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散尽-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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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陈卅并不是反对读书写字,他这么做的原因,只不过是对宋玉昆等人隔着锅台上炕的做法不满而已。不管怎么说,他陈卅毕竟是一军之长,不和他打招呼就擅自做主,即便陈卅对朋友再怎么讲义气,这脸也不能不翻了。
可是陈卅的发泄对象却找错了人。主抓部队文化学习的干部是韩柏而不是宋玉昆。韩柏来到救国军后心情一直很压抑。最初,他每月还能保证给于慧写三封情书。可是随着救国军的发展壮大,随着工作量的增加,重负之下的韩柏也只能在心里默默思念着千里之外的于大小姐。
儿女之情暂时是顾不上了,为了摆脱大量的文书工作,为了能在事业上“显露”自己的才华,他总想找机会弄点事情做一做。不过以他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又能做些什么呢?根据部队的现状和他自身的特长,想来想去,最后觉得还是发挥自己的优势——主抓部队文化教育比较理想。为此,他特意找到宋玉昆,并将自己的想法向宋玉昆进行了汇报。在获得了宋玉昆等人的大力支持后,“读书写字学文化活动”便在部队中轰轰烈烈开展了……
一开始,战士们并不是那么积极配合工作。有的人一上课就打瞌睡,还有的人干脆就不来。为此,韩柏绞尽脑汁付出了大量心血。在宋玉昆等人的支持下,对活动中那些“落后分子”实施了以下对策:不学怎么办?谁不学不但扣饷钱,而且还要在大会小会上点名批评(这招是韩柏想出来的)。还别说,那些不想去识字的兵,最后也不得不硬起头皮“上课”去了。
正当韩柏的事业蒸蒸日上,从北平赶回的陈卅却突然敲了他一记闷棍,“敲”得他头昏眼花呻吟不止。
几位领导围坐火炕拼命琢磨着对策。正在这时,侦查排的战士进来报告说,发现绥中的日军调动频繁,第十四旅团吉野联队近日内去向不明……
第25章
“咱们赶紧去找老陈吧!都别耽搁,”宋玉昆套上鞋子,一边走一边嘴里嘟嘟囔囔,“看见了吧?要论行军打仗,咱们还得听人家陈大胆的,这小子打仗的那脑袋瓜子……嗨!”
陈卅把自己关进了作战室,望着墙上的地图,紧锁眉头半天都没动地方。他背对着众人不言不语,任凭这些大小干部大眼瞪小眼。
单从军事角度来说,这些人对他算是彻底折服了。军人这种职业有着特殊性,不管你是从哪个军校毕的业,也不论你是否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是这个行业永远不变的真理。同样是在沙场对决,毕业于西点军校的大军统帅,很可能就成为一个大字不识的泥腿子手下败将。世上万千军人,能够成为一代名将的又能有几人呢?天赋是决定军人优劣的关键,而陈卅恰恰是这种拥有极佳天赋的军人。
对于陈卅在军事决策中的发言权,众人早已心服口服毫无疑义。
宋玉昆等人就座后,盯着陈卅不敢打扰他。大家需要一个耐心,耐心去等待陈卅的最后决断。
不过这种等待似乎漫长了一些。从进门到现在,众人苦等了一个小时。而陈卅呢?仍然纹丝不动如老僧入定。
“大胆就是个了不起,”郑东贵心想,“不慌不忙,真有大将的风度。”
“这个陈大胆啊!”宋玉昆瞧着他背影,有些爱不释手。“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是个统领千军万马的好材料。”
“老陈啊!你可真能坐得住……”郭仲良暗叹,“从这一点上来看,我就不如你。”
“当家的……”要是没有人在场,凤凰肯定会上前抱住陈卅亲个够,“这才是我心目中的男人……”
“能不能快一点?”韩柏欠了欠硌得生疼的屁股,心里急得像长了草,“再等下去就天亮了,还睡不睡觉啦?”
杨雨玩弄着做笔录的自来水笔,丁道恒等人端坐在炕梢。一切一切都是按部就班,就等待陈卅的最后决断……哪怕是咳嗽一声。
“呼呼……呼呼……”均匀的鼾声从陈卅鼻腔里传出。抑扬顿挫,显得格外高亢。
“睡着了?”众人哭笑不得,“等了一个小时,难道就是来看他睡觉的?”
“老陈!醒醒!醒醒!”郭仲良一脸苦笑,上前轻推了一下。
“嗯?……干啥?”陈卅猛然睁开双眼,回身迷惑地瞧瞧,那副样子似乎还没睡醒。“啊?你们来干啥?”
“我们可都在等你开会呀?你可倒好,睡着了。”郭仲良笑道。
“开会?”陈大胆眨眨眼睛,“我没说要开会啊?开个啥鸟会?”
“老陈哪!”事已至此,宋玉昆不得不说话了,“绥中的小鬼子出现了异常调动,吉野联队又突然去向不明,我们是来找你商量该怎么办的。”
一四四
“怎么办?”陈大胆邪笑了一声,“我咋知道该怎么办?哎?你们都没事干吗?反省书都写完啦?那好!那好!那我就检查检查,先从谁开始呢?凤儿啊!咱俩可是没说的对不?”
“嗯!”凤凰很听话地点点头。
“那就从你开始吧!”陈卅是真不客气,居然连自己未来的枕边人都不肯高抬贵手。
“当家的……”凤凰哭丧着脸哀号道,“求求你,能不能放我一马,我……我可是你的人哪!”她情急之下,居然把这两口子之间的悄悄话,当着众人面赤裸裸地说出来。这可倒好,在场的男人干咳连连,女人则面红耳赤。
“那咱就更要公事公办了,总不能叫别人戳我脊梁骨说我偏心眼不是?嗨!我这军长也难当啊!部队纪律咱也得遵守不是?给你开小灶别人咋办?”
没等凤凰搭话,宋玉昆站起身连连作揖:“是我错了还不行?我给你赔礼还不行?你总不会连我的面子都不给吧?”
“那倒不会。”陈卅“呵呵”坏笑。
“那就麻烦您别难为人快点说吧!大敌当前,咱可耽搁不起啊!”宋玉昆哀求道。
陈卅眼瞧把这些人戏弄得差不多了,当下收起笑脸回身瞧着墙上的地图,脸色愈来愈凝重。
“怎么啦?”郭仲良问道。
“现在的局势已经是再明显不过,小鬼子恐怕已经下定决心要进攻热河,”陈大胆站起身,指着地图继续说道,“一月三号那天,小鬼子攻占了榆关(山海关),这说明什么?难道是小鬼子没事吃饱了撑的?不是,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你们想,热河现在是个啥情况?东北军只有四个步兵旅,六个骑兵旅;你们再往后看看,冀察两省却摆放着二十多个旅。这是什么战略?这说明东北军只想保存实力,根本就没打算防守!一旦有风吹草动,我敢保证,这些只会尿炕的兵不是投降就是逃跑。张少帅这个败家子啊!熊包蛋一个,连他爹当年的一半都赶不上!他是上对不起祖宗,下对不起黎民百姓,是个千古的王八蛋!”
“哎!哎!哎!我说老陈哪!咱们别跑题,你接着往下说,往下说。”郭仲良不得不打断陈卅的“沿街叫骂”。
陈卅咳嗽两声,又道:“你们再看看小日本,看看人家是咋办事的?人家心里明白这些东北军是个啥尿性,可是人家办事认真啊!虽然这些东北军都是大姑娘养的,但是小鬼子却把他们当成了少奶奶房里的。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谁也保不准这些娘们兵逼急了会不会跳墙不是?咋办呢?要是我,就一定先敲开山海关,将关里关外彻底卡住。你不是想增兵援救热河吗?那我就威胁你的华北平津。只要刺刀对准你的老巢,看你咋从华北调兵?这么一来,热河的守军就进退两难想守都没心思守。所以,热河落到小鬼子手里那只是时间上的问题,关键就在于小鬼子打算付出多大本钱少死多少人。”
“那咱们该怎么做呢?是打还是撤?”宋玉昆问道。
“撤!一定要撤!”陈卅坚决地说道,“以咱们的实力不能和小鬼子硬拼,赔本图虚名的买卖我不干,反正丧……丧什么来着?”
“丧权辱国。”宋玉昆笑着提醒他。
“对!对!对!丧权辱国,是丧权辱国,”陈卅尴尬一笑,“反正丧权辱国的骂名由东北军替咱们扛着不是?咱就一不做二不休,浑水摸鱼捞好处。这可是千载难逢壮大自己的好机会啊!”
“你打算怎么捞?”
“咱们先撤到国军背后。不用怕他们过来找麻烦,他们现在也没心思找麻烦。鬼子一旦动手,咱们的机会就来了。只要国军一退那就好办。咱们半道给他们设个卡子,前有挡道后有鬼子追兵,想活命就得听咱们的。你不是想活命吗?你不是想借道儿吗?拿钱来,拿钱老子就放你们过去。没钱咋办?没钱就把枪留下。没钱没枪咋办?那就要么给老子当兵,要么扒掉裤子雪地里趴着去……”
宋玉昆皱了皱眉说道:“老陈哪!这么做有点不大好吧?这乘人之危……”
“老宋啊!你这是读书读愚了,”郭仲良不以为,“‘乘人之危’这词儿能用在这里吗?对待好人咱不能乘人之危,可是对待这些太监兵,你还讲究什么仁义道德?他们不是害怕跟小鬼子交手吗?那当兵的不敢打仗还留着枪干什么?再说了,背着那玩意逃跑也怪沉的,咱这是替他们解决负担问题,对不对啊老陈?”
“呵呵!对!对!”陈卅这个高兴啊,想不到和这几个人混来混去,最终反倒是郭仲良跟他穿了一条裤子,“瞧瞧咱这参谋长……你们看啥?没事都学着点噢!老郭呀!根据你的表现,根据你对工作的认真负责态度,我决定:一,免去你那六份反省书;二,散会之后咱们去喝酒……”
“哎!哎!哎!我说陈大胆?你这可就不对啦!你这不是明摆着滥用职权偏心眼吗?”郑东贵不干了,他撸起袖子想和陈卅“理论”。
“我偏心眼又能咋地?你能把我咋地?有本事你小子现在从纪律里扒下一条治我的罪!”
纪律里既没有“不允许首长解除下属处罚”的条例,也没有“不允许首长请下属喝酒”的规定。众人明知陈大胆这是滥用职权,偏偏又拿他没有办法。为了不打断会议的进程,宋玉昆只好苦着脸出来和稀泥。平息了郑东贵又安慰了陈大胆,弄得他一身是汗气喘吁吁。
“老宋这罪遭的,比养个孩子还累……”郭仲良感慨万分。
陈卅继续说道:“不过呢,咱也不能干闲着不是?人和枪有多少咱们捞多少,反正我是不怕撑死。小鬼子呢?咱们也不能放任他们逍遥快活,该打还得打。不过怎么打这就有学问了,我的想法是,专挑小鬼子想不到的地方下手……”
一四五
“当家的,我支持你打沈阳!”凤凰急不可耐地想表态。她倒是挺了解陈卅,没准陈大胆脑子一热还真想长途奔袭沈阳呢!
陈卅撇着嘴瞪了她一眼问道:“谁告诉你我要打沈阳啦?麻烦你能不能动动脑子?沈阳那么远,你给我掏路费呀?”
凤凰俏皮地吐吐舌头,绯红的脸颊象沾满秋露的枫叶。
“凤儿啊!敢想这是好事,总比那些想都不敢想的人要强吧?就凭这一点,行啦!你那六份汇报也免了吧!”
“谢谢当家的!”凤凰这个高兴,如果没有外人在场,她恨不得钻进陈卅怀里好好腻歪腻歪。
“陈大胆!你小子实在是太过分!”宋玉昆的肺子都要气炸了,暗道,“你说说你啊!这不是偏心眼是什么?认识你这么长时间了,你……你就不能把我那六份也给免了?”
陈卅可不管别人愿不愿意,他继续讲解自己的作战计划:“现在敌我双方主要的兵力部署全标在这张图上了,唯独那个吉野联队不知去向,你们琢磨琢磨,它到底能去哪儿到底想干啥呢?”
“这个……”不管是认真考虑战局还是心里想着汇报书,总之所有的人都把眉头皱起来。片刻之后,丁道恒站起身走到地图面前说道:“吉野联队会不会是冲咱们来了?”
“噢?说说看,你凭什么要下这种结论?”陈卅的目光中充满了赞许。
“你们看看这里,”丁道恒指着绥中说道,“两天前,这个吉野联队还驻扎在绥中。可是现在呢?不见了!如果假设他们这两天一直在行军,排除吃饭、睡觉、辎重、装备等因素,他们现在的位置应该是在以绥中为圆心的这条半径之内。”说着,丁道恒用铅笔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圆圈,这一画不要紧,承德以及河源镇全在这条半径之内。
“好!你说下去。”陈卅点点头。
“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吉野联队为什么要这么隐蔽呢?他究竟怕别人发现什么呢?按照常规来分析,隐蔽行军的目的不外乎是偷袭或者是抢占要塞,如果这个推论成立,那么问题就来了:它想偷袭谁呢?它偷袭的目的是什么呢?它又想抢占什么地方呢?抢占之后对全局又能造成什么影响呢?关东军大本营总不会无缘无故命令一个联队游山玩水吧?所以,吉野联队是这个战局至关重要的一笔。”
“那么,你怎么肯定他们会找咱们的麻烦呢?”
“我有三个理由,”丁道恒说道,“第一,您看看河源镇,这是从绥中到喜峰口的必经之路,换句话说,小鬼子能不能全歼热河守军,关键就是这喜峰口能不能拿下来。堵住了喜峰口也就断绝了国民党军队向关里撤退的后路。要打喜峰口就必须要拿下河源镇,更何况,咱们是关东军的死对头,小鬼子没有理由放过咱们。”
“嗯!”陈卅点点头。
“第二,如果吉野联队进攻的方向不是喜峰口而是朝阳、凌源一带,那么到目前为止,凌源和朝阳的守军没理由发现不了这支重装部队。事实上,他们也的确没有发现吉野联队的踪迹。第三,以鬼子现有的装备来看,他不可能像咱们一样轻装简行翻山越岭,只能是走公路。那么从绥中进热河的公路有几条呢?我想在座的各位心里都很清楚:既然鬼子不走朝阳,那么就只能走八家到白石、河源、喜峰口这一条线。根据以上的情况分析,所以我断定鬼子一定会对咱们下手。”说罢,丁道恒转身向众人敬个礼,便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都听明白啦?”陈卅笑着敲了敲地图。
众人无语了……八百人对付几千个鬼子,搁在谁心里都是一杆千斤顶。
一见众人低头不语,陈卅知道由他拿主意的时刻到了。于是,他清清喉咙开始下达作战命令:“我命令!江永的一营后撤至潘家口以北大杖子一带驻扎,一营长江永来了没有?”
“到!”
“江永!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只要你把从承德、平泉退下来的败兵给我牢牢堵住,就算你立功。”
“是……”
“你还有啥要说吗?”
“军长!为啥不派我们去打小鬼子?看不起我们一营是咋地?”江永话里话外透露着强烈的不满。
“谁敢瞧不起你?至少我就不敢小瞧你们一营!”陈卅微微一笑,“派你们拦截败兵有两个用意:一,你不能把那些太监兵给我放进喜峰口;二,你必须把他们夹在你们和小鬼子中间。压力不小啊!如果我不放心你,咋会派你去执行这个任务呢?问题的关键就是你能不能叫我失望!到底能不能?”
“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江永登时明白这其中的关键。用几百人堵住上万人,如果不是军长信任,又怎么会派他去呢?
“二营长在不在?”陈卅喊道。
“到!”张宝库起身立正。
“你负责阻滞从八家赶来的吉野联队,我不管你使用什么办法,一定要将鬼子的行军速度给我延迟三天!”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