱼人名字叫渔郎。
当地有一个大渔霸,早就看中了渔姑,夜思梦想要娶她当小老婆。有一夭趁渔郎出海的时候,他就派他的大管家来引诱渔姑说:‘只要你如了老爷的心愿,你就成了有福之人,吃不尽的山珍海味.穿不尽的绫罗绸缎,用不完的金银财宝,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渔姑织着网,连头也不抬,看也不看狗管家一眼,就唱了一段渔歌回答他:
渔霸家里,
绸缎满箱金满柜,
点点滴滴,
沾满穷人血和泪,
渔霸生来心肝黑,
凶似虎狼恶如鬼。
大管家听了,回府向渔霸一回禀,把渔霸气了个头发昏,就派狗腿子们抢走了渔姑的网、衣箱、家具,然后把她从家里赶了出来,在门上贴了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