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站,爱情-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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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你终于醒了,你知道妈妈有多担心你吗?”
“妈,为什么会是这样的?”
“你急匆匆地出去,后来出了事故,不要多说了,你醒来就好。”
“妈,她怎么样了?”
“谁啊?”
“就是有人通知我一个女孩子出事故了,我不知道她是谁,但我清楚我和她肯定有关系,因为她有我的电话号码。也许她就是我一直想要见的人。我要出去看看她。”我用力把身子支撑起,但我又瘫了下去,我站不起来了。我用力掐自己的大腿,但没有了感觉。
“妈,告诉我,我的脚怎么走不动了,这是怎么回事,我的脚是不是永远不能动了?”我抓着母亲的手说,真的,我快哭出来了。
“孩子,你听妈说,这只是暂时的现象,我已经帮你请了最好的医师,你还不相信他们?”
“不可能的。”
虽然母亲说这是暂时的事情,但我已经意识到了严重的后果,我知道,如果我的脚一直没有感觉,就注定这一生是个残废,只能坐在轮椅上。
我又知道我不可以丧失信心,因为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去做,还有几个谜没有澄清。
我决定要用自己的意志力创造一个奇迹。
“妈,可不可以去找张轮椅,我要去看一个人。”
“医生说你暂时还不能下去。”
“不要管太多,我知道我的脚没有什么希望,我想去看一个人,她真的对我很重要。”
“不要没有信心,你的脚一定没事的。”母亲哭着说。
“妈,你不要哭,我会去创造一个奇迹的。”我抱住了母亲的头,母亲还在抽噎着。
大概过了两天,医生说我的情况有了好转,可以坐在轮椅上出去透透风。
在我的要求下,父亲搬来一张轮椅。他们帮我搬到轮椅上,我们一起出了病房。
我知道她也在这个医院,于是我就去了她在的那个病区,查了很久。
护士说她已经出院了,就在今天早上,其实她还没有到了出院的时间。
护士还递给我一封信,是护士在清理房间时查到的,留给我的。
我拿过信。
小堂:
等你拿到这封信时,我可能已经坐上了去往南京的火车,我会在下午3点离开上海,然后过几天就会去一个我也不知道的地方。
其实,到了这样的时候,我也不用再向你隐瞒什么了。你还记得我的一篇文章———《爱你的心不变》吗?我说过那就是我的亲身经历,你也觉得很熟悉。还记得你在网络上对我的一些看似玩笑的承诺吗?我是一直把它们记在心里,很多事你也许都知道了。
当我看到你的那篇《午夜看街车消逝》,我知道我们的误会很深,我就想让它澄清,但我还是没有,我不想让你和盈的事情因为我的出现而有什么差错。
其实,从开始到现在,都是我的错,我一直让彼此生活在我设置的一个骗局里,你要等待的人,你要找的人,还有在网络上聊得很好的“半弦月”,给你送花、围巾的人都是我,我就是穗子。
还记得苏吗?也是我!所有这些都是我设的一个圈套,对不起,小堂,但我只想你能够原谅一件事情,那次我说过要来上海,后来说学校临时改变主意,这是真的,如果那天我们见面了,一切可能就不会到了这个地步,你也不会弄得双腿没有感觉,可能这一生会瘫痪,我也不会知道在我的身上有一个很可怕的病———先天性心脏病。
这次我离开你,我只是不想你再受到任何伤害,虽然我的离开会给你带来痛苦,但我相信那是短暂的,我不想你永远这样。
要知道,我是不能恋爱的。
我应该回到属于我的那片土地。
你不要来找我,你来了也可能不会找得到我。
最后,我还是要提醒你,忘记过去,不要在乎那些过程,只要知道结果。
没有我的日子好好生活。
穗子〓〓
我没有看完信就把信塞在我的衣服口袋里。
我看了一下挂在墙上的时钟。2∶27。
“爸,快点,快点送我到市火车站,不要耽误一点时间。快些,不然,有两个人会痛苦一辈子的,两个人的幸福就在你的掌握之下了。”
父亲把我推出了医院,帮我抬上了车,然后把轮椅放在车后就往火车站开去。
第三部分:在她身上胡乱地摩挲无数次出现在我的梦中
大约二十分钟,父亲已经推着我进了火车站候车厅。
我环顾四周,就是看不到穗子的身影,难道她进站了?
我用手转动着轮椅的轮子,在火车站到处找,但结果还是一样。我无法找到她了,她就这么轻易地从我生命中消失了。
最后我在父亲的引导下,进了月台,随着长长的汽笛声,火车开走了,我望着远去的火车。突然,我发疯似的转动轮椅的轮子,企图追上逝去的列车。
我感到一种疼痛从手指传来,然后积在心口,让我快要窒息。
“孩子,你不要这样,不要……”父亲拦住我,可我还是不顾一切地往前推。
“穗子,穗子,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我嚎叫着。我真的疯了。
“先把手上的血擦干净,爸爸帮你推。”父亲掏出纸巾递给我。我没有照父亲说的做。我都快忘了手在流血,手在疼痛,心在疼痛。
最后,列车还是消失在我的视线之外。
我傻傻地望着远方发呆,突然,我觉得我的眼前模糊了。好长好长一段时间,我没有一点反应,手上的血还在流着。
“孩子,她走了,我们走吧。”父亲帮我擦着手上的血,然后推着我出了火车站。我一点反应也没有。
外面的雨已经大了,父亲去开车,我坐在轮椅上,看着远方。
突然,我看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正向我远去,这是无数次出现在我的梦中,我的幻想中的身影,雨水打在她的身上。
她的白色裙子、长发在风雨中飘扬着,湿润了的头发撒在脸上。
是她?
是她。是穗子。
我真想一下子就看清她的脸。
我真想叫出来,但她还是渐渐地远去。
我用力把轮椅的轮胎的往前推,将自己推进风雨中。
她的脚步还是在加快。
父亲看我已经在风雨中,下了车,向我跑来。
“儿子,你干什么?”
“爸,爸,快些帮我推。”
雨水打在我的脸上,我用手抹去,但我知道那里面有多少是泪水。在后面的父亲同样擦拭着雨水。
我远远看到穗子的身影,我大声叫她的名字,但她没有回头。
穗子走过花坛,穿过马路,然后走进地铁站。
我就跟在后边,父亲已经没有再帮我推了,因为他的脚已经扭伤。
我只能用自己的双手将自己整个人向前推,我觉得我的手很重,又没有了力量,但我和穗子之间的距离到底有多远。
她向地铁隧道走去。我看着楼梯,根本不可能下去的。正在我着急的时候,突然有好心人帮我扶着下了电梯。
当我推到站台时,地铁开走了,我看到了站在地铁里的穗子,她背对着我。
我大声叫她的名字,但她没有听到,她听不到了。突然她转过了身子,我们的目光相碰,我挥舞的双手更加有力了。
我看到她也很惊讶,更多的是兴奋。她看着坐在轮椅上的我,她的头低了下去,掩面哭了。
地铁向前方开去,我用力推着轮椅,追着地铁,可地铁一下子就从我的眼前消失了。
我不知道前方是哪一站。
下一站是一个没有爱情,没有幸福、没有回忆的地方。
那里是一个个寒冷的地方,每天像是过在冬季。
这是一列开往冬天的地铁。
我像一只受伤的小鸟,没有了一切。
我用已经无力的双手推着轮椅,然后在好心人的帮助下出了地铁站。
我游荡在这个没有任何颜色的城市街头。
后来,我到火车站广场找父亲。
当我到了广场,我看到了一个身影站在我的面前。
白色的裙子,长发依然飘在风雨中。
她脸渐渐清晰。
第三部分:在她身上胡乱地摩挲我生命中有着同样地位的另一个女孩
是她,是穗子。她就站在离我十米以外的地方。
我这是在做梦吗?
我用力把自己支撑起来。我惊呆了,这怎么可能,我竟然能够站起来?
我站起来了?
我向她走去,走到五米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脚很重,快无法支撑。
近了,近了。
但是我的腿忽然又软了下去,身体摇晃着跌倒在地上。
我望着站在前面的穗子,然后往她的方向爬去,但我又感觉到她的腿也在发软。
我还是继续往前爬,突然听到了一个“扑通”的声响,她倒在了地上。这是怎么回事?我突然想起穗子在最后一封信上提到她得了先天性心脏病,难道……
我简直不敢去想像了。
我大叫穗子的名字叫声回荡在上空,但她没有任何回音。
我用尽全力往穗子爬去。曾经,我设想过无数个我和穗子见面后的情景,或尴尬,或者冲动,或疯狂……很多很多,可是我从来没有想到我们再一次见面会这样。
我还以为可以得到一些东西,但这一刻我才知道自己错了,错得一塌糊涂,错得无地自容。
我趴在路面上狂乱地喘息着,突然看到穗子突然醒来,她看到了我。我的心跳一下子就加快了起来,我仿佛看到了一种新的希望,一种成就感。
这是一种久违了的感觉。
我像个贪婪的魔鬼,不顾一切地往前爬着,我看到穗子也朝我爬过来,近了,近了,我们的手快勾住了。
我眯了眯眼,眼前顿时清晰起来,我看到了穗子的那张脸,苍白又可怕,可她还是牵强地笑了,笑容依然那么美丽,像争艳的花儿。
我们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她的手好凉。我拼了命地把穗子抱在怀中。
“小堂……”
“穗子……”
“这些日子你吃了不少苦吧?”
“没有,只要能见到你,什么都无所谓了。”
“小堂,我真怕再也见不到你了,你知道吗?”
我点了点头。
“我怕我们的爱情真就这样随风飘了,你知道吗?”
我点了点头。
“我爱你,我想你,我忘不了,你知道吗?”
我还是点了点头,没有回答什么。穗子望着我,眼神中充满了幸福与期待。我就那么紧紧地抱着她,时间仿佛停止了流逝,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
“小堂,我感觉好冷好冷,我……”穗子的声音很轻很轻,她的嘴唇苍白,喘息变得很缓慢。
“穗子,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小堂,我仿佛看到了……”穗子说着又停住了。
“穗子,你不要说话了。”我着急地说。
“小堂,你听我……听我把话说完,我仿佛……看到了死去的母亲,还有……还有,我们曾经最要好的朋友———黑子,他们都在向我……向我召唤。”
“穗子,你别说了。”我快哭出来了。
“小堂,还记得曾经你问的一个……问题吗?”
“什么?”
“两颗相爱的心之间到底有多远。”
我使劲地点头。
“你现在知道有多远了吗?”
我重重地摇头。
“抱紧我,让我更清晰地感受你的心跳与呼吸,好吗?”
我紧紧地抱住穗子。
“其实,两颗……相爱的心之间只有……只有零点几毫米。”穗子说着,我突然感觉身子一松,她的双眼渐渐闭上,眼泪从眼角慢慢滑下来。
“穗子,穗子……”我大声地喊着,喊声响在天空中。穗子没有回答,她的眼睛又一次睁开一条缝。
此时,在广场的那边站着父亲,在父亲身后不远处,一个即将回头的身影。
是她。是盈。
在我生命中有着同样地位的另一个女孩。
完稿于2000年12月18日晚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