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03-初晨-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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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侣还在沉睡(也许要很久),醒来的这位平静地观察着一切。“我呆在那儿,一动不动,等着他醒来”(安娜)。观察不需要方法,不需要进行分析,衡量,权衡。“你漂浮着,你的目光漂浮着,它并不穿透事物…… 你在打量却没真正打量”(安娜)。目光漂动,随便定在某处,思想在漫游。陌生的意象并没有熟悉起来。“我把我所知道的进行重组:我以前见到过这样的长毛绒玩具,见到过这种帽盒”(鲍里斯)。借助于一些蕴涵深远的神秘因素。“我已经醒来了,她还没有睡醒。正是在晚上这个时候,你进行观察,你看到衣橱,物品轮廓,对面的链子(你竭力辨认出那些唱片),书橱的护封(你竭力辨认书籍)。你注视着床腿边你的衣服”(鲍里斯)。初晨的房间永远永远都是新奇的,起码有几个方面令人惊异,其中包括地点。在一些情况下,房间的真实面目是在初晨才得以显露的。因为昨夜思绪显然不在此处,眼睛自然不能好好观察,它们为欲望所迷,为无尽的情感所困,其中最常见的是忧虑感。“这截然不同。昨夜你看到了很多事物,但是你心不在此,你很不适,你暗骂自己,不知该如何做。你其实正在进行某类意淫”(科隆比)。
起作用的并不仅仅只有目光,五种官能都在介入,悄无声息,但很敏锐。醒来后,孤独的人竭力要融入环境中去。“我看着,倾听着各种声音,听着人们讲话,融入周围”(安娜)。樊尚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城里人,他对此既骄傲又满意。“说起来很傻,但我确实很喜欢早晨听到汽车开过的声音。”但在这一特殊早晨,城市中熟悉的声音消失了。相反,他感觉自己被一种沉重的宁静包围,这让他非常压抑。几乎各种不适宜的的声音都没有打破沉默。外面奶牛哞哞的叫声。家里老鼠的窜跳声。“上面有个废弃的顶楼,里面有老鼠,真的能听到老鼠的响动,这可让我厌恶透顶!” 而这仅仅是樊尚一系列漫长不快发现的开始。比如说对方的味道也并不怎么迷人。“那种味道…… 有股腐烂的炖菜味,啊,我可不太喜欢。” 科隆比却从第一秒开始,就感觉被一种奇特又浓烈的香水味道冲昏了头,一种异国情调淹没了她。“是一种辛辣的味道,很浓烈,介于辣椒和咖喱之间的味道”。醒来时她发现只剩自己一个人。然而那种味道是他的,无庸置疑是他的味道,他深刻真正的内涵。“通过这种味道,你感觉到那个人,感觉到他的存在。实在是妙极了”。
五种官能在爱意早晨的具体时刻,各自依照自己特有的方式工作。味觉和听觉一样塞满了各种零落分散的信息,信息是在睡眠和半睡半醒过程收集的。但味觉的范围是在整个房间,而听觉却更主要集中在外面,触觉同样很早就开始工作,但范围很狭窄,几乎不超出床。“被褥,天晓得的床罩,带着流苏,大约10厘米,祖母的脏家什。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弄的,总是在不该出现的地方出现,这些见鬼的流苏。这也让我很恼火,因为这也是她那可笑的古老行事风格”(瓦尔特)。
第一部分“我还不了解她这一方面”
目光是不同的,它在苏醒后才有效(夜里仅在失眠阶段起作用)。但是它一旦启动,其力量就无与伦比。因为相对于声音和味道,图像是更为密集的信息中心(卡弗曼,1995)。物体在讲话。更确切的说它们有讲话的能力。它们一个接一个慢慢地走出沉默。它们似乎对自己保守的秘密心存嫉妒,极为不情愿地透漏秘密。人们看啊看啊,想让它们说出更多的东西。“我看见了书架,小玩意。在她的房间里还有一些我一点都不喜欢的画,这点我是注意到了!两幅凡高的画(一个是这边的肖像,你知道的……另外一个我已经不知道是哪一个了),我看着这些,我不知道,我的注意力固定在上面了,我一点都不喜欢。我自问这画有什么让她感兴趣的,我不了解她这一面。这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两个星期的时间你是无法了解对方的。樊尚同阿嘉蕾交往已经有两星期了,樊尚自认为已经了解她了。正是在这天早晨,在樊尚百感交加注视《割掉耳朵者自画像》的时候,他开始明白他其实并不了解阿嘉蕾。他不喜欢这幅画,不喜欢那脸,那古怪的绷带,敏锐的眼睛,这些让他感觉很难受。这里有两个问题。从审美角度出发,他一点也不喜欢这幅画(他觉得这画很丑恶,阿嘉蕾会欣赏这样的画,这让他无法接受)。他尤其不能理解画中的神秘,对这幅画他实在无法理解,这也在暗示他对阿嘉蕾完全不了解。尽管如此,他还是无法把目光从画上移开,他还是希望能找出其中隐含的真相。“我尤其想知道的是原因”。
对樊尚而言,这幅画再辅之以其它充满寓意的因素,如老鼠、奶牛、腐烂的炖菜(下文我们还会谈到唤起他阴暗记忆的蜘蛛),负面意义更为加重。但苏醒整体上还是美好的,笼罩在甜蜜幸福的光环下。五种官能所收集的信息并不一致。信息收集过程杂乱无序,海绵般的记忆将之含糊存储,随后调取。然而主导性的氛围已经形成,定下基调,过程非常迅速。其实每个初晨起主导作用的是一种总体观念,这种观念要么积极要么消极。“你感觉到了,在即刻间你感觉到那个家伙跟周围的一切协调与否。或者在另外的层面上,你有欲望,或者是对方让你感到恶心。即使没有到这个程度,你还是会真正感觉到自己是否幸福,对方是否是你生活的一部分”(玛莱娜)。尽管有老鼠,蜘蛛,腐烂的炖菜还有那幅令人不安的肖像,樊尚仍然感觉到阿嘉蕾是他生活的一部分。困扰性的思考同时存在于另外一种思维空间,在支配他当时行动的思维空间之外。
对我们这些以理性生物自诩的人类而言,最理性的思想在此刻鲜能具有最大作用力,这点很让人诧异。但它们在记忆过程中仍旧具有主导性。在一种总体积极的观念驱使下人们展开行动,尽管分散模糊的细节,储存在记忆中,引起人们去怀疑思考。目光收集图像,启开思考之窗,这往往与当时总体氛围不太一致,视觉正是在记忆中发挥作用。“我更多打量的是挂毯,墙上的绘画。这很让人吃惊,那有过去的历史,他跟别的女孩的故事,跟除我以外别的女孩的故事”。安娜醒来后,感觉也非常不错,她期待着埃里克成为她生活的一部分。但是她的目光被一件东西钉住了。那是一个名单(很长),是他征服的女性的名字,名单形如一把火炬。她又联想到晚上卧室门方面的尴尬事,那门一直开着,而埃里克是同一位朋友同住的,他的朋友是同一幢楼的房客。她意识到种种迹象证明跟那群女孩相比,她占据的地位是次要的。“这是一个完整的世界,陪伴在他身边时我也进入了这个世界,此外还有他的一群女朋友”。埃里克还没有准备为了安娜而抛弃其他女伴。安娜并非想这么孩子气,但是当她发现自己的名字Anna已经俨然出现在名单下方时,她不由自主地感觉浑身冰冷。“换个角度想吧,也许我占据的地位稍微重要一点!”,安娜以为埃里克会走入她的生活,因此她强迫自己把目光移开,把那些想法断然丢开,不然她会疑虑重重,她用幽默来把这些想法压制住,以轻松的态度来对待现实。“旁边还有其它名字呢,那更引人注目”。
第一部分“就像在电影中一样”
初晨既非一例轻描淡写的事件,也不是一种抽象的场景,它没有游戏规则。一些具体的机制在其中悄悄作用。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双重心智;自我不是一个,而是两个。回忆一下科隆比的情况。她自问“我是谁?”,她花了好久功夫才搞清状况。但从第一秒开始,她就被一种味道浸淫。科隆比完全沉浸在具有异国情调的味道中,那是他的味道。她既是她自己,又是完全不同的另外一个人。“我躺在地板上,我们只盖着一床床单。我睁开了眼睛,发现到处都是亚洲风格的小玩意,我有置身非洲的感觉。有些黑色的帘子,有点殖民地的感觉。我感觉自己好像是在一部电影中。30秒的时间,可以把所有的东西看得更仔细,是集中注意力的时间”。弗兰克房间的装饰很特别,科隆比醒来后发现只剩自己一人,所有这些都使她的感觉更为强烈,她几乎还没从梦中醒来,她感觉自己被带到一个虚幻世界中去,她模糊地寻找着自己的身份,如此虚幻感才不那么彻底;她既是自己,又不是自己。总体而言,这样一种漂移感在初晨非常常见。但是这通常不太引人注目,因此也就很难得以强调突出。感觉起码有一秒钟时间生活在一部真实的电影中,并非所有人都有这种经历。所有人都可以通过一定程度融入氛围来体验双重性的种种奇妙。
双重感觉并不仅仅局限于苏醒的若干秒。随着电影虚幻感的逐渐消失,以及其它理性因素的介入,它们会向一系列对立面发展,并双双结合,而且最吃惊的发现也并非总是发生在最开始阶段。如果虚幻感十分强烈,就有可能向睡眠或者梦境状态转变,它们开始持续发挥作用。此后心理与认知行为开始变得无比复杂。因为人们需要应该辨别真与假,辨别现实与幻觉。“我当时自问的是‘我是在喜欢的人家里吗?’,还有‘这是真的吗?’”(科隆比)。辨别表面上很简单,事实上非常复杂,因为它不多不少恰恰涉及到最终选择问题——在旧我和新我之间进行选择,而新我还十分神秘。
阿嘉特还从来没有过置身电影的感觉,但陌生的环境仍然带来极大的冲击。前夜的狂欢放纵(这在初晨前十分常见)经常意味着苏醒后双方将感受到痛苦,程度深浅不一。“我的状态也不太正常,因为……。 之前的狂欢; 多喝了酒口干嘴粘; 仪态毫不雅观……。”,然后又听到说话声,讲的是外语。“非常吃惊,因为我不是在我的地段(我是在他家里)。而且也不在我的国家:我在一个英国男人身边醒来,他不讲我的语言,我被迫下意识去讲英语。所以我自问我到底是谁。我扭过头,自语:啊!我得说英语,我到底干了什么,在这儿?吃惊,太让人吃惊了!”阿嘉特不仅要重新恢复以往的生活,在旧我和新我之间做出选择,她还需要马上解决现实具体的问题,她要从容应对,说英语,不再产生疑问。初晨苏醒并不是件容易事。
第一部分同床共枕
门又重新关上了,她拉开窗帘,又回到床上,这次是一曲快板:亲吻,随意的闲谈,儿时的回忆。我们有太多东西要彼此倾诉。美妙的友谊瞬间,没有情欲。偶尔,她用眼光进行温柔的斥责,向他示意一些刚才隐藏的信号,要求一些温存的吻,作为当众道歉,爱的背景是她引以为豪的。无庸赘述接下去发生的事情了,对双方都极有趣。
阿尔贝 克恩《天主的美人》1
“突变”
匆匆扫上几眼,我们就明白艳遇结局并非那么容易把握。声音,味道,各种意象都带来众多问题。也许应该做些决定。还是过些时候吧。而目前,床,湿润的腹部,似乎都在起一种保护作用。只需进入其中,人们就会沉浸于一种极其真实的生活(具体又温馨),远离真实的日常生活(遥远又艰辛)。
只不过初晨基调是忧伤的,眼睛一旦睁开,身体和意识就不在原位了,它们在匆匆逃逸,逃到很远的地方,非常非常远的地方。“你感觉到一种断裂。在一切顺利感觉良好的时候,事情如常进行,早晨是晚上的延续,而且你也感觉早晨是会持续的。但是如果发生了突变……。 有时你感觉似乎一半正在继续,但是另外一半已经被颠覆,几乎还未被唤醒,但已经不在了,已经不一样了”(玛莱娜)。演奏有可能出现错误。也许如夏尔…安托万所说,由于不希望和同伴长期发展,事情因此发生了突变。“不,早晨在床上,我不怎么进行讨论”。但是疯狂逃离床铺,同拒绝温柔一样,都是一些糟糕的信号。“如果你想留下来,如果你爱对方,那么你就希望延长早晨的时光。如果对方仅是你一夜的伴侣,你不希望这延续下去,那么这种早晨很快就会结束。我害怕跟那些仅为消磨一夜而带回来的女孩在早晨久耗,这样的早晨一般是留给那些相处很久的女孩的”(特里斯丹)。
如果整个情形是积极的,那么关键就是不要去破坏氛围。床帏之外的另外一种生活,近在咫尺,充满了隐患,充满无休止的突变:一旦起床,我们就不再一样了。我们要进入白天的生活,穿戴得体,考虑结局。而此刻什么都不用管。躯体互相爱慕,欲望单纯,温热让人欣慰。温情脉脉的爱抚让问题消逝。只需要抓紧黑夜,突变就可以避免。保留他的炽热,他的温情,同他贴近。“重要的就是这个,同对方贴近的举动。然后,就很虚假,物质化”。早餐也是如此。千万不要去弄早餐。这是对方的一种远离。在初晨,你不想同对方分开一厘米。你感觉很好,同她粘在一起”。特里斯丹清楚他在讲什么。为了讨伊莎喜欢(按照他的观点),他穿好衣服,出门买瑞士小面包(而伊莎后来宣称其实特里斯丹更喜欢瑞士小面包)。“我去买面包,这是为了让她高兴。但是我应该发现其实最好还是别去弄早餐,最好还是尽可能延长缠绵床榻的时刻。就是说,呆在床上,保持同样的状态,维持原状”。
第一部分“延长时间”
策略很简单:“拖时间,尽量延长二人共同呆在床上的时间”(特里斯丹)。科隆比非常讨厌春霄一刻被破坏掉。“我被猛然吵醒,这非常不舒服”。她梦想最起码还有一个小时时间来宠爱温存。继续缠绵,不要有什么改变。但是实现这一点需要很多条件:工作不紧张;不需要早起;双方对个人空间和行动的渴望没有对温存的渴望那么强烈,这方面各人差别很大。一些人无法抵抗白日的招唤,白天对他们有极大的动力。不管情况任何,他们都能从床上跳起。伊莎就是这样。其他人相反可以无休止延长亲密厮守的时间。特里斯丹是属于这一类型。“之后就是日常生活,提醒你要恢复秩序,真太不幸了。而我一想到这美妙的早晨,整整一天都呆在床上;啊”……因为这就是他的目的。“在初晨,我们真的是整整一天都呆在床上”。而伊莎的说法有微妙的差别(我们应该对此进行破译):“我们呆在床上无所事事,看电视台放的一部电影”。对阿嘉特描述的情形特里斯丹表示很厌恶。还是再回想一下当时的情景吧,也许我们的印象会为此改变:她头昏脑胀的醒来,因为晚上的纵欲,她吃惊的听到有人在讲英语。“其实非常的简单,我起来了,我穿上我的睡衣,然后呆在浴室。但之前我们还是互相拥抱,互相问好”。以后二人生活前途未卜,双方最好还是做一定的保留。
第二个技巧:采取一定的方法让自己与众不同。忘记现实。“那是一种非常惬意的状态,一个小圈子”(特里斯丹)。放缓节奏。“这是一种节奏比较缓慢的生活”(特里斯丹)。用柔和的字眼,柔和的态度。“注意你所说的话,你的举动:你不会搅局的”(特里斯丹)。一切舒缓温馨又火热。“爱意,体贴,温情”(夏尔 安托万)。“甜蜜的气氛,苏醒,安静”……我们感觉非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