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缘-第115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秦广王不再理会吾家,转向苏姀道:“我地府律令素来严谨,决不会对未决魂灵乱施刑罚。但这吾家带队抓捕……不,请回殷殷小姐时显然未遵律令,给小姐带来些伤损。我地府办事向不徇私,本王己将吾家拿下,这就交由姐姐发落。”
苏姀未去理会秦广王,离座而起,走下黑玉高阶,向张殷殷行去。
“师父!”张殷殷忽然叫了一声,奔向苏姀,一个飞扑冲入她的怀中。
饶是苏姀千年来早见惯了朝代更替、人间悲欢,这一刻抚摸着殷殷黑发的手也有些颤抖。她柔声道:“好了,殷殷别怕。既然师父在这里,那就没事了。都有谁欺负过你,咱们这就一一跟他们把帐算清楚!哼,欠了咱的都得给我还出来,吃了咱的都得给我吐出来!”
秦广王面色一沉,对阶前侍官喝道:“传本王的令,把那大胆董言革除鬼藉,投入炼魂锅,油炸三日,让他神魂俱灭!”
那侍官一路小跑着去了,转眼间又跑了回来,面有难色地道:“回禀王爷,那董言他……他刚被扔入血池,就抵受不住血水侵蚀,魂魄早就化成了灰,已经无法再入炼魂锅了。您看!”
侍官说着递上一本薄记,正是记载地府小官鬼卒的鬼薄,董言那页上名字己变成了灰色,正是神魂俱销的标记。
“哼,倒是便宜了他!”秦广王余怒未休。
此时张殷殷逐渐收了悲声,抬起头来,笑面如花,从怀中取出一束枯草,向苏姀道:“师父,你看,我已经拿到还魂草了,没给师父丢脸呢!”
苏姀微笑道:“听说你之前己将这里闹了个天翻地覆的,胆子可不小啊!哼,让你吃点苦头也是应该的。说说看,这里的老鬼少鬼都怎么为难你了?”
张殷殷浅浅一笑,道:“无非就是鞭打,针刺,火烧什么,就是痛点,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我也拿到了还魂草。何况我好像此前不小心毁了不少小鬼,就当是还它们的报应吧!”
苏姀向那束枯草望了望,道:“你采的这束还魂草正好生长了九百九十九年,此时灵力最强。哼,你们看到没有,我苏姀的弟子,采几束草眼力也这么好!”
阎王殿中立刻马屁如潮。
张殷殷道:“若尘服下还魂草,该可以解了孟婆汤,把忘记的事都想起来……咦?我为什么一定要找还魂草给他呢,是想让他记起什么吗?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张殷殷皱眉苦思,苏姀面上悄然罩上了一层寒霜,捧起张殷殷的脸,凝视着她的瞳孔,眼中泛起一点旖旎彩光。苏姀看了一会,柔声道:“殷殷,下了地府后你是不是吃过喝过什么奇怪的东西了?跟师父说说。”
张殷殷苦思许久。不知为何,她的记忆中出现了一块块的空白,虽然这些空白加在一起也没有多大,但零零散散的分布在各处,也就将她的记忆变成了支离破碎的一些片断。苦思之后,一幅模模糊糊的画面才自她意识深处浮现出来。
“好象在我毁了一小队骑兵后,在路边看到了一个女人,她……很亲切,也很漂亮。她说我已经很累了,停下来喝口水吧……嗯,我不知道怎么的,也就喝了一口。不过那水好难喝,我没喝完。自那以后,我就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不对了,可是哪里不舒服又说不上来。”
“好,师父知道了。既然拿到了还魂草,师父这就带你回去了。”
苏姀安慰了张殷殷几句,向秦广王冷笑道:“孟婆换了,孟婆汤也换了,而且孟婆还可以四处走走逛逛,不用死守在奈何桥上:这才几百年不见,你这地府已经气象一新了呀!”
秦广王走近几步,搓着手低声道:“此事实是有苦衷的啊!前些时候纪若尘以生魂之体下到地府大闹一场,前任孟婆被他硬灌下盂婆汤,
失了神识。孟婆之位一日不可或缺,所以才选了新人上来。可是这新任孟婆为何会擅离奈何桥,伤着了殷殷小姐,本王实也不知啊!新任孟婆乃是宋帝王所荐,本王这就去查查清楚,依律严办!”
苏姀淡淡地道:“不用查了,把那孟婆也给我扔进血池地狱去!”
“这个……”秦广王犹豫了一下,但一咬牙,仍是道:“就这么办了!”
血池地狱销魂蚀魄,就职孟婆者都不以法力道术为长,一入血池地狱必毁无疑。从这一点上说她反而不若那些死魂,它们浸在血池中起码不会毁灭,只会承受永恒的痛苦而己。
苏姀又向吾家一指,道:“这个家伙真打算任我处置?”
秦广王立刻道:“那是当然。”
苏姀哼了一声,道:“你倒真还舍得!说不定再过上几百年,他就是地府里惟一能够挡住我的人,你这可是自毁长城啊!”
秦广王慨然道:“在您面前,我地府无须设防!”
苏姀轻笑一声,道:“难得你还有这个心!那好,这家伙我就一并带走了。哼,敢跟我作对,等到了阳世,我再慢慢的动私刑。”
苏姀话音未落,殿外忽然一声惊雷炸响,而后一个巨大之极的声音喝道:“大胆妖物,敢来地府撒野!今日你还以为走得了吗?”声音从天而降,带着肃杀,四面八方地从阎王殿的窗户殿门涌入殿中。十殿阎王的面色个个白了三分,这倒非是因为他们畏惧,而是喝声中附带的肃杀瞬间就将他们的道行压低了三成。十殿阎王都是如此,其余鬼卒侍官更不用说了。有些侍官还能发抖,余下的连动都动弹不得。
秦广王见苏姀目光转来,双手一摊,苦笑道:“你刚才立威一击惊动了内城守门人,这个……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唉,这下我该如何向上面交待啊!”
章二惊梦中
深入南疆后,人烟也就稀少了许多。这一带地势起伏不定,山峦众多,密林丛生,交通不便,往往要翻过几座山头,才会见到一两个土著的村落。
南疆处处险恶,然而也时常会见到清溪流泉,碧草星花,山气氤氤,云霭漫漫的清奇胜景。一路向南,可谓十里一景。
此次南行,纪若尘与顾清一路游山玩水,就是有些不开眼的凶兽凑上来也都被二人轻松打发,实在是轻松写意。但探寻灵力之源这种事,所有凶险均是集中在最后阶段,此时的轻松并不能说明什么。
站上山顶的一块圆石后,纪若尘眼前豁然开朗,远山隐隐,雾霭沉沉,沉静中又有隐约的压力。他遥望远方,只觉得面前无边的云雾如海,看似平静的海面下暗流汹涌,似有一头万年巨兽隐伏其中,正窥伺着他。
自下山后,纪若尘心头就压上了一块极为沉重的巨石,并且每过一天都会更加沉重一分。最近几日,他已完全笑不出来,甚而有时候觉得呼吸都为之停窒!这对于心志极为坚毅的纪若尘来说,实是前所未有之事。顾清也早就察觉了纪若尘的异状,但灵觉已与天地合一的她此次怎么也无法探知他的压力从何而来。她早已用各种卦法推算过此事,结果均是隐在重重迷雾之中,无从得知。
纪若尘心头压力来得莫明其妙,又无法可御,根本不是什么心法道术能够化解得了的,又不知心结来自何方,实是无计可施。顾清别无他法,只得在纪若尘实在承受不时将他拥入怀中,稍稍助他抵挡心头重压。
纪若尘一路苦苦支撑着,直到踏上山顶的这一刻。
二人早自本地土人处得知,此山名为惊梦。
纪若尘本来面色苍白,此时逐渐恢复了血色,看上去己完全与平常无异。但就在刚刚,他清清楚楚地听到心底传来一记脆响,于是知道,心底那最后的支柱己然断裂。
巨石落下,却无声无息。
砰的一声轻响,纪若尘束发的冠带炸得粉碎,一头黑发无风飞扬。“若尘,你怎么了?”面对无法预知的变化,顾清声音中也隐约现出焦急。
纪若尘轻叹一声,转过身来,道:“我好像已经明白了。”“明白了什么?”顾清尚未问完,纪若尘己伸臂将她揽入怀中。
自有婚约之后,二人之前也偶有亲密举动,但纪若尘如此主动却是前所未有。望着那双近在咫尺的深瞳,素来云淡风清的顾清忽而口干舌燥,喉咙哑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心也几乎停止了跳动!
此时此刻,仙子己坠凡尘。
纪若尘凝望着那早己刻印在心底的容颜,良久不动,如同此前从未发觉过她的容姿,又似再过片刻就是永别,要在这短短时光中看个够。
就在顾清迷离的目光逐渐恢复清明之时,纪若尘忽然双臂一紧,双唇悄然间印上了她的樱唇。
在这如清淡得如蜻蜓点水般的一吻中,柔腻,冰冷,坚硬,炽热,期待,绝望,太多太多的东西混在了一起,融成了全新的一股味道。
那似乎叫做肝肠寸断。
刹那之间,顾清双唇微开,己惊得全身僵硬,面上血色尽褪。一抹晕红旋际浮上她的面颊,僵硬的身体逐渐柔软,靠在了他的身上。她眼中隐现喜色,向纪若尘望去,忽然发现他的面容有些模糊。
她的灵觉己变得十分迟钝,直到举目四顾时,才发觉周围已是黑沉沉的一片,有如身处子夜。此刻尚未到午时,怎会现出如此景象?
顾清眼中恢复清明,向天空望去。天空中本是万里无云,艳阳高悬。但此刻空中尽是不知从何而来的铅云,厚重沉郁,将所有的阳光都挡在外面。铅云翻涌不己,还在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将中天的雷云挤压得逐渐下沉。从她的角度看来,似乎整个天都塌了下来!
顾清心头浮上一丝隐忧,铅云中渗着一种玄异的气息,似是极熟悉,又似是十分陌生。
如此异象,必生大变。
顾清忙向纪若尘望去,却见他根本未向天空望上一眼,双眸定定的,只是在看着自己。
顾清心中狂跳几下,道:“若尘,你……”天地间骤然炸响一记霹雳!
霹雳无声,也不知是大音希声,还是威压如涛,己不需声音。
狂风又起,将顾清后面的话都堵在了口中。
纪若尘双瞳深处己转成深青色,肌肤上也浮起斑斑铜绿。他放开顾清,转身遥对南方。
这时一天的铅云都旋转起来,越转越快,天心处的铅云不住向下延伸,形似漏斗。
啪的一声脆响,一道紫电从云层中挣脱出来,欢快地在空中盘旋几下,才一头扎进下方的山林中。
轰然一声,这道细长的紫色闪电有着与其大小绝不相称的惊人威力,所落处骤升一道粗达数十丈的巨大紫色火柱,火焰瞬间由紫转白,由白转青,最后才变成暗红色的普通火焰,再向上冲了一冲后,就化成一道烟柱,冲天而去。
火柱从燃到熄,不过短短一瞬,然而紫火所及处已是一片焦土,密林己被焚成灰烬。
下探的铅云越伸越长,有如一头狰狞黑龙。
噼噼啪啪的,越来越多的紫色闪电从云层中浮出,绕着黑龙飞舞回旋,偶尔有一条闪电落下,就会激起一道冲天火柱。
天己深黑如墨。
但空中乱舞的紫电与时不时腾空而起的火柱映亮了这个世界。只是树花土石,一切的一切都被涂上一层紫幽幽的光芒。这幅图卷本该是幽深诡异的,但在纪若尘眼中看到的,却尽是煌煌天威!
空中张牙舞爪的黑龙终于散了,在深黑的底色留下一块巨大的空白。留白并没有存在多久,一道辉光自天而降,所照耀处焦土复苏,枯树抽芽,刹那间己于这焦雷炼狱中再造出一块净土。
辉光中传来仙乐隐隐,一朵三色莲花自空徐徐降下,莲花上虚立一个男子,以璃珠束发,身着月白仙袍,绣风起云生。
看那如玉似珠的面容,正是吟风!
只是此刻的吟风双目绽放着夺目金光,将这一方世界映得纤毫毕现,光焰之强己完全无法直视!他挟涛涛天威而降,再也不是当日那个始终找不到方向的吟风。
吟风足踏莲花,在空中立定,抬手向纪若尘一指,淡道:“大胆贼徒,你还不知罪吗?”
纪若尘默然不答,手中不知何时己多了一株枯焦的小树,右手竖掌如刀,一下一下地切削着焦木,转眼间一根木棍己近成形。他肌肤上逐渐透出阵阵青气,每出一刀,青气就浓了一分,渐渐将他整个人罩于其中。
呛的一声,顾清古剑出鞘,挡在了纪若尘身前,喝道:“笑话,他何罪之有?我们受命于天,岂是岂是你能随意裁定的!”吟风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她。
这一句话,顾清初时说得从容坚定,可是在吟风似能够穿透一切的目光注视下,她只觉得越来越是心惊,每说一个字都是如此艰难。这是前所未有的事。纵使天崩地裂也不足以顾清稍动颜色,她惊,只是因为自吟风身上正不断散发出有如实质的威压。这威压淡而不散,含而不露,然而绝非世间寻常秘功法诀施放的威压能及。
这是仙威!
而且这仙威她是记得的!
这记忆并不是来自今世,而是源自前生。那是生生世世,不知几万几千年积累下的记忆己快成了她灵魂的一部分。
好像有件事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错得厉害。顾清心底油然而生这样一个念头。
“清儿。”声音自她身后传来。
顾清回首,茫然看着唤她的纪若尘。
纪若尘手中木棍己然成形,双瞳放射着幽幽青光,身周则缭绕着阵阵青气。但他瞳中青光深邃幽远,深不见底,与身周源自文王山河鼎的青气大不相同。顾清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个样子,只是以她的眼力,也看不出纪若尘瞳中青光发自何处。
见顾清回首,纪若尘脸上浮起微笑,道:“清儿,恐怕我们不得不分开了。虽然这结局该是无法更改的,不过,我还是愿意试试。”若只看他表情,只听他语气,纪若尘轻松写意得就似是与顾清商议些赏月钓鱼的逸事一般。
顾清错愕之际,纪若尘的身影己然消失。
在她眼前,只余下一道淡淡的青色尾迹,蜿蜒着升上天空。
章二惊梦下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吟风左手负在身后,右手向前轻轻一挥,就似是要赶开一只喧闹的苍蝇一样。
随着他的动作,夜天下游离飘荡的紫电中分出了数道,向正踏空而来的纪若尘劈去。
纪若尘速度并不快,身形忽隐忽现,曲曲弯弯地向着吟风逼去,只在空中留下长长的淡色尾迹。他趋退之间全无规律可循,堪堪让过了前面三道击来的紫雷,然而终还是避不过第四道紫雷,被那吞吐不定的电火在腿上灼了一下。
纪若尘一声闷哼,拖着一条已完全动弹不得的右腿,依然向吟风冲去。
吟风曲指一弹,三道紫雷在他面前汇聚成一颗斗大的雷球,一隐一现间,雷球就已出现在纪若尘面前!雷球的移动方式与纪若尘一模一样,均是瞬间跨越一段距离,然后再闪现出来,与传说中缩地成寸的道法颇有类似之处,只不过雷球的速度比纪若尘实是快得太多了。
纪若尘面沉如水,双目青光大盛,焦木棍向下而上,后发而先至,挑在了紫雷球上。空中骤现大蓬的紫色电火,纷落而下,雷球呼的一声转而飞向远方。然而纪若尘手中焦木棍已只剩下半截,眼中青光忽明忽暗,暗淡时几乎要完全熄灭。他向吟风望去,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