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不复问(宫廷 微虐 键盘系网游 校园)作者:柳沙-第11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琼玉正倒着茶的手停了停,继而问:“要去多久?”
潘筠道:“说不好。不过孩子出生前一定能回来。”
琼玉望着他,露出温柔的笑意,但还是有些难过:“来不及也没关系,等你回来取名字。”潘筠拍拍她的肩背,茶喝下去觉得没什么味道,心底叹了口气。
皇甫九渊听说潘筠请求陪伴孟知年,考虑一会儿答应了。但附了句:监视他一切行动,有异状立刻制之。
孟鸿文大人就在一旁,听了默然不语。潘筠领命,回去收拾了些衣物银钱,又带了剑在身边,往孟知年家去了一趟,被告之早两日已经出城,这会儿大概也行过百八十里地了。
潘筠问明了官车要走的路,又出城沿着官道追,虽然已经行得很快,但还是赶到第三天才追上。官车队伍没停,他就把马赶在车旁,同珠璃说话。
珠璃道:“公子正睡呢,您等等吧。”
潘筠道:“大白天怎么睡觉?”
珠璃看看他,道:“公子说累了,这几天都是这样,也不知他怎么了,可能是先前太忙。”
潘筠答应了,就没再问。过后到了驿站,远远见珠璃扶着孟知年下车,直接往里去了。珠璃附在耳畔说了句什么,又瞥了潘筠一眼,孟知年也没反应,披着衣就进去了。
潘筠有些苦笑,现在他也实在不好意思直接上去说话,有愧的时候心就虚,感觉磨人得很。到了第二日早上启程,还是如故。但到中午快歇脚时,珠璃出了车来找,潘筠一问,才知道孟知年自离开天都起每天差不多就只吃一顿饭,说是吃不下,没胃口。这会儿精神愈发不好,睡在车里喊也喊不醒。
潘筠让官车继续走,自己从马背上跃到车夫座旁,进了内中。隔着竹帘子,见里面隐约躺着个人,安静的不动。
心跳有几下变得剧烈,他拉起帘子,道:“知年,我来了。”说着走进去。官车很宽敞,里面摆了张矮床还很有余,又放了两把轻便的椅子,中间一个小几,上面一壶茶,两碟点心。
孟知年就躺在床上,好像果真在睡,一点反应也没有。
潘筠走到床边,犹豫了一会儿伸手想碰碰他,却听他突然轻声道:“出去。”
潘筠一怔。
声音不响,但态度很坚决。
潘筠道:“气闷也别不吃饭,你不是小孩子了。起来吃点东西吧,别让珠璃着急。”
孟知年没反应。如果他坐着,大概会把桌上的糕点对准潘筠掀过去。但他现在躺着,所以说了那两个字后就对任何话再没半点反应。
潘筠在旁边坐了一会儿,出去了。珠璃又端进来调理补身的药汤,孟知年睡到下午醒过来,约略吃了点东西,又进了药,算是好些。只是下车时一个不稳险些摔倒,珠璃在下面托住他身体才算没事。潘筠站在旁边也一动,但孟知年对他整个人视而不见,除了那个“出去”不和他说任何话。
官车走得虽匆忙,东西却备得很足,可见珠璃非常细心。潘筠偶尔和她聊聊,说些琼玉的事,但珠璃似乎不太愿说,一心只在孟知年身上。潘筠便问她那日回府的样子,珠璃摇摇头:“您别看我是公子的贴身侍女,有些事我并不是太清楚的。公子这阵子身体不好,那天回来又把我赶出去了,自己在里面听不出在干什么,也不让我请大夫来看看,总之就是不怎么好。”
潘筠有些疑惑:“他平时身体不是不错?”
珠璃道:“那是您没看见他生病罢了。”
潘筠听了默然,他的事自己的确了解得不多,尤其分离过几年,许多事更是一知半解。这一路落着豪雨,各地官署都殷勤接待,但泥泞行路毕竟颠簸,着实有些难受。孟知年后来也不躺着了,就常坐在椅上向外看风景,车马停下歇脚时看些书。有一回珠璃端了茶进来,忽听他淡淡地道:“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把时间也都耽误了。许你给潘大人,和琼玉一起服侍如何?”
珠璃哭了,跪在脚边道:“我一辈子只服侍公子一个,服侍成老太婆了也没关系。”
孟知年摸摸她的头发,就不提了。后来潘筠来和他说话,闲扯些什么给他听了解闷,起先不回,后来偶尔也回一两句,但话里没讽刺也没怨气,不开玩笑也不带些亲近的语词,像在跟陌生人说话似的。潘筠知道他是气得狠了,甘愿给他冷淡着,后来策马趋前些开路,一直往洪水泛滥的长江去了。
十五 都水
终于到了燕子矶都水台,都已经出梅好几天了。雨不下,水患仍在,今年来势有些恶猛,一直出人出力修筑堤坝,但不见什么成效,不时有田亩村庄被淹没的消息传来。官车进了都水台,孟知年立即就开始上手做事了,先派人查看各处情况,又调阅历年治水记载,还调查沿岸城镇民生,命该内迁的拨银内迁,迁不了的迅速支派人手加筑高台堤坝以应急,已经遭灾的地方尽快处理尸体等。
头一天就忙到深夜,底下人因潮湿闷热都耐不住劝他明日再办,孟知年就把他们遣去睡觉。珠璃带来了熏香,供在香炉里放上,又找到厨下忙碌着炖些宵夜。到了快子夜时,孟知年还觉得不累,大概是一路睡得太多,这会儿一投入就精神起来。他做事的时候总是很认真,什么事都一丝不苟,大概这样还能觉得是在过日子。等到歇下来,都过了中夜,听着极远处的隐约水声,停下手中的事,走到窗边仰起头。
这晚的月色也好像天气一般湿漉漉的,白得不很鲜明,淡淡晕着一圈夜云,四处都飘来倦怠的感觉。孟知年从屋角的柜子上找到一面铜镜子,拿来照照,见眉还是眉,眼还是眼,却老觉得这不是自己,有点不一样。这样照着,就照到身后潘筠来了。
潘筠走进来,没好意思拿他站在窗边照镜子说笑,捡了两句不相干的说了。孟知年过来,给他倒茶,茶有些凉了,说要去重新泡,说得很客气。
潘筠道不必,夏天喝凉的茶也不错,孟知年就坐下,也不照镜子了,看着自己的手,翻过来又翻过去,就是不起话头,好像在等他坐腻了自己走。
“知年,我知道这么做你要生气,可我考虑过了,这是对你和皇甫君都好的法子。”
孟知年淡略道:“过去的事何必提。明日星罗宫的使者要来,潘大人早些休息吧。”说着站起来。
潘筠道:“一直听说他们难对付,你心里有底吧?”
话说完一杯冷茶泼在脸上。
“多谢关心。”孟知年道,说完走了,走得还挺精神。
星罗使者的确是难对付的,往年因为人力钱谷的问题时常争论个三天三夜也啃不下一块皮来,等争论完水患都快平息了。孟知年当然也不是好相与的主,几场谈判下来,两边基本没有达成什么协议,因为今年下游洪水,淹的多是北岸的村庄,星罗那边就想挥挥手抽身了事。
孟知年的谈判功夫是很好的,早些年三才馆天天议事生生锤炼出来,谈的时候气度风雅,也不急也不红脸,只是闲淡地抓住些要害说两句,就把人掐得说不出话,可谓侵略如火,不动如山。如此这般两三天下来,星罗使者换到第三个,摆开阵势走进官署明堂里,一身玄衣相当扎眼。
孟知年正喝了口茶准备开始扯皮,蓦然见那人微笑望着他,一口水险些喷了。
居然是任无毒。
任无毒在阳光下走进来,竟然也让人觉得他有点明媚了,但随即到了堂里,就依旧是寒泠泠的感觉。现在看多了,也发觉这是因为他肤白的缘故,眉目又深,就和骷髅有那么一点像。
任无毒在明堂里大喇喇地坐下,不满道:“我是来和你谈都水的,谈我的头干什么。”
孟知年略笑,命上茶:“稍后自然认真谈,使者大人幸会。请你先告诉我,你不是江湖游医么?怎么又到这里来了。”
任无毒道:“我不早都说过?兴趣啊,兴趣而已。正经说嘛,我的确是星罗宫的人,不过很多年没干过正经事了,算是闲散人士。”
“那现在?”
任无毒手捻着下巴,笑眯眯地道:“本来想过江回老家,到了这里发觉部下都在谈论你这张厉害的嘴,就想过来尝一尝滋味。都说很不错,销魂得让人思念又难忘啊。”
孟知年微笑地捏着杯子,旁边的侍从官吏也跟着默默了一下,努力保持严肃。
其实这时能看见任无毒,孟知年还是觉得轻松不少。虽然亮出的身份不很让人欢喜,但作为朋友来说,任无毒相当能让人开怀。当然他们还是非常认真严肃地谈都水,但一天下来进展已经比先前快得多。
任无毒很干脆,也很不耐烦,皇甫九渊定下不能放松的利益他就不和孟知年扯,直接让出去了。好合作,也好日后长发展嘛。手底下人并不敢反抗,吱都不吱一声,看起来,他地位还挺不错。
孟知年心里总算舒快些,爽爽利利把事情谈完就让任无毒留下吃饭。附近沿江正闹水,就近弄不到好食材,珠璃亲自下厨,把平平常常的瓜菜鱼肉做得活色生香,任无毒毫不吝啬地夸赞这叫三分靠颜色,七分靠打扮。孟知年有点小得意,挥着折扇笑着。他好久没得意过了,也好久没心情好过了。
潘筠也被请来,三人围着桌吃饭,但他明显和那两人不在一个圈。那两人兴高采烈起来比着碰酒,和他也碰,但味道明显不对。席间任无毒不负众望地说出不少趣事,孟知年听得认真,酒就不知不觉喝了许多,不久有点醉了,微红的脸颊艳若桃花。任无毒看在眼里,什么也不劝,尽情欣赏,直到深夜了珠璃来请,才把孟知年放回去歇着。
潘筠看着他走,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过去很少经历这样的事情,以往有什么不开心了,多哄一阵子总能好。孟知年虽然对他放肆随便,但总不曾狠心为难过。这次真的有些不同了。
任无毒一来,时常会找孟知年出去,有时是做正经事一同视察,有时就是出去游玩。一日潘筠去孟知年房里,刚要进去却发现人被任无毒半揽着,手摸在腰间,正往里推。潘筠心头霍地一跳,快步离开回到自己房里,竟浑然不知地坐了一个下午。
他心底里老有个印象,觉得孟知年从小到大就只和他好。他自己离开三四年,走前看着还有些青涩的影子,回来方始惊觉两人都已经年长,孟知年也到了在成年世界里游刃有余的年纪,许多事情就开始不是太明白了。但不管怎样,心底还是觉得孟知年应该只和他好,那招人心醉的美态风姿只是后来慢慢化出的,对青楼女子也好,对任何人也好,只是浮光掠影,他骨子里还是那个怯生生只爱对潘筠发脾气的孟知年。这念头自己都觉得挺傻,傻得很乐呵。转眼天黑了,拎起茶壶发觉是空的,放下,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这样水泼不进的,恐怕是石头做的人也要风化。那天后潘筠也就不经常去找孟知年了,既然他和任无毒玩得开心,自己就尽量把要办的公务办去些,有时夜里江岸忽起警报,他命不要吵到孟知年,自己以少傅之令调派人手到了堤坝附近,又亲身前往,只见浊浪涛涛的着实心惊,有一次突然决堤,几乎将附近的官兵卷了一大半入水里,潘筠自己仗着功夫拉上来不少,终究给卷去了十二人。随后孟知年也来到堤坝前,带来不少援手逐渐稳住情势,过了不久一个浪头打正过来,险些将潘筠所站的地方冲塌了。昏暗里也不知谁拉了他一把,上岸后再看,只见孟知年背着身正下令,身上湿透了,但竟不回看一眼。
此后第二日,珠璃送来姜汤,说是自己给潘大人煮的,给所有人也都煮了。潘筠谢了她,接下来就几天没看见孟知年,问一问,说是和任无毒一起办着公事。潘筠就这样空闲下来,闷在房中无话。
八月水患渐渐平息些的时候,潘筠在逐渐无聊的日子里收到一封家书。加急送来的,心里一紧打开,竟是琼玉忽然得了重病,家中母亲着急无法,只得唤他回来。潘筠捏着信,都捏皱了,他想他自成婚起一直都亏欠着琼玉良多,欠着孟知年的还有时间可以慢慢地还,慢慢地弥补,这时候若还远游于外,无论如何都再说不过去。
于是前往书房寻找孟知年,这日都水台中难得的无事,孟知年正看书,旁边摆着一盅没吃完的桂花鲜栗羹,看样子已经凉了。任无毒不在。潘筠进来时,孟知年察觉了抬起头,微微笑了笑。不是装的,认识这么多年,笑容是真是假总还看得出。
潘筠心里一暖,道:“今天没事做?”
孟知年放下书:“没事做,有事想。”
“唔。”潘筠没问他想什么,孟知年自己就道:“我父亲来信,说主君气还没消,不过已经知道那篇词给人做了假。”
“最近啊,参劾我的奏呈都有一摞了。”
潘筠心里一紧:“那……”
“飞廉还押在廷尉,是给父亲按下了,没被别人知道。”孟知年站起来,舒展筋骨,“看起来主君要拿那词做文章,借势拔掉几个钉子。”
这么坦白,口气还这么好,好得简直让人怀疑了。潘筠走到他身边,孟知年示意他坐,一边提手给他倒了茶。是夏茶了,用的木杯,潘筠说过好的那种。其实不管什么茶,只要不拿来泼,都是好的。
潘筠道:“你日后回去,便向主君坦诚些,他既肯将你当做少君对待,总是喜欢你的,不会真的追究。”
孟知年“嗯”了一声:“我知道。”
潘筠久没和他安静地说话了,一时不由得很感动:“你能这样想就好了,最近这里的事也渐渐不忙,有时间多休息。”
孟知年说好,重又坐下来。这时他又像那天帘栊前的样子,不见慑人锐气,也不见怒颜,静静的很有点少时的乖巧。潘筠和他又说了一会儿,终于告诉他自己要走。孟知年抬头,神色有诧异,随即就安然:“你去吧。家里都是女子,也需要你照拂。这里并不紧急,况且任无毒也挺爽气,今年恐怕是星罗最合作的一年。大概到秋天我也能回去了。”说着去看窗外,夏暑正盛,还没有入秋的影子。
潘筠想起那天看到的那幕,顿了下,道:“他虽合你心意,但相识并未很久,有时还是要提防些。”
孟知年笑了:“他不曾对天一殿有所恶意,这阵子共事也处得不错,暂时没什么可怀疑的。”
潘筠默然了一会儿,道:“那我就走了。殿上的事我会想法子替你排解。入秋回来,我到城外接你。”
孟知年“嗯”了声:“传个信给我父亲。这里的水患由来已久,要根治不在修堤迁民。看皇甫君有没有这个意思。若有我就上奏呈,没有就算了,不白费力气。”
潘筠答应,孟知年便站起来送他出去,看着他走远了。
十六 意外
潘筠没走官道,也没带侍从,抄了最捷径的路策马飞奔,打算是要一路就赶回天都的。知道琼玉病势急,信来已耽误许多天,回去又耽误许多天,也不知看到了会是什么样。天气热着,赶了两三日,到了中午实在耐不得日头,才避进酒铺歇脚。说要茶,被人念了两句,隔桌有人把头抬起,样子像是要看稀奇,结果触目看见潘筠了。
好似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杜青衫尴尬着,手在桌上爬着找酒碗,一喝发觉是空的。于是更尴尬了,举起手挥了挥:“好久不见啊。”
有点落魄,看起来过得不怎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