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度蚂蚁 作者:曹鑫宇-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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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六年级都在紧张的学习中。后来我上了一所市重点初中，王生、李潇、王雨佳也都来到了这个学校。而四春，听说他去了一所很普通的中学，一直再没有联系过。按照这个学校的惯例，新生入学都要进行一次规模比较大的审核。其实说白了，也就是分出个子丑寅卯三六九等，以考试成绩和家长的赞助金决定你是分到“快班”或者是“慢班”。
显然以这样的理由进行审核完全符合家长的心理，哪个家长不想方设法把自己的孩子塞进学习成绩比较好、老师配备精良的班级里？虽然很多专家教授出来批驳这种制度的合理性，但是仍然沿用至今，这和学校的煽风点火以及家长的急功近利是分不开的。
我那时候着实想过：其实学校也不容易，为了更好地支援建设，必要的时候不得不撒一下谎，然后再隐瞒一些个东西。我曾经问过王生，王生说：“没办法啊，学校要建设，就得要审核。”我骂王生建设跟考试有什么关系。王生反驳道：“学校为什么要举行考试？学校是不可能放过任何一次挣钱机会的。咱们这是市重点啊，来这所学校上学的人很多，即使不是片区范围内的，由于爱子心切，家长也会把自家的孩子找关系塞进来。自然，找关系就要花钱。既然进了学校，哪个家长不想让孩子进快班，那又要花钱，这些钱全部让学校中饱私囊了。”王生愤恨地说完后，我心说我们这些孩子真是不容易，小小年纪就被学校逼得学会了“影响力和金钱之间的统一辩证关系”这个恒定不变的真理。
我就是那群甘愿堕落的掏钱上“快班”的一分子。当时按照国家规定，初一新生入学是按照片区范围来入的，外区的考生必须交纳费用才有报考的资格。如果不交纳费用，就没有办法参加考试，也就意味着没有办法进入这所摇篮学校，所以我爸妈基本上是毫不迟疑地把钱送出去了。
入学分班后，我和王生在三班相见时，彼此都有点震惊。想想那天痛骂学校的两个人，现在居然都作为交费生分到了同一个“快班”，怪不得那天他义愤填膺的，原来也是交了钱。
生活有些时候就是这么不真实地继续着。
李潇到了五班，王雨佳到了六班。这所市重点学校每届都会分出三个重点班，当成重点照顾的对象。李潇和王雨佳调侃我和王生说：“这个世界真是不公平呀，你俩这样都成了重点班的高才生了。”我心说这个世界岂止是不公平啊，简直就是他×的一片漆黑。王生说他有一朋友叫关晨，考试的时候帮了他很大的忙，要不他连交钱的资格都没有。入学考试那次，关晨坐在王生的前排，王生也正是利用这种有利形势一路抄来。说起关晨的时候王生眼睛里流露出一种类似男女之间眉目传情的柔媚，我真怀疑这小子是不是一个“玻璃”。
王生进校以后一直在打听关晨的消息，可惜听说他考完就走了，没在这里上学。王生说，可惜了一位好朋友啊！
李潇他们班有一个叫遥遥的，那天我、王生、李潇和遥遥从告示栏往教室走。这家伙居然猛地从背上给了我一巴掌，我惨叫一声，骂道：“×的，你找死啊！”你小子行呀，想想在小学的时候谁敢这样给我一巴掌。这小子没理会我的谩骂，指着告示栏用杀猪似的声音号叫着：“哇哇哇，你们快看！”只见告示栏上贴了这么一则通知：
通知
为活跃初一学生课余生活，丰富校园文化，经校委会研究决定，
特在初一新生中招收足球运动员六名，希望同学们踊跃报名参加。地
点：体育组办公室。
校委会
我们几个看到这个告示，简直异常兴奋，因为从小学开始我们就对足球有特殊的爱好。
记得当时第一次知道那叫足球时，是四春拿了那么个东西。每天放了学，我们就在操场上疯玩，技术也就那么玩了出来。那个时候踢球，操场周围基本上有一些小女生充当看客，所以自然吸引了更多男生为此不惜一切代价驰骋于足球场上，我就是其中的一分子。小学四五年级的时候，我们自认为技术差不多达到了一定的水准，经常联系一些外校的学生来我们学校踢球。当时联系的外校学生一般都是一年级二年级的，这样我们一般都会赢，成就感比较强。
现在想来，那时候也确实够丢人的。每次赢了后，周围都会有女生叫，那谁谁，怎么那么厉害呀，那谁谁，是我们班的呀。每次这么听了，我们就更加卖命地在足球场上驰骋。
就这样，一驰骋好多年。那时候我和四春是最佳搭档，跟外校踢的时候我们都是充当后卫角色。两方争抢中，难免由于我们用力过猛把外校低年级的同学弄伤，弄伤后就会装出很抱歉很无辜的样子给那些人道歉，为此我和四春一直都觉得很对不起人家。不过那个时候踢球，我和四春的功劳是完全可以载入史册的。
想到了四春，心里稍微顿了下。四春，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想起他，他的样子渐渐地有些模糊了。一种微微心痛的感觉包围了我的身体，我忽然觉得自己当初不应该那么冲动地伤害了彼此的友情。
我稍稍停顿了一下对他们几个说：“我们去报名吧！”然后大步朝体育组方向走去。
足球队报名的人数很多，要想入足球队，要经过三项考核：第一项是5000米长跑，第二项是100米短跑，第三项就是控球练习。第一项考核进行还未到一半时，就已经淘汰得只剩下二十几个人了。第二项考核进行完后，彻底只剩下五个人，所以第三项没有考试。我和李潇、遥遥就直接被录取了，而王生在第一项5000米时，就不出意料地被淘汰掉了。跟我们三个一起被选入足球队的的还有狄松和周刚。
初二有一天，遥遥急匆匆地跑到我们班门口，大声地叫道：“智楠，有你的信。”我听遥遥说完这句话，眼里充满了迷茫，情不自禁地扇了自己一巴掌，确定不是在做梦后，捋了下头发，干咳了两声朝门口走了去。途中我领略到了最美的风景，我发现同学们都用惊诧的眼神看着我，眼里满是嫉妒和羡慕。
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那个时候，谁能收到什么信件之类的东西，尤其是从大城市寄过来的，同学们就会围到你旁边问长问短，特别有成就感。一般这个时候，那些有信来的同学，就会装做不在乎地说是自己小学同学寄来的。我们看邮戳是从大城市寄来的，由衷地佩服起这同学来。人家大城市有同学，人家同学有本事，全到外面去了，就是自己还在这个破地方呆着。
因此有些人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随便拿本言情杂志类的书，照着上面刊登的交友信息寄信过去。而这样做的人会遭到别人的鄙视，因为同学们会说你没本事，现实中没有可以给你写信的朋友。这件事情王生受到过很大挫折。当时王生拿了本封面很旧的言情杂志，按照上面的交友信息写了好几封信寄了过去，然后就很高兴地等待着回信。后来等啊等一直没有收到信。王生十分奇怪，郁闷地问我：他写了那么多信过去怎么就没有回音呢？当我把那本书拿来一看，当即骂道：“妈的，你这是古书啊，人家地址早就变了。”
王生看了后，也醒悟过来，当即不好意思地跟我密谋道：“千万不要把这个事传出去啊，同学知道了会很丢人的。”当然我没有传出去，因为我也和李潇做过同样的事情。前车之鉴，经验都是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
从遥遥手中接过信的时候，我先是惊讶了一下。看邮戳是从深圳寄来的，我想我已经很久没有拿本杂志看到交友信息寄信了啊，到底是谁给我写的？
这封信我没急着拆，为的是在同学面前炫耀一阵，然后还故意捏造了一个故事：说我有一个同学在深圳那边上学，是国家级重点中学，很多名人都在那里上过学等等之类，惹得同学们一阵羡慕，自然极大地满足了我的虚荣心。
在王生面前，我故意提高嗓子炫耀着我自己编排的故事。因为前些天王生他爹给王生买了辆野马牌的赛车，当时赛车还不是很普遍，我们都只是耳闻过而没有亲眼看到过。所以王生那天把车子骑到车棚的时候，认识的不认识的同学都好奇地围了上去，而王生往车座上那么一坐，等待着同学们好奇地询问，把头昂起说了一遍又一遍那赛车的性能和好处。
我忍不住好奇摸了一下那辆新买的车子，没想到王生一下子把我的手打下去，说：“X，你手脏不脏啊，你知道我这车是多少钱买的吗？”我看着自己的手，怎么找都找不到所谓的脏在哪里。心里骂道，×的，王生你今天敢不给我面子，你等着。而现在王生竟然求我把我信封上的邮票给他，我心说你也有求我的时候，爷爷我就是不给你。
这时候同学们都开始收集邮票，当然目的主要还是互相攀比。我这枚邮票是从深圳过来的，他们都没看到过，所以王生那种迫切得到这枚邮票的心理我十分理解，可惜我就是不搭理他。我拆开信，看到信尾的署名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米智楠：
你好。过了这么长时间，不知你还记得我吗？很偶然地从原来的同
学那里打听到了你的消息，很不错，到了市重点，还是重点班，你要努
力学习，千万不要辜负了大家的希望啊。
我给你写这封信的时候，想了很久，因为我实在不愿意就这么失去
一个好兄弟。其实早就想给你澄清的，可是后来听说你家搬了，电话号
码也换了，就一直没联系到你，不过上天还是挺偏袒我的，让我偶然地
打听到了你的消息。
我们在小学时关系就一直很不错，但后来因为林霖使得我们的关系
破裂了。林霖你还记得吧？我想你是不可能忘记她的，因为那个时候是
你把她赶走的。可能你已经忘记你曾经散播谣言污蔑她，使得她迫不得
已离开了那个学校这件事。而我当时也只是出于同情心想帮林霖阐述一
些事实，可是你却听不进去我一句话，直接和我断绝了关系。当时我觉
得就这么失去了一个好兄弟，很可惜。
智楠，我后来把你追林霖的事告诉了她，她笑了笑没说什么，她说
她根本没收到你的信，怎么可能把信交给老师呢？你一定是误会她了。
她那天叫你去小树林给你的纸条你看了没？你看了应该会原谅她的，可
是你却听不进任何人的话依然那样中伤她，你知道那些谣言对一个女孩
子的影响多大吗？
我在深圳这边。你可能想不到我怎么会来这里吧，呵呵，没办法，
上天总是会刻意地去捉弄人。因为我父母都下岗了，我家也搬离了我们
原来一起生活过的那个小区，当时我学习也不好，又在初一打架时被学
校开除了，我爸气极了说不打算让我上学了，那天我和我爸吵得很凶。
其实我并不想离开学校，可是没办法，家里没有钱了，而且我学习不好，
继续下去也只是浪费钱。我跟我爸吵过架后一气之下离开了家，一年多
不知道家里的情况了。对了，我告诉你我家的地址，希望你有空能帮我
去看看我的父母，让他们原谅我这个不孝顺的儿子，将来我挣了大钱一
定会好好报答他们的。
早就想给你写这封信了，原因是一直没有联系到你，今天终于可以
把自己内心的想法通过这种方式告诉你了，我舒服了许多。我父母你要
经常去看看啊，我在这边挺好的，那些朋友对我也都不错，把我当弟弟
看待，你不要担心。一切事情都解释清楚了，那就不多说了，我要忙去
了，以后再联系。
四春
我看完这封信的时候早已鼻子发酸，强忍住泪水把头埋在桌子上。王生轻轻走过来拍着我的肩膀问我：“智楠，是谁写的信？”我看着王生，突然忍不住很大声地带着哭腔对他说：“四春。”然后就放声大哭起来，所有的同学都茫然地看着我，教室顿时安静了下来。王生用不敢相信的表情问我：“智楠，是什么事情啊？”
王生知道我们曾经关系决裂，知道我和四春失去联系很久了，也知道我曾经是如何地中伤林霖。王生知道很多关于我们以前的事，只是我们上初中在一起这么久，都没有再提到过曾经的痛楚。
我没有回答王生这个问题，最终忍不住哭声越来越大，把信给了王生，一个人跑出了教室。
四春，我们还是好兄弟。四春，我一定会经常去看你爸你妈的。四春，你在那边要好好工作啊。四春，你挣了大钱，将来可别忘了我啊。四春……其实最初我对四春说出那些话的时候，我已经开始后悔，只是因为浅薄的自尊，让我不好意思主动去重归于好。我一直都觉得很愧对四春，我知道当初我不该散布那样的谣言，不应该不听四春的劝告，都是我的错。
但过去的，都过去了，只能保存成记忆。即使我今天千万次忏悔，也无法弥补当日对四春和林霖造成的伤害。
四春，上初中以来，我们班有个叫林雨的女孩。你知道吗？她跟林霖真的很像，容貌、背影，甚至眼神。四春，我时常把林雨当成林霖，一直尽量地对林雨好，试图用这种方式减轻自己对林霖的负罪感。追林雨的人很多，林雨真的是和林霖太像了，我有时候都会把她们搞不清楚。四春，什么我都想告诉你，可是你信上没有告诉我你的地址。你，在那边，真的好吗？林霖——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我知道我对不起林霖，那时候太小了，出于报复我才那样做。我觉得自己真××就是个混蛋，竟然用语言攻击把她的名声搞坏。现在想来，我居然做出了那么卑鄙的事情。四春，你原谅我了吧？你一定要原谅我，我们还是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好兄弟，永远。
这些话也都只能当做空白来告诉你了，我没有你的地址，只能对着邮戳发呆。其实上了初中我一直都在想你，觉得自己对不起你。四春，王生那小子和我分到一个班了，那小子入学考试的时候抄的别人的。
呵呵，老天就是这么不公平，我们不应该抱怨什么的。不说这么伤感的话了，我告诉你啊，李潇、王雨佳都在这个学校，而且，王雨佳有男朋友了，是狄松，我们足球队的。
我入了足球队，厉害吧？狄松和我是一个班的，那人不错。王雨佳人变漂亮了。你还记得我们在小学的时候吗？那个时候，都傻傻的，你追李雅我还帮了很大的忙，白挨了一顿呢，被董枫他表哥打的，你还记得吗？你得感谢我吧？
呵呵。对了，董枫他爸因为贪污被抓了，一个环保局的局长，我不知道怎么样去贪污。不过，董枫确实够可怜的，他爸被抓以后，他妈离开他嫁到别的地方去了，把董枫扔给了他奶奶。他奶奶没钱让董枫上学，董枫辍学了。现在，董枫混开了，在我们这里的名气越来越大了，变成了一个真的流氓。
还记得当时你和董枫之间的矛盾吗？世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