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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尘缘-第1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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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这青龙后爪上还系着一条断裂的铁链,看上去不粗,可是偶尔自地面上划过,便会犁出一道深坑,可见铁链之重!系了这样一条铁链,纵是青龙,行动也受羁绊。这是因此,它身为真龙,才会在战这样一个小小妖孽时,也会落于下风。还好有一口丹雾在,不然今日还不知该如何收场。   
  然而水雾中忽然蓝芒一闪,然后熊熊溟炎不可抑止地冲出,顷刻间竟将混了青龙丹元的水雾燃尽!   
  纪若尘有如出水,缓缓自蓝焰中升起,双瞳已尽转深蓝。他已只剩小半身子,腰际以下躯干尽毁在青龙丹元中,可是环绕着躯体的苍蓝之焰,却更甚往昔。他左手举在身前,掌心上,文王山河鼎凌空一寸悬着,正不住旋转。   
  青龙看到纪若尘双瞳,竟也感到了些许战栗,不禁喝道:“妖孽,你祭出炼妖鼎来,想做什么?”   
  纪若尘此刻已没了笑容,冷道:“当然是炼了你这条小龙!”   
  青龙一声长鸣,大笑道:“吾乃东方真龙!区区一个炼妖鼎,炼炼寻常妖怪还行,想要炼吾等真龙……”它一句话没说完,便见山河鼎已化作丈许大小,当头压下!   
  这一罩全无先兆,青龙大骇之际,使尽全力才堪堪躲过。   
  纪若尘右手一招,山河鼎又回复成寸许大小,浮在掌心上。他望着青龙,淡道:“区区一个炼妖鼎,你怎也要躲?”   
  青龙一时语塞,体会过鼎中冥炎的威力后,当然暗道不躲才是傻瓜,可是嘴上却如何说?还未等它想出措辞,眼前忽然蓝焰滔滔,山河鼎又罩了下来!   
  这一次青龙别无它法,回头转身,舍出龙尾探入鼎口狠狠一击,当的一声巨响,青龙借着龙尾一击之力,终逃出山河鼎覆体之祸,带着半身蓝焰,一飞冲天。它长啸不已,显是被溟炎烧得痛极。   
  “吾当……吾当……你们都是坏人!!等我回去告诉妈妈,用青雷把你们通通劈死!”   
  场面话扔下,但见小小青龙直冲云宵,倏忽远去,连回头看看都不敢。   
  尽管趋退之速远有过之,但若论穿云破宵,直上青冥,纪若尘仍是远不及身为神兽的青龙。他立了片刻,笑了笑,收回了文王山河鼎。鼎身上刻印着的贪狼星君忽然拍掌大笑,道:“你可真是贪婪,连青龙都敢惹,这下我看你如何收场?”   
  纪若尘看着贪狼星君,微笑道:“我如何收场,倒无须你担心。你如此处境,仍不死心,自然是有所依仗的。我还记得,当日施展凶星入命大法时命宫中共引入四颗凶星,现在只收拾了你一颗而已。还有三颗,你说会是如何下场?”   
  贪狼星君面色大变,登时再也笑不出来,他面容身形逐渐僵硬,又化成了文王山河鼎身上的一幅刻象。   
  将山河鼎收归体内后,纪若尘望着自己只余小半的躯体,微微皱眉。此间非是苍野,精进之道也有所不同。没有一个纯粹的躯体,仍是不足。以往没有遇上劲敌,缺陷不显,今日对上了真正强敌,这缺陷便明显了。他一身溟炎足以压制青龙龙气,可是身躯太弱,如果这条青龙年龄稍稍大些,此战结果便会倒转。那时他溟炎仍盛,可是身躯尽毁,又有何用?   
  纪若尘稍一思索,便决定今后所得灵气,先行凝聚身躯。   
  章十一若相惜四   
  选定良辰吉日、将祖宗骸骨下葬龙穴后,安禄山即在范阳举旗兴兵,并传檄天下,檄文起首称“诛国忠,清君侧”,其后洋洋洒洒千言列举杨国忠十大罪状。再后便是登台拜将,史思明为前军大将,统兵五万,经相州直取洛阳。其子安庆绪为左军将军,统兵三万,经棣州,过黄河,直下淮南道。而纪若尘则受封先锋将军,统兵五千,取晋州,逼潼关,胁西京。安禄山自率十万大军,随后出发,为史思明接应,先取洛阳。   
  对于安禄山的行军布阵,济天下不置评,纪若尘不关心。既然安禄山已兴兵造反,天下必然大乱,可说已成了一半事。至于亲力亲为,也不是给安禄山打天下,只是为了明皇与杨妃而已。对于纪若尘这凭空出现的布衣白丁,安禄山能给五千精兵已是难得的宠信,这多半还是济天下的面子和名望所致。   
  纪若尘毫不关心安禄山恩宠与否,放手让济天下练兵,自己则每日巡视一遍军营。他又于军营中支起一口巨锅,写下一张药方,命军卒每日饮一口药汤,其它的诸事不理,只等七日后出兵西征。   
  这七日中,纪若尘营中士卒死气渐增,只是无人觉察。   
  安禄山传檄天下之时,尚秋水出了范阳,径向青墟行去,临行前将道德宗同门托付给了纪若尘。见过道德宗群道后,纪若尘吩咐他们随军行动,便没有了其它安排。修道之人均自视甚高,自行其是,根本不会如军卒那样令行禁止,即使他们个人武力强过军卒甚多,但在战场上,除了阵前挑战或能鼓舞下士气,真正两军对阵,万弩齐发,矢石漫天之际,能发挥的作用其实有限。纪若尘自然知道这点,并不指望道德宗弟子会听从自己指挥。   
  至于尚秋水,纪若尘思量良久,最终没有拦阻尚秋水西行之路。   
  此时已是夏末,西京长安仍是一片歌舞升平,居生处乐。今年天气反常,已近白露,仍是暑气不消,明皇一面遣人飞马自岭南运荔枝等时鲜蔬果过来,一面又摆驾到了华清宫,与杨妃共享鱼水之欢。这日午后,明皇与杨妃纠缠已毕,明皇毕竟年岁大了,欢愉一过便沉沉着枕睡去。杨妃则没什么睡意,自行出殿,整理妆容。服侍她梳妆的,自是她那假扮宫女的师兄。   
  “冥山那些妖怪有没有消息传回?”杨玉环淡淡地问。   
  “还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师兄答道。自受过教训之后,他已不敢在杨玉环面前造次。这美若天仙的师妹不光道法高深,心思也是狠辣无情,端看她对付道德宗的层层毒计就可知一二。   
  听到回答,杨玉环当即皱起眉头,冷冷地道:“这都两个月了,怎么还一点消息都没有?我已经提点过了安禄山,那些冥山的妖怪们此去不过是再敲敲边鼓罢了。现如今对付道德宗又不是什么难事,也就是打只落水狗,怎地这么点小事都办不成?!那要这些废物何用?”   
  师兄顺着话头道:“是,是。这些妖怪都缺了点脑筋,一点小事都办不利索。不过……会不会是冥山另有居心啊?”   
  杨玉环哼了一声,冷冷应道:“冥山与道德宗仇深似海,这等大事上必然不会变节。只不过这些妖怪的脑筋的确不太灵活,有时候会死抱着原则不放,不晓得应该为谁办事,如何办事。这样吧,这个月该给冥山的十朵六阳花只给三朵,等安禄山那头答应下来再给余下的七朵。如果下个月还没有消息,那就只给一朵。”   
  那师兄听了登时一个哆嗦,忙道:“这个扣得太狠了点吧?听说六阳花少过七朵,妖后文婉便会阴寒侵骨,痛苦不堪。若是少于五朵,便有性命之忧。”   
  杨玉环已拢起最后一缕青丝,顾盼着铜镜中的如花娇颜,柔柔地道:“那妖后是痛是死,关我什么事?不弄得她痛了,甚至是快死了,妖皇又怎会用心为我办事?如果那群无能之妖游说不动安禄山,那就让它们自己上西玄山拼命吧。只要道德宗绝了香灯,我管它是谁出手的。你明白了?”   
  “是是,明白。”师兄一迭声地道。   
  “那就去吧,把我的话给冥山带过去。”杨玉环说罢,挥挥手命师兄退下。   
  此时辰光尚早,被阳光暖意一薰,杨玉环也懒洋洋的有了点倦意。她刚要休息,忽听殿外内侍来报:“右相国杨国忠求见。”   
  杨玉环哼了一声,不悦地道:“圣上正在休息,相国不知有何紧要大事,此时来惊扰圣驾?”   
  其实杨国忠所谓要事还能有什么,无非是奏告安禄山又有谋反迹象而已,要不就是某某人与安禄山里外勾结,互为响应,居心不轨云云。杨玉环正要安禄山尽起人力物力扳倒道德宗,杨国忠却来屡参安禄山要谋反,着实令她十分恼怒。   
  她自幼在洛府长大,于杨家兄弟姐妹感情并不如何深厚。入宫得宠后她屡次提携杨家亲眷,亦是为了在朝中营织自己的关系裙带,好方便操控朝政。毕竟她是一介女流,虽深受恩宠,也不能明着干预朝政。对于自杨国忠以下的杨家人有多大本领,她如何不清楚?哪一个真有经国之才?杨国忠近一两年来谋政权术水准虽然大有长进,可是他也尝到了弄权的甜头,愈发揽权自重,渐渐不听自己的吩咐了,如在安禄山这件大事上就独断专行。杨国忠只看到安禄山对他的相国权柄构成威胁,怎晓得自己在其中的苦心安排?   
  冥山自古传承无数凶厉妖法,其中之一是以十万人精血魂魄为引,发动血河炼狱大阵。引无尽戾气怨念,聚天地阴气寒魄,降下无法破解之咒。中咒之人将日夜承受无数凶魂撕咬,直至魂消魄散或生魂被摧毁殆尽时止。凶魂被此阵妖法炼过后,与寻常生魂完全不同,凶悍数倍过之。纵是上清修为,至多斩杀数千凶魂,即会被凶魂吞噬。   
  此法一成,不仅可将道德宗护山的西玄无崖阵摧毁大半,还可使山上至少半数弟子魂归极乐,可说极尽阴损凶厉之能事。道德宗受此重创之后,朝庭再召集一批修士重上西玄山,多半可就此灭了道德宗香灯。   
  为何要找上安禄山,正是为了那十万生人的精血魂魄。安禄山独镇北境,大军扫荡一番,抓个十几万胡人可不是什么难事。   
  至于此法太伤天和,引下的天谴天罚,自然有安禄山及冥山群妖去消受了。说起来这也是天助杨玉环,冥山妖后文婉修炼北帝诛仙录时过于求成,结果出了差错,差点内丹爆裂,化为冰雕。为了镇服内丹中四溢寒精,文婉必须大量服食奇药六阳花。而这六阳花最大的产地便是玉环师门秘境。杨玉环何等聪明,立时以六阳花为交换,换取冥山以传承妖法灭绝道德宗。   
  这当中的复杂缘由,杨国忠哪里知晓?他对着安禄山动的那些小伎俩小心思实是扯了整个布局的后腿。   
  此时那内侍见杨玉环面色不豫,又不敢压下相国的奏报,不由急得汗如雨下。正在此时,内殿中传出一个浑厚的声音:“国忠有何急事啊?宣上来见朕吧。”原来明皇已经醒了。   
  内侍如蒙大赦,忙出殿宣召,不多时杨国忠便疾步入殿,奏道:“安禄山近日频繁调兵遣将,有大不臣之心;又迁葬祖宗骨骸于龙穴之内,旬日内必反!”   
  明皇已听惯此类说辞,当即呵呵一笑,言道朕待那胡儿恩重,他怎会反我?杨玉环在一旁坐着,只管剥好一颗颗水果,填在明皇口中。看上去,她对朝政大事全无兴趣。   
  杨国忠见明皇不信,急忙又举出许多证据来,可是明皇只是笑言胡儿不会反。   
  就在杨国忠无可奈何之际,殿外忽然响起一阵急骤的脚步声,只见高力士踉跄趋入,道:“圣上,大事不好!太原府八百里加急军报,安禄山反了!”   
  答的一声轻响,杨妃手中一颗刚刚剥好的荔枝掉落在地。   
  夏末秋初,江南多雨。昨日尚暑意不减,一场薄雨后凉气袭人。接天莲叶依然无穷碧色,映衬着两岸垂柳水杨多了些微微泛黄的沧桑,荷花已经开尽,满目群芳过后的残红,却有一丛丛莲蓬鲜活挺拔地立于水面,不觉寂寥。   
  在一座苍翠秀峰之顶,正立着一个婷婷少女。她望着前方隐隐青山,面色变幻不定,显然内心正在苦苦挣扎。只不知那如画群山中究竟藏着什么可怕物事,令她如此挣扎。   
  “殷殷,这里山高风寒,你要小心着凉。”一个柔和厚重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山风并不大,张殷殷一头秀发却忽然飞扬起来。她冷冷地道:“你跟来做什么?殷殷是你叫的吗?”   
  她身后行来一个高大英俊的年青人,正是云中居的楚寒。听到张殷殷如此不客气的话,他也不以为意,笑笑道:“江湖险恶,我放心不下你。何况我师与道德宗诸真人、黄伯母都同意了你我共修仙藉,于情于理,我也应该照顾你的。”   
  张殷殷猛然回过头来,俏面冷若冰霜,道:“那是他们和你同意,我可从没同意过!你别痴心妄想!”   
  在张殷殷面前,楚寒似乎从来不知道愤怒为何物,苦笑道:“这个……父母有命,师长有言,难道还不作数吗?殷殷……”   
  “我再说一次,殷殷不是你叫的!”张殷殷毫不客气。   
  楚寒也不气馁,他外表随和,内心坚韧,深信精诚所致,金石为开。当下他并不与张殷殷在称呼上纠缠,而是顺着张殷殷的目光向远方群山望去。   
  “那里有什么?”楚寒问道。   
  “我的爱人。”张殷殷毫不迟疑的回答几乎将楚寒击下山峰去。   
  楚寒毕竟是云中居年轻一代首徒,忍耐和心性都不是常人可以测度,尽管这样,也过了许久方才苦笑一下,道:“那你为何不过去看看呢?”   
  他没有想到,就是这句话让张殷殷下了最后的决心。她一跃而起,纵身出了绝崖,裙裾猎猎扬洒开来,恍若一朵昙花在风中冉冉盛开,向着对面群山飘去。   
  楚寒吃了一惊,想去拉张殷殷时,已晚了一步。而且张殷殷身法传自苏姀,分毫不逊于楚寒,这时先行一步,又是全力施为,楚寒哪里追得上?其实张殷殷当日下山时也是早走了一日,被楚寒只用了两日就追上完全是因为她经常不识路途,在群山中不住绕圈子所致。   
  楚寒看着丽人那远去的身影,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正踌躇进退之际,忽见对面山峰杀气四溢,定睛看去,数个黑甲持各色重兵器的庞然大物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森然矗立于张殷殷前行的方向。   
  楚寒大惊,尽展身法,横越山峰,直冲了过去。   
  骄阳早已跃出云层,将灼热的阳光洒在群山上。虽然天气炎热,但在矗立的山峰之巅,由于细雨初歇,山风阵阵,仍是十分凉爽。   
  孤峰之顶,一手持长苕,正做着今日的清扫。其实峰顶早已片尘不染,不过他仍是认认真真地清扫着,未曾漏过一寸石面。   
  就在三丈外的地方,那个人安安静静地卧着,唇角边还露着一丝微笑,似乎在做着什么好梦。   
  一打扫完一块地方,向他望了一眼,哼了一声。以一的身份地位,纵是道德宗的七八位真人一齐躺在那,也不会令一为之打扫半片落叶。现今一之所以事事亲为,自然不是为了他,而只是为了青衣而已。   
  想必,青衣虽不愿、虽不忍、虽不敢踏上这座孤峰,却也不想他受风淋雨,积垢蒙尘吧?   
  所以这些事,一来做了。   
  不过令一也有些意外的是,他已在这峰顶安宁地躺了这许多时候,却仍是肉身不腐,宛如沉睡。内中情由,就是一也有些想不通。按理来说,惟有积下大功德,或与天地同寿之人,才能上体天心,有此不朽之象。可是一左看右看,这小子前生后世轮回齐断,满手血腥孽债缠身,哪有半点功德迹象,凭什么也能混个长存不朽?   
  这世间事,能让一看不透的,实在不多。而且这些极少的例外,也尽在无尽海中,未曾想这孤峰上倒是出来了一件。   
  还有最后一小块地方了,一刚举起长苕,眉头便皱了起来。   
  铿锵声中,一名洪荒卫在峰顶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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