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奈--岁岁年年人如故-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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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不想这么说的，但谁让你这么难缠？而且，你这个同桌也挺有利用价值的，我不想搞那么僵。可今天这一切，都是你逼的。〃我忽然觉得自己的声音，竟是异常刺耳，却怎么也停不下来，〃啊，不好意思，自说自话那么长时间。。。。。。哦，我知道了，其实你根本就不喜欢我，只是同情是吧，这些都是我的自作多情？〃
终于，他转过身。
苍白的脸上，一双眼睛如黑曜石般闪着冰冷又灼热的光，他的呼吸再不平稳，他的眼中再没有宁静，这样的苏唯，陌生得让人心惊。
发怒吧，生气吧，然后恨我，然后放弃，这就是我的目的。
与他相识以来，小讽小嘲无数次，这次却是最重的一次。长这么大，冷血残酷过无数次，却也是这次最重。我都已经这样，他不该不放弃。
他看了我很长时间，我也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交缠的视线没有被飘落的雪花阻断，我唇角讽刺的笑还在，他的脸色依旧苍白难看。
但，不知过了多久，他笑了。眼神，又是如水般的温柔。
他说：〃既然你认定我做什么都和你没关系，那么，我想什么也和你没关系。包括。。。。。。我喜欢你。〃
我怔在原地，一时竟无话可说。
他恢复了一贯的平静，温柔的眉毛，温柔的眼角，温柔的微笑，温柔的哀伤。他又说：〃不要想太多，现在对你来说最重要的，是高考吧。如果你觉得我还有点利用价值，就利用下去，我不介意。〃
我立刻想冲上去抽他个巴掌，痛骂你是不是个男人啊！那么窝囊！还不介意！世界上再没有男人比你笨了！你还知不知道什么叫自尊啊你。。。。。。
却觉得有什么哽在喉咙里，阻碍我的发声。
〃到了。〃他云淡风清地看了眼我家，〃那我走了，这个给你。〃
两包东西回到我的手中，他的手掌擦过我的手指，我们都没带手套，但他的手掌，温暖而干燥。
我一颤。
他注意到，以为是我冷，于是推了推我：〃快进去，明天见。〃
转身离开，夜色中的背影，孤单又寂寥。
我深吸口气，听见自己冷冷的声音响起：〃既然你这么说，我不会客气。而你怎么样，终究跟我没关系，我和你，连朋友都不算。〃
苏唯他，轻轻地笑了。
*** *** ***
于是，我真的再不去想。
心安理得地接受他所有的帮助。
日子过得很快，生活又恢复了它一贯的平静，即使完全变了样子。
我终于熬过最痛苦的那一段时间，学习上了正轨，一点点地进步，渐渐跌破所有人的眼镜。我想，我终究还是有点天赋和运气的，再加上一股不要命的狠劲，到三模的时候，已到了班里第十名的位置。
半年来，母亲来过三次电话，问我是否已放弃；老狐狸度过他五十二岁生日，对我的笑容越来越多；小光换过五个女朋友，却仍是未与萧晚走到一起；王凯把外校一个学生打个半死，被退学送出国；学校里越来越多的高三学生情侣，一种高压力下的慰藉。。。。。。
很多人已把我和苏唯看成一对，即使我和他依然没什么对话，但他对我所做的最终还是被人发现。而这也未尝不是个解释我成绩突飞猛进的原因。
我懒得解释，亦是不屑，我只想怎样去学习。
六月已近。
一日，已成半年多陌生人的小光在午自习的时候走进教室，这时候，据说本该是他陪他那个高一级花女朋友的时间。
但他走到我的课桌前，站住。
我抬起头看他。
〃天台。〃淡淡撂下话，他转身走出教室。
周围几个人满脸兴味地看着我和我左边的苏唯。
苏唯继续写着作业，仿佛什么都听到，什么都没看到。
我想，如果此时小光是王凯或是我从前的那些男友，我是绝对不会跟他走的。
但小光。。。。。。我当然不是爱他，却一直欣赏他，从前分了手的人我不会怀念，但只有想到他，会感到遗憾，感到那么微微的悲伤，虽然只是微微，但这足以证明他与别人的不同。
而且，我一直认为，他和我，是那么相似。
我放下笔，无视苏唯最终的抬眸，无视萧晚的目光，无视周围不予认同的眼神，我走出教室。
*** *** ***
小光站在天台的栏杆旁，从前的短发长了些，随风飘扬，耳垂上的钻石依然闪闪发光。不知什么学会的抽烟，但竟会给人优雅稳重的感觉。
〃嗨。〃他回头冲我一笑，便又将目光投向远处。
〃嗨。〃我走过去，〃找我有事？〃
小光把烟丢开，转过身来，他沉默地看了我许久，才道：〃明天，我要去美国了。〃
〃很好啊！〃我绽开笑容，〃是不是就不回来了，娶个美国大美女，然后生一打美丽的小混血儿？〃
〃也许吧。〃他淡淡地笑。
叫我来，是为了道别吗？
还是。。。。。。
〃叶疏影，你不是我第一个女朋友。〃小光还是笑着，像是看我，目光却如斯遥远，〃但你却是我第一个喜欢上的人。初中几乎是陌生人，到了高中即使成了同桌却仍是陌生人，认识了五年，什么都没发生。。。。。。但，为什么只是说了几句话，我就喜欢上你了呢？而且，这喜欢，竟比我以为的还要深。〃
深到半年多了，仍不足以忘记。
所以，在走之前，道别，便只是给我一人的。
我笑了笑：〃小光，分手时我曾说你未曾告白，你难道那时就已想好，这些话是要留到今天说的？〃
小光的眸子黯了黯，却又渐渐亮起来：〃哎，也只有你在这时候，还能说出这样的话。什么气氛都没了，真是个无可救药的冷血女人。〃
〃我冷血你不是早知道了吗？〃我扬眉，〃其实小光，你有没有想过，你喜欢我的原因，是因为我们太过相似？〃
小光耸肩：〃也许吧。但也许正是因为我们相似，所以我不会做到和苏唯一样的地步。〃
〃苏唯？〃怎么又提他，我皱起眉头。
〃哎，他真是新好男人的典范，那么对你，嫁给这种人保你幸福一辈子。。。。。。〃小光摇头晃脑，〃一下把我们这些坏男人都比下去了，你要珍惜啊，小影。〃
〃你像个老头子，小光。〃
〃呵呵。。。。。。〃
我礼尚往来：〃那你觉得萧晚怎么样？〃
小光玩世不恭的笑脸微微怔了怔：〃跟她有什么关系？〃
〃有问题哦。。。。。。〃看来他不是不知道嘛，〃伊聪明且漂亮，娶了她，必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请君惜之。〃
〃惜个头啊，明天我就要去找美国妞了！〃
于是，我们就这样漫无边际地聊天，互相开着恶劣的玩笑，热热闹闹地回了班，仿佛像从前一样，仿佛这中间八个月的陌生不过是过眼云烟。
分手时我曾对他说，当你哪天将我忘了，我会和你当朋友。
却只是说说而已。
但现在，我是真的觉得，也许，多年之后，如果还能重逢的话，我们会成为朋友的。
他会很快忘了我，我想，因为他的喜欢，其实友情的成分多点。因为无论对什么人，'第一个'总是特殊些。
第七章
八月初，我到学校去取录取通知书。
我的分是早就知道的了，和比三模的成绩好一点，并没有超常发挥，却也没有失常。第一志愿大概不可能了，就怕一个没弄好，第二志愿的学校也不要我。
一直处于极度焦虑的状态，失眠的情况竟是比考前还要严重。而我，是不可能躺在床上面对着黑暗等待睡神的，于是通宵的上网、看盘、看电视、看小说，看了半天却不知自己究竟在看什么。
饭也是有一顿没一顿的吃，该庆幸并没有得厌食症，只是没有吃的心情。
高考之前，所有的机会，还是在自己手里，不必多想，只要努力就好。但这一个月，却完全是用来听天由命的。
而我听天由名的成果，就是瘦了六斤，面色憔悴，发色枯黄，活脱脱一个鬼。
真是难以想象自己这么多年来，第一次那么在乎的东西，竟是是否考上大学的问题。而且在乎的程度，要比其他同学严重得多，几近病态。
是，他们考不上，起码不会死。
但我，我想，若不是死，就是亡。
所以老狐狸的电话一来，可想而知我的心情。
头脑几乎是空白地下了出租车，我走进学校。
对于这里，我是没有眷恋的，甚至不曾怀念。离开这里，更是无所谓悲伤。
我想起高考前，全班最后一次在一起的那天全体痛哭的情景。
老狐狸竟也红了眼眶，说什么你们考好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哭声更大，我没有表情地坐着，但还是很配合气氛地微微低下头。
苏唯当然没有哭。
对任何人都温文有礼的他，和许多人都是朋友的他，其实亦是另一种的淡漠。即使有人问他问题，他会耐心解答，又总是那么温暖平和地笑着。却不曾和什么人有过深刻的交谈，不曾和什么人走得近，也没有可以称得上要好的朋友。
这并不仅仅因为他是转学生的问题，虽然很多人都是这样认为的。
呵，怎么说的我好像很了解他似的？
笑话。
我加快脚步。
放了暑假的学校空荡荡，取录取通知书的时间并不统一，似乎这时间来学校的只我一个。走上楼梯，然后，我看见楼梯顶端正站着一个人。
可不正是我亲爱的同桌？
苏唯冲我微笑，素来的忧伤淡了去，一个纯净无任何杂质的温暖微笑。他的眼眸清澈如明镜，带着纯粹的喜悦，他说：〃恭喜你。〃
他扬扬手中的一个白色信封。
深吸口气，走上楼梯从他手中拿过它，几乎颤抖地打开，然后。。。。。。
我泪流满面。
绷了太久的弦忽然松了，情绪就这样肆无忌惮的流泻。
我忘了眼前还站着个我最讨厌的男子，我看不见他刹那慌乱起来的神情，我听不见他说怎么了你不是考上了第一志愿吗。我一点点靠着墙坐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
没有悲伤，也不是喜悦，我甚至是茫然的，脑袋里一片奇怪的姹紫嫣红。我捂着脸，只能感觉到眼泪不停地流，听见自己一声声的哽咽。。。。。。
我真的是忘了，有多久没有哭过了。
好像，有三年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才抬起头，便撞见苏唯专注又怜惜的目光中，不是没有探究和疑惑的，但他什么都没问，就像当初，他也未曾问过我为什么开始努力学习。
他只是递给我一包纸巾。
我的呼吸渐渐平稳，泪也渐渐干了去，拿纸巾擦着脸，再次看向他。
他站在我的面前，窗外的阳光斜斜地照在他的身上、脸上，俊美的五官镀上一层柔柔的金边，宛若天使。
他伸出手，想扶我起来。
我很久没有反应，视线从他脸上转到他的手。
手指修长，指节分明，一双很好看的手，这双手，该是温暖而干燥的。
我将它推开。
自己扶着墙站起，腿有些麻，但还能行走。于是拿着录取通知书，一节一节缓慢地走下楼梯。
他还是站在原地，默默地看我。
下到第七节的时候，我背对着他说：〃谢谢。〃
我想，这次见面之后，大概就不会再有相见的机会了。
快一年了，也该放弃了吧；做了这么多，也该够了。
上了大学，就是崭新的开始了。高中时代的所有，就让它成为记忆，闲暇时翻出来看看，然后笑自己当时的傻，当时的痴。
年少的冲动、曾经的心情，会随着环境的改变、年龄的增长，而烟消云散。
我其实也是有疑惑的，一直。
比如，他为什么第一次见我，就会有那样的眼神；比如那个外校的女子，为什么看了我说，果然是你；比如。。。。。。算了吧，很多事情，没必要知道的。
想也是不必想的，不仅费神，更是没有意义。
他没有像从前多次那样，跟着我出来，而是站在原地，默默地看我，就算听见我的道谢，也依然沉默。
我更没有回头，一步步走离他的视线。
以后，不会再见。
*** *** ***
母亲没有反悔，惊讶过后便只是淡淡地说，好吧，既然你这么坚持。大学的学费我会打到你的卡里，我今年比较忙，大概没有回国的机会，你自己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
怎么会有问题？
我的生活，多姿多彩。
大学已经开学两个多月了，我恢复了一向的懒散，即使刚开始的确有那么一点的不习惯，但很快还是找回了一年前的感觉，混日子么，也就那么回事。
江山难改，本性难移。
读的是中文系，当初选择的原因还不过是因为高中虽然荒芜了时间，但荒芜的时间总是被我用来看小说、看名著的，文笔一直不错，偶尔也在报纸杂志上发表点爱情小说感性故事之类的。而且这个系的课，大部分用来阅读，正对了我的胃口，其他的课程也很松，有大把时间用来挥霍。
学校离家不远，我依旧回家住，所以也没得机会和什么舍友联络感情，更没机会交什么所谓的好朋友。
当然，更重要的，是没心情。
去扎了耳洞，左边两个右边三个。从前就一直羡慕小光，觉得那闪闪发亮的耳垂真是太酷。
说到小光，就不得不提萧晚，她和我不仅上了同一所大学，更是在一个系。
有时见了会点点头作为招呼，但总的说来，还是和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她像从前一样，成绩优秀，外表冷静，举止优雅，高高在上，只是眉间多了一抹隐约的忧愁。
原因，自然不得而知了。
我又交了男朋友，是同班的一个男生，叫宋梓，符合我一向的品位，高瘦俊秀，会玩会闹，就是不会认真。
我们会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边听课边互相喂东西吃，然后旁若无人的嬉笑/大学的老师不像老狐狸管得那么多，这样的情况更是见怪不怪，于是我们更加肆无忌惮。
有时会想起高中那段日子，和小光的默契，和苏唯的作对，拼了命努力去学习，还有接到录取书的痛哭，只觉无比遥远，遥远得失去真实。
那段时光，真的曾属于我么。
那个人，真的是我么。
眼前，宋梓正眉飞色舞地冲我比划：〃你不知道，那个男人真他妈欠揍，拒绝了我姐我去找他算帐，他还说不关我的事？我恐吓他，他居然一脸僵尸般的微笑，假装听不懂的样子！靠，拽什么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