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散尽-第4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谣言,一定是谣言!这个,那根本就是没影儿的事情,当不得真……”
“既然是谣传,那你结巴什么?”
“结巴?我结巴了吗?”陈卅深吸一口气,努力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态,“你看我结巴了吗?你哪只耳朵听见我结巴了?我那是伤口还没好利索,话说一快就有点疼。”
“当面就敢说瞎话,哼哼!你们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凤凰扭过头去不理他。
“老丈人?”郭仲良惊呆了,暗道,“于世超身下只有一个掌上明珠,他那个宝贝女儿会瞧得上陈大胆吗?我怎么听说她喜欢的是老韩啊?这……这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不过……凤凰也不会无的放矢,估计这多多少少也不是空穴来风。如果真是那样可就热闹了。呵呵!姑爷绑架老丈人,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呵呵……”
“你笑个啥?”陈卅瞪着无意中流露出坏笑的郭仲良。
“没啥,没啥!你就当我有病行不行?”郭仲良拱拱手算作赔礼道歉。不过,另一件烦心事又悄然涌上心头,“我该怎么向组织上汇报这次行动呢?”郭仲良愁得想跳护城河。
于世超大意了,在家做寓公的他根本没料到会有人打他主意。可是事实胜于雄辩,晚饭后正在读报纸的他被破门而入的声音吓了一跳,未待他反应过来,这些人先净利落制服了他的保镖,随后,黑洞洞的枪口直接顶在他的额头上。
“你们要干什么?”于世超是位见过大世面的人物,面对如此困境,他依然能保持着良好的风度。
陈卅拨开人群走到于世超面前,笑嘻嘻地问道:“如果我没猜错,您就是于老先生吧?”
“是的,老朽正是于介浦。请问您是哪一位?”于世超冷冷问道。
陈卅正想装出点斯文,一旁却有人先开了口:“陈大胆!好你个陈大胆!你……你可真行啊!找上门来啦?”于慧被凤凰扭着脖子从闺房里“请”将出来,一边走,还一边气急败坏地指着陈卅。
“慧儿!咱于家的家训你难道忘记了吗?爹平素是怎么教导你的?待字闺中应该如何举手投足,如何言行说话,难道这些你都忘记了吗?”于世超不怒自威,其大义凛然的铮铮风骨,令陈卅暗自惭愧。
“爹……”于慧委委屈屈撅着小嘴,气得眼泪簌簌不止。
于世超向陈卅一拱手,不卑不亢地说道:“不知壮士深夜到访有何贵干?老朽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壮士海涵?”
“得罪倒是没有……”
“那就是有事求助老朽喽?”
“厉害!”陈卅一挑大拇指,赞道,“不愧是老前辈,匆忙之间就把我的来意揣摩得一清二楚,厉害!”
“惭愧,惭愧!”于世超微微一笑,手捻长髯说道,“壮士入室后,目不斜视直奔介浦,说明你根本不是为财为物,而是为了老朽。说吧!你到底为何事而来?”
“既然是这样,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想让您送我一程,把我送回热河。”陈卅端坐在椅子上,目不斜视,与于世超对峙在一起。
“您是……”于世超正待询问,于慧大声喊道:“他就是那个陈卅,就是前几天被您夸成是民族精英热血男儿的陈卅,陈大胆!”
“噢?”于世超愣了一下,从茶几下摸出老花镜,对准陈卅仔细打量了一番。
郭仲良羞愧地低下头,他觉得自己已经沦落到和强盗差不多的地步,实在是无颜以见江东父老。可是陈卅呢?脸不红心不跳,向于慧很有礼貌地点点头,算是对于大小姐“睿智”的称赞。
“您就是救国军的陈卅陈将军?”于世超有点不敢相信。难怪他不敢相信,眼前的陈卅和新闻公众版的抗日英雄实在相去甚远。
“不错!我就是陈卅。”
“既然是这样,那介浦可就不明白了。陈将军不去打日本人,跑到寒舍来做什么?难道堂堂的抗日救国军,居然还做出这种蝇营狗苟的土匪行径?”
“爹!”于慧快被气疯了,她哀号道,“什么做出做不出的?他陈大胆本来就是个土匪!”
“噢?”于世超听到这话感觉很新鲜。看来中华民国真是卧虎藏龙——什么人都有,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一三五
“你老实点!”凤凰用刀子在于慧眼前比划了一下,对于这位在情敌和红票之间的富家女,凤凰有着一种要杀人的冲动。
“不可!”
“住手!”
于世超和陈卅不约而同地喊道。陈卅起身劈手夺过匕首恨恨骂道:“别给我找事行不?你杀了她,咱们咋向韩柏交代?”
“韩柏?”这两位姑娘相互对视一眼,全都一愣。随后,凤凰欣喜异常,而于慧则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你知道韩柏下落吗?”
陈卅冷眼瞧着于大小姐,过了许久,才指着她的鼻子骂道:“我说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啊?你爹现在可是被人绑了票啦!而且还是生死未卜哪!都这时候了,你居然不想想你爹的安危,咋心里还惦记那小白脸呢?我说你是不是没心没肺啊?我说你爹咋会养了你这么个闺女?难怪人家都不愿意要闺女,瞧瞧你这德行多让人寒心哪?都像你这样,那养个闺女还有啥用啊?浸死得了!”
“要你管!呜呜……”于慧从小到大还没受过这种窝囊气,如此被陈卅劈头盖脸一顿数落,情急之下竟然“咿咿呜呜”哭将出来。
“陈大胆!你有些过分了。”凤凰咳嗽几声,示意他对女孩子要客气些。不过,陈大胆这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做法,凤凰虽说听得有些刺耳,可是听见心上人如此不留情面数落准情敌,她芳心暗喜有着说不出的痛快。
“嗨……”于世超长叹一声,摆手说道,“她还是个孩子,不懂事。陈将军若是有气,就对老朽一个人发泄吧!介浦任打任罚。”
“没办法!”陈卅走到于世超的面前无奈地说道,“实在对不住于先生。原本我不应该冒昧打扰先生,可是我们现在遇到了难处。您看到没有?院子里的大车装的,全是用来打小鬼子的物资。可是现在,这些东西只能装在车上,既出不了城又到不了热河,如果这些东西不能用来打小鬼子,我们不甘心哪!死了都闭不上眼睛。北平现在的情况您也清楚,除了您,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帮助我们解决这个难题。没办法,就算是我们狗急跳墙吧!为了抗日,就是把天捅开,也要麻烦您老人家亲自跑一趟了。”
“陈大胆!”于慧叫道,“我爹年纪大了,受不了这种折腾,要去你就把我抓去吧!我送你们出城!”
“你给我一边凉快去!”陈卅冷冷说道,“你能值几个钱?倒贴我都不要。现在装起孝子贤孙来了,刚才干啥去啦?我不损你,你倒真把自己当成根大叶葱了?想去看韩柏你就明说,拐弯抹角的,装啥大义凛然?”
“呜呜……陈大胆!我要杀了你!我发誓这辈子一定会杀了你!”于慧盛怒之下,哭得死去活来。
“说得好!”于世超一拍大腿,对自己的女儿瞧也不瞧,“陈将军的话说到了介浦的肺腑。抗日!抗日!既然是抗日的事情,老朽责无旁贷!”
“啊?”陈卅愣住了,他瞧着于世超难以置信地问道,“您……您这么快就答应啦?不再考虑考虑?”
“难道将军希望老朽推托不成?”于世超笑道,“虽然将军的铁腕作风老朽不敢苟同,但将军这份拳拳赤子之心,世超还是钦佩万分。唉!我老了。虽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但救民于水火,解国家于危难这等重任,最终还是要靠你们年轻人。介普不材,孰轻孰重但还略知一二。时间不早了,军情如救火,咱们还是尽早上路吧!”说罢,于世超命下人取过长袍马褂,一边穿戴一边说道,“但愿老朽的辛苦没有付之东流,世超望将军能将每一粒子弹都用在日本人身上。”
“世伯!”陈卅站起身来,尴尬地说道,“我陈卅是个粗人,但是老爷子的话,陈某会铭记在心。陈某在此发誓:今生今世,如果陈某不能将狗日……那个小鬼子赶出中国,就一头碰死在塞外长城脚下,绝不苟且偷生!”
“老朽不听誓言,只看行动!”于世超不卑不亢地说道。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啪!”两人的手掌击拍在了一起。
“爹!我要和您一块儿去!”于慧喊道。
“当家的……”凤凰为难地瞧着陈卅。
“她愿意去就让她去,”陈卅不耐烦地说道,“你不觉得她很烦吗?磨磨唧唧的,你爹如此人物,怎么生出你这么个不懂事的闺女?嗨……”他摇了摇头,“请世伯不要介意。陈某心直口快,冒犯之处还请世伯多多海涵,陈某向您赔礼了!”陈卅向于世超深鞠一躬,于世超苦笑着摆摆手。
“陈大胆!你给我记住!”于慧心中暗暗骂道,“总有一天,我会把你今天羞辱我的话,十倍、百倍、千倍、万倍奉还给你,这辈子不杀了你陈胡子,我……我……我就不姓于!”于慧这个赌注下得很大,女人在生气的时候往往对后果考虑不会很多。于慧在发誓的瞬间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想要陈卅性命的人都是些什么人?如果于慧真要是办出令小鬼子拍手称快令国人痛心疾首扼腕长叹的事情,估计……呵呵!后果还是她自己考虑吧。不过现在,气急败坏的于慧就是这么想的,如果没有人拦着,她很可能扑上去从陈卅身上咬下一块肉。
“我知道你恨我,”陈卅背对着于慧暗暗想道,“我和你,就像两头永远都不可能拴在一个槽子里的叫驴。你是大小姐我是山大王,命中注定你我有缘无分。”他苦笑一声又看了看凤凰,“只有她才有可能成为我的金銮正宫……”
“你说什么?陈卅带走了于先生?这消息可靠吗?”陈恭澍接到黄一夫的电话,结结实实被吓了一大跳。
“绝对可靠!据守城门的弟兄说,于先生称自己是自愿送人出城,丁孝明现在都快急疯了,不顾一切要去救他父亲,谁都拦不住。”
“你们要稳住他,我马上就赶过去!”
“是!”
“对了!一定要封锁住消息,绝对不能让外界知道这个事情。特别是老头子那边,谁要是敢泄露,杀无赦!”
“是!”
一三六
放下电话,陈恭澍点燃了一根香烟,皱着眉头在卧室里踱来踱去。虽然事态的发展出乎了他的预料,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经过不断地调整,他逐渐冷静了下来……“于世超向来是老谋深算,这一点,无人能望其项背。不过……他今天是在唱哪一出呢?被人绑架嘛……他并不是什么政府要员,绑架他难道是为了钱吗?哎哟!我怎么这么糊涂?”陈恭澍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后脑,“于世超是个什么人?那是一只心眼转得比车轴还快的老狐狸,他会自愿和绑匪合作?哼哼!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陈恭澍丢下香烟,脸上闪现出一丝冷笑,“这只老狐狸,一定是眼见被绑架事实已定,于是就一不做二不休,当着陈卅的面装作一副抗日救国大义凛然的样子。反正送与不送都已经由不得他,何不干脆做个顺水人情呢?这样在外界看来,他于世超是为了支持抗日才挺身而出,进而掩盖了他被绑架的事实。高明啊!实在是高明!不但轻而易举保全了自己的名誉,而且还能换取世人的好感与同情。一分钱都不花的买卖,他于世超可真会利用机会啊!”陈恭澍想到这里,对这位富可敌国纵横商场政坛多年的于大善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陈恭澍正在暗中揣摩于世超的意图。陪同于世超坐在奔驰轿车内,充当司机的郭仲良也正在暗中盘算对策:“这回可叫陈大胆害惨了,上级要是追问下来该怎么答复?于孝川于秘书长过问此事我又该怎样解释?唉!和陈大胆共事,没有一天我不是提心吊胆……”
凤凰也在内心反复琢磨着陈卅的异常举动。自从见到于慧后,陈大胆就变得越来越不老实,这主要体现在他的谎话连篇上。“他到底喜欢我多一些还是喜欢那个小妖精多一些呢?”凤凰想得头都快炸了,最后她暗下决心,一定要将陈大胆这颗螺丝扣再拧紧一些。
陈卅坐在后排座凤凰的旁边,不知为什么,他总是有意无意瞥向另一侧的于慧,而且情不自禁将她和凤凰做比较:“她肯定是恨我恨得要命。如果有一天我战死在沙场,她会不会还记恨我呢?如果凤凰能有她这么一半的文静就好了……”
于慧知道陈大胆在偷看她,顺势将头扭向窗外。望着沉沉的夜色,心里回想着和韩柏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韩柏若是在他手下,会不会吃亏呢?”
马队随着汽车驶出了朝阳门,经过东岳庙向北行驶而去。由于各关卡事先得到了命令,所以马队一路之上畅通无阻,有的岗哨还向于世超的小汽车行了持枪礼。
穿州过府,当日黄昏便抵达喜峰口关门。出关北行二十里,众人告别于世超父女,正欲动身赶赴热河,突然从背后追上一辆汽车。徐文远从车厢探出身子大声喊道:“等一等!大哥,请等一等!””
“停车!”陈卅命令马德福勒住缰绳,跃过郭仲良纵身从车上跳下。
“大哥!”徐文远身着戎装,紧走几步迎向陈卅,兄弟二人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这么快就走啦?不再多住几天吗?”徐文远含着泪,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兄弟,哥哥家里面还有事情,不能陪你叙旧啦!如果,如果有一天能把小鬼子赶出中国,哥哥一定会陪你喝上三天三夜,咱们兄弟俩不醉不归!”
“好!我记住哥哥的话,从今天起,我徐文远滴酒不沾,专等着哥哥你回来,咱们一醉方休。”徐文远将手按在陈卅肩头,兄弟二人豪情万丈,热血沸腾。
“兄弟,回去吧!天气凉别冻着,晚上睡觉要盖好被子,我不在你身边,你总是蹬被子。”
“嗯!”徐文远重重点了点头,兄弟二人的手在皓洁的月光下,用力握了握又摇了摇。
一旁的于孝明拉着父亲的手,急得直掉眼泪。
“不许哭!”于世超一蹾文明棍怒道,“你是个军人,军人流泪那是国家的耻辱!你把眼泪给我憋回去!”
“是!”于孝明擦干眼泪,抬手向父亲敬了个军礼。
“这就对了!”于世超拍着爱子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记住了,国家还要靠你们呢!”
“大哥,这是我给你买的酱驴肉,还好赶得及时,你瞧还热乎着呢!留在路上慢慢吃吧……”徐文远从怀里掏出油布包,塞进陈卅的手中。陈卅打开包裹取出一块先尝了尝:“香!真香!”随手又抓起一块塞进徐文远的嘴里。兄弟二人咀嚼着,笑着,豪迈之气在天地间荡气回肠。徐文远趴在陈卅耳畔低声说道:“大哥,共产党那边要不把你当回事,咱就回来。兄弟这边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
“好!”陈卅笑了笑,随即也低声说道,“国民党那边要是有谁欺负你,你就崩了他个舅子的。哥哥这边也永远给你留着位置。”
“嗯!”徐文远愉快地点点头,又从自己口袋中掏出十块现大洋……
“兄弟!你这是干啥?哥哥不缺钱,不缺钱!你还没娶媳妇,留着这钱娶个好人家的闺女。”
“拿着吧大哥!”徐文远说道,“这钱不是给你的,是给我那未来的嫂子。瞧着哥哥也算是快有着落的人了,这钱就当哥哥成家兄弟给掏的份子钱吧!”
兄弟二人手拉着手在一边依依惜别,凤凰和于慧却在小汽车外相互瞪着眼睛。“看什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