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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红x-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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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厕所里我没有想一切东西,只是在看连环画。没有想药流,没有想小说,没有想杨晓和李小蓝,没有想我妈他们,也没有想未来。因为《西游记》确实好看,我看得入了迷。它无头无尾,就像我的童年时代——我对我来西安之前的事毫无记忆,而上初中之后我的生活又已经与童年没有关系。童年给我的所有印象,是对于平等的渴望,对于暴力和侮辱的恐惧,和对于孙悟空广大神通的神往。    
      也许,自然,童年还有一点温暖的友爱,可是我一时间想不起来。    
    


第三集捡到五块钱 (3)

    几乎所有我读过的书都是无头无尾的。对于新书我感到一种距离因为那要花钱买。对于旧书我爱不释手,因为我可以再撕去几张。    
      连环画《西游记》不厚,很快我就看完了。再蹲了一会,我感觉到老等雨停不是个办法,就撕了几页书,擦干净屁股,准备离开现场。    
      回想当时,四下冷气逼人,晚风冰凉,厕所还稍微暖和一点。我站起来提上裤子,听到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他大声叫着,门怎么开了。他叫着女老板的名字,叫着,门怎么开了啊,门怎么开了啊。我赶紧蹲回去,不敢乱动。我心里有点懊悔,他妈的我真不该上厕所,早回去就好了。    
       没有办法,我只好蹲着身子,溜到放食品的那一片枯草地里。地势略底,我趴下去,灯光照射不到。我没敢再提塑料袋,怕拖着它发出声音。匍匐前进,就像训练有素的士兵,拯救兄弟的特务。直到那时,我才知道,鲁班依之发明了锯子的茅草枯萎之后力道依然凶猛,我的手掌、手背、脖子等裸露的部位被锯出了横七竖八的血口子。除此之外,一些不知名的刺也可能生平第一次尝到了人血的滋味。不过当时我并没有感觉到疼,盖因注意力完全用来倾听捕快的动静了。    
      那是一条荒草丛生的狭长地带,整个形状和甘肃省差不多,最长处约五十米,而我那晚爬了三十米左右。我不敢爬快,差不多十分钟后才来到一个废弃的锅炉房旁边。 在一堆发白的煤炭上我站了起来,迅疾无声,飞跑。    
      回到边东街,才发现手疼。睡了一觉,也就结痂了。我妈说,我的肉很容易长;她把这种现象叫做“肉色好”。这也好也不好,好处是受伤不会疼太久,不好处是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而且不光我自己忘了疼,我爸他们也总是忘了曾打得我皮开肉绽,还总以为打得不够,需要重重地再打。    
      起床时已到中午,我把痂剥下来玩。我一直玩到了晚上,把每一道伤口都剥了一遍。所以,我的手又新鲜了。伤口渗出白细胞,仿若露珠。    
      天空又启动变黑的程序。到了大家都睡熟的时候,我穿上球鞋,顺着水管,爬上了周飞腾家的阳台。那时阳台没有现在这些严实的防护网,我轻而易举站在离杨晓不到十米的地方。那平原上黑森森的寒风吹拂着我,让我觉得自己不是小偷,而是偷会情人的英雄豪杰。    
      我用英雄豪杰的目光看着丛生在阳台上的植物,仙人掌,那贴在门后的淡黄色的《华商报》,我摸着它们,简直要热泪盈眶。杨晓是个爱干净的人,所以她家的墙壁总是光溜平滑,地板总是干爽清洁。那晚的风太大了,我的手很不灵活,弄了好一阵才把门打开。我妈传授给我的开锁技术,由于经久不用,我已经十分生疏了。一阵猛风几乎把门猛撞在墙上。真那样我就完蛋了。但蛋哪有那么容易完。猛风过了山巅,穿越杨树丛林,掠过打靶场和荒草丛生的土地,到达这座教工宿舍楼时,已经是强弩之末。我迅速进屋,关门,上锁。我不发出声音。也不用电筒。我习惯黑暗。整个屋子就像一根头发那么黑。我分辨着杨晓房间的方位。我在黑暗中站了很久,像墓碑那样一动不动。在一片长满野草、草原似的空地上,周围没有任何人,没有任何敌人和猛兽,我需要战胜的只是黑暗。我感觉自己真的像个英雄豪杰,至少是电影里的假大侠。我告诉自己,我正在执行的任务非同小可,我必须习惯黑暗,不去碰任何突出地面的物品,那里可能会引爆炸弹。我要直接达到我的目标,只需要一次机会,就干得异常完美。我想我至少是007,正处于一个很酷的环境,有一个很酷的表情。    
      杨晓卧室的房门从来不锁,这跟她洗澡从来不关浴室门的习惯一致。我穿过客厅,像猫那样轻,像老鼠那样警觉。老周的鼾声从我左手边的房间传来,和窗外呼啸的风相映成趣,一个疲软,一个遒劲,一个短促,一个绵长……而杨晓的房间拉了厚厚的窗帘,连门背后也挂着帘子,有毛毯那么厚,安静得连她那么细的呼吸都能听见。连我自己的呼吸都能听见。和窗外相比,是两个世界。    
      我知道杨晓睡的时候需要像坟墓一样安静,可一旦睡着了,她就像观音菩萨那样深沉,你给她磕头她都不醒。我开亮了台灯,在她床边坐了一会,看着她盖着被子躺在床上的样子。一动不动的,几乎过了半个世纪,差点让我忘了我要做的事。    
      杨晓就算睡着了,眼珠也会在眼皮底下转动。这我知道。她的嘴角抿有两个针眼大的小窝,灯光照射不到,形成一点暗影。呼吸均匀而轻快,胸脯一起一伏。我把手伸进被窝,但不敢碰到她,因为我刚从外面进来,手还很冰。一直到捂热了,我才把手放到她胸脯上。我甚至脱掉鞋,和衣跟她躺了一会儿。我计划要是万一弄醒了她,我就把她按住,让她不要出声……    
      那时在酒店里,她睡熟了,我睡不着,就是这样躺在她身边,度过整个夜晚。我看她,亲她,摸她,有时把她弄醒了,有时她整夜都在睡觉。她的瞌睡真不小。    
      但我不能在床上躺到天亮。我来这里的目的不是在床上和杨晓躺到天亮。而且我不知道老周什么时候会起来撒尿。像他那个年纪的人,十之八九有前列腺炎,尿频尿急。台灯光很亮,我调暗一点,免得它穿过客厅,刺激到老周。书桌上堆放着杨晓的课本,有高二历史,高二生物,高二数学。数学书上有一堆乱七八糟的稿纸,上面涂满了各种各样的算式。杨晓打草稿特别乱,比我还乱,几乎一个算式要用一张纸,所以她需要很多的白纸打草稿。她打草稿真是乱得可以。但她的数学好得出奇。有很多草稿打得很工整,卷面也很整洁的人,做起题来,却总是不是她的对手。我看着她乱乱的草稿,想着她皱着眉头想数学的样子,笑了起来。我喜欢看她皱着眉头思考的样子,那简直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杨晓。    
      但我不知道杨晓的数学好是否跟老周有关,我希望不是。我只知道她的数学成绩每次都是第一名,可我不知道她脑子里是怎么想的,如果她用老周那套方法,我会觉得那分数是假的、丑的、恶的。不过我相信杨晓不是,我相信她是真的、美的、善的,就算她的草稿再乱,她也是真的、美的、善的。我就是这样相信她。没有办法。    
      我写了一张纸条,夹在初中生物书“生理卫生”那一章。她可能会永远不好意思看到那一章去。我在上面写了五个字,我爱你,杨晓。并注明日期是1998·12·31。也就是我被开除的前一天。我不希望她知道我来过她家,那对谁都没有好处。    
      做完了这些,我还是不舍得离开。那一沓稿纸里有很多杨晓画的人头。杨晓上课的时候喜欢画来画去的,所以草稿上总是画满了人头。有的写着:语文老师约等于茶壶。有的写着:段小名,我可以称你为一只猪吗?有一张写着:猪头有两种,一种是猪头,一种是李小蓝。~_~ 她和李小蓝关系一定还是很好吧?我想。这么久以来,不知道李小蓝是如何隐藏了我们之间的秘密。    
    


第三集捡到五块钱 (4)

     我还看到了我,虽然那只是个背影,但我一眼就认出来了。在那张白纸上,杨晓只画了我,没有打草稿也没有画别人,所以那差不多是一张完整的小画。杨晓用铅笔圈出了很多雪花,而一个瘦高的人左手插在裤袋里,右手提刀,玻璃刀,脚上穿着筒子很高的翻毛皮鞋,在雪地里留下一串脚印。杨晓故意把我的头发画得很长,像圣斗士星矢一样蓬乱。她一直希望我那样,这次在她的画里又体现了她的小心思。我也爱她把我画成那样,虽然我可能永远也不会照她想的方式生长,但我爱她把我画成任何模样。她想把我画成什么就画成什么,哪怕是一个猪。    
      画的左上方有一只眼睛,还有一滴泪水一样的东西盛在眼眶里。我想那应该是泪水,可是3B铅笔很软,画得有点模糊。我把画纸翻过来,还看到了杨晓写的字。她总爱在正面画画,反面写字,除非她画的是小小的人头,或者是一头猪,要不就会在背面写上几行小字。她的字圆乎乎的,可以说很好看。    
      我看到她在我的背上写道:    
      天蝎座。    
      有一天,阿波罗神的儿子架上太阳车。烧焦了大地。    
      宙斯派出一只蝎子,咬住了他的后腿。    
      当我老了,我要看着时间,一边磨刀子,一边想着他的脖子。    
      快来受死。    
      那个家伙走了。他拿走了玻璃刀。    
      可是。天蝎座。他他他他他他他。是吗是吗是吗是吗。(此行隶书——作者注)    
      沈生铁。    
      如果你想我,我将赠送你一条内裤。    
      黑色的,绣着红玫瑰,你说攥紧后像黑人流血的拳头的那一条啊。    
      我妈妈要来西安了,我要送她一颗子弹头,你说呢?    
      我把子弹重新上了蜡。原来的已经脱落了。    
        我喜欢庄稼地里长着很多东西。    
      手榴弹。钢盔。步枪。    
      沈生铁。还长着我想你。    
      还长着我想你这种植物。乔木灌木各一。机枪下还有一堆弹壳。雪    
      把它们全埋了。    
      我要扒开它,找到你。    
      你是机枪手,倒在野草里。    
      我是勤务兵,也倒在野草里。    
      ………………………………    
      杨晓的字又细又小,不知写了多少行,我实在看不完它们。字太小了,我看得眼睛疼。而且我的眼睛一定湿了,我还以为她忘了我呢。我还以为,以后她见了我,大概再也不会高兴地抱住我了。我不知道她还在想我。她知道吗?我也在想她。每次李小蓝说起她的只言片语的时候,我都仔细地听着,生怕听掉了一个字。    
      我呆了很久了,不再冷得发抖。有一会,我甚至想把杨晓叫醒,跟她亲亲嘴。可是我忍住了,只是看着她睡熟了的样子。    
      我记得我还拉开抽屉,看到了一大堆弹头。看上去很亮,摸在手里则很凉。    
      我折好题字画,放进了口袋。我要走了,杨晓。不知道她梦见我没有。可是不管梦见没梦见,她都会隐隐觉得我曾经来过……我走近那张很宽的床,把她额头上的激缕头发拂开,亲了发亮的眉心穴,不知道她睡梦里有没有感应。她双目紧闭,眼皮上有薄薄的光波荡漾。    
      我关掉台灯。我真不愿意就这样离开。可是不关不行。关了,我又开了,我还想再呆一会,我真的还想再呆几分钟再走。光线掠过她的耳廓,勾出一轮细小的绒毛。那只耳朵我曾无数次地看它,亲它,手指划过它,还恶作剧地朝里面吹气。如果当时你在场,像我那样看着她的耳朵,她的鼻子、嘴什么的,看着那些茸毛,你也会像我一样舍不得离开。    
      我看了很久很久。最后我突然鼓起了平时很少见的勇气,冒着吵醒杨晓的危险,手伸进被窝里,把她的内裤脱了下来。那不是那条黑色的红玫瑰的,而是纯粹的粉红棉布。带着她身体深处的温度和湿润,当它紧紧贴在我脸上,进入我鼻孔的是那熟悉的甜香。你知道吗,杨晓的身体是甜的,也是香的,像一个水果。    
      好了。好了。我完成了任务的一半。安心关掉台灯,我倒退着,拉上门,重新来到客厅。粉红棉布的内裤在黑暗里是黑色的,但是我知道她是粉红的,她虽然不在杨晓身上,但是我知道她属于她。我将她紧紧贴在脸上,闭上双眼,做着若干年以来最深的呼吸。进入我鼻孔的是那熟悉的甜香,那水果般的、露珠与花瓣融合后散发的甜香。我想吸进我的肺里。    
      老周的抽屉里凌乱地塞着梳子、香烟、火柴、钞票,还有镜子。看来老师还挺讲究形象的。在一堆杂物下面,还有一张纸片,放在窗前月亮下一看,就知道是同学打来的小报告。我把小报告拿走了。我当然也拿走了钱。这是我这次行动的最终目标。    
      关门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我是关好,还是不关好。后来我还是把门碰上了。让杨晓挨冻,还不如让老周把我抓住。我心里想着那屋里一双跳动的眼皮上游移的光线,那微抿的嘴角的暗影,拆炸弹一样把门碰上了。随后我顺着水管往下溜。上面传来老周含糊的喊声:嘿!谁知道他以为是什么呢?也许是老鼠吧。    
      在楼下,我又看了杨晓家的阳台很久。丛生的植物看不清了,发黄的报纸看不清了,什么都看不清了。我只能想象它们,想象它们,然后爬过干枯的爬山虎围墙,回到万籁俱寂的边家村。    
    


第三集捡到五块钱 (5)

    我在房间里做完数钱、重看题字画、读小报告这些事后才好好睡了一觉。钱一共有418块,应该可以让李小蓝舒服点了。题字画上有一句说,妈妈要来西安了,我要送她一颗子弹头。先前我匆匆扫一眼,没想到什么,后来我细细读一通,想到了这个:据杨晓说,她妈和她爸十年前就离婚了。原因并不特别,跟许多家庭都差不多。她爸除了跟学校领导层女性发生关系之外,还把女学生带到家里来猥亵,以辅导数学的名义。她妈看不得他,教育他乱搞也要有分寸,不要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情来。老周听了,脾气很大,闹着要离婚,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啊,是自由的枷锁啊。别的事她不曾细说,但是单从这一句看,她还是非常想她妈的,甚至有把我跟那个从未见面的女人联系在一起的意思。她妈会是什么样子,她们应当有点相像吧。    
      至于那个小报告,大概是这样说的:    
      敬爱的周老师:    
      我觉得我们班有很多同学没有集体荣誉感,做出了很多给班级抹黑的事。恳请老师开展一下整风运动,把全体同学团结起来,共同建设一个积极向上的高三5班。    
      积他妈个屁。    
      星期五我一天都没有出门。虽然我说过让李小蓝周末来,但是她说不定周五下午就来了。这样的事发生过不止一次,她往往不声不响放马过来,杀我个措手不及。开头我以为她是太想我了,就让她安心学习,要毕业会考了。可是我不说还好,我越说,她反而来得越勤。后来我才明白,她不过是以突击检查的形式,侦察我有无跟别的女人鬼混。女人真奇怪,总是把大部分精力放在防止外敌入侵上。其实,这种事情上唯我独尊的政策是比较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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