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郎俦 作者:乔悦蓝(晋江2013-10-23完结)-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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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梅点头,泪珠儿在眼眶中直打转。
信王望着她,轻声问:“可愿帮本王一个忙?”
梅梅忙拭去眼泪:“王爷但请吩咐。”
“本王问你:若是明日他人向你问起今夜如何,你怎么说?”
梅梅疑惑地看着信王,不懂他的意思。
“王爷想要梅梅怎么说?”
“说你已破身。”
“啊!”梅梅大惊:“王爷,梅梅不懂,这是为何?”
信王沉默,眉间氤氲着一丝朦胧的忧郁。
“王爷可是为了借此澄清原先的那些流言?”梅梅小心试探。
信王轻蔑一笑:“无稽流言,本王岂会在意。”说完便不再言语。
梅梅是个聪明女子,见信王如此,知他必有难言之隐,便不再问。
“梅梅知道怎么说。王爷请放心。”
信王望着她一双明眸,暖暖一笑:“那好,多谢你。”
将手中那把折扇递与梅梅:“这个你收着,他日若有什么难处,随时可叫人拿着去找本王。本王自会护着你。”
“梅梅谢王爷大恩。无论何时,只要王爷有命,梅梅无不尽心。”
“好。本王要走了。你善自珍重。”
信王起身,梅梅行礼告别,替信王开了门。
“你好生在里面吧,不必出来了。”
信王叫梅梅留步,自下楼去了。
梅梅轻轻阖上门,在门缝中痴痴地望着信王挺秀的背影,心中有万般感激爱慕、万般不舍,却只能潸然泪下。
2、忧心几何
话说此时的信王府上下早已乱成一团。
王府大总管谢功沛和侍卫统领郭晟等人正带着阖府的奴才、侍卫等在前头,人人心急如焚:王爷从进宫面圣回来之后便阴沉着脸换了衣裳出门,如今眼看着夜色渐深,却仍不见回来,叫人城里城外四处找遍了也不见踪影。虽说有窦虎跟着,倒也不至有何闪失,但到底放心不下,又不敢轻易惊动宫里,只有一面继续找,一面干着急。
正无法开解时,王府大门口,一名侍卫匆匆赶回来。
“报统领:属下适才听到街上有人议论,说……”
说到这儿,他迟疑了,抬眼看着郭晟。
郭晟急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吞吞吐吐,听见什么了你倒是说啊!”
“是。说咱们王爷去了,去了……”
自家王爷一向矜束,突然间出入这等不入流的场所,连侍卫都觉得难以启齿。
“王爷在哪儿?”
看着侍卫欲言又止的样子,郭晟隐隐意识到事非寻常,压低了声音催问。
“在……天香乐坊。”侍卫近前一步,低声回道。
“胡言乱语!什么人敢这么大胆诋毁王爷!王爷何等尊贵清明,岂会去那种地方!”郭晟低声怒斥。
“千真万确啊郭统领!属下听得真切。要不,咱们现在就赶过去护卫王爷?”
“住口!没脑子的糊涂东西!王爷若是没在,岂不是闹出大笑话!王爷若真在,我们就这么闯了去,岂不令王爷难堪?既有窦将军跟着,还需你们护卫些什么?管好你的嘴,不许胡说!”
“是是,属下不敢!”侍卫诺诺连声。
郭晟“嗐”了一声,转身匆匆进府找谢功沛商量去了。
谢功沛一听也吃惊不小:“不该呀,这不像是王爷一贯的行事。不会听错了吧?”
“末将也不信。可底下报讯的人信誓旦旦地说听得真切,不会有错。谢爷,如今可怎么办?”
谢功沛思忖着道:“若真是如此,王爷倒也无虞。别的只有等王爷回来再说了。”
“王爷回来了……咱们也不能问啊!”
“这种事,问是自然不能问的。只能暂且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且看王爷是怎么个情形,到时再做计较。”
郭晟点头:“谢爷说的是,也只能如此了。那就好生等着王爷回府吧。”转身又回了府门口。
此时天香乐坊内,窦虎正在厅中焦躁不安地转着圈,见信王出来了,忙迎到楼梯下候着。看信王发不松乱、衣衫整齐,气息匀定、脸色如常,似乎并没什么。心下纵有千般疑虑、万般不解,也不好探问,只等着信王走下楼来。
薛鸨儿早跑着迎上前,讨好地问:“王爷怎么这就走了?是不是梅梅那丫头不知好歹,惹王爷生气了?”
信王停住脚,语气中带着威严:“薛妈妈多虑了,梅梅伺候得很好。她从此是本王点中的人了,除了本王,她不得再伺候别人。即便本王不来,也不得逼着她陪酒见客,你可明白?”
“是是,婆子晓得分寸,绝不敢再让梅梅姑娘陪客。请王爷放心!”
“嗯。”
信王扬长去了,薛鸨儿提了一晚上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连声唤伙计给王爷和将军牵马,颠儿颠儿地跟着送了出去。
屋内,梅梅听着信王离去,将折扇藏进贴身衣裳的小袖中,松开发髻,解了衣带,扯松了裹胸;走到床边将被褥翻乱,拔下花插扎破手指,将血涂抹到床褥上。又将被子扯上去盖好,然后将手指伤口的血吮净,摁上止血的干药粉。一切料理停当了,便倚床懒懒地坐着。
果然,没多时,就听见薛鸨儿叩门。
“梅梅,梅梅?”声音中透着谄媚。
梅梅轻蔑地笑笑,下地来开门。
“妈妈还没睡?找梅梅有事么?”
薛鸨儿一进屋,刁着眼睛上下好生打量了梅梅几眼,满脸堆笑:“哎哟梅梅姑娘,妈妈是来给你道喜的呀!你真是好造化,竟然得王爷给你梳头!你知道吗?就凭这,从此你就是全京城的头牌了!”
“妈妈高兴得太早了。头牌有什么用?不能替妈妈挣来银子,便只是个空名头罢了,只怕妈妈也不稀罕。王爷可是吩咐下了:往后我只伺候王爷,不准再陪客!”
“那是那是!王爷的人,谁还敢再生非分之想!就算是这样,只要姑娘你坐在这天香乐坊里,那慕名前来的达官贵人也肯定是络绎不绝呀!”
梅梅微笑不语。
薛鸨儿说着,蹭到床边,暗暗地揭起被子飞快瞄了一眼,瞄见床褥上那块殷红,便喜笑颜开了。
“梅梅,妈妈问你:王爷疼你吗?”
梅梅一下臊红了脸,扭过身去娇嗔道:“妈妈说什么呢……”
“嗨哟哟,咱们梅梅害臊了!”
薛鸨儿夸张地谑笑,接着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转,吞吞吐吐地问:“梅梅啊,妈妈还有个事儿想问问你。”
梅梅听她口气,心下已猜到几分,平静地说:“妈妈请问。”
“呃……咱们这是什么地方你也知道。在这儿早都议论开了的事,你不会没听说过吧?”
“不知妈妈说的是哪件?”梅梅心知她要问什么,却只装作不解。
薛鸨儿只得直接问道:“早听说这位信王千岁从不爱女子,不沾女色。今儿怎么会突然来了咱们这儿,还定要给你梳头呢?”
梅梅嗤笑道:“流言蜚语,何足采信!信王千岁也是盛年男子,岂有不爱女子的?以往不爱,是因为没有能让王爷瞧得上眼的。今日意外得王爷相救,是梅梅请王爷来的,当时并不知是王爷。能承王爷的恩宠,梅梅也深感意外。”
“哎呦!既这么说,那就是梅梅你真入了王爷的眼了!啧啧,就冲这,京城头牌的名号也非你莫属哇!”
薛鸨儿这回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多谢妈妈。这都是王爷的恩典,梅梅的福气。今后还要多赖妈妈的照顾才是。”
“那是一定,那是一定!姑娘伺候王爷也乏了,快歇着吧,我就不扰姑娘了!”薛鸨儿一面说着一面乐颠颠地去了。
梅梅舒了口气,上好门,坐到床上,取出信王留给她的折扇,小心翼翼地打开。
只见这扇子背面素净无点墨,就像信王人一样干净;正面只画着两枝瘦竹,寥寥几片竹叶斜着,再无其它字画。只在左手下方印着一枚小小的红色印章,仔细看时,是一个篆书的“信”字。
梅梅用纤细的手指轻轻地触摸着扇面,直直地看着那个“信”字出神。脂粉掩盖不住稚气的俏脸上,分明写着浓浓的惆怅忧伤,就如同细雨中幽幽开放的丁香,馥郁的芬芳中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涩,那味道是情窦初开的少女为情初识愁滋味的无那感伤……
信王府门前,一个侍卫飞奔来报:“禀统领,那边像是王爷跟窦将军回来了!”
郭晟飞跑下台阶,绕过五龙白玉壁,借着府前高挂的灯笼,远远看见果然是信王和窦虎,忙跑着迎上前去接马。
因心里憋着事,不敢问信王,便只责怪窦虎说:“窦将军,你素来谨慎,今日是怎么了?随王爷出去了一天,也不知劝王爷早些回。直叫这阖府上下悬了一天的心,四处都找遍了,就只差惊动宫里了!”
窦虎这里听着郭晟这通埋怨,心里好不憋屈。然而,且不论郭晟是皇帝亲自委任的信王府侍卫统领,他只是副统领,郭晟说得着他;就只说今日这事,他也实在没法辩白。既如此,也便只好哑巴吃黄连,权且听着了。
郭晟哪里知道这里头的事,见窦虎一味地不出声,只当是他仗着信王的宠信跟倚重,不服自己,有意怠慢,于是心里更加有气,一路碎碎抱怨个不住,窦虎只闭着嘴。
进了府门,早有谢功沛和常顺儿带人迎着,灯耀烛明地簇拥着信王往存心殿歇息。
郭晟将马交予小太监拉了进去,嘴里还待再说,信王在前面停住脚冷冷地发话了:“郭将军,你这是在责怪窦将军,还是有意拐着弯儿地责怪本王?”
“属下不敢!”郭晟惶恐地闭了嘴。
“你们侯了一天,也辛苦了。安排好上夜的,都下去歇了吧。”
“是,属下告退!”郭晟躬身快步退下。
信王回头温和地看了眼闷声不响的窦虎,知道他心中憋着委屈和闷气。于是不动声色道:“窦将军也去歇息吧。”
“谢王爷,属下告退。”窦虎一拱手,后退三步,转身走了。
信王回到存心殿,仍旧一言不发,神色平静。谢功沛见状,也便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说了,只跟常顺儿带着小太监们默默地伺候沐浴更衣。这是他与信王多年来的默契。
一切都收拾停当了,谢功沛和常顺儿安静地告退,请信王歇下,一宿无话。
3、王爷的心思
翌日晨起,常顺儿到存心殿应差,信王问:“窦将军来了么?”
“回王爷,窦将军已经到了,在外面呢。”
“叫他进来。你去外头候着。”
“是。”
常顺儿出去,窦虎进来,单膝跪地:“属下见过王爷。敬候王爷的吩咐。”
“免。”
窦虎起身,只在一旁默然侍立。
信王瞧他的样子,心知是还在为昨晚的事不痛快,有心要逗他一逗,便道:“窦将军,本王一会儿要去看望梅梅姑娘。你替本王想想,送点什么?”
果然,窦虎大惊,“扑通”一声跪下,苦口婆心劝道:“王爷,恕属下大胆,王爷不能再去了!”
信王心里憋着笑,却故意把脸一沉:“笑话!朝廷官员人人去得,本王为何去不得?”
“王爷您身份何等尊崇,岂是任何朝臣能相提并论的?他们去得,王爷去不得。昨日属下未能拼死劝谏王爷,已是大罪。属下后悔莫及,已在心里将自己骂了一千遍了!如若今日还由着王爷去那贱地,属下就真是罪不可赦了!此种事一已为过,岂能二三?为了王爷的清誉、王府的体统,就算王爷怪罪,属下也不能从命!”
“窦将军,你起来。”
“王爷若不收回成命,属下不敢起来!”
这窦虎,还犯上倔了!
信王心中暗笑,伸手一拽:“起来!本王有正经话同你说。”
窦虎抬头看了看信王,见他一脸正色,便犹疑着起身。
“你跟了本王这些年,本王是否行事荒唐,你该清楚。”
“王爷一向品行高洁,纤尘不染。故此昨日之事才令属下倍感意外,也深为不解。”窦虎据实回答。
信王点头:“既这么说,本王也不妨实话告诉你:本王与那梅梅并无事。只在她房中坐了坐,说了说话。如此而已。”
窦虎满面惊疑地看着信王,张了张嘴,不知说什么。
信王微微苦笑:“也没什么好不解的。梅梅年华尚幼,天真无垢。本王对她确有怜惜之心,但并无爱慕之意。昨日答应她前去,一是不忍她被污浊之流破身,二也欲故意借此传扬,以达皇兄和母后听闻。”
“王爷,这是为何?恕属下直言:这种传言仍旧会令皇上与太后颜面有失,比先前的那些其实也好不到哪去。皇上必定震怒,皇太后也会伤心难堪啊。”
“皇兄深以先前坊间流言为耻,痛斥本王。母后也为了给本王纳妃,动辄邀朝臣们带闺秀入宫宴饮,回回定要本王前去。都是些庸脂俗粉、造作攀附之辈,看一眼都觉浊气逼人,本王实在不胜烦扰。此番与梅梅之事一传,既解了皇兄疑虑,又绝了母后的念想。至于震怒与伤心,都只在一时间,过了也就罢了。对于皇兄,本王没什么好不安的。对于母后,虽然不孝,然而只有母后觉得这等丑闻令她羞于再为此事向朝中大臣张口,本王才能复得清净。”
听到这,窦虎总算是明白了:王爷去天香乐坊,只是打个虚幌,为的是跟皇上赌气和化解太后对婚事的急促攻势,并没有真的“失身”于勾栏贱地。
谢天谢地。只是……
“王爷说的,属下听懂了。可属下有一事不明:王爷难道就真的不打算纳妃了?纵然王爷对太后所提的闺秀们都不中意,可也总不能一世孤独啊。”
“本王没说一定不娶。但若要本王愿娶的女子,必得是灵心慧性、简素出尘的解语佳人。诗曰: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这样的女子,本王至今还不曾遇见。”
“王爷念的诗,属下不大懂。但是属下觉得王爷想要的女子,恐十分不易找寻……”
“那本王就等着。本王等一个既能参解俗世悲欢、又能不教俗念染心的女子。本王等这缘分,多久都无妨。若有,她便是本王心之所归、一生不负;若无,本王宁可孤独一世,也不愿将此心错付。”
窦虎望了望信王眉间的怅惘,若有所思。良久才道:“属下也不知该对王爷说些什么了。只愿王爷终有一日得遇心中所想,一生顺意。”
信王微笑:“既如此,还拦着本王么?”
“属下遵命就是。这就去叫人准备。只是王爷这次去就莫要骑马了,还是坐车吧。”
“也好。带上两份礼:一盒珠翠首饰,一盒金银。去办吧。”
窦虎答应着要去,信王又嘱咐一句:“叫成川驾车吧,比小太监们合适。”
“成川?他行么?那孩子还从来没伺候过王爷出门,这要是毛手毛脚的把车驾坏了,惊了王爷,可不是闹着玩的。”窦虎不放心。
“不妨事。有你骑马跟着,不会有闪失。就在这京城里,路又不远,又不需快跑,不怕。叫他跟着出去走走,往后或许本王用得着。”
“是。”窦虎这才去了。
这成川是信王府的小奴,只有十二岁,生得机灵利落。原本是个孤儿,八岁那年在路边乞讨被人打骂。信王碰巧经过,在车里看见,心中不忍,遂叫窦虎将他领了回来,交给了看园子的刘贵做徒弟,跟着刘贵学着侍弄花草,偶尔也跟着几个管马车的小太监学学驾车,但跟着信王出门,这还是头一遭。成川是个机灵重情义的孩子,懂事能吃苦,跟着刘贵不知吃了多少打骂,却从不告诉一个人,生怕自己诉苦会辜负了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