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春风[梁凤仪]-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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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你看,有没有补救办法呢?”
“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你肯成全?”
“此话应该由我来跟你说吧!”
这就是说,有交换条件了?
“请直说无妨。”
“这最近市面上有关我的传言,你大概听到吧,真令人烦恼。从商的人最重要是雄财势大。一旦被江湖人士以为可以看穿底牌,就叫不响亮了。这次得以进入君度大酒店的董事局,其实有名无实,百分之二十股权是岳父所有,我的面子也并没有因此而沾上光彩,除非可以真的斥资购入股份。不知在你那方面,可否商量?”
“你希望买多少?”
“百分之十五。”
司徒震略一沉思,答:
“你看百分之十可以吗?”
这百分之五有很大的分别,在司徒震心目中,以为司徒家一直控制百分之四十五股权,把他名下的百分之十出让给劳子均,司徒家在控股权上仍凌驾在史家之上,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这一笔巨额投资,过户到劳子均身上是无可避免的。
根本上,有讨价还价的机会,已经非常庆幸。
劳子均说:
“你的顾虑,我明白。可是,我觉得司徒家与史家虽然在人际关系上有着些少暗涌,仍是渊源深厚的世交,断不会为一间公司的控股权而发生重大的、不愉快的冲突。”
劳子均似乎言之成理。司徒震想,天下间的肥肉多得很,不一定要择此肥而噬,破坏了两代的恩情。
劳子均之所以如此顺遂地提出几乎快刀斩乱麻的谈判,也许是为了要维系两家由来已久的感情所致。
司徒震一直往宽处想,他甚而后悔,为什么不早一点出声,跟劳子均摊牌,就免去这些日子来跟史俊文的相思难耐,牵肠挂肚。
当然,细心一想,司徒震也觉得此时是最合适的,最低限度父亲仍在世的话,财政握在父母手上而不下放,又如何有能力满足劳子均的要求呢?
老实说,无条件的成全是不可能的。
就算有,也不过是一时之气,不会持久,那更非他之所愿。
自己跟史俊文的一段情,必须作一次干净俐落的处理。
为求达到目的,他不惜工本,自应不在话下。
劳子均的口气,显然不愿意放弃那百分之十五的股权。
随后,他有补充:
“股份易手后,我不会拿去过户,只放在信托基金名下管理。甚而,向外声称,我是自市场吸纳百分之五至十,如此而已。”
这就是照顾到彼此面子吧?
司徒震狠一狠心,再彻底地面对一个问题,他问:
“价钱方面?”
话还没有讲完,劳子均已经急不及待的说:
“毫无异议,司徒兄你随便说一个价,我都无所谓,这只不过是最皮毛的交代工夫而已。”
司徒震的耳朵嗡嗡地响了一阵,要真正面临割舍一些属于自己的人与物,是辛苦的。
劳子均这几句话,等于实斧实凿地讲明,价高价低之所以不成问题,是因为那只是一个口头的虚数而已。
君度大酒店的百分之十五股权,必须双手奉送。
劳子均且说:
“司徒兄当然继续任主席,不必把姓史的与姓劳的混为一谈。”
如果史劳两家不是合在一起抗衡司徒家的话,那么后者仍是君度大酒店的最大股东,且其他董事局成员鉴于历史背景,也不见得会有踢司徒家出局的动机和迹象。
到底是一个庞大的数目,司徒震的心七上八落,还有点拿不定主意。他又不好意思说一句:
“让我再想一想!”
是自己理亏,对方网开一面,若再支吾下去,似有更多的不得体,且最重要的是如果处理得不潇洒实在有辱他和史俊文的感情。
“司徒兄,千金难买心头好,且彼此的名誉攸关。这种关系,早晚外泄是极其重要,而不智的。我忍得住,做女人的未必会忍得住。就算忍下去,也难免再出像今次的傻事,那时,彼此都麻烦,是不是?且,我要求的算是司徒家资产内的几份之几了?”
司徒震听对方这么一说,终于点头了。
劳子均轻松地拍着司徒震的肩膊:
“我是大丈夫何患无妻,老兄是千金散尽还复来!各得其所了。”
如此豪语,听得司徒震一时间不知所措,彷徨于尴尬与潇洒之间,而努力叫自己相信是后者。
同样的话,听到史俊杰耳内,所起的反应就有分别,他冷冷地对劳子均说:
“你真的吞得下这口气?”
劳子均奇怪地望住他,问:
“我?为什么吞不下?你的情况不是大同小异,这一点,连我都没想到。认真是世界轮流转。”
“我怎么同?老天,莲达若被发现不忠于我,我未必放过她!”
“哦!”劳子均轻松地说:“原来阁下是奉行宁可我负天下人,不许天下人负我的主义者。”
“对女人,的确如此。”
“女人既卑微至此又何必上心与紧张,不管她们的角色与跟我们的关系如何,万变不离其宗,她们必须是有用的棋子与资产,而不是负累。今时今日,谁都不背负谁?”
史俊杰说:“是文姐有什么过人之处,抑或司徒震品性愚憨?”
“管他们呢,只要我和你惺惺相惜,殊途同归就可以了。”劳子均继续说:“你负责的百分之十股份,已经袋袋平安了吧?”
“明天,律师楼头我与莲达签妥了离婚书,交到司徒巽手上,股票就归纳到我名下了。”
劳子均点头:“很好,我们分头进行,不要让司徒家兄妹知道对方出售手上的股份,一定要暗中进行,这点最重要。之后,我立即展开向市面收购,再宣布全面性收购,就已胜券在握了。”
史俊杰凝想一会,问:
“是不是以我的名义出面收购?”
“当然,这个风头也只有你配出呢,可是,会不会引起岳父的反对?”
“我会得向他交代。”
“如何?”
“简单得很,直率地说这是司徒家与史家双重亲上加亲之举,生米已成熟饭,轮不到他说不好,我们不必暴露恶性收购的面目,只把君度大酒店看成是司徒家及史家第二代历练的一个独立企业,他老人家就不以为意。”
劳子均翘起大拇指说:
“好。说一半真话的瞒骗效果是最好的。”
史俊杰忽然问:
“你把股票放到我名下去,你放心?”
“为什么不放心?我急于套现,一于你要名,我取利,实行牡丹绿叶,相得益彰。”
“老实说。”劳子均想一想,干脆作了补充:“我还旨不在此。”
“什么?”史俊杰奇怪。
“大鸡不食细米。”
“你竟认为君度是细米?”
“不是吗?你给我说,君度大酒店这盘生意,前景虽好,但把司徒家的股权全数压榨过来又赚得几多?”
“当然,那只不过是司徒家的一部分财产。”
“我要全部,或起码百分之五十。”
劳子均说这话时是大言不惭,充满信心,以致于飞扬跋扈的。
“你有这个把握?”
“早已做好准备,你得要合作才成。”
“你说好了。”
“收购成功之后,再以各渠道劝司徒震把手上剩下的股份以及认购股权证,抛售出来,尤其是后者。”
“为什么?”
“我不是早告诉过你,我已搜购了大部分君度大酒店的认股权证,余下的数目,很容易计算出来,差不多都在司徒家手上。只要他一抛售,我就有办法。”
史俊杰皱一皱眉毛,仍想不通个中因由来。他想再问清楚,可是劳子均说:
“老弟,不是我不信任你,而是事情发展下去,自然可以看得出我的天罗地网来。在现阶段,为了使事情进行顺利,不适宜作解释,只一句话,你要的是收购君度大酒店的威风,我则要司徒家的厚利。当然,这后者你仍可以分一杯羹。”
“无功不受禄了吧?”史俊杰竟如此答,有一点点出乎劳子均的意外。
“坐享其成,岂非更妥善?”他问。
“不。成则为王,败则为寇,我一定要参与其事,才有英雄感。”
“好,有志气,显然是大将之风,那么,请先告诉我,以商场手段明目张胆地把司徒家的产业递夺过来,你干不干?”
八'梁凤仪'
这就是说,如果史俊杰并不打算同流合污,就不妨置身事外,由得劳子均去进行夺产好了。当然,如果史俊杰表明表白,不惜手段,为求将司徒家厚利过户到他个人名下,那就彼此达成合作协议了。
史俊杰笑:
“我这才开始大展拳脚,就畏头畏尾的话,怎么成得了大事?”
“后果可能很严重,你有没有什么人需要关顾,譬方说……”
譬方说史俊文与司徒巽的感受会如何?一旦两家对峙,势成水火,史俊杰要不要跟她们交代。
史俊杰非常肯定的摇摇头,根本不待对方指名道姓,他就答:
“儿女私情,最碍大事。史俊文要与司徒震同共生死,不妨成全她。至于司徒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若无这份心理准备,或准备不充足,那么,是她个人的选择,悉随尊便。”
最后,史俊杰还补充一句:
“你不是才说过,大丈夫何患无妻。女人,要多少有多少?权势与金钱,岂是唾手可得!”
劳子均拍着史俊杰的肩膊说:
“真是人同此心,心同此理。”
然后劳子均相当凝重地说:
“听着,方法极之简单。认股权证在市场既是有肯定数量的,我手上有多少,我知。余下来即使全部在司徒震手上,我也有个数。如果司徒震向市面抛售君度的认股权证,多出于他手上持有的数目,而我又不出卖的话,试问他如何补仓?”
史俊杰并不满意劳子均的这个解释,他再重新皱眉,表示他的疑惑。
劳子均当然是个晓得看眉头眼额的人,他笑笑,把手搭在史俊杰肩膊上,说:
“你是担心,司徒震并不致于幼稚到会抛空认股权证,是吗?”
史俊杰立即答一声:
“对。”
“他自己不会出双重的货,可是,如果代表他的两个出市代表,都异口同声说是分别听从司徒震吩咐,为他售出他手上那批认股权证呢,那就可以了吧!”
史俊杰整个人弹起来,太骇异于这么一个计划。
交易所规定所有成交,都以出市代表的电话录音作为准绳的。换言之,务必要履行他们讲好了的购入或售出的股票数目,进行交收,内部有任何聆听买盘与卖盘的差池,均不能以之作为赖帐的借口,否则交易所一定要买卖双方如数成交,并缴纳有关费用。
也亏劳子均想出这么一个简单而其实狠毒的方法,只要司徒震的出市代表出错,他的经纪行就要负责。若在平日,极其量在市场上买入不足之数补仓。但,认股权证数目有限,根本不可能从市面补买,唯一的办法就是向劳子均收购,在这种独市情况之下,要价多少,当然完全由劳子均决定。
股票行如不履行交收责任,是触犯法纪而且会弄至身败名裂的。
至于说如何令那些司徒震的出市代表出错?这更不是一个问题了。
有钱使得鬼推磨。
人人均是待价而沽。
劳子均当然已经预备好用这个钱了。他从来不打无把握的仗,在他悉心搜购君度认股权证时,已经与冯一聪联手,在司徒家的其中一个出市代表身上,做了一点工夫。
当劳子均与史俊杰沾沾自喜之时,司徒震跟史俊文一样怀抱着轻松的心情。
史俊文欢喜得不敢信以为真,她重覆又重覆地问司徒震:
“震,别骗我,劳子均真的肯离婚。”
司徒震失笑,先在史俊文的脸颊上吻了一下,然后答:
“一切已商议妥当。手续会尽快进行。他甚至同意你出院之后,就可搬出劳家。”
“震,怎么可能会如此轻易地放过我们,你究竟跟他怎么说?”
“我只说了一句话,千真万确的一句话,我爱你。”
史俊文吃吃笑,苍白的脸孔上有回半分血色,轻声地说:
“你别在这个紧张时刻胡乱说话!”
“第一,俊文,现在已非紧张时刻,一切都已放缓,周围尽是升平之象。第二,我并非胡言乱语,我说的是真心话。”
“我还是担心。”
“担心什么?”
“暴风雨前夕,多是看来平静。”
“你过份缺乏自信了。”
“劳子均不是善类!”
“对。但,他愿各得其所。”
这句话是司徒震说漏了嘴了。史俊文立即追问:
“果然有交换条件,那是什么呢?事情处理不当,后祸无穷,震,你别令我担心。”
“听我话,根本不用担心,我们的交易干净俐落,钱财是身外物而已。”
“他要很高的价吗?”
“不,他要的价偏低,因为你其实是无价之宝。”
“噢!震。”
俊文感动得紧紧的抱着司徒震,浑身像烫过一股暖流,突然的回复甚多体力。
“俊文,答应我,以后有什么困难,你都要开心见诚地跟我商量,千万别再做出像今次这样的傻事来!”
俊文低下头去,用手把玩着司徒震胸膛的一颗恤衫纽扣,问:
“我们还要有很多困难应付吗?”
“不是这个意思,我只要你清楚,就算天要塌下来了,我还是有责任撑着,不让你受丝毫损害的。”
“震!感谢你!”
“感谢并不足够,你要感恩图报。”
史俊文抬起头来,奇怪地望住一脸正经的司徒震。
“我说这话是认真的。”
“要我怎样报答你呢?”
“首先,赶快康复过来,然后弥补我至大的损失,还给我一个白胖可爱的娃娃。”
“我想都不敢再想!”
“不要想,只要继续实行。”
“你母亲的一关,我们还未过!她知道你为我付出的代价吗?”
司徒震摇摇头:
“她没有必要知道。我也不会再接受她第二次的阻挠。”
“可是,她是家族掌舵人。”
“我们有绝对的自由度运用自己名下所得的遗产,母亲只看丰隆集团总的生意。”
司徒震跟史俊文说的是真心话,他并没有把君度大酒店股权易手一事,告诉宋圣瑜。
这种心态与行为跟他的妹妹司徒巽无疑。
事实上,多少有点下意识地觉得,此举不能令他们理直气壮,才会得刻意隐瞒。
私心里,刻意逃避,希望延长图穷匕现的时刻,且都旨望能解决一时困扰,将来呢,船到桥头自然直吧!
史俊文出院后,决定住进冼翠平家。
再不搬回劳家去是合情合理的。
若在外头住酒店,真有诸多不便。要另立门户呢,又非三朝两日就能办妥之事。
且冼母坚持史俊文病后要好好的调理身体,由她来弄一些保养汤水,是最义不容辞,适合不过的。
这固然令司徒震放心,更令史俊文松一口气。
她是个怕事人,在事情未完全明朗化之前,当然不希望在父母跟前多解释,故此,史俊文只跟父母作很简单的交代:
“我和子均的事,好想静下来想清楚,再作处理。故此,我打算住到翠平家里去。”
小时候,史俊文就已有这个住到翠平家里去的习惯,史云龙夫妇也就随她去吧!
虽明明意识到事件的背后一定隐藏了离婚的阴影,然,他们既然不知道真正原因所在,也就抱着女大女世界的态度去处理算了。
住到冼家去,史俊文是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