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忠覆奸-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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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收今狐疑地看着风肆，现在，他压根没有拒绝回答的资本：“好的。”
风肆一本正经地说：“好消息就是，我不会杀你的。”
赵收今一愣。
风肆继续说：“那么，现在我要说坏消息了！”
风肆慢慢走到门口，打开房门，冲门外笑着说：“各位，请进！”
门外有人！一直在听他们说话！
第一个走进来的人，一身明黄，俊颜含怒，一身的贵气与威严。
烁帝。
这就是，一场套话的骗局，而最重要的听众，就是烁帝！
“赵收今！你好大的胆子！”烁帝的声调一点点提高，其中蕴含的怒意让赵收今“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圣上！饶命啊！臣是冤枉的！是风肆，是风肆！”赵收今的最后心理防线奔溃。
风肆倚在门口，看着赵收今似笑非笑。
澹台照、范哲思、谈长舟慢慢跟在烁帝身后走了进来。
烁帝平定了下心神，转身，问：“各位爱卿都听见了？”
风肆、澹台照、范哲思、谈长舟低头，应道：“臣听见了。”
当天下午，烁帝怒气冲冲地回宫，可是，坐在御书房里批改奏折的时候，脸上却有一抹隐隐的得色。
天子心理，怎能揣摩个透呢？
定昼王和范学士竟然很有默契地一起互相邀请喝酒，风肆大人好像，是和谈大人一起巡街去了……
一场及其复杂的案子，竟然就用了一个下午解决掉了。
民间对此案津津乐道，《大允记史》中，写到此案时，用了两个字来形容：
诈案。
可是，令人奇怪的是，《大允记史》的原稿中，在描写风肆时，用了十分多的溢美之词，不似撰史官宋秋延的风格。而且，赞美风肆的字体与前面的字体大相径庭，较之宋秋延的字体，更显娟秀飘逸。此甚有疑，且按下，不提。
次日。
翰林院。
这算是，这么多天来，风肆第一次正式到翰林院来报道。
那个大人！那天来吃了她的贺宴！嗷嗷嗷哦，可没少吃好东西呢！
还有那个大人！贺宴那天拼命联合别人灌她酒！
至于那个大人，额，对了！和谈长舟一起上过一次朝！哼！
还有还有那个大人……
风肆把屋子里的人通通一扫，开始客客气气地客套起来了：“任命多日，今日才到任，风肆实在失礼的很！”
“风大人客气！”
“以后便是同僚了，自当互相关照的！”
“风大人才华横溢，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
文人客套起来，废话是一般人的两倍。因为，他们总是能够找到一大堆的形容词。
范哲思看着风肆面上渐有忍耐之色，开始出来打圆场，笑道：“各位，风侍读也算是本官的学生，她有什么不懂的，还请各位宽容，多多指教她才好！”
“一定！一定！”
“范老客气了！”
……
好吧，又开始了。
“风侍读。”温和有礼的男声。
这声音，有些耳熟。
风肆转身。
宋秋延！记起来了！会考完之后带她去见老师的那个年轻翰林！
应该是老师很信任的人吧！而且，还是初见的那个样子，没有那种文人清高的自傲，反而谦逊，彬彬有礼，做事总给人一种很可靠的感觉。
至于长相……还不错，只要不跟澹台照、谈长舟、武陵他们比……
风肆微微一笑，彬彬有礼地回礼，道：“宋大人！”
相知
范哲思看见，笑了笑，说：“秋延，既然你们认识，你就带风侍读一天，让她熟悉一下。”
宋秋延微微颔首，谦恭地说：“是，学士。”
风肆微微挑了挑眉，这人，心机好像有那么点重。
翰林院侍读学士职在刊缉经籍，职在为皇帝及太子讲经史，备顾问应对。以及，校对文史。
古雅别致不失庄重的屋舍，翠竹丛掩，阶上苔绿。
舍内是满满的书架，墙壁上镶着向里凹的小格，摆放着一些精致的小古玩，数张书案，红木圈椅，书案上摆了笔墨纸砚。而书架，起到的也正就是隔断作用。
雅而不素，简而不朴，仅仅是布置，就自自然然地带出了一片文人风骨。
宋秋延停步，转身，面上含笑，一指窗边的那张书桌，道：“风大人，以后，你就在那里办公了！有什么不懂的，在下很乐意为你解惑。”
窗边，正对着窗外生机盎然的春景，鸟语嘤嘤，翠新粉娇。
风肆心下了然，怕是专门照顾她了这么个好位子吧！面上却不动声色，客客气气地一拱手，说：“多谢宋大人了！”
风肆其实很想说：我都知道了，哥们儿，你该干嘛就干嘛去吧！
但是，形象啊！形象为重！她现在一定要披上自己的文雅皮，装出一副淑女闺秀的样子，保证形象！
泪！虽然不耐烦，但是也忍着吧！
宋秋延也觉得差不多了，自己可以功成身退了，便道：“那么，风大人有事可以叫在下，也可以请教一下其它大人，在下在国史馆任内史，最近受范学士相邀，同校正《武邑书》，听闻风大人对此极为精通，以后便多要讨教了！在下便先告退了！”言毕，略略一礼，准备走人。
内史！风肆眼前一亮！忽然道：“且慢！”
翰林院的官职其实一般都很闲，现在正是班点，却没有多少人在。咳咳，这个，和宋秋延拉关系，也没人会说什么朝中大臣拉帮结派，然后打小报告吧？
风肆笑容可掬，往自己的书案处拉出圈椅，又从别处拉出了一把圈椅，笑眯眯地说：“啊呀！宋大人，学问学问，就是要即学即问，反正本官现在很闲啊，您有什么问题，不妨可以提出来，大家一起探讨探讨嘛！”
宋秋延一愣，看着风肆热情的几乎是主动赶着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很寒。
不好的预感啊！
其它一直在屋子装空气的各位大人眨了眨眼，风肆刚刚说的是大家？那么，他们也要参加吗？
宋秋延刚想拒绝，风肆立刻充满激 情地开口：“各位大人，春光明媚，鸟语花香，正是学习探讨的大好时光！不如，今天，我们就来讨论一下《武邑书》！下官初到此处，也可借机对各位了解一下啊！”
为了加强感染力，风肆整了整青袍，一脸郑重，继续说：“学而不思则罔，死而不学则殆！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久闻翰林院内，饱学之士如林，晚辈得进，三生有幸！若能与各位前辈论学谈文，此生无憾！”
风肆的画外音：一定要和宋秋延拉上关系啊！嗷嗷嗷，内史！能不能名垂青史就指望宋秋延了！【握拳】
此时此刻，众位翰林院的前辈们分成了三类。
第一类年纪大的想：果然是生机盎然的年轻人啊！，此辈有此等好学之人！我辈欣慰啊！
第二类稍微年长的想：学无止境！此等少年尚且发奋，我等也不可疏懒啊！
第三类，例如宋秋延想：我不想讨论啊……
但是，第三类，少数。
少数，就是用来服从多数的。
范哲思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平日里素来懒怠的众人，将椅子搬到一处，或站或坐，人生嘈杂。
“不对！此处说的应当是赏罚得宜，不可偏私之意！”
“错了错了！分明是重贤远佞，察纳雅言！”
“不不不！我觉得是……”
颜色、花纹、顶戴不同的官吏们，这样坐在一起，认认真真地讨论，仔仔细细地研究。
风肆坐在宋秋延的对面，为了一个论点，和宋秋延争执的赤面耳红，宋秋延也是一脸固执，坚持己见！
这样的气氛，竟让每个人都有种回到少年的感觉。
那个时候，他们还没有顶戴，还没有花翎，还没有功名，还没有官职。
他们会在专注地听老师讲完课后，在课下讨论，可能会争执的吵起来，可能会因为一个论点不同几天不理对方。但是，那个时候，少年的专注与青春就像是清晨的朝露一样透明。
范哲思的面上慢慢多出一抹笑意，从眉梢柔和到眼角。他悄悄走进了讨论的热火朝天的雅室，现在，没有范哲思范学士，只有一个想要趁机体味一次年少的鸿儒老人。
此时此刻，天牢。
红色的袍摆擦过铁牢的边缘。
红衣，凤眸，艳绝面。
九门提督谈长舟谈大人带着一贯的迷离笑意，注视着牢里的那个狼狈的男人。
悦耳的声音在空荡荡的牢房里响起：“赵大人。”
赵收今面上一片平静，回道：“谈大人，我现在已经是阶下囚，当不起您这一声了，您今日来，什么意思，我明白的很，您是绝对不会放心我的，我死便死了，但是，还请谈大人答应我一件事。”
谈长舟修眉一挑，带着一点凉薄的冷然，偏生唇角还挂着那迷离的浅笑：“请说。”
赵收今抬头，面上是毫不掩饰的狰狞恨意，开口：“谈大人，事已至此，也是我走了背字儿，这一天虽然是我早就能料想到的！但是，那风肆，请您一定要帮我，杀了她！”
一抹流光从谈长舟凤眸内闪过，带着一点森冷的寒意。
谈长舟轻轻浅浅一笑，点头，道：“好。”笑容妖娆美好。
赵收今慢慢站起，看着谈长舟，忽然冷笑一声，说：“谈大人，在下死前也要劝您一句，您还是提防着点吧！今天能忽然是我，明天就能莫名是你！陛下分明就是借了风肆的手！不是不报啊！”
谈长舟不语，只是似笑非笑，那双眼，冷然的让人心惊。
赵收今一咬牙，咬破了手指，以血为墨，开始在撕下的一块衣襟上写血书。
竟然是这种死法，先写认罪书，再上吊。
赵收今的嘴角挑起一抹讥讽的笑，真是可笑可悲！
谈长舟看也不看赵收今一眼，倚在牢门口，忽然想，风肆现在在干什么呢？
“ 啊—啊——阿嚏 ！”风肆忽然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大喷嚏。
经过一番探讨（说是争吵更贴切），风肆的一番胡吹乱侃已经让宋秋延已经彻底服了她了，立马关切地问：“风大人，你怎么了？”
风肆揉了揉鼻子，摆了摆手，笑一笑，开玩笑说：“应该是有人想我了吧！”
话说完，风肆却忽然莫名一心惊。
不对啊，不对啊！
风肆忽然起身，急急道：“各位继续，下官忽然想起一些事情，处理了便回来！”
青影一袭，快如疾风，迅如闪电。
风肆一路飞奔。
她太了解谈长舟了。
实在是太了解了。
，裤腰带……
悬挂着那个昨天还位高权重的人。
一张破布满是鲜血写成的字，落在地上。
谈长舟看着那个死不瞑目的人，忽然一声嗤笑，一脸鄙夷地自言自语：“杀掉她？你也配这么说？”
转身，正欲离开。
忽然止步，俊颜上带起一抹笑意来，不迷离，不讥讽，干干净净的笑，只是一瞬，刹那芳华。
青影一掠已至。
“谈长舟！我就猜到你不会那么轻易就算了！”生气勃勃的少女脆音。
风肆停下，没骨头似的往墙壁上一靠，狠狠地瞪着谈长舟。
我就猜到，四个字。
他们分明，就很了解对方啊！
风肆略略向牢房里扫了一眼，没什么异色，回过头，叹了口气，又气愤又无可奈何地说：“你行！哼，这回，我一时大意！”
谈长舟扬眉，戏虐地问：“请问，你哪回不大意啊？”
风肆怒了，向前跨了一大步，怒视谈长舟：“你不揭我短不行吗？”
谈长舟干脆地说：“不行！”
……
风肆忽然诡异一笑，墨眸流光溢彩，幽幽道：“谈大人，看来，你已经知道我任务的一部分了，今年又是第五十个年头了，该轮到我们天音阁五十年一次的多管闲事肃清江山了，谈大人，下官一定会，努力地帮助你，成为下官一样清正廉明的好官的！”
谈长舟笑眯眯地，减去几分妖娆：“那么，风大人想要怎么做呢？”
风肆扭过头，看了眼牢房里那个吊着的死人，甜甜一笑，意有所指地说：“谈大人，今年的科举，很诡异哦！您啊，还是尽快处理好，把自己那堆蛀虫里抽出来，下官就给您这么一个忠告。”
谈长舟脸色微微一变。
风肆心里立刻大爽，扳回一局啊！
转身，准备闪人。
忽然听见那个妖孽好听但是欠扁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风大人，你可别忘了，三日之后，华音楼，你可是要请君小侯爷一顿酒！”
风肆顿时足下一栽。
背后离开传来愉悦的大笑。
风肆悲催了，怎么又输了？
旧宅
风肆一早便静悄悄地一个人离开了，连家都不回，径直奔到皇宫里。
烁帝正坐在书房里， 趁着上朝之前的一点空闲看奏折。
关于风肆怎样分配自己的时间给文武双职，已经划好了，单日子风肆是文官，双日子风肆是武官。
今天，是双日子了。
“微臣风肆，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那个少女的声音永远是这么生机勃勃、朝气洒脱，含着笑意，好像有说不完的开心事一样，只教人跟着都快乐了。
烁帝抬起头，平和地说：“平身吧！今天你倒是来得早！”扫到风肆身上的一身青色官服，修眉一皱，一点不悦上眉梢。
风肆是何等伶俐的人物？
见烁帝皱眉，低头一看，立马懂了，笑吟吟地开口：“陛下恕罪，微臣今天走的急了，忘了换衣服了！下回臣一定仔细！”
眉头缓和了下来，烁帝笑笑，很是好看，说：“也不妨，只是下回莫忘了才好！”
风肆躬身，道：“臣遵旨。”
顺德在一旁心内思付：有眼力见儿的人才能在宫里吃得开啊！
风肆立马自觉地站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风肆。”烁帝忽然唤。
风肆急忙应了：“是，陛下。”
烁帝笔不停，头不抬，问道：“你和赵收今有过节吗？”
风肆抿唇，回头，一双乌溜溜地眸子直视着烁帝，笑着说：“没有啊。”
烁帝笔停，慢慢抬头，看着风肆，俊颜含笑，如话家常，问：“那为什么你的第一本就是参他？”
终于，怀疑地问出来了吗？
陛下，我怕的就是你不问呢？
风肆笑的甜甜，一双墨色的眸子盈满明亮的光华，笑眯眯地回答：“因为，我是陛下您的臣子啊！我可以为您做的，不多，我可以为您的子民做的，就更少了，刚好，这件事我可以做，所以就做咯！”
烁帝嘴角含笑，一双眼里却是冷漠的如同冬日的湖水，虽然还在流淌，可是触摸，是刺骨的寒与冰。帝王的信任，是这么好获得的吗？
你一句话，就想让帝王信任吗？
少女的眼里，是一片澄澈，还是那样干净，好似可以见底。
“风肆，朕允许女子科举，其实今年并未对女子应试抱希望，为什么别人都不来，你要来呢？”烁帝放下笔，换了个问题。
“嗯……”风肆歪着头，微微皱着眉头，好像是很认真的思索。
“其实，应该是觉得我有用吧！陛下您应该是需要我的吧！”风肆摸着下巴，一脸严肃的下了结论。
烁帝笑了笑，不问了。
可是，有一句话他藏在心里了：就只是这样吗？
记忆里，唯一对他很单纯的是那个男子。
当年，他还是太子，那个男子也还只是个少年，二弟与他素来不合，三弟则最向往江湖，只爱缠着太傅秦归士听江湖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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