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叶 龙凤呈祥-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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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我输了,就要无条件满足你的一个要求,若是你输了,同样也要满足我的一个条件,如何?”为了诱惑小妹上钩,他这个饵做得不可谓不大。
“很公平,就这么说定啦。”龙若飞自信十足,仿佛赌注已经赢到手了。
“公主请三思。”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她急忙出声想加以阻止。
“放心,海烟,我不会输的。”龙若飞仍是满不在乎,“好了大哥我们开始吧。”
“对啊。海烟,你担心什么呢?”他并没有理会她的叫嚷,反而转向海烟,似笑非笑的眼眸直看进她心底。
海烟低头借着添茶的动作避开他的凝视。她不懂他身为高高在上的太子为什么总要刁难她,与她作对。别人眼中的他同样是宽容大度的,独独在她看来,他的居心总是叵测。
龙逸飞笑笑地收回目光,一心将注意力专注于棋盘之上。虽说他有把握赢若飞,但对于这场非赢不可的赌局,他还是要多倾注一些心力的。
棋子一颗颗地落于棋盘的方路之上,双方的胜负渐渐显现。龙逸飞的表情没有什么大的起伏,龙若飞的小脸却越皱越紧。
“若飞,你输了。”落下最后一子,他将棋盘一推,端起旁边的茶杯啜饮。斜眼看一眼邢海烟,她的神情尚且冷静,但比她的主人也轻松不到哪儿去。明如她,应该猜得到他这次所为何来吧。
“输了就输了嘛。”眼看大势已去,龙若飞嘟起嘴也将棋盘一推,“大不了答应你一个要求就是了。”大哥可远比她厉害多了,恐怕没什么事是他不能办到而她能办到的,所以就算赌输了自己也不至于吃什么大亏。
‘我们讲好的可是任意一个要求?”他正在用激将法将她逼上死路。
“是啦是啦,任意一个要求。你说吧,不管什么我都答应你。”龙若飞果然上当了,她不耐烦了起来。
“既然这样,那大哥我就不客气了,其实我只想向你讨样东西、一样你心爱的东西,舍得吗?”翻遍整个琼芳阁,也只有这样东西在他心目中最有价值。
“不管是什么我都会忍痛割爱的,大哥你就说吧。”就像犯人迟迟没有被量刑,心里总会不安一样,龙若飞此时只求快快摆脱欠债的境地。
“其实我想要的就是海烟而已。你知道我身边一直缺这么一个细心周到、又识文解字的人服侍。有了她我就可以轻松不少呢!”他一贯以轻快的语调制造假象,借以掩饰自己过于锐利的目光,妹妹与邢海烟两人的表情变化他尽收眼底。
若飞的反应是如他所料的惊呆,然后是抗拒。而海烟可就好玩了,仅在他提到她名字的时候抬头匆匆瞄了他一眼,就又低下头去。
可以预料但却又有点在意料之外。邢海烟没想到他赌这盘棋真的是为了赢回自己。为奴为婢的命就如此低贱吗?她的命运正被人决定着,而可怜自己竟无半点发言权。忠心事主、深得主人宠爱又如何,任凭她有天大的本领,终究还是逃脱不了被人当做一件物品随意处置的命运。而对自己无力改变的事实,她也只能在心底哀叹。
“不行,大哥,什么都可以,惟独海烟不行。”有了海烟便万事不愁,她哪里会舍得。
“别忘了你刚才信誓旦旦地说过什么?就差拍胸脯跟我保证了。你难道想后悔吗?”话既然已经讲出口,目的他势必是要达到。
“可是海烟是母后钦赐的,不能随便送人。”龙若飞试着抬出自己的母后来压他。
“母后若问起来,自然有我担待。若是你身边缺人手,我会派所有的宫女来随你挑,或是禀告母后,让她再赐你一个女侍也行。”他马上三言两语地轻松否决掉。
“不要,人家最喜欢海烟啦。”自知理亏,龙若飞索性耍起了小性子,抱住海烟的胳膊不肯放手。
“愿赌服输。小妹你不要忘了刚刚自己的信誓旦旦,海烟已经是我的人了。”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在耍小孩子脾气,他隐忍住皱眉的动作。相较之下,懂事明理的海烟就可爱多了。
“大哥,人家不要啦。”就原谅人家这一次嘛!龙若飞骄纵惯了,丝毫没察觉龙逸飞的不耐,转而摇着他的衣袖央求。
“若飞,乖乖听话。要不然我就把上次你差点害死小太监的事告诉母后。”她有一大堆的把柄抓在他手里,不怕她不让步。
龙若飞闻言马上噤声,一双小手也讪讪地缩了回来。那次是她贪玩,硬逼着小太监爬到高高的树枝上掏鸟窝。结果鸟窝是掏了,可那个小太监却被困在树上一天一夜下不来。若不是大哥闻讯赶来,暗中调动工匠赶制了一部云梯将其救下,说不定她真的会活生生害死一个人。
“好了,海烟收拾一下跟我走吧。”说伏了若飞,他急切地想带回自己的战利品。
海烟并未遵命,而是求助地看着自己的旧主人。她深知自己的一百句不如龙若飞的一句有用。
“海烟我会想你的。以后你要常来看我。”龙若飞垮着一张小脸,恋恋不舍地抱住海烟,同时也声明了自己的立场——帮不了她,海烟只能自求多福了。
是啊,她还想怎么样?心灰意冷的海烟扭身走向后堂。卑微如她,不过是他们兄妹拿来做赌注的一个物件。她还能奢望什么?她没权利要求龙若飞为了自己而跟她的大哥力拼到底。
可她终究也是个人呵!就算地位如何卑贱,她也同他们一样,是个有血有肉、有感觉有尊严的人中啊!在跨入自己小小卧间的刹那,久违的泪水终于忍不住从面庞滑落。
命运的不公,自身的凄苦无依,空有满腹才华却无用武之地,种种酸楚一齐涌上心头,让她一时难以自抑。曾经以为自己已经看破,曾经以为自己已经摆脱了那种任人欺凌的日子,曾经以为自己是坚强的,承受得住一切苦难的。如今却发现,不管如何武装自己、如何在心上筑起一道又一道的墙来抵御外界的伤害,始终都是徒劳无功的。不管她将自己的自尊缩小到如何可怜的地步,仍旧会遭到狠狠的刺戳。
难道她真得奴颜婢骨地、任人呼来喝去地过一辈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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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看你眼睛红红的好像哭过,是舍不得若飞吗?”虽然邢海烟尽力掩饰.但仍没能逃过龙逸云的双眼。
“公主一向待奴婢不薄。”她不愿多说,任由他误会。若是能真正地享有自由与尊严,她情愿放弃皇宫的锦衣玉食,去做一名乞丐。
“你以后可以常常抽空去看她。”他权当她是女人家的善感情绪发作,“今天起你就是我的贴身侍女。你掌管书房事务,无需负责我的生活起居。我已经命人帮你收拾好了住处,你先下去歇着吧。”他待下人原本就不苛刻,对于邢诲烟,更是多了几分优厚。心底里,他其实并没有拿她当奴才看。
这里是潜龙殿,东宫的核心所在。邢海烟无法相信自己居然能在正殿的后室里拥有一个独立的房间,而且还相当宽敞舒适,各种物品一应俱全。这意味着什么?她的奴才等级又得到提高了吗?她的唇角浮起一朵冰冷的笑。
放下手中的小小包袱,她也不急着去整理。自己的东西原本就不多,加上龙逸飞又催得急,她暂时只带了几件换洗衣物过来。墙角摆放的高大衣柜可能一直都不会被用上了。
“刑姑娘,你在吗?”门外突然有人轻敲。
“太子爷吩咐我来侍候姑娘梳洗。”门外小丫头端的一盆清水还微微腾着雾气。
海烟疑惑地看着她进门,将水放好,“姑娘请。”
侍候她梳洗?她不也是个丫环吗?“是太子让你来的?”龙逸飞在搞什么鬼?
“是。爷还吩咐小平照料姑娘的起居。您快请吧,不然水就凉了。”自称小平的宫女索性将湿好的布巾递到她手上。
这算什么?主子中的奴才,奴才中的主子吗?“不用了,我自己来。”她深知低人一等的苦楚,不愿自己也成为奴役别人的一员。
“姑娘只带了这么几件衣服过来?”小平又自动自发地拿起床上的衣服放进柜子。
“其他的等过几天再去取。”她坐在铜镜前拿起梳栉整一下微乱的鬓发。
“是,晚膳还有一会儿才好,您还有什么吩咐。”小平误会了她的意思,暗中记下这件差事,思量着明日便去。
“没什么事了,你先回去吧。”小平只是领命行事,海烟不想为难她。若是想抗议,她会直接找上龙逸飞。
“对这里的一切都还满意吗?”晚膳后,龙逸飞派人将海烟叫至自己的书房。
她总是一身素衣,就算衣料质地上乘,仍是一身清冷之色。直觉地,他不喜欢她这个样子,她喜爱白色可以,但白色也是可以穿得温暖人心的。为了自己的舒适起见,也许他要试着对她改造一番。
“谢殿下关心,都很好。只是海烟只是一位婢女,还要劳人服侍,于礼似乎不妥。”她在这里的待遇已经够特殊了,无须再多加一条。
“没什么不妥的,你与他们不同。”他深邃的眼眸在烛光的摇曳下折射出流转的星光。
她的确是不同的。自幼在美女如云的皇宫长大,环肥燕瘦各色粉黛见识过无数,惟有她身上流露出一股独特的风情,不是那般矫柔造作的庸脂俗粉可比拟的。
海烟为他这句话心思微微一动,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因为长久以来,这是她第一次由主子口中得到如此的尊重,也因为他直视她的双眼中闪动着的某种东西。
她隐隐觉察到了那是什么,但理智警告她不要胡思乱想。纵然很多事情并不掌握在自己手中,但她起码还可以保有自我。
“好了,那边的折子是我过滤过的,你去整理一下。”他挥手指指她的专属座位。
他所谓的“整理”就是要她将这些奏折作批示。这些天来,他们彼此对此已心照不宣,她不知道他这样做用意何在,却也没有任何置喙的余地。依命行事是她惟一的选择。
他终于将她纳入旗下,收归己用了,龙逸飞拿起自己案上的重要奏折埋头批阅。以往只有他挑灯夜战,埋头苦干至深夜,如今有人相伴,并肩奋斗的感觉还真不赖,他决定以后要不择手段紧紧抓牢这个有用的女人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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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复一日,龙逸飞渐渐发现他对邢海烟的感觉变得很微妙。她的才能与品质慢慢赢得了他的信任,在很多方面,他意外地发现两人的想法是如此契合,恍然间他会有种两人并肩作战了多年的感觉。他甚至发现自己对她是完全信任与依赖的。虽然自小的成长环境便教会他不可轻信于人,遇事皆要防三分,但对她,他好像完全忘记了这层顾忌。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忽视了她的性别,将她像男人一般对待。她虽然生性淡漠,总是刻意与人保持着一段距离,可她的聪灵自信,让她秀丽的脸上透出一股逼人的光华,那是庸俗的艳丽所无法比拟的。“天生丽质难自弃”,这句话很适合用来形容她。
龙逸飞并不是一般的俗人,所以他察觉到了她别具特色的女性魅力。可有很多时候他倒宁愿自己是个再庸俗不过的凡夫俗子,这样他就可以免受她的吸引。
是的。这个邢海烟该死地吸引他。经过最初短暂的挣扎与不可置信之后,他已经清楚地认清了这个事实。
她举止优雅,体态婀娜;她可以静如处子,动如脱兔,也可以文采飞扬,逸兴逸飞。她有着女子的娴静,同时又拥有男子的豪情。她骨子里其实是倔强的,但又处处表现得柔顺。这两种矛盾的性格在她身上奇异地融合交织成迷人的味道,总在不经意间扣动他的心弦。
这在他二十多年的生命中是从未有过的感觉。很新奇也很奇妙。他无意去压制自己内心的情感,却也不急于求得一个答案。就让一切循着它自然的轨迹发展。
“海烟,我很好奇你除了围棋与文章之外,还精通些什么?”处理国事的闲暇之余,龙逸飞一边品茶,一边趁机与她闲聊。
她会的肯定不止这些,因为除了围棋在“琴棋书画”四样中够得上一样外,那些讲述治国之道的著术根本不适合闺阁所用。母后会将她派在若飞身边,除了监督,怕还兼有教导的作用。
“我只是小小的一个丫环,没您说的那么大本事,是爷太抬举我了。”邢海烟也同样手端一杯香茗,而且是与龙逸飞手中一样的新茶碧螺春。因为他说他喝不掉,要她“帮忙”消耗一下。
同样也是在他的坚持下,她对他不再一口一个”奴婢”,一句一个“太子殿下。”潜龙殿的上上下下皆跟随他多年,“爷”是他们对龙逸飞亲切的敬称。
“少来,你把我当成谁,若飞吗?”他极少在人前这么放松地说出自己的心中所想,而且措词不加丝毫的修饰。这大概来自于他对她的全盘信任吧。
“好吧,我粗通琴棋书画,对女红、中馈也略有研究。”谦虚是圣人的美德,她总不好说她是个中翘楚吧。
“‘粗通’?‘略有’?你的标准是不是过于严苛了些?”他挑眉斜她一眼。翻翻案头这些带有她笔迹的折子,内行人一眼便可辨出她的笔力遒劲,书法功底深厚,如果这也称得上是“粗通”,那其他人要如何自处?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谦虚些总不会错。”她低头饮干快要见底的茶。宫中的事太复杂,招摇过头就可能引来杀身之祸,人要懂得韬光养晦。
好个冰雪聪明的女子。多才多艺的女子并不少见,但绝少有人能像她那般不恃才傲物,眼高于顶处以才女自居。
“不知以后谁有这个福气可以娶你为妻?”他故意一叹,半是真心半是试探。有妻若此,进可以辅佐功业,退可以掌管家计,做丈夫的既无半点后顾之忧,又可得一红颜知己,岂不要乐翻了天,想着想着,龙逸飞竟也有些心动。
“我只是一个宫女,哪有这个福分。”她毫不在意地一嗤。女子一旦人了宫,身体便已不属于自己,哪还有婚配的权利。或是孤单终老或白头宫女,或是年纪大了被遣出皇宫嫁与小吏,禄禄无为地度此余生。而她的归宿是哪一个,至今仍悬而未决。
“那若是皇亲贵族要纳你为妃呢?”她像一块美玉散发着美丽的光华,这不无可能。只是,这块玉如今已被他收入囊中,任何人都休想觊觎。他不禁暗中窃喜。
“海烟出身贫寒,岂能与皇室宗亲相匹配?”他越说越离谱,她忍不住抬出多日不用的疏离口气在彼此之间划下一条界限。
看惯了宫中的恩恩怨怨,岂不知后宫女子多薄命。皇妃们显赫的身份的背后,付出的是夜夜独守空房,与无数女人分享夫君的代价。
虽然当今皇帝龙行云已多年不曾纳妃,而且十数年来一直专宠皇后一人,称得上是少见的专情皇帝,可后宫其他得不到眷顾的女人的惨状她可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间。
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她不想步无数妃子们的后尘。
“怎么会呢?以你的气度谈吐、容貌姿质,足以跟任何身份尊贵的男子相匹配。”身份并不重要,皇族出身的他深知人的根本区别在于人心。
“好了,我们干吗坐在这儿讨论不可能的事,若是你太闲了,我这还有一叠本该是你处理的奏章。”她拿起了一本朝他挥了几下。
经过这段时日的观察,她发现他完全是相中了她的才能,拖她为他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