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缘-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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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既淡且弱,放在平时也就没什么事了,可是现在文王山河鼎被妖皇翼轩的妖气一激,似已从沉睡中醒来,虽然刚才被顾清安抚了下去,但现在又开始蠢蠢欲动,虎视眈眈地搜寻着四周的妖气,准备一一吞而炼之。
对于文王山河鼎的这个意思,其实纪若尘倒是颇为赞同的。文王山河鼎初次炼化东海将军和数名水卒时,他就已发觉其中有一小部分灵气转成了自身的真元。如此一来,等如除了解离诀之外,他又有了一个可以迅速增强道行的方法。何况文王山河鼎越来越燥动不安,就如一个久已饥饿的野兽闻到了血腥气一样,总是靠顾清相助压制也不是长久之计。
就在此时,忽然一道滚烫之极的水流从斜下方喷来,目标直指纪若尘。这一道沸水非是凡水,若是放在陆上,热度已可将木材瞬间点燃。如果被这道水流喷中,纪若尘至少也得是个半熟。
不过沸水热是热了,偷袭的角度时机却不怎么样,根本难不住纪若尘。他向旁边略略一闪,已让过了沸流。
但是沸流中充斥着一道强大而又蛮横的妖气。
还未等纪若尘反应过来,海中已是一片青光闪烁,文王山河鼎高悬海中,鼎中落下一道青光,罩住了下方一只巨大的玄龟。
章四十五因果上
一声响彻海底的怒吼!
吼声有如虎啸,带着说不出的怒焰和杀意。本是藏身于海底礁岩间的玄龟一边吼叫,一边逆着文王山河鼎的青光而上,时不时还要向纪若尘喷出一道沸流。玄龟这种直截了当的攻击威力虽大,可是纪若尘素以身法诡异迅捷见长,虽然深处海底,仍然是念动则闪,玄龟沸流根本连他的衣角都捞不到。顾清虽就立在纪若尘身边,但玄龟就是对她视而不见,道道沸流只是追着纪若尘而来。
直至玄龟咆哮着浮上,才看出它的不凡来。此龟背甲足足有七丈方圆,与寻常龟类不同,它的背甲共分了十一块,色泽各异,隐隐然是混沌居中,两仪环绕,八卦护边的格局。它四爪锋锐之极,头似龙首,颈长一丈,上面布满了藏青色的鳞片,体后拖着一根三丈余长的蛇尾。尾尖上亮着一点淡碧色光华。
玄龟在文王山河鼎的青光中左右冲突,力道之大,直可以轻易撞碎巨礁!文王山河鼎也有些承受不住如此大力的撞击,不住地震动着,发出阵阵清越的鸣啸,似是在催促着纪若尘快些动手。但任那玄龟如何奋勇冲突挣扎,文王山河鼎所发的青光就是凝固不散,牢牢罩定了它。
玄龟在青光中呆得越久,吼声就越是响亮。然而纪若尘从它吼声中初始时听到的是愤怒,现在却感觉多了一丝痛苦。他又让过一道沸流,定神望去,果然见到玄龟一侧龟甲上有一道深达数尺的裂口,颈尾四爪上还有小伤无数。
诡异的是,在青光的照耀下,玄龟身上的伤口竟然在逐渐扩大!伤口中渗出的血丝与青光一触,即刻化成一缕轻烟,顺着青光而上,被收入鼎身之中。
文王山河鼎乃是纪若尘本命法器,玄龟与青光的每一次冲撞,他都身有感应。鼎中所发的青光又有如他灵觉的延伸,与玄龟一触,即能够感知的玄龟体内那涛涛沸沸的灵气。至此纪若尘已知这只玄龟大非寻常,它拥有的并不是普通的妖气,而是非常接近于天地灵气的一种灵力,与顾清倒有三四分仿佛,显然是东海海底秉天露地脉而生的一只灵兽。感应着文王山河鼎中传来的丝丝灵气,纪若尘断定若是将这只玄龟完全炼化的话,自己所得真元上的好处甚而不下于将赤莹剑给解离了。这还未算上炼化玄龟可能得到的法宝。
如是承受了十余次撞击之后,纪若尘心念一转,双手在胸前一合,然后缓缓推出,口中开始缓颂口诀。催动文王山河鼎的口诀共有四句,他才念动第一句,浮于空中的王鼎即行清鸣一声,立刻稳定下来。与之相应的,玄龟身上的伤口破裂速度立刻加快了许多,痛得它上下翻滚,狂吼不己!
纪若尘凝神催运文王山河鼎,丝毫不敢分神。以他此刻道行去驾驭文王山河鼎,实无异于幼童驾八乘马车,稍一失神就是车覆人亡之祸。不过从文王山河鼎中传来的灵气中忽然有一丝异样感觉,纪若尘仔细分辨,察知这缕妖气来自于玄龟身上伤口,与妖皇翼轩身上妖力实是同出一源。看来这只玄龟不知如何惹到了妖皇,被他痛打了一顿,又或者只是它比较倒霉,在翼轩出手教训东海水军时被波及到了而己。然而撞上了文王山河鼎,才是它真正倒霉的时候。
此时玄龟已是遍体鳞伤,可是伤口却没有多少血迹,流出的龟血早都被炼化了。它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小,狂吼也变成了哀鸣,甚是凄婉。若是换了另一个人,或许会就此心软,可是纪若尘有如怒海操舟,全副心神都在驾驭文王山河鼎上,对外界一切已全无知觉。且就算看得到玄龟,纪若尘也定然不会心软的。
他这一凝神运鼎,玄龟身上护体真元立刻如水般泄出,眼看着它就在青光中打起转来,慢慢向鼎口飞去。就在此时,旁边忽然挥过一道匹练般的剑光,拦腰截断了鼎光。
纪若尘一察觉有外敌宋袭,不及细想,立刻操控着文王山河鼎全力反击!待他发现宋袭剑气极其熟悉时,为时已晚。
海底依然平静,只是青色和苍色两色轮流染遍数十丈方圆的海水,反复数次方才罢休。
文王山河鼎发出嗡的一声啸叫,不情不愿的回到了纪若尘身中,他这才缓缓张开双眼,还未等看清周围情形,已是一口鲜血喷出!
一朵血花在海水中慢慢飘散,但没有引来任何凶猛的鲨鱼。周围的海寂静得可怕,不远处一群鱼依然整齐划一地向前游着,但只是在依着惯性前进而己。这一群鱼早己魂魄离体,生机尽断。不止它们,百丈之内,己再无生机。这一范围内所有鱼鳖虾蟹,海妖水族,都被文王海鼎给震出了魂魄。
纪若尘强压下翻涌的气血,四下寻找,待看到顾清持剑立在不远处,只是面色有些苍白时,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迎上去问道:“清儿,你这是干什么?”
顾清收了古剑,凝望了他一会,才轻轻叹道:“因为只有这个方法才能阻止你炼化玄龟。若尘,这只可不是普通的玄龟,依我看它多半是一只璇龟,乃是天地间有数的灵兽之一,杀之不祥。何况它还小得很,看来刚破壳而出不久,还是放它去吧。”
“这个……”纪若尘望着己躲到百丈之外的淹龟,实在有些不愿如此轻易地就放了它,毕竟炼化如此灵兽的机会实在太少,而且十成功夫如今己完了九成,只差最后一步而己。
“清儿,这个机会实在呈很难得的,为什么要放弃呢?”纪若尘试图说服顾清。
顾清飘到纪若尘面前,深深地望进他的双眸,良久才道:“若尘,世事自有因果,一啄,皆呈天定。你我今世凶劫如此之重,怎会是全无来由呢?”
见纪若尘一副茫然不解的样子,顾清握住了他的双手,叹道:“你啊……是还觉得前生的杀孽不够重吗?!”
“前生?”纪若尘不由得问道。他现在已经知道与顾清乃是前生带来的姻缘,虽然已在阴司地府中走过了一遭,可他道行距离看破前生今世因果还差着十万八千里,那是进入玉清境方能修成的神通。顾清道行高深莫测,但也还远没到玉清境界,怎就看得到自己的前生了?
顾清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叹道:“我能看到的只是此前诸世轮回的只鳞片爪而己。是每一次看得到你前生时,满眼望去,都是绵延不绝的血光。”
“是这么一回事吗?”纪若尘怔怔想着,忽然感觉到手上十分温热,又滑腻腻的颇为难于是低头一看,恰好看到浓稠血浆正不住从双手上涌出。
一想到诸世红尘轮回,多少事都要在今生果报了断,纪若尘心头忽如坠上一块巨石,一时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他并不想承担这么重的负担,这一辈子,本来想过的日子就是能够不愁衣食而己。自从入了道德宗,上得西玄山后,纪若尘所过的就是梦中神仙才有的日子,可是心事越来越重,反而不若龙门客栈时过得轻松。
虽然一世世的轮回方有今世,可是前生之事,究竟与今生的自己有多少干系?
纪若尘抬头望向顾清,眼中迷茫渐去。
他再看了看躲在远处的璇龟,见它尽收火气,望向这边,安静地等待着自己的命运,然灵性十足。他倒是有些喜欢这只璇龟了。
纪若尘挥了挥手,璇龟这才缓缓浮起,掉头向东海深处游去。
目送着璇龟在远处消失,纪若尘这才携着顾清的手,继续向东游去。
不知游出了多久,纪若尘忽然问道:“既然我前生有这么多的杀劫,那这一世该怎么应“这个我也不知道的。”顾清淡淡答道。
既然连顾清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劫,纪若尘索性将这事扔到一边,笑道:“管他呢,事到眼前再说,总会有应付办法的。”
“正是如此。”顾清微笑答道。
既然凡事皆有因果,那么他前生今世如许重的杀劫,为的却又是谁?
他已知道答案。
章四十五因果中
纪若尘与顾清离去之后,死寂的海底中有一块了无生气的贝壳忽然动了一下,慢慢张开,从中伸出一丛细密的触须,向着纪顾离去的方向不住挥舞,仔细辨别着海水中飘散的气味和灵力,片刻之后又从蚌壳中游出一尾寸许长短的游鱼,如箭般远去。
东海海底到处都是这一类的蚌壳,其中大多数是些寻常贝类,内中有一少部分则是东海水军遍布各处的哨探。这些哨探纯是水族出身,经年固定在海底,动也不动一下,只负责探寻周围一小块水域的动静。此种哨探方式可是陆上修道者绝难想到的,是以以顾清和纪若尘的灵觉,也未能发现这枚蚌壳的与众不同。
“又有两名修道人潜进东海了?”东海水军临时大营内,封耀将军皱眉看着面前那条急速摆动尾巴的银色小鱼,十分的不耐烦:“先让我看看他们的道行……嗯?这道行也不是如何高深,就敢到东海来了?原来等等,有一个是道德宗门下,哼,这倒有点来头。”
这不是什么难决之事,封耀只略一沉吟,就吩咐道:“随他们去吧。”
这一月以来,整个东海海底可谓虾蟹不宁,几乎每天都会有修道者或明闯,或暗潜,试图进入东海。东海海底哨探也就能探探纪顾二人表现于外的道行,哪有可能探得出二人真正的底细实力?这点道行自然不放在身为东海水军大将的封耀眼里。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名门子弟,也想来东海凑一凑热闹,看看有没有迅速成名的机会而已。
东海浩浩无边,紫金白玉宫水军虽众,也无法封锁整个东海。再者说自前次妖皇翼轩终于含怒出手后,东海水军折损甚重,更不可能将所有修道者都挡在东海之外。若不是为了碧海龙皇颁下的封海令,封耀心中是十分不愿意封锁东海的。封海令颁下一个多月,除了正道三大派外,紫金白玉宫几乎将陆上有名有姓的修道大派给得罪了个遍,日后可谓后患无穷。就算紫金白玉宫深入海底,占尽地利,又可以随时移动,也不足以应付陆上修道之人无穷无尽的寻仇攻击。
更何况此时虽有数千东海水军前后围堵,但翼轩仍在东海纵横来去,如入无人之境,而三位龙皇却久久没有动静,自然打击了水军士气。
封耀心中清楚,妖皇翼轩此次前来东海,为的多半就是近日传得沸沸扬扬的行将在东海现世的五灵玄老君飞升仙迹。身为东海大将,封耀知道五灵玄老君并非只是传说中的人物,实际上东海许多神物异景都与他有关。驮着紫金白玉宫的那只万年玄龟,据传就是五灵玄老君飞升前的座骑。因此东海龙宫一向是把五灵玄老君作为半个祖师宋供奉的。不过除却这头玄龟外,紫金白玉宫并未从五灵玄老君身上得到更多的好处,这与道德宗和青墟宫大为不同,也是三位龙皇一直心有不甘的地方。
此次五灵玄老君仙迹现世的传言乃是出自云中居掌门清闲真人,这可非同一般。虽然碧海龙皇在殿前称云中居与紫金白玉宫有隙,此言必定是奸计,但没过两日,封海令就到了采微等东海三将手上,显然言不由衷的其实是碧海龙皇。他此举用意极为明显,就是要关起门来仔细探寻老君仙迹的所在。
因此封耀略一思索,认定以纪顾二人的低微道行,绝对没有染指老君仙迹的可能,何况他也不愿再行开罪道德宗。道德宗领袖正道,紫微真人飞升在际,封耀再狂傲自大,也不敢自认实力强过了道德宗去。
一名虾兵得了封耀命令,刚要离开,即被刚刚进入贝帐的采薇拦住。采薇拿过封耀的命令,大致扫了一眼,即道:“将这两个人的行踪消息直接报给碧海龙皇。另外点齐一队水卒,准备围剿他们。”
封耀一怔,疑道:“这两人道行还不成气候,难道也要报给龙皇?如果连他们都要上报,那这些人岂不是个个都要上报?龙皇看得过来吗?”
封耀边说边向案上一指,只见那里堆着高高一摞文档,记得全是潜入东海的修道者数量、道行、前次行踪等资料。
采薇面无表情地道:“当然要上报。而且不光要上报道德宗这两人的行踪,你手上掌握的这些修道者的行踪统统都要报上去。在龙皇下令之前,你将手下的兵力分一分,分头围剿这些修道者。”
封耀又吃一惊,道:“采薇将军,我们手上的兵力本就十分吃紧,哪还能再分兵?我们示敌以弱,已经快把翼轩引到绝域,正是围而歼之、一战功成的大好时机啊!”
采微看了看封耀,叹道:“翼轩何许人物,怎会轻易上我们的当?龙皇既然撒手不管这边的事,那我自不能让手下士卒白白送死。围剿这些修道者总好过去围剿妖皇,又不会显得我们没什么事干,落人口实,乃是一举两得之举,你这就去办吧!”
封耀还未来得及答应,贝帐忽然一动,从门外如箭般冲进来一条旗鱼,入帐后才化成半人半鱼的形状,惶急道:“二位将军,大事不好!妖皇翼轩忽然掉头北上,此刻已杀出重围,不知去向!”
封耀一时不知所措,采薇则立刻行到挂在墙上巨大海图前,仔细看了一会,方才在海图上一点,吩咐道:“传我的命令,让珊瑚海的水族时刻注意潜流、气味、灵力变化,一有异状,立刻通知我。从现在起,珊瑚海海穴守卫增加三倍,所有防御法阵全开,不得有误!”
那尾旗鱼得令而去后,采薇又看了一眼封耀,忽然嫣然一笑,道:“碧海龙皇绝不会坐视珊瑚海海穴落入人手的,你将妖皇行踪上报吧!”
海底行动远比陆上艰难,纪若尘又得躲避忽然增加了许多的东海巡弋水军,因此误了行程,两天时间才潜出二百多里水路。
此时二人所处海域已有不同,海底尽是黑沉沉的焦岩,上面稀稀落落地生着些水草。海水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硫磺味道,水温也逐渐升高。再向前潜游数十里,海水己热得有如沸汤,就是一枚鸡蛋放得久了,也会慢慢变熟。
如此恶劣水域,极少会看到水族,就连东海巡海水军也一个不见,想必是难以忍受如此灼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