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忠覆奸-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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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忠覆奸
作者:小爷肆意
楔子
还记得那一日,风肆小心翼翼地站在一院花木中,郑重地说:“澹台照,我喜欢你。”
光影斑驳的树荫下,那人身子不甚明显的僵硬一下,却听得笑音慢道:“没大没小,叫舅舅!”
风肆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那个姿势,微微前倾,想要靠近,却又定格不动。
她相信,只要她再多说一句话,那个被自己叫做舅舅的人,就会毫不犹豫的赶走自己。
思帝乡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
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还记得那一天,谈长舟站在门外,她立在门内,一扇薄薄的门板,就隔断出了两个世界。
深秋寒露,夜晚霜侵。
于是红衣的少年凤眸低垂,口中却是誓死不弃的骄傲:“我走了,以后不会烦你了,切,我还不想看见你呢!”
青衣的少女咬着下唇,双手抵着门,半点不客气地回道:“那太好了!师兄大人,后会无期!”
当年天音阁上雪,今日帝都霜重尘。
风肆想:我最讨厌谈长舟了!
风肆想:他是最坏的师兄!
风肆想:我不喜欢他,对吧,不喜,欢,对吧……
那一夜,似乎一城秋叶落,开尽三冬花。
看看,这不过就是一场俗气的女状元传奇。
外加,试试谈恋爱。
这个楔子,应该够有言情风格吧!
谁来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考得好,自然心情好!
风肆笑眯眯的,和众学子从贡院内出来,虽说人多免不了拥挤,可风肆周围却是松松缓缓,谁叫圣人说:“男女授受不亲呢?”风肆伸了个懒腰,完全无视了周围的目光与隔绝了耳边那些窃窃私语。
看什么看!烁帝颁布的法令,允许女子参加科举考试,不服,去找他啊!
说你的说!反正我考得好、心情好,我装听不见!
今年,法令颁布后,只有一名女子应考,便是风肆。风肆轻轻在心里叹了口气,抬头,微眯着眼对上春日微炙的午阳,不怕被阁主劈成两半了!
“请风肆小姐留步!”风肆身后,一身着藏青色翰林官袍年轻男子人忽然唤道。
风肆转身,腰间的玉笛被阳光照的通透玲珑,一双眸子黑黝黝的,犹如碧水寒潭,秀眉微挑,见是官,略略行了个礼,语气中却自有一段疏漫:“不知,何事?”
年轻的翰林微微颔首,并没有那种文人清高的自傲,反而谦逊,彬彬有礼的对风肆说:“替范学士传话,请风肆小姐一叙。”
范学士?
纵观大允,还有哪个范学士?三朝元老,范哲思大学士啊!
众人微微哗然,范学士,怪不得这女子敢来应考,原来靠山倒是硬得很!
风肆墨眸内波光微动,面上却笑而应道:“恭敬不如从命!”阳光是透明的,玉笛,也是近乎透明的,而阳光射到了风肆的笑颜上,玉白色的皮肤映着翠笛的流光,莫名的明艳与灿烂炫目。
隔着贡院的另一条街上,谈长舟大人骑着骏马走过,刚好是贡院的位置,忽然结结实实打了个寒噤。剑眉微微皱起,谈大人若有所思地看向贡院方向,问着身边跟着的仆从:“今天,是考完了吧!”
仆从忙一叠声应道:“是,大人,今日就考完了!”
谈长舟点点头,不语,看着贡院方向不动。
仆从见着谈长舟不再走了,小心翼翼地出声提醒:“大人,您还和许将军约着,今日要商讨上回碧峰寨的山贼被神不知、鬼不觉尽数诛杀的事呢!”
谈长舟心中轻嗤:还商讨什么啊,除了天音阁还有谁?面上却是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连连道:“对了,对了!那走吧!”言毕,打马继续前行,眼角的余光从贡院方向轻飘飘带过。
今天,考完了啊!
谈长舟的嘴角忽然慢慢翘起,勾出一个迷人却诡秘的弧度。
风肆步伐轻快,跟着那个年轻的翰林,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请问大人尊姓大名啊?”
“免贵姓宋,名秋延。”
“哦,哦,好名字!”
得,没话了。
尴尬,风肆在宋秋延背后撇撇嘴,偷偷做了个鬼脸,自顾自的看着四下风景,范学士请她一见的地方是——翰林院。
文人雅士,文人雅士,这话不是说着玩的,都说秦淮河畔卖菜的身上都有烟水意,这翰林院内,自是处处透着这些鸿儒们的雅然风骨。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绕过几处。
风肆眨眨眼,看见,那堂前的人,鹤发白眉,官服穿在身上,明明是合着身量专门剪裁,却竟也有些宽大,一身的古朴肃然,赫然是说书人口中那些老忠臣老叟的原型。
风肆忽然从心中生出了一点点的后悔,要是,当日进考场之时,她没有在范哲思与自己错身而过时突然低低念了一句:“老师。”那么,范哲思也不会认出她来。今日找她。若是问及她的情况,她还是别说什么好,莫让那一头银丝再添一根。
宋秋延止步,恭恭敬敬地冲范哲思行了个礼,道:“大人,风肆已到,属下告退了。”
范哲思点点头,笑容慈祥而和蔼,也客气道:“有劳了,请。”
宋秋延目不斜视,径直走远。啧啧,难怪范大学士要找他传话,洁身自好又明哲保身,倒是个罕见的聪明人物!
风肆站着,神游天外,背后清幽的草径楼台,范思哲望去,微一恍惚,面前站着的,竟好像不是个十七的妙龄少女,而是个七、八的稚龄女童!
“老师?”风肆回过神来,却又见范哲思看着自己出神,心中无端一软,语气先柔了三分,开口唤道。
范哲思回神,微哂,不自在地脱口而出:“你还活着啊!”
风肆嘴角一抽,这叫,什么话?难不成,她就该死了?
却又立刻笑眯眯地说:“托老师的福,学生活着,不仅活着,还活得很好!”
范哲思点点头,自顾自地呢喃:“那就好,那就好。”
苍老的语调与饱受风霜的面庞,正是这流年惊梦的镌刻。
老了。
风肆一抿唇,笑容淡了一淡,她怎么会不知道他的顾虑?却忽然灿烂明媚,风肆后退了一步,冲范哲思深深作了一揖,直起身子时,仍然笑容满面,说:“老师请放心,学生这次回来,没有其它的意思,老师在为难什么,学生这些年倒也通过了一些渠道明白了,学生可以向您发誓,您对学生,完全可以放心!”
范哲思苍老的面容上是藏不住的苦涩,默默无语,动了动唇,却只一句:“若是有事,可以来找我,我自是愿意,出力的。”
眉梢一挑,风肆忍不住笑出了声,那笑声跟十几个大小不一的银铃儿一齐晃动似的悦耳,好听极了!风肆笑的眉眼弯弯,看的人心里也莫名的轻松愉悦,风肆忍俊不禁地笑问:“老师,你该不会是在愧疚吧?”
范哲思微微错愕。
风肆用右手随意地拨弄了一下长发,青丝像是黑缎一样从风肆肩头流泻下去,风肆摆摆手,随意地说:“老师,又不是你的错,也不关你的事,而且,你当年那么努力的帮忙,应当是我说谢谢才是啊!以后有什么事儿尽管吩咐,学生告退了!”
腰间流苏动,薄薄的青色掐丝外衫的衫摆像是一只青色的翩蝶,翩翩而去,飞入翠中总不见。不过数步,风肆就隐在了草径幽路中。
范哲思站在原地,看着风肆离去的背影,心中生出两分欣慰。
好孩子,当你开始学会放弃与拿起,你就慢慢开始长大了。
当年那个梳着两个小角的粉雕玉啄的小女孩子个子长高了,五官张开了,心也,更成熟了。
半走半跳出翰林院,站在门口,望进去,就可以看见那春海棠正开的烂漫,一簇又一簇的紧紧挨着,挤在一起,乱花渐欲迷人眼。
忽然自己低头吃吃一笑,右手扶着玉笛,抬脚转身便走。
乱花渐欲迷人眼,人眼,人眼,这芸芸众生,皆是一副肉眼凡胎,岂不知,不看,便不迷。说是轻松,做来难啊!
走出三步开外,风肆忽然一顿,立刻掉头,又原路奔了回去,范哲思还未走开,见风肆又火急火燎地奔了回来,怪道:“怎么了?”
风肆甜甜一笑,露出八颗小小的白牙,珍重其事地冲范哲思鞠了一躬,侧着头,眸子里带着一点狡黠地问:“老师,你知道的哈,我也参加了科举,为了提前庆祝我高中状元,你是不会介意,请我吃顿饭的吧?”
……
“这位小姐倒是好大的口气!真真觉得大允,无男子吗?”温柔如水好听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听不出任何讥讽,伴随着稳健的脚步声。
在瞬间,风肆的心里立刻出现了一个想法,那就是,吹一首曲子给这个声音的主人听!而她的嘴巴则不受管束地与思维同步地说出:“大人,您想听曲儿吗?七文钱一曲!”
而澹台照停步的一刻,清清楚楚地看见了风肆的模样,一身青衣衬着那一双墨眸,重重的撞进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软软的将一段深埋的旧事勾起。不想记起,却总相忆。
青衣、墨眸,似曾相识。
澹台照忽然一皱眉,在心中给风肆打了个印象分:59。满分:100。
要是风肆知道了,估计会抓狂……靠之,就一分就能及格……人生真是如戏啊……
丝丝暖意起波澜, 似是故人来,蓦然回首,人不在那阑珊处。
噌饭
范哲思对风肆轻笑一声,道:“这你可喊错了,澹台兄非官,不可称呼大人!不过,澹台兄非官而胜官!本朝唯一的一个外姓王——定昼王澹台照!你当称一声王爷!”
澹,台,照!
被朝廷招安的焚雪宫宫主,被招安后,立刻封了定昼王。
风肆一双墨眸立刻睁大,细细地打量了澹台照一番,嘴角忽然流泻出一抹轻轻浅浅的奇异微笑来!却不跪拜,反而简简单单地行了一个礼,颔首,道:“草民眼拙,有眼不识泰山,请王爷恕罪!”
大名是如雷贯耳啊!如雷贯耳!在家里的时候,娘亲动不动就提起来的十一哥哥啊!
澹台照心下不满,这女孩儿口中说的好听,行为却无半分诚意!面上仍旧笑的温雅非常,天生便是温柔如水的声音笑而道:“不知者无罪!况且,风肆小姐才高八斗,状元之位势在必得,今后平步青云,同朝相见,还要请多多关照!”
那么温柔悦耳的声音,说那么暗讽隐讥的话。真不愧是娘亲口中那个外润内绝的腹黑少宫主!
风肆不愠不火,一脸和善,微微一笑,说:“王爷实在客气,对了,王爷可要和草民与范学士共进午餐?”某人很会抓时机的邀请,这下更轮不到她来付钱了!若是出门不带荷包,那么,就一定要找有钱的人噌饭!
澹台照听了这几句恬不知耻的话,倒是忍不住对风肆多看了两眼。这两眼下来,更觉得,其实,除了那一身青衣和墨眸,虽然也是美人中的美人,但是,却完全和记忆中那个人不像!再看两眼,更不像了!也不像另一个人!
澹台照笑容温暖的就像是时下的轻风,全身上下都放射着那种叫嚣着:“我是璞玉浑金!我是璞玉浑金!”的气质,说:“自当遵命。”
范哲思估计是太老了,竟然没察觉到这两人身上的诡异气场,反而很高兴地说:“好啊!我们三人同桌而食,真倒是难得啊!”
难得?风肆听见,微微蹙起了眉,心想:可不能难得啊!
醉君楼。
这个地方,咳咳,好吧,大家都很熟!
三人未开雅间,随便捡了大堂内的一个干净位置,年轻俊秀的店小二不消片刻就笑容可掬地走了过来,先向澹台照打了招呼,笑容满面地说:“王爷来啦!”然后又谦恭有礼地问三人:“不知,几位客官想吃些什么?小楼今新开了三十年的竹叶青,不知各位可有兴趣佐些开胃小菜?”
不等别人发话,风肆抢着开了口,笑眯眯地说:“竹叶青就不必了!随便点几个——冬菇鸡片、大汤黄鱼、白爆鱼丁、百花香酥鸭 、菜扒北菇、草菇蒸鸡、瓣酱妙肉丁……饭后,再一人来一碗冰镇果羹就可以了!”
这一通一口气下来完,风肆还是笑容满面,训练有素的店小二瞬间扶起自己砸到脚背上的下巴,深呼吸一口气,冲三人一鞠躬,竭力保持着标准笑容说:“请各位稍等,饭菜一会儿就到!小人先告退了!”言毕,逃也似的离开了。
风肆看着店小二走出数步的背影,不无惋惜地说:“他走的真快,本来,我刚刚又想起了两道味道不错的菜,还没说呢!”
于是,整个大堂的人都清清楚楚地看见,店小二是直接飞奔了!
风肆看着店小二飞奔而去的背影,终于忍不住快活地啊哈一笑,狡黠之色掩饰不住,全从眉梢眼角溢了出来。
整个大堂的人看着风肆默然,如今民风开放,女子活泼调皮一些,正常……正常……
范哲思忍不住怪道:“何苦这样戏弄他!”
风肆故作无辜的眨眨眼,笑吟吟地看着澹台照问:“澹台王爷,您说,草民有吗?”
没有吗?可是,那既无辜又使坏的笑容却又看的澹台照微一错神,别开眼,淡淡唤了一声:“掌柜的!”
一个胖的跟金元宝似的掌柜晃着圆乎乎地身子急忙过来,讨好地笑着问:“王爷还想要些什么?”
澹台照伸出一根修长漂亮的手指,温和地说:“一壶三十年的竹叶青便可!”
风肆笑容瞬间一僵,看着澹台照,勉强一笑,竟有些结巴地说:“不,不用了吧!”
范哲思大学士被无视多时,终于发现自己能插上话了,也觉得不妥,说:“风肆好歹也是个女子,大庭广众之下,还是不宜饮酒!”
澹台照意味深长地看了风肆一眼,扭头对范哲思说:“既然学士开口,那么,风肆小姐不饮便是了!本来,在下是觉得,既然是为了风肆小姐庆贺,那么无酒不成贺!”
风肆被那意味深长地一眼看得毛骨悚然,急忙打着哈哈说:“哈哈,这些繁文缛节,草民不讲的哈!”
典型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风肆只得扭过头,瞪了四周的客人一眼,凶巴巴地问:“看什麽看?没见过美女、帅哥和帅老头啊!”
众人顿时无比整齐地别回脸。
如今这个年代啊!长得越漂亮的女子这脾气就越古怪!
风肆掩饰地用手扇风,口中自顾自地念着:“啊呀,好热啊好热!”
“今天天气很热啊!”
“是啊!很热啊!”
“本王这把折扇倒是不介意借了风肆小姐!”
风肆干笑点头:“哈哈,多谢王爷美意,草民怎么好意思啊?”
澹台照轻轻一笑,不置可否。
风肆却被这轻轻一笑弄的无比哆嗦,娘口中的阴险哥哥……
说起来,自己应该叫舅舅吧!风肆开始托着下巴沉思家族关系错综复杂的问题。
风肆这里安静了,大堂就开始喧闹起来了。
隔壁的一桌用着不大不小的声音说:
“你们知道前些日子碧峰寨被血洗的事情?”
“碧峰寨被血洗?官军不是久攻不下吗?”
“这回可不是官军做的!邪乎的很呢!寨子里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好像都是痛苦不堪最后心脉自断!”
“还真是邪了门了!你说,该不会是天谴吧!”
“切!老天有眼的话,早几年就天谴了!还等到现在?”
“那,不会是寨子里出了内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