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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连香襟:卿尽我心 作者:流深(腾讯2012-07-20vip完结)-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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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空无一人。

    “我似乎听见女子声音,以为是玄哥哥常提起的人。”平淡叙述中不尽惆怅。

    “别多想。”刑柯看着妹妹,眼神中饱含宠溺。

    “今后,你才是常伴公子左右的人。我保证。”

    头顶,乌云遮月,朦胧暗。

    转眼又到阴雨时,只是此处不逢君。



第4卷 第159节:第一百五十九章谙尽伤滋味

    》

    “公子!公子。。。。。。”

    霁月正焦急地四处找寻。在路口与艄公回合,他也是无功而返。

    “这可怎么办。。。。。。公子的身体。。。。。。”霁月眼泪扑簌簌,与雨丝混在一起,滚落尘埃一地。

    沁兰步履沉重,却如踩云端。

    眼前有些飘忽,想停下,但双脚却又不听使唤地往前走,机械一样。

    孤身站在路口,她有点恍惚。

    暗夜中冰冷的雨点落在脸上,脑中奔腾呼啸着刑柯的每句话,一字一句都变成凄厉的嘶吼凌迟着她。

    她蜷缩,又蜷缩,最后一动不动坐下。她头下的土地,一点点晕湿开来。

    周围偶尔有人经过,看见一个气度雅然的少年萧索凄怆地坐在地上,没人敢上前询问。

    一阵抽痛,嘴角有温热液体涌出,用手一抹,湿滑粘腻,触目惊心。

    恍惚间远处一人持伞而立。

    那目光轻飘飘落在沁兰的心上,轻轻一触,就仿佛融入血液。

    舒玄最近会不停地梦到一片苍茫的荒原,他在那里呼吸得很艰辛,每吸进一口气都像是万千的刀子在割他的脏器。

    有人从身后抱住自己,他不用回头就可以想象她在灰莽中更显晶莹娇嫩的脸庞。

    她双眸还是那么漆黑璀璨,声音一如往昔:“这些年,有你相陪,沁兰之幸。”

    他笑了,内心异常柔软而湿润。

    他开口,他说。。。。。。他了什么?他说了什么?!

    猛然惊醒,冷汗淋漓,头痛欲裂,尖锐并且持久。

    再也无法成眠。

    屋里光线不甚分明,乍眼看去的瞬间,她沉静优雅的坐姿仿佛一种天荒地老的姿势,暗示不能言明的情绪。

    滴打在檐瓦上的雨声,仿佛也化为那夜,街外遥远的人群鼎沸。

    她很平静,平静到周身开始弥漫明明已被她藏到角落的忧伤。

    那情绪比天暗沉,比雨潮湿。丝丝渺渺,飘飘徐徐,侵袭人的每一个毛孔。

    一只碗盛着溢满苦味的汁水,缓缓推到她手边。

    手指一动,沁兰空洞的眼神转到来人方向:“你不能说话?可会书写?”

    清水研墨,素手展纸,持笔,落印。

    沁兰端着碗,以药当茶,斟酌字句。

    书台上坐着的哑女背影似曾相识,不过因为病情加剧,沁兰的视线总像蒙了层烟,朦胧不清。

    当药香、墨香、纸香齐聚与鼻,沁兰猛然意识到离寺院里嬉笑打闹日子好远,远到好像上辈子的事情。

    “送去镜水镇鱼龙巷,交予一个名叫霁月的姑娘。”

    身体明显大不如前,动了会脑筋就觉着乏。

    沁兰捏捏眉心,没注意接信的手倏然一抖。

    她重新端坐在窗口旁,将身体调整为最沉静充实的一种姿势。

    优雅而安宁。

    “哑女”望着她,动了动唇,终是什么也没说。

    有琴声悠扬婉转地响起,窗棱边定格的光影色泽,有种时光凝固的味道,曼妙隽永。



第4卷 第160节:第一百六十章难欢颜

    》

    那古琴泻出一腔柔情,让沁兰眼前浮现与之相配的回廊曲径,给人不能一眼望穿的折回。

    每一曲,都是一段暗生幽谷的兰蕙。

    每一曲,都是点点珠落玉盘的雅静。

    渐渐,琴声成了一种深藏不露的语言,墨般浓郁的音色里,是万事无惧的不屑强悍,是隐忍、深重的高贵。

    弦上开花,弦上流水,弦上鸟鸣,弦上寒霜。

    沁兰沙哑的嗓子低低和着曲调,慢慢放进心事,一切的缅怀都沉寂在这样的孤独清吟。

    过去的韶光偷偷在记忆里发白、消逝,大口大口的腐蚀心里最柔弱之处。

    于是想起那首不愿记名的歌曲。

    因为喜爱那几句词,所以怎么都觉得名字俗气。

    歌里这样唱道:起初不经意的你,和少年不经世的我,红尘中的情缘只因那生命匆匆不语的胶着。想是人世间的错,或前世流传的因果。终生的所有也不惜获取刹那阴阳的交流。来易来去难去,数十载的人世游。分易分聚难聚,爱与恨的千古愁。本应属于你的心,它依然护紧我胸口。为只为那尘世转变的面孔后的翻云覆雨手。于是不愿走的你,要告别已不见的我。至今世间仍有隐约的耳语跟随我俩的传说。。。。。。

    歌里说什么?

    说看淡人间,不诉钟情,不叹离殇。。。。。。

    想着,也不着琴调地哼了。

    直到琴声戛然而止,沁兰才察觉脸上一片湿冷。

    不知不觉,尽是泪。

    原以为是抚琴者听见了不满生怒,毕竟是自己失礼了。

    但不消片刻,她听出了重新起调的曲目竟与自己哼唱的不差分毫。音韵流泻宛如手抚锦缎,溢出暗香。

    沁兰猜想,抚琴者定有一派静远和润的气度,一派道骨仙风的飘然。不然,如何在几弦天地间跌宕生姿、百媚横生?

    流水放灯那晚之后,浥梅的毒真正开始发作。

    每到这时,身体再细微的疼痛都被无限扩大,尤其是心口。

    那种突突的胀痛感说不清是情绪渲染还是旧伤使然。

    因为病情,每四个时辰一次的施针缩为三个时辰。

    从最初的羞赧,到现在的坦然。现在沁兰几乎能在大夫跨进门那刻就褪下上衣,裸露光洁的后背。

    那些针刺的钻心,除了能逼下眼角残存的液体,还能逼出她愈来愈强烈的求生欲。

    一用力,血涌出,男子拔出毫针,揞上点药粉,扯上薄被为她盖上。

    身后女子上前拨开沁兰黏在脸上的湿发,取出嘴里咬碎的布卷。

    不管她先前多么努力压抑齿缝中逸出的痛苦呻吟,现在都已陷入了厚重浓烈的沉眠。

    女子望着她,眼里有深不见底的悲伤。

    “不想她死就什么也别说。”擦肩过,他冷声提醒。

    女子迟疑片刻,点头。搂过沁兰不盈一握的腰肢,提气扶之去药浴。

    地上有些湿,冷不防脚下打滑,直直向后倒去。

    女子不怕自己摔着,反而紧紧护着沁兰。现在的她,可半点磕碰都受不得。

    手上一空,后背没有预料中的撞击。

    只见男子飞掠而来,接过沁兰,又一手拉住了女子。

    衣衫半掩,香肩锁骨。

    只消一眼,他便像眼里进了污秽的东西,随即一甩手,沁兰的衣袂在空中划过妖娆的姿势。

    “噗咚”,半人高的水花溅起。

    反观他,除了那扇还在晃动的门,没有任何迹象说明就在刚才这里还有第三个人的气息。

    女子没回过神,待反应过来一声娇喝,“你!”

    忙不迭把沁兰托起,帮她清理漫进耳鼻的液体。长吁一口气,幸亏是药浴。

    反复查看无碍后,才放下纱帘,在水里慢慢褪下她的湿衣。

    “真不懂怜香惜玉!”她有些置气,不禁小声埋怨。

    一室氤氲雾气,隐约能看见光裸后背那对突兀的蝴蝶骨,蒸腾中沁兰脸颊有了些许润色,肤如凝脂。

    她瘦多了,没有以前的饱满和张扬,一双眸子顾盼神飞,现在却瑕尘蒙珠。岁月静淌,不为人知的创伤使她褪去少年红妆,日趋沉寂。

    曾多少次问自己,如果当时来得及,能否换来她止步生死关外,好过现在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

    非今昔,难欢颜。

    大概,他不许自己表明身份,也是同样的顾虑。

    毕竟,自己亲自提了凌迟的匕首,将她逼到不可退的悬崖峭壁。



第4卷 第161节:第一百六十一章旧识

    》

    庐上来了客人。

    女子捧了茶行至门外,被屋里人迷了神。

    他们是朋友?

    一个宛如夏花璀璨,一个好比冬月傲雪,这样反差巨大的两个人,是朋友?

    “你。。。。。。”客人见了她,也是片刻怔愣。“你是?”

    “拜见舒公子,奴婢心琪。”大大方方介绍自己,有一半是因为他之前对主子的恩情。所以并未在意主位上不太好看的低温表情。

    一双柔荑先她一步接过茶杯,递至舒玄跟前。

    心琪抬眼,只见那人寐含春水脸如凝脂,粉嫩酥融娇欲滴。看向舒玄的眼神极柔腻,含情秋水一般。

    心琪心细如尘,自然会意。于是淡然行礼,躬身退去。

    舒玄的脸色却很难看。

    没心思知道为何心琪会在这里,只是这一照面,让他不由悲从中起。

    去年今日,人面桃花。桃花依旧,人面何去?

    他神色黯淡,涩涩道:“没曾想,在这里还能遇到旧识。”

    身旁人长眉连娟,微睇绵藐。她双手捧茶,轻轻吹凉,听到这话一双水杏眼透过雾气瞅了瞅舒玄,似笑非笑。

    她对于舒玄此举不置一词,想来也是个聪慧女子。就是在添茶时,挡着杯口不咸不淡说了句:“茶凉了,就别再续。再续,就淡了。”

    再续就淡了。。。。。。一句话戳中两种心思,讳莫如深。

    缘起处惜缘,缘灭时随缘,都抵不过寒梅一点,弱水三千。

    退出去的心琪三步并作两步赶到后面。

    离老远就被那喋喋不休的高昂童音吓得魂飞魄散。

    这个小祖宗是什么时候溜进来的?

    玉尘呢?怎么没把她看着?若是冲撞了小姐,或是说出什么不该的来。。。。。。

    她的直觉就是冲进去,揪出那个烦人精。

    事实上,也确实这么做了。

    只抵到肩膀肘高的小家伙被猝不及防地捂住嘴,漏出指缝的咯咯笑声听着格外欢。

    “姐,刚刚我还跟小姐姐讲到你呢。。。。。。哎呦!”

    不出所料挨了一枚爆栗。心琪朝她无声龇了龇牙。

    心仪,你莫要把我的话当耳边风!

    小孩子顽劣心一起就喜欢对着干。面前这位显然已是令人头疼的“惯犯”。

    只见她无辜眨巴大眼:“小姐姐闷得慌,唤我来说话。刚说到有客来,公子要你去送茶。这不,你就进来了。”

    心琪大气不敢出,仔细观察沁兰脸色,并无不妥,才略松口气。

    沁兰一伸手将心仪拽过去,把她皱起的衣身抹平,宽心道:“你莫恼,确是我叫她来。不曾料到,你们竟也是承月人士。说起来,咱们真正有缘。就是不知今日来的是哪位贵客?让她兴奋至此。”

    心琪难住,找借口搪塞之时不忘向心仪递去一眼警告。

    可就有“不懂”察言观色的人。

    心仪捂嘴一笑,嘻嘻呵呵道:“那可是位了不得的公子。小姐姐在屋里也闷,不如咱们出去走走?”

    沁兰点头,欲起身随她走。被心琪慌忙拦住,奈何有话不能说,只能把头甩得像只拨浪鼓。

    沁兰敏感,朦胧中瞧着影子就知道了她的意思。

    黯然道:“罢了,我忘了不能离开房间半步。瞧我这双眼,去了也白去。小丫头,不如你自己溜去看看。”

    她轻描淡写说着自身狼狈,倒是令旁人扼腕。

    迟疑片刻,小小身影拖沓着脚步消失,看起来失落极了。

    “拿些点心吧,有些饿了。”沁兰吩咐。

    心琪一走,窗口攀爬进一个玲珑小人儿。

    沁兰眼睛大,弧线好。睫毛长,卷而上翘。瞳仁漆黑通透。心仪落地站定,仰首便瞧见了自己在她眸子里映出的影子,小小一只。

    她踮起脚尖,凑近沁兰耳边,悄声相告:“我可以带你去,绝对隐秘可行。”

    沁兰笑了,灿如春华,皎如秋月。

    “好。”



第4卷 第162节:第一百六十二章时光苍凉

    》

    入鼻都是寒淡的香气。

    沁兰问了小丫头半响是什么味道,她都答不上。

    许是居香久而不觉,倒是沁兰这个大药罐子一下子捕捉到了。

    那清浅味道袅袅中有些凉,带点孤傲。

    是梅。

    一种难攀与的花种。

    二人一前一后,步履轻盈,珊珊作响。

    风中带来山林的霜气,在沁兰脑中勾勒出一副墨山图。

    岱云归岫,烟络横林,山沉远照。

    群山重影中远远走来朦胧身影。

    迷蒙清新,飘逸出尘,带着凉薄的仙气,入画七分。

    隐约有种触手可及的气息,它就在那里,不远不近。

    是他么?

    一个趔趄,沁兰被小丫头拉住,蹲坐在地。

    耳边传来对话声。

    “要回去了?”

    “恩。”

    “什么时候?”

    “明日。”

    “决定了?”

    “有些事终究要解决。”

    那声音和她记忆中永远张弛有度的温润声线相差许多,带着沙哑和一点点不明显的凄惶。

    “那,放下了?”

    “呵,”说话声毫无波澜,一如幽息深潭。“放不下又能如何。一直假装她还在那里,从未离去。没有纷争,毫无顾虑。可能吗?如她所说,她不聪明,只是或许这世间,再也不会有如斯纯粹之人。”沁兰的心忽地就跟着痛。

    她紧紧抿着唇,拉着丫头的手不禁用力,浑然不觉对方是怎样龇牙咧嘴的神情。

    一个念头呼啸而过,她想冲出去!想站起身对他呼喊!

    是我啊,是我!我还在这里!从未离去!

    可是刑柯的话不适时想起,他激愤地控诉着,“你不配!”

    有些事,错过就如隔世;有些人,转身就是一辈子。

    “玄哥哥,该走了。”

    一声流莺婉转让沁兰的膝盖不由僵硬,她愣了半响,紧捏的拳头渐渐起了筋,让一旁的丫头一度认为她真的会这么走过去。

    完了,这回要挨罚。心仪可怜兮兮地想。

    以致于沁兰重新蹲下去时,她只顾着自己庆幸,没有注意她完全沉寂的表情。

    此时沁兰心中,这一声娇憨真正让自己如冷泉入心,如梦初醒。

    听不见他们又说了什么,耳边潺潺水声。那是时间缓缓流淌的声响。

    它一如既往,卷走爱恨情仇,青丝金戈,红颜紫蟒。

    在彼此微笑地以为自己停留在时光的原处,它在低低嘲笑。

    遥远记忆里存在着宿舍床头那本《国境之南,太阳之西》里的一句:

    世上有可以挽回和不可以挽回的事。而时间经过就是一种不可挽回的事。

    忽然有一股由鼻尖欺上眼角的软弱。忽然想还看一眼远处那张脸。

    她咬住自己的手。

    不可以。

    这样,已经够了。。。。。。

    那天回去,沁兰一病不起。

    外面放晴,天色很亮,柔软的阳光像河流一样从窗外倒淌进来。

    她没有听见两天里一墙之隔的怒火,没有听见心琪胆战心惊的抽泣。

    她已经分不清是疼痛存在于精神还是肉体,只觉得指尖颤抖到冷汗淋漓。

    她很少于清醒之时在脑中这样仔细地勾勒过去,因为承受不起。

    可是生病总是让人自制力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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