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郎俦 作者:乔悦蓝(晋江2013-10-23完结)-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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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王不撒手,紧紧握着沈时的肩膀,虽未回头,但春枝、春絮已经垂首躬身,飞快地退到了门外。
正在犹豫要不要把厨房的门带上,吴嬷嬷朝着她俩摆摆手,示意她们跟着她退到二十步以外背身侍立。
信王一把将满身油气的沈时紧紧揽进怀中,搂得她几乎要喘不过气。
“王爷快放手,贱妾身上脏……”
沈时两手犹在使劲儿地擎着,尽量离信王老远。
“唔……”
冷不防一记热烈恣肆的吻将她后面的话堵住,灵巧而霸道的舌已灼烫到迫不及待地冲开她的唇齿,一往无前地攻城略地,忘却一切地吸吮着她的芬芳甘甜,不能自拔。
这一吻热烈而持久,仿佛要倾尽他一生的诉白。沈时觉得自己的头脑被巨大的热浪冲刷、撞击着,幸福而紧张、温情而惶惑。
当他的唇终于离了她的唇,沈时腿软得几乎要站不住。
他揽着她的纤腰,双眸中的光亮如星月、如明灯,声音因适才的一番激吻而犹带着微颤:“是吴嬷嬷多嘴告诉你的?”
“不!不关吴奶奶的事,是贱妾自己问奶奶的。”
沈时听他的话音儿,以为他要怪罪吴嬷嬷,慌忙解释。
“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贱妾只知道王爷一向不过节、不庆生辰,却不十分晓得缘故。那晚听王爷说,自小儿可亲近的人太少,心下忽然觉得好似明白了几分。贱妾想不出别的,就只能学着做几样菜,为王爷暖暖寿辰、暖暖心……”
那双闪着星光的眼眸蓦地被升腾起的水雾打湿,掩饰般一把将她的脸搂着紧紧贴在他胸前,温柔低沉的声线里含着压抑不住的情潮:“为什么叫吴嬷嬷瞒着本王?若是本王不找来,你就打算不告诉本王了?”
“没有要刻意瞒着王爷——再说了,以王爷的睿智,就算想瞒也瞒不过。贱妾是想给王爷一个意外之喜,才特地嘱咐了吴奶奶,叫她无论如何先别说,等最后一道菜好了,贱妾去换了干净的衣裳,亲自给王爷送去,再当面儿给王爷拜寿。谁知道王爷就这么心急,竟找到这儿来了!这下可好,把贱妾原本预备好的拜寿词儿给吓得全忘了。”
沈时半是温柔、半是娇嗔,说得信王的眼眶愈发潮湿。
“还要什么贺寿词儿,你的这份情意,早抵过了千言万语。”
怀中的人儿依旧高高地擎着两手,微微挣了挣:“王爷,快松开手。最后一道菜还没做完呢!那些材料都是备好的,若放久了,可就出不了意趣了。”
信王放开她,看了看案子上摆的东西,挑起唇角:“不知这最后一道菜,你给起的什么名儿?”
沈时顽皮一笑:“先不告诉您。等做好了端到王爷面前,王爷猜猜看。这会儿您快先回去用着,这里可不是您呆的地方。”
听见沈时撵他,信王也促狭起来:“本王偏不走。本王就在这看着你做,做好了咱们一同拿回存心殿细品。”
沈时看看他笃定得无可商量的神色,无可奈何地露出一个浅涡:“那您站远些,别沾了油气。”
说毕不再搭理他,自顾卷好袖子回到案旁,极其熟练麻利地继续她的焯、炒、烧。
她将炒好的鸡脯丁跟焯得鲜脆的胡萝卜丁、白萝卜丁、青椒小片、玉蜀黍粒儿、青豆拌在一起,又撒上松仁,盛进了那两个已经焯烫好的、剖成半开半合状的大红椒盏里做铺底;然后将原先烧好的酱料重新加热,浇了上去;最后,将一个蒸蛋对剖为二,分别搁在两个椒盏的铺底上,做对面相望式,再淋上浓浓的海鲜汤汁,便做成了。
沈时将一对鲜艳无比的椒盏装了盘,托到信王鼻子前:“王爷闻闻,可好?”
信王微微一嗅,点头道:“连香气里都透着一缕清爽,丝毫不觉得腻人。这道菜叫什么名色,该告诉本王了吧?”
“王爷别拿话支吾,早说好了要您猜的!”沈时毫不含糊。
信王无法,只得对着两个大红椒盏冥思苦想起来。可是纵然他再精于学问,毕竟不懂得烹饪之术,此刻硬要他将学问跟菜色联系起来,他发现自己完全不得门路。
信王愁住了,只得向沈时央求:“给个提示?不然本王再猜不出,菜就全凉了。”
沈时婉然一笑,轻轻吐出两字:“鸳鸯……”
信王一怔,再看看两个椒盏,猛然醒悟,脱口而出:“对浴红衣?”
沈时粲然颔首。
那目光里又复溢满了浓情,深深地望着她。
沈时红了脸道:“王爷都猜着了,还只管看什么?快走吧,再不回去用,真的都凉了。”
说毕也不让他,自顾盖上盖碗、捧了盘子走出去。
小厨房外面,二十步之外,吴嬷嬷跟春枝、春絮正等得心焦,总算是看见两人出来了,忙簇拥着他们回到存心殿。
信王知道沈时好洁,若带着满身油污,再咽不下东西,便命吴嬷嬷先引她去净了手、换了衣裳,方回来坐下。
“咱们可都等着瞧这第十二道菜呢!夫人,能揭了么?”吴嬷嬷笑着打趣。
沈时含笑点头,常顺儿上前将盖儿揭了,信王便直接拈起筷子吃上了。
吴嬷嬷笑道:“看来王爷是已经知道菜名儿了。老奴只是纳罕,夫人瞒得严实,王爷怎么就猜着小厨房了?”
信王笑着斜她一眼:“你那六道菜上完,突然跑出个‘凤凰于飞’,口味跟前头的也大相径庭,本王心里就觉得不大对劲。细看时,那凤与凰竟讲究得细致,便更疑心不是出自嬷嬷之手了。”
吴嬷嬷惊讶道:“那凤跟凰不就是一个在上、一个在下么?还有何细致讲究?”
信王笑看着沈时:“嬷嬷问她。东西是她做的,叫她讲。”
沈时含笑说:“王爷瞧得仔细。凤为雄,凰为雌。凤有冠而凰无冠,凤有胆思而凰无胆思,凤三尾而凰两尾。嬷嬷请看。”说着指了指盘中。
吴嬷嬷看时,果不其然,恍然点头:“平日价只说‘凤凰’、‘凤凰’的,却不理会还有这么细致的讲究,今儿托王爷跟夫人的福,长了回见识。”
沈时望着信王:“王爷这般锐利。贱妾技短,只第一道菜便已经露了底儿在您眼里了?”
信王笑着摇头:“也没那么快。看见这道只是有些疑心,也没敢就认定在你身上。后来上的‘东篱采菊’、‘珠联璧合’,也都只是赞叹新巧,并没有切实疑心到你。直到‘梅竹同心’,似闻知音之弦,心下才又动了疑。”
沈时给了他一个心照不宣的微笑,他便继续说道:“及至‘列松如翠’一上,本王再无可困顿,知必是你无疑了。”
沈时笑了,面上微红。
旁边的人却皆听得云山雾罩——这两人私底下的密语情肠,岂是外人能知、能解的?
信王在与沈时的精尝细品、笑语欢谈中度过了他的二十二岁生辰。这也是他自七岁以后,度过的唯一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生辰——欢悦而满足。
席罢,命人撤去了盘碟碗筷,收拾干净了,沈时便要告退回恬园,却被信王留在了存心殿。
谢功沛等人一看,便都告退下去了,殿内只剩他二人。
沈时替信王斟了茶,信王接了,却不饮,只看着她。
沈时被他看得有些发窘,偏过脸去轻嗔道:“王爷只管看什么?”
信王低低一笑:“本王在看,你这七窍玲珑心里,究竟装了多少新巧精妙的心思?好一个‘列松如翠’!那般稀松平常的物事,怎么到了你这里,竟成了对景又对题的妙品了呢?”
沈时红了脸:“也并没什么妙处,不过是贱妾的心曲,想为王爷的寿辰添份儿意思罢了。难得王爷雅爱,不曾见笑。”
信王勾过她的腰:“‘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本王在你心中,真的便这样好么?”
“恐怕不只在贱妾心中如此,在梅梅心中,亦是如此。”
信王一怔,面上现出一丝玩味的笑意:“怎么突然提起这话?莫非上回为梅梅的事生了醋意?”
沈时愈发脸红,反驳道:“贱妾不会拈酸吃醋,只是说了句真话。这也是梅梅亲口说的,她说……”
“梅梅怎么想,本王都清楚。本王对梅梅,只是……”
“王爷怎么想,贱妾也都清楚。梅梅什么都告诉我了,王爷莫要多心。你我之间,何劳恁多言语解释?君自不疑我,我自不疑君。”
沈时情急之下,已忘了口中尊卑,只顾“你我”起来,却浑然不觉。
信王执了她的手,轻轻一吻:“好。那便什么都不说了,品完了‘列松如翠’,该品最后一道菜了。”
沈时错愕不解地看着他,不知他为何突然说起胡话来。
“最后一道菜?菜早都撤下了,王爷都用过了,还品什么?”
信王贴在她耳边:“对浴红衣。”
沈时“刷地”红了脸就要从他怀里挣出去,却被他拦腰抱起,直往后殿走去。
才落了帷帐,不等解衣,就听见常顺儿在殿外扯着嗓子唤:“王爷!王爷!”
沈时忙推信王:“常公公叫呢,王爷去瞧瞧吧!”
“不理他,没眼色的东西。这会儿在外面叫些什么?”
信王自顾伸手解了沈时的纽结,却听见外头殿门被推开,常顺儿闯进了外殿,隔着屏风朝里喊道:“王爷,不是奴才作死,非要在这会儿扰您,实在是等不得了!宫里头谢大总管来了,说有皇太后的懿旨给您和密夫人!”
信王一怔,跟沈时对望了一眼,两人匆忙整理衣裳下了地。
承运殿。
一见信王与沈时进来,谢功深慌忙撂了茶盏起身打躬:“老奴给王爷和密夫人请安。”说着作势要跪,信王快步上前搀住叫免礼。
“老奴来的不是时候,扰了王爷跟夫人,实在该死。只是宫里头容妃娘娘才刚诞下了一双龙凤,皇太后欢喜不胜,急急遣老奴来与王爷和夫人报喜,并有懿旨降下。”
两人忙携众奴才跪了。
谢功深朗声道:“皇太后懿旨:信王妾沈氏,出自宫闱,尝侍凤阃。纯孝温恪、慧正端娴。兰质天成,福泽广厚。赞襄王仪,光辉帝室。特恩封为信王侧妃,以表嘉赏。”
沈时殊感意外,信王却舒眉浅笑、如在意中。谢功沛、吴嬷嬷等皆欢喜不胜。
谢功深宣毕,伸手相搀:“恭喜王爷,贺喜沈侧妃!请王爷与侧妃娘娘这便整装,随老奴进宫谢恩吧?”
信王虽十分不愿,但却不能不去。沈时是母后赐给他的人,这次又是母后拔例恩封,其中体贴他的心意,他岂会不懂?前番纳妾之时,按说本该他亲自进宫向母后谢恩的,他因着不愿见皇兄,便只打发了吴嬷嬷去。这次不同,恩封侧妃,沈时便是入了皇家谱牒,有了正式身份。如此大事,于情于理,他都必须进宫谢恩。
于是信王换了朝服朝冠,沈时也换了侧妃服制。谢功沛早已命小太监备好了仪制专用的马车,送他们进宫。
吴嬷嬷猛地想起,拉住沈时:“侧妃娘娘暂请留步,老奴有几句话嘱咐。”
沈时站住脚:“吴奶奶请讲。”
“您听,老奴要说的,就是这个。您如今身份不一样了,这嘴里的称呼,都要随着改了。往后不可再称呼老奴‘奶奶’,要随着王爷叫‘嬷嬷’。在王爷跟前儿要自称‘妾妃’,等会儿进了宫,对皇太后、皇上和皇后娘娘也要自称‘妾妃’,对其他后宫娘娘和奴才们,要自称‘本妃’。这是礼制,可千万别错了!”
沈时一一应了。临走前,信王吩咐谢功沛给沈家备赏,叫陆定非去河间送信儿报喜。陆定非称怀不已。
谢功深的马车在前面引路,信王府的马车在后面。沈时跟着信王一道坐在车里,窦虎策马在车旁跟着。
“怎么低着头不说话?不高兴?”
“不,妾妃只是觉得有些恍惚。”
他的手便轻轻握住她的手:“难为你了。跟着本王,让你受这许多拘束。”
“王爷说哪儿的话,妾妃并没觉得拘束。”
“你放心,等会儿进了宫,本王一定尽力避开皇兄,不必担心与他碰面。”
沈时心下一暖,感他如此入微,反过来安慰他:“王爷莫要多虑。先前在宫中,总难免有与皇上碰面的时候,也不曾怎样。如今妾妃已是王爷的人,便更不会怎样了。王爷放心。”
信王便看着她,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马车辘辘驶入宫门。
皇帝不在元寿宫,信王心中松了口气。
两人参拜、谢恩已毕,太后急不可待地将沈时拉到身边,硬摁着她挨自己坐了。沈时十分惶恐,直说太放肆,不敢与太后同座。
“不用怕。以往你是奴婢,哀家心里再疼你,也不能越过这重身份。可如今不同了,你是哀家的媳妇儿了,虽说还只是侧妃,毕竟也入了皇家谱牒。往后哀家怎么疼你,都不算越礼了。”
沈时称谢,听话地偎着太后坐了。
太后搂着她仔细端详:“让哀家好好看看你,真是个小福人儿!自从你到了哀家身边,哀家觉着什么都顺了。今儿哀家得赏你样好东西,就算作是给你这个新妇的见面礼。”
不等沈时辞谢,太后也不叫人,径自起身往内殿去了,稍时便拿着一支金花嵌宝步摇出来。那步摇虽华贵精美,但在宫中,却也算不得什么特别稀罕的物事。平常人看了,并不至觉得有何惊奇,可桐香、谢功深与信王一见这支步摇,均是面露惊异之色。
太后将步摇十分小心地插到沈时发间,扶了她的肩细细打量:“嗯,真好看。”
不等沈时起身谢赏,太后便拉住她的手,唠家常似的说:“别看这支步摇寻常,你谢爷爷、桐香姑姑,还有你王爷都是知道来历的。这是先帝爷赐给哀家的第一件东西。”
沈时听了惶恐,又要起身,被太后按住肩:“当年哀家只是这宫里乐署的一个小舞姬,身份微贱。一次宫中宴乐,哀家献舞,意外得先帝爷青睐。当夜承宠,先帝爷亲手替哀家插上的这支步摇,说‘钗随舞步摇,人胜花影娇’。是以不管哀家之后渐次荣华,有了多少贵重首饰,最心爱的,始终只有这一件,哀家珍藏至今。今儿把它给你,又告诉你这番话,哀家的意思,你可明白?”
沈时起身下了凤墀,在太后座前跪了,叩首道:“妾妃谢太后娘娘厚赐,恭听太后娘娘教诲。”
太后正待说话,小太监报说焜阳长公主进宫道贺,正在殿外候见。
太后一面连声叫快传,一面拉起沈时。信王也跟着站起来。沈时心想,这回可算见着公主了。
“恭喜母后,贺喜母后!您添了一双龙凤孙,愈发要多福多寿了!”
焜阳公主笑声朗朗地进了弘晖殿,还没等下拜,已先看见了太后身边的沈时,不由一怔,用手指着她,又看看信王:“这不是……小九,是你叫我去看的那丫头吧?就是你打坏了的那个!”
信王大窘。
太后嗔道:“这个焜阳,老这么口没遮拦的!什么‘丫头’,她叫沈时,如今是信王侧妃了。”
焜阳一脸惊异,转头瞪着信王:“你不是说没纳她吗?好哇你,把皇姐使唤去替你瞧人,还不跟我说实话!”
信王红了脸急道:“四皇姐,你误会了。当日你去瞧她的时候,确实还不曾纳,是后来才纳的……”
焜阳“扑哧”一声笑了:“你这人简直古怪得出奇!先是又打又罚的,都想不出有多厌恶她;这一转头,居然又纳了人家!你可真有脸!”
沈时见焜阳如此口直,深恐信王面子上下不来,慌忙上前行礼,将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