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刀无痕-第2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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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她忽然对韩夜冰露出了温柔笑容,岁月悠悠无痕,她已经不是曾经骄横刁蛮的无双了。
韩夜冰乌黑柔软的短发在头上结了个简单的发髻,以玉簪固定,随意得有小撮发丝散垂下来,另有一种独特放任的韵味。赵烈的江湖生涯动荡曲折,她们几个实在没有机会聚在一起,过了那么多年终于在黑虎城碰面了,心中自然无限感慨,她巧笑倩兮对无双道:“你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更加美丽而温柔,我们早该见面了。”
慕容无双刚要说话,宛儿忽然端着菜肴走了进来,乖巧道:“今天难得聚在一起,我特地做了很多菜,都是我从黑虎山采来的野菜和帮中兄弟打来的野味,有鲜笋、山蕨、野苦菜、溪鱼、兔子肉、土鸡、香狸、冬芋等等,而且山上溪水中更有野生溪鳗,这可是生命力特强的鱼,宰杀后控尽内脏仍能成活,刺少肉肥味美无鳞,性喜在山洪暴发时藏在水流最激处,此鱼与红酒清炖,加些当归、枸杞之类药材,味道非常不错,两位姐姐可要好好品尝,萧姐姐怎么还未来呢?”
萧碧痕其实早就来到屋外,此时才纤纤细步走了进来,小心翼翼,袅袅娉娉,低头走了进来,冰作肌肤玉作骨,云为衣裳花为容,娇羞无限,似乎很害怕面对房屋中的三个少女,她的白布衣裙宽大柔软.一尘不染,轻轻坐下,并腿挺腰坐在椅子上,如大家闺秀般羞涩,不经意间抬起头来,美得令人目眩。
赵烈微笑道:“大家快尝尝宛儿的手艺,她可是我亲自调教出来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几条野生溪鳗可是我亲自到山涧急流中捕获而来的。”
韩夜冰静静凝视萧碧痕,眼前的女子绝美柔顺而带着腼腆羞涩,未带丝毫江湖气息,根本看不出她竟然就是黑道第一高手,萧碧痕身上早已没有任何锋芒杀气,双眸荡漾着无尽的温柔体贴,韩夜冰心中居然感到了一丝疼惜,可是她很快想起了命绝于大雁塔的鬼王,心中涌上连绵不绝的伤悲。
萧碧痕心里非常难受,根本不敢凝望韩夜冰的目光,心中充满了无尽的内疚,大雁塔顶的决战乃是为了赵烈,只是没想到鬼王功力已达神鬼境界,她迫不得已使出全力,可一旦拼尽全力,就连她自己也无法控制生死了,她惟有把目光转向侧方,刚好迎上了慕容无双的目光。
慕容无双出奇地平静,柔和而凝重,浑身散发出无尽的恬淡平和,两人目光纠缠,她和萧碧痕共同跌进既美丽又伤感的回忆里,心灵彻底敞了开来,许多朦胧飘忽的思绪纷至沓来,挥之不去,互相碰撞摇曳着记忆的叶片,心象那秋树,无奈飘洒一地,只把寂寞挂在枝头年华,如河流静静的流走,流走的是无情的岁月,留下的是无奈的伤感。
明天就将是黑虎帮和六大门派决战的日子,她们四人各自沉思,互相凝视,却没有人说话,可是她们都明白,她们能在此时来到黑虎城,能在此时守侯在赵烈身边,早就把生死抛开了。就连宛儿有感觉到了无法言语的淡淡伤感,安静地坐着,满桌子精致菜肴热气腾腾,可是逐渐变冷了,依然未有人动筷,气氛显得格外幽怨,格外哀怨,格外微妙,浓得无法化解。
赵烈也感到有些伤感,沉浸在往事回忆中,忽然起身洒脱道:“萧姑娘想让我为她画像,今日天气不错,我擅长写意山水画,而韩姑娘乃是工笔人物的绘画高手,不如我们到黑虎山上四处走走,找个地方为萧姑娘完成绘画,宛儿快去准备好笔墨色彩。”
清幽黑虎山,清溪飞瀑,依翠竹千竿,晴则层岚耸翠,夕照扬辉,雨则浪卷波翻,水声鸣玉,天空节节凌云,片片凄美,叠叠绿岚烟树榭,汩汩清流夕阳中,清幽无限,青山飘渺白云低,万壑争流秋风瑟,天色低沉,枯叶在秋风里舞蹈,舞姿婉若游龙。
萧碧痕静静坐在清澈溪边,身下山峦起伏,河流婉蜒,她赤着如霜雪白玉足,一只足踏着青翠草地,另一足浸在冰冷溪水中,抬头凝视山腰悠悠白云,说不出的宁静平和。赵烈对韩夜冰沉声道:“我们两人共同完成这幅画,你完成人物工笔,我最后补上飘逸的山水背景。”
韩夜冰有沉静神秘之美,如同静静推开一扇窗户,可以看见无尽的美好世界,美眸下浓密的眼睫毛更增添了神秘感,俏丽短发却透出飘然独立的个性,她静静凝视萧碧痕,忽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惊艳美丽,于是凝神绘画,几倏锋利的线条落在宣纸上,落笔处皆是绚烂色彩。
浅的蓝,几乎不含有红的痕迹,就如海水的清冷,深邃的蓝色,带着海水跳动的亮光,沉浸在无尽静谧的等待中,宝石般的靓丽幽蓝似乎隐匿着遥不可攀的颜色,青色和紫是带着夜空的忧郁也带着梦幻的遐想,蓝紫,就是蓝莓的那种颜色乃是极具诱惑的色彩,隐藏了高贵气质。韩夜冰静心用手中画笔和心中色彩描绘着萧碧痕的绝世美丽,似乎渐渐淡忘了她们之间的恩怨。
萧碧痕似乎完全化身为精美无暇的玉雕,一动不动,可是她的目光却缓缓扫过了其余三个女子,双眸闪过欣慰的目光,心中再也没有牵挂,柔和目光最后凝固在赵烈身上,无限眷恋,“也许错过了晨曦,还有午后的灿烂,也许错过了黄昏的迷雾,还有深夜的寂静,也许错过了清澈的小溪,还有浩瀚的大海。”
落日飘然消逝在远方,天色有些黯淡,天空轻轻地挂着一弯清晰月牙,两端很尖很尖,又弯弯的像一叶扁舟。宛儿微微扬起的嘴角,明媚眼睛衬托着一脸的柔媚,调皮地采摘着草地上绚烂美丽的野花,编织着绚烂的花环,慕容无双异常宁静,忽然取下了背后的琵琶,修长饱满身子在凉风吹拂下更是美得不可方物,大珠小珠落玉盘般清脆,美妙宁静的乐曲伴随哗哗水声悠悠地飘荡在夜里。
萧碧痕侧坐在溪水畔,丰腴柔和的白色身子如同凝固千年的透明冰雕,衣裙被轻风撩起,就如云彩般舒卷自如,她笼着可以留住所有目光的温存,亘古不变。
韩夜冰凝神绘画,手中画笔飞动,似乎忘记了世间一切的悲苦恩怨,她在月色下显得格外神秘娇俏,瘦弱的身子反而勾勒出纤细腰枝和尖挺玲珑的胸脯,山色共苍苍,离梦杳如月色,多少心弦静静拨动,音韵还有云共听,若隐若现的星光闪烁下,各具风采的四条俏丽身影和山色水波构成了一幅绝美画卷。
赵烈静静凝视沐浴在柔和月色下的四个风采各异的女子,美不胜收,整个夜空像突然扩展了千倍万倍,一直伸进夜空的至深处,心神俱醉,感受到无法描述的强烈震撼,顿时觉得恍然如梦,恨不得时间永远凝固,抛弃所有野心抱负,清风白云,无拘无束地携众美悠然逍遥于世间奇山异水,永远留在这美好的刹那。
也就在这瞬间,赵烈心潮起伏,暗自思量,“若此生能与她们缱绻共度,恐怕就是天上神仙也会嫉妒,岂不快哉!可是我能放弃辛苦建立的黑虎帮,放弃权利和荣耀吗?”冷风吹起缕缕薄云笼罩了月牙,月光蓦然黯淡下来,隐藏了他眼中闪过的痛苦。
赵烈全神贯注地在宣纸上描绘写意淡雅的山水,当他望到画卷中萧碧痕娇美面容时,忽然想到了明日将要做出的艰难抉择,心神颤动,手中画笔微微抖了一下,数滴淡淡的色彩轻轻落在画纸上,刚好滴落在萧碧痕的眼中,如同她流出的晶莹泪水,他久久凝望,他的心也同时流出了泪水。
宛儿头戴着鲜花编织而成的花环,嫣然一笑,妩媚至极点,她忽然拔出了腰畔的魔刀,随着无双的绝代琵琶曲翩然舞动,曾经震慑天下的魔刀此时却变成了跳舞的道具,散发出朦胧的绿色光芒,翠绿光芒充满了生命的色彩,精致锋利的弯刀如天上月牙般美丽,刀锋过处,隐约可见烟雨蒙蒙,越发衬托出宛儿娇媚体态和勾魂眼神。
萧碧痕蓦然看到魔刀迷幻的光芒,心头忽然涌现不详的预感,心跳加快,她的少女时代曾经用过此刀,时常噩梦连连,于是抛弃了此刀,没想到还是再见此刀,也许这就是命运,无法逃避,魔刀冰冷的光芒如同冥界之光,刀身沾满了无数人的鲜血,凝聚了无数冤魂的诅咒,她忽然轻轻伸手,隔着数丈的距离,可魔刀还是闪电般凌空吸附在她手中。
“宛儿,可否把此刀借我一用?此刀乃是邪恶妖刀,还是由我来承担所有的悲伤的诅咒吧。”萧碧痕握住了妖艳弯刀熟悉的刀柄,定定望着锋利逼人的刀锋,神思仿佛穿越时空漫游,又回到过去,心头不由想起了那些悠悠往事,有些事情冥冥中自有天意,谁也无法改变。
夜色逐渐黯淡,画终于完成了。萧碧痕久久凝视精致画卷,忽然回头对赵烈柔声道:“我此生已经没有了任何遗憾,我先回去了,你送送她们吧。”她蓦然飘了起来,似乎瞬间飘在了天空的月牙之上,就在白色身影飞远的时候,赵烈的耳边传来了她轻轻的声音,“晚上来找我,我会一直等着你。”月色忽然映射在她腰间的魔刀刃上,发出了妖艳诡异的目光,透出无尽的冰凉。
众女望到萧碧痕飘然远去的影子,心头忽然感觉到莫名的悲凉,宁静夜晚忽然起风了,那是来自北方的冷风,淡淡的月光消逝了,明天将会是糟糕的寒冷气候,深夜的黑虎山显得格外寒冷,谁都没有再说话,明天即将决战的阴影挥之不去,重重压在她们心中。
赵烈显然心里装了太多心事,气氛蓦然有些沉重,于是他们轻轻走下山了,宛儿和慕容无双先回房休息了,可是她们都无法安然入睡,心事重重,闭上眼睛似乎就看到黑虎城外密密麻麻的森冷刀剑和漫天血光,心中涌上不详预感。
赵烈沿着宽阔的街道送韩夜冰最后回房,明天即将是决战时刻,虽然已是深夜,可是大半的黑虎帮兄弟无法入睡,前方忽然响起了“砰,砰,砰”的整齐脚步声,两三百名长刀铁骑排列成整齐队行,手持森冷长刀精神抖擞地四处巡视,当他们望到赵烈的时候,全部恭敬站在两边,手中长刀斜指地面。
韩夜冰娇挺的芳躯背他而立,凝神望往远方星夜覆盖下的巍峨黑虎城,神态看起来非常坚强,冰肌玉骨的俏脸发着光晕,眼睛闪过比天上星光还要明亮的采芒,迷蒙的双眸却不时闪过野性的美丽。
城外数千群雄宁静无声,可是城中的兄弟都知道明天将面临惨烈无比的激战,许多没有巡逻任务的兄弟三三两两靠坐在城墙下,非常仔细地用磨刀石磨着手中沉重长刀的刀刃,全神贯注,聚精会神,直到锋刃闪现出雪亮光芒。
赵烈望到这些忠心耿耿的兄弟,胸口发酸,忽然有种想落泪的冲动,于是轻轻地握紧了双拳,眼中射出坚韧阴沉的目光,久久也没说话。
韩夜冰似乎看穿了赵烈弥漫浓雾的内心,她的心忽然很痛,很痛,感觉到了神秘的预感,赵烈已经离她越来越远了,也许明天以后,这种距离将会变成千山万水,她的心于是开始剧烈的疼痛,直到此时才明白赵烈在她心中竟是如此之重,轻轻道:“我时常在深夜想摘下闪闪满天星,伸手摘星未必如愿,但不会弄脏我的手。”
赵烈放眼望去,那些再远一点的山峰在黯淡光芒的照射下,犹如粘贴在天空的一幅山水画,淡淡的,给人以恬静、素雅的景致,他闭上了笼罩着无边痛苦的眼睛,深深吸气,沉声道:“你为什么忽然如此伤悲,如此痛苦?”
韩夜冰轻声道:“这些年来,我对尘嚣之声早已厌倦,对世俗之形早已目不忍视,从心底渴望清纯的自然,希望有个人可以陪我寻找梦中的净土,可是我知道这是痴人说梦,不自量力。你已经改变了太多,你有你的梦想,我不会勉强你,今天我见到了萧碧痕,很奇怪,心中对她的恨意却随风飘远,不留任何痕迹,而且我会劝说无名府四大高手放弃对她的追杀,她其实是很可怜的女子,你应该珍惜。今夜为她绘画的时候,她是如此的柔顺,如此沉静,如此善良,以至那时我忽然有种很奇异的想法,希望我们几个能抛弃一切,就这样自由自在地隐居山野,终日伴随蓝天白云,可我知道那始终是个美丽的幻觉。”
赵烈心痛得更厉害了,感觉到了窒息的滋味,脚步有些踉跄,几乎无法挺直身躯,谁人不想和心爱的女人游历青山绿水?无需执著于文人墨客的风流雅事,无需执著于怀金悼玉的儿女情长,无需执著于转眼成烟的富贵繁华,更无需执著于往事已逝的追忆缅怀,能在一起就是一种幸福,能平平淡淡地携手度过一生就是最大的幸福。
韩夜冰的声音如同冷风吹来,清脆而冰冷,“世界幻真千变,花开转瞬即谢,流星稍纵即逝,很多美好的东西只能绽放瞬间,让人不得不感叹生命的短暂,也许正因为如此,人们才更该珍惜这转瞬的美好,虽然无限沧桑,无限凄凉,无数生命接受着这无情的安排,匆匆来过,又匆匆离去,也许经不起情感的牵绊,有过依恋,有过无奈,可是该走的注定要离开,错过了便是永远!”她忽然转身回房了,脚步坚定而轻盈,性格坚强而固执,可还是忍不住流泪了,这时有颗流星划过天际,发出了短暂绚烂的光芒,映出了她脸上从腮边悄然滚落的清泪。
赵烈冷冷地挺直了腰板,坚定地站着,如同经历了千年风霜的坚硬山峰,双拳握紧,世间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将他击倒!韩夜冰早已回房休息了,空中似乎还萦绕着淡淡清香,她的心是水晶做的,什么都可以看透,轻易就看透了他的心,他想起了雪域高原点点滴滴的温情,虽然心坚似铁,可热泪还是忍不住大滴大滴地滚落,面对生命中最喜爱的女人,他竟然无法伸手拉住,为了心中的梦想,他注定要付出太多太多,可是他必须坚定地朝前走下去,无论承受多大的痛苦!
夜已经很深很深了,赵烈还是没有来,萧碧痕紧紧地拥抱着锦被,独自蜷曲在床上,似是恨不得将那锦被揉碎,也恨不得将她自己揉碎,“我是在寻觅那绚烂而短暂的美丽吗?究竟是涅磐成佛羽化飞仙,还是坠入十丈软红去承受无边之苦?”
明知一切皆为虚幻,便还是沉醉其中,明知近在咫尺,却很快就相隔遥遥,明知流水已逝,却又盼其倒流,明知花落香殒,却又想花落花会开,萧碧痕虽然无悔,可是难免平添几许哀怨,“既然相遇,为何分散?既要永别,何起这缘?”
赵烈终于还是来了,跨进房门的时候,分明看到了萧碧痕双眸中发自内心的狂喜,那是无法掩饰的开心,可她越是愉悦兴奋,他越是感到心痛,脚步沉重如山,几乎抬不了腿,他缓缓走到床边,伸出细长手指划过了她光滑如玉的脸庞,指尖划过了她的肌肤,留下的是指痕,还是天边的流星?是温柔,还是飞蛾扑火时的瞬间美丽?
萧碧痕挥手过处,划破一线苍茫,低头沉思,夜色如泻满窗,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眸,如同黑夜般纯净的黑,窗外冷风无情吹落了枝头最后一朵残花,忽然轻轻道:“不知花儿可否有心,花儿被风吹落的时候,会感到心疼吗?”
赵烈微笑道:“古人云:双双蝶翅涂铅粉,砸花心,香拂散天,花心梦醒!花若无心,那蝴蝶吸吮什么?花若无心,如何心动?”话还未说完,他就知道今夜注定无法入睡了,屋外冷风呼啸,可是心已经被眼前无边无际的春情融化。
萧碧痕凝视指间流淌的时光,再回首,已不知今生是何世?缓缓握紧玉手,却挽不住这如水的缠绵,唯有心痛烈烈,来不及展尽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