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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谢郎俦 作者:乔悦蓝(晋江2013-10-23完结)-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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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向你担保定能查出个什么结果来,只能派可靠能干的人全力搜证。朕答应你,只要有一点蛛丝马迹能对温家有利,朕便赦了那梅梅的贱籍。”
  无愆喜出望外,连连谢恩。
  皇帝摆摆手,颇寻味地望着她:“不过朕有一事不明:天香乐坊梅梅,要是朕没记错,她便是前年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个与九弟有情的雏妓吧?莫非你不知此事?如今突然为她说情,难不成是打算将贤妇做到底,要为九弟纳她进府?”
  无愆听出皇帝语气中的调侃,略带羞涩地一笑:“妾并未听到如此传言,也并没有这般贤德大度。妾知王爷与梅梅皆玉洁冰清,并无沾染。王爷只是怜惜梅梅年幼,故意那般宣扬,好替梅梅保住清白。这也是梅梅亲口跟妾说起的。”
  “只她说你便信么?”
  “是。”
  皇帝竟觉语噎。看了看略显尴尬的信王,再看看无愆,顿了顿,似犹疑、又似鼓了良久的勇气:“自此往后,随九弟叫朕皇兄吧。”
  无愆惊异地抬起眼眸:“皇上,妾万不敢放肆逾矩……”
  “明恕,别推辞。朕是想补偿,真的想补偿……朕知道你有过父母、还有过哥哥。父亲朕已经没法还你了,母后一向将你当女儿一般看待,朕愿再补给你一份兄长的手足之情!朕会像个兄长那样……朕也不知自己想说什么,朕只是……”
  皇帝觉得有东西哽在喉头,令他语无伦次。眼前这女子如此干净美好,总怀着善意去看、去想人和世事,哪怕是对伤害她至深的人,也仍能够以德报怨;哪怕是卑贱微末之人,她也仍能够平视怜悯。
  相较于她一个女流之辈,自己堂堂帝君,竟显得卑污而渺小。看着她,总会令人自惭形秽,之后便想将自己的心也涤濯得一样明净。
  无愆怔怔地站着,眼中的泪珠直打转。她紧紧抿着嘴唇,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哽咽出声。皇帝的这番话,令她心中不知是何感受:有痛楚、有微微的恨意,也有温暖与感动。
  太后慈爱地开口:“无愆啊,皇帝这么说了,是一片诚心。对你来说,或恐一时间确是有些为难、不易接受。实在放不下,你也别太勉强,可若是你心里真的不记恨、不怪罪他了,就点个头,往后就跟着祯儿一道叫皇兄吧,啊?”
  无愆的泪珠“啪”地溅落到地上。她抬起泪眼望向皇帝和太后,又看了看信王,终是点了点头。
  
  3、缱绻
  
  长春宫。晨起。
  无愆正坐在镜台前理妆,春絮替她绾起了宗室命妇家常的朝凰髻,拿梳子一点点抿好,便开始在妆盒中挑起合适的簪环钗饰。
  信王悄悄走来,一只手背在身后,朝春絮摆摆手。春絮会意,屈膝行了一礼,躬身退了出去。
  无愆在镜中看到他走来,唇角漾起甜甜的笑意,才要起身见礼,却被他扶住肩:“别动。”
  他从身后伸过手,将一支红梅玉簪插上她发间。
  无愆抬手抚了抚那簪子,对镜细瞧。只见那簪圆润细腻,簪头一簇红梅交叠盛开,梅瓣纤细莹透、半舒半卷,极富灵气;就连梅蕊都雕琢得一丝不苟、缱绻多情。
  “这个好么?”
  无愆转头对上他的脸,含了丝促狭的笑:“好。只是比起这红梅,妾心里更爱辛夷。”
  信王心上一动,将她拉进怀中:“那等本王再找巧匠专为你做一支来。这支本是……”
  “王爷快莫要恁当真。妾说爱辛夷,是心里的情意,并不必非要将它插戴出来。心中有,便处处在。就如同妾那张辛夷琴,每拨动一下琴弦,心里想着的都是王爷。”
  说到琴,信王猛然间想起来,拉了无愆的手道:“随我来。”
  两人进了东寝殿,信王走到内殿的金丝楠木大柜前,伸手拉开中间那道横长槅门,从里面抱出一张焦尾琴,置于案上:“试试。”
  无愆走到案前,抬指拨了一下琴弦,琴音松脆清远、余韵悠长。
  “好琴。此琴何名?”
  “引凤。”
  无愆便笑了:“与王爷存心殿里那张‘求凰’可是一对?”
  “正是。这一双凤凰琴乃当年皇兄亲赐,‘引凤’特为知己而藏,今方得其主。”
  无愆含笑:“谢王爷。妾甚爱焦尾。”
  “你果然处处特别。女子们通常不爱这个琴式,而多爱连珠、蕉叶与绿绮。”
  无愆摇头:“妾的辛夷便是连珠式。蕉叶琴美则美矣,真正斫得好的,并没有几把。而绿绮则为妾所深恶。”
  “哦?移筝对两琴式爱憎如此之殊,所为何故?”
  “绿绮乃负心之琴。司马相如以之挑文君夜奔,始乱终弃,大辱斯文。焦尾乃颂志之琴,蔡邕自爨灶拯梧桐斫成,文姬以之歌胡笳,贲扬气节。乐本自为礼而兴,琴既为大雅之器,亦该首重德音。绿绮、焦尾虽只为琴式,然德之高下清浊何殊!”
  信王哑然失笑:“果真是本王的移筝!你这番褒贬,又令本王想起了你的‘毁棋论’,一模一样的调调。”
  无愆听他这样说,仰脸假意嗔道:“王爷还提棋的事!当日硬逼着妾学那苦差,把妾折磨得心力交瘁……”
  信王放声大笑:“不知你如今棋技如何?本王传授你的,可还记得?”
  “王爷既好奇,不妨对上一局,便知分晓。”
  信王颇惊异地盯着无愆:“这是要向本王下战书咯?”
  无愆嫣然一笑,并不答话,而是走到窗边的案几上,摆了棋盘、棋箧,朝着信王一伸手:“王爷请。”
  
  信王一面拈子观局,一面笑问:“你不是最恶棋道么?今儿怎么突然改了性,竟赶着要下了?”
  “爱屋及乌。”
  对面正在落子那匀长好看的手指停住。无愆等了半天不见他走棋,抬头见他正凝望着她,眉峰微蹙,眼底流露的,说不出是怎样一种情绪,十分复杂。
  “王爷为何突然如此?可是妾何处令您不悦?”
  他那不辨喜怒哀乐的目光,令无愆不觉生出惶惑与不安。
  信王忽地握住她的手:“无愆,我不要你改。别为了本王的好恶勉强你自己,这样会令本王十分愧疚不安,也很心疼。你为本王包容接纳的已经太多、太辛苦,本王虽然感激,但却不巴望你继续如此。本王只要你自自在在地做你自己。”
  无愆将另一只手也覆上他的手,微笑着摇头:“王爷言重了。妾丝毫未觉得勉强,也从未曾在王爷面前刻意如何。所有这些,皆是自然而然的流露,随情而至。如今想想,自己那般毁棋也无道理。想来这方寸之间,是戾气还是祥和,并不在棋本身,而全在执子者的心性修为。贪戾者执子,自是杀伐之气;圣贤者执子,便生春风化雨。与王爷对弈,该算是雅事了。”
  信王在对面那双似水明眸中望见了自己眼底的光华:“移筝之慧,无人可及。本王何幸,得拥佳人。”
  “王爷只说妾为王爷改变好恶,其实王爷又何尝不是一般心肠呢?窦将军曾与妾说起:当日王爷以为妾已殒命,万念俱灰,诣广济寺与慧定禅师对坐,老禅师以棋相邀,王爷却言为妾终生不忍再拈子。王爷嗜棋如痴,竟为妾舍之。妾亦何幸,得王爷钟情若此!”
  四目相对、十指相握,于咫尺之间无声倾诉心曲。
  
  “王爷、王妃,外头下了好大的雪,天地一片白茫茫,被日头一照,亮晶晶的,可好看呢!”
  捧着茶盘走进来的春絮脆声禀道。
  信王便抬手推开窗,果然见雪片纷飞。于是吩咐春絮:“取本王与王妃的披风来。”
  两人系了披风,信王亲手替无愆拢了风帽,便执了她的手走出长春宫。常顺儿带着两个小太监举了伞跟着。
  “王爷,妾想去来思亭畔瞧瞧那株红梅开花了不曾。”
  “好。”
  信王回头朝常顺儿摆摆手,常顺儿会意,便一欠身停住了脚,只剩他们两人往后花园中走去。
  
  老远便看到来思亭边与辛夷紧紧依傍着的那一树艳红。
  两人执手走到树下,仰头望着凝雪的枝头那一簇簇正吐蕊怒放的红梅。信王抬手折下一枝开得最盛的,枝上的积雪顿时扑簌簌摇落了他一肩一袖。
  信王将梅枝递给无愆,无愆却不接,只拢起信王的袍袖笑说:“‘谢郎衣袖初翻雪’,王爷现时这样儿,实实地对景极了。”
  信王佯作气恼地笑着,举起梅枝轻轻在无愆头上一敲:“‘谢郎’的典竟被你用来取笑本王了!”
  无愆脸却蓦地红了,犹自嘴硬强辩道:“怎说取笑!王爷不是谢郎,难道还是齐郎?”
  “本王不要你叫‘谢郎’。谢郎那么多,皇兄还姓谢呢!”
  无愆忍不住笑:“您跟皇兄还争这个劲儿呢?那要妾怎么叫您?”
  “叫本王的名字。”
  无愆一怔,摇了摇头:“唤王爷的名讳,这不合礼法。”
  “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唯一的妻,有何不可?本王要你叫,本王想听你唤本王的名字。”
  信王使劲地揽着无愆的肩,切切地盯着她的眼,带着几分固执无赖,满脸期盼地等着。
  “……祯郎。”
  一声轻唤才刚出口,无愆便被信王横抱于怀,大步往长春宫走去。无愆一只手里擎着梅枝,另一只手不住捶着信王的肩:“王爷,快放妾下来!叫奴才们看见!”
  “你叫本王什么?”
  “……祯郎。您要抱妾去哪儿?快放下!”
  “回长春宫。”
  “太远了,这大雪地里的,看摔着,你快……”
  “怕什么?去年你晕倒那日,也是大雪铺地。本王就是从这里将你一路抱进存心殿的,比长春宫还远呢!”
  “……”
  
  “王爷,王妃娘娘这是又不舒服了?要不要奴才传太医……”
  老远看见王爷抱了王妃急急走回来,常顺儿又惊又慌,飞步迎上前。信王没理他,擦过他的肩大步跨上台阶进了殿。
  殿里的奴才跪了一地迎候,常顺儿忙跟上去:“王爷,要不要……”
  “都出去!”
  信王头也不回地径直走到床榻边,将帷帐上的金钩一挑,帐子便落了下来。信王将无愆放进帐中,常顺儿紧接着便看见王妃的绣履与王爷的蟒靴落在脚踏上,然后是两人的披风飞出来落在地上。
  一直发着怔的常顺儿猛然醒悟过来:原来不是王妃病了,是王爷起了火!飞快地转身带着殿中一众奴才仓皇退了出去,掩上殿门。
  站到门口常顺儿心还在砰砰直跳:差点儿碍了眼啊!自己今儿怎么就这么不机灵、不长眼色呢?其实这也不能怨他啊,谁能想到这去看梅花看得好好儿的,王爷怎么突然就……
  
  锦华帐中。
  被脱得只剩一身中衣的无愆突然将脸使劲深埋进信王臂弯中,手紧紧揽着他的腰,身子微微发颤。
  信王的心一沉,停下手上的动作,柔声问:“移筝,怎么了?可是……又想起了什么……什么不快?”
  臂弯中的人儿轻轻摇头。
  “那是怎么了?”
  “祯郎,我……白日里,我实在不习惯。这样对着你,好羞……”
  信王的心似被轻轻漾动着的春波抚过,柔软沉醉。他动情地看着伏在臂上簌簌轻颤的娇躯,不由想起了李后主的那首《菩萨蛮》:“一向偎人颤”,说得就是此般情状吧。
  “移筝,你若实在不惯,就……”信王一边说,一边要从无愆身上下来。
  她如此羞怯不胜,他不忍勉强。此刻比起肌肤相亲,他更想将她长拥在怀,给她安宁。
  可不等说完,揽着他腰的纤手却突然收紧:“‘教君恣意怜’。妾……任祯郎采撷。”
  一瞬的怔忡与空白,信王周身一下子变得火热。
  他在心里念了一句《菩萨蛮》,她竟便对出一句。这不是灵犀相通是什么!
  一腔炽烈再也无须约束与克制,近在咫尺的娇颜已灼烈如霞,那不同素日明洁清冷的冶艳芬芳瞬间成为致命的诱惑,令他血脉贲张、激情奔涌。
  再也不是小心翼翼、束手束脚。头一次受到无愆启齿相邀的慜祯,如同开启了一片无垠洞天,在其中纵情驰骋、随心释放。
  从未曾如此放肆、放纵过;从未曾如此无拘无束地表达过自己的心情与躯体。
  交缠翻覆、迷乱颠倒之间,两人如梦似醒。
  “移筝,咱们要个孩子吧。”
  “好。祯郎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都要——只要你不怕疼。最好是如你跟无弊那样的一双儿、好几双儿。”
  “这般贪心。”
  无愆嗔笑着推他,他便就势握了她的手:“本王是贪心。贪恋与你在一起的一切。”
  
  4、余韵
  
  广济寺偏门。
  一辆普通的油壁车停在了墙边。仆从打扮的窦虎搀扶一身平民常服的信王与无愆下了马车。
  一个小和尚上前合十:“阿弥陀佛。两位施主,方丈已恭候多时了,请。”
  窦虎面露惊异之色,信王与无愆也面面相觑。
  跟着小和尚进了偏门,穿过花木掩映的小径来到后面的禅房。慧定禅师已在房外等候。一见他们,迎上几步合十问好:“阿弥陀佛。齐公子、宗政小姐,许久不见了。老衲有礼。”
  两人还礼,与慧定禅师相让着走进禅房。
  无愆抬眼打量,仍是当年她初次来时的样子,丝毫未改。似曾相识的亲切,隔世般的记忆。
  “公子、小姐,请坐。”
  “老禅师请。”
  小和尚进来献了茶便退了出去,窦虎也在外面等候,禅房内只剩三人。
  “二位今日来,可是有何话问?”
  慧定禅师面带微笑、气定神闲。
  “实不瞒老禅师,本还有些话想问,到了之后,见到老禅师,顿觉了然,竟不必再问了。只想谢过老禅师曾经的点化之恩。”信王抬手一揖。
  “阿弥陀佛。善哉。齐公子客气。两位皆慧根至深,方能及时了悟。老衲恭贺二位,天作良配,终得圆满。”
  
  京城驿馆。
  “什么?爹要来京里?!”
  “不错!所以你最好心里有个准备。要是让父亲知道你整日跟韩家的儿子厮混在一起,非气死不可!”
  “爹在边地呆得好好儿的,无旨怎能擅自来京呢?你少吓唬我!”
  “我吓唬你干什么?九月里父亲听说无愆妹妹还活着,高兴得不得了,当即写信给卢家,又向皇上请旨,商议将婚期推到十一月,他料理好边务就赶过来,一为了见见无愆妹妹、亲去祭拜宗政伯父一家,二也拜望一下亲家、连着向皇上当面谢恩,再顺道跟迎亲的队伍一道回西南。皇上早就准了,父亲再有几日就到了。”
  云娇这回傻眼了:父亲有多痛恨韩崇道,她是清楚的。如今她喜欢上俊风,若被父亲知道了,发火责骂还是小事,定会将她抓回西南,再不许他们见面。
  怎么办怎么办……云娇急得直想哭。
  
  京城东大街清平巷。皇帝特赐的一所宅院里。
  “云妹,你来了?”
  “不许叫我云妹!”
  俊风一愣,不明所以地看着云娇:“你又怎么啦?”
  “韩俊风,我问你,你心里到底觉得我怎么样?”
  “很好啊。”
  “真的?还有呢?”
  “还有……还有什么?”
  “你!……哼!”云娇气得扭头就走。
  俊风慌忙拉住:“怎么了这是?话没说明白就生气,我哪儿知道你问的是什么啊?”
  “俊风,你这孩子真是的!”一直在旁边瞧着的刘氏无奈地嗔道:“云娇对你怎么样,连娘都看出来了,你竟不明白?还非等着她一个姑娘家跟你说透了?”
  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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