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善 作者:楚寒衣青(晋江vip2014-06-26正文完结)-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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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鸣有点羞愧:“虽然昨天父亲已经说了不要多想,但我还是,还是……”
“你想着的是什么?”何大老爷问,“你看见的那一幕吗?”
何鸣欲言又止。
“说说吧。”何大老爷温声说,“跟为父说说,你害怕什么。”
“我……”何鸣说话的声音有点艰难,“父亲从小就告诉我要好好读书,将来金榜高中。可是我金榜高中,就是为了与这样的人效力吗?”
原来自己儿子是在想着这个!
何大老爷一时也失了言语。
何鸣等了许久没有见何大老爷说话,也是心中害怕,不由说:“父亲,是我狂悖……”
何大老爷站起身来,背着手在屋子里踱着步,他慢慢走着,在心里思量着那些将要说的话语,还没整理好措辞,在斜背着床铺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就突地瞥见坐在床上的何鸣缩了缩间,目光闪烁地瞥向一个地方。
这是害怕惊惧的表现。
自己的儿子还在害怕什么?
何大老爷不动声色,顺着儿子的目光朝向看了一眼,只见那黑黢黢的窗户外轮廓欺负,正是一座水上假山。
他心里瞬间就有了决定,转回到儿子面前,说:“以前你还小,我也没有与你说许多。不过我们当官做事,除了与那一家效力之外,还有更重要的目的。”他看着自己的儿子,“数百年前的圣人就已经说过了,我们为什么读书?我们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①。又有说,君之为舟,民之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②。君一人耳,民千千万万也,一人与千万万者,孰轻孰重?”
何鸣怔了一会,便陷入沉思。
何大老爷只让自己儿子去想,不过等过一会,他又说:“你觉得你姑丈如何?”
何鸣怔了怔:“很好?”
“那你表妹呢?”何大老爷又问。
何鸣一时呆住。
房间外,正带着自小奶嬷嬷送药与夜宵过来的云氏听见这里,带着奶嬷嬷又安静地向外走了两步。
待走到安静处,那奶嬷嬷便劝云氏说:“看样子老爷十分中意表小姐,夫人何如就同意了这件事?表小姐也不是那破落人家的姑娘,自来十分金贵的,不说嫁妆习性,就是自己舅母当婆婆,她能和您不是一条心?”
云氏淡淡说:“婆婆和舅母能一样?她真要嫁进来,要是日后我和她起了争执,她是婆婆的外孙女,是老爷的侄女,是鸣哥儿的表妹,只怕婆媳翻脸,夫妻离心,母子不合,就近在眼前了!”
奶嬷嬷惊道:“怎会如此!”
云氏心想你不过不知道她的厉害而已。一个七岁的小姑娘有这份镇定和能力,真叫人做梦也要吓醒。
何况就是其他都不说,这样厉害的姑娘,只怕结了婚之后鸣哥儿要被拿捏得说东不敢往西,说南不会朝北。
而任何一个母亲,怎么会叫自己儿子被媳妇一辈子这样管着?
待到晚间,何大老爷自何鸣房中出来,与云氏说:“鸣哥儿看上去怕极了假山。宁王那里不会这么简单就善罢甘休。我想着心病还需心药医,只怕要叫鸣哥儿去湛国公府住上一段时间,日日对着那事发地点,等看习惯了,也就不害怕了。”
云氏沉吟:“这时候去徐国公府,会不会叫那位……”
“我们如同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才能叫那位不再怀疑。”何大老爷说,“而且再过几天你妹夫就要山上小住一段,到时候自然会带着两个小子还有学生一起出去,那两个孩子刚好趁机离开京中一段时日。”
“可在外头的安全……”云氏真的患得患失。
何大老爷叹道:“你真觉得自家很安全?我与你直说,那小李氏便是外头的人!”
云氏一时惊疑不定:“她不是家生子中抬的姨娘吗!”
“若不是无孔不入,怎么叫做厂卫?”何大老爷说。
云氏听到这里,也不再疑问,只忙与何大老爷商量要给何鸣何默准备些什么东西带去国公府。
何大老爷看云氏如此,倒是把之前那点疑心夫人不喜欢侄女的想法给放下了,笑着说了句“夫人且看着办”,便去书房整理那公文事宜。
何大老爷走后,奶嬷嬷又道云氏身旁:“夫人,您不是不愿意……?”
“我是不愿意善姐儿做媳妇,可要论做亲人,也没有比她再好的了。”云氏说。
奶嬷嬷迟疑:“若是两个孩子见着久了,都有了想法……”
“你这才是小看了她!”云氏笑道,“鸣哥儿虽是我的孩子,我也要说一句,善姐儿是个脑中千般思量心里百种计策的,鸣哥儿不过是个侯府的嫡二子,上不能成爵,下未有功名,遇事了比女儿家不如,哪值得善姐儿心心念念的惦记?”
奶嬷嬷奇怪于那句‘遇事了比女儿家不如’,但见这云氏眉间的忧虑,也没敢多问,只伺候着太太歇下不提。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早点更新的,但这张爆了字数,囧……有点迟了,先上传,可能有挺多虫的,待会就捉》
以及如果大家更喜欢早上一更晚上一更,那明天开始我就早上和晚上各来一更了~
☆、第三十五章 礼物
十府街;宁王府。
宁王黄烙是当今的二子;今年三十有七;是于二十年前出宫封王,当年他刚刚封王的时候太子还在;文韬武略无一不精;上得今上眷顾;下得百官归心,可谓板上钉钉的国之储贰。
可幸这二十年的时间里;不止太子因逼宫被废幽禁,可惜这二十年的时间里;那些弟弟们也一个个长大成人;羽翼渐丰;
“王爷;那日离开宴席的众人我们一一都查过了,仿佛都没有嫌疑。”那日伺候在宁王身旁的太监就如那时一样在宁王耳边轻声说。
这是宁王从小到大的太监大伴,身形颇为瘦削,背脊肩膀也仿佛因为一直弓着而有些微向内含,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佝偻矮小的模样。
但宁王是非常信任自己这位大伴的。
他正看着礼部这个月交上来的单子,根本不抬头,就屈指敲了桌面:“那就再查!从头查!那日一定有人在里头!”
吕近侍躬身应是,又说:“王爷,您看会不会是湛国公府的下人……?”
这也是很有可能的一种情况。
宁王的目光闪烁一下,掩起卷宗沉吟片刻:“不管如何,必须仔仔细细的梳理,通知候毓,那些该动的人也要动起来了。”
候毓原是锦衣卫的佥事,年前刚得了王爷的青眼,升任锦衣卫同知,正是要立功表忠心的时候。
吕近侍又应了一声是,这才走出小书房。
宁王再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到那卷宗上,但不会一会儿,小书房的门就叫人推开,一个温热的娇躯与蛇般柔软的双臂缠上他的身子。
他侧头一看,玉福那张宜嗔宜喜的笑脸已撞进眼底。
宁王反扣了手中的东西,一只手揽住玉福的腰肢,问:“你怎么过来了?我不是遣人说了最近不要见面吗?”
他虽是这样说着,脸上却带着笑意,五指也缓缓摩挲妹妹的肌肤,叫人搞不清楚他到底是喜是恼。
玉福撅了撅嘴:“你这是不愿意见我了?枉费我从宫中得了些消息就巴巴地往这里赶。”
宁王一听就笑了:“可是贵妃娘娘或父皇又跟你说了些什么?好妹妹,权且可怜可怜我,说上那么一声吧!”
自小就是兄妹后来又成了枕边之人,玉福也知道自己的这个兄长是个喜怒无常生性阴鸷的,只不过对方反正从没对她喜怒无常,兼且虽位高权重,素日却又惯会伏低做小地哄着她,与之一比,世间的其他男儿竟全如粪土一般,故此虽明知**有悖常理,要被父皇知道了只怕自己贵为公主也不能幸免,但她也实在割舍不了,现在听得宁王这般一说,便转嗔为喜,与宁王耳鬓厮磨一番,才覆在对方耳边,悄声说:“母妃今日伺候父皇,亲眼看见父皇吐出了一口血!”
宁王的呼吸都滞了一下!
这一刻他只想到前前后后五六年了,皇子龙孙中也不知道谣传了多久圣上身体不济,可这父皇虽将政事下分,却又依旧高居九重掌天下事物,仿佛没有任何事情能瞒过他的眼睛——直到此刻,直到此刻!他才终于得到了自己父皇身体真正不好的消息!
他连着吸了好几口气平息下心中的激动,握着玉福的手说:“可还有别人知道?”
“这几日都是母妃近身伺候,前几日倒有一个宫女被临幸过,不过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具尸体了。”玉福说。
这正侧面证明了自己父皇身体已经不行了,否则何必将那宫女打死?虽说明面上的理由肯定是那宫女伺候的不经心,但结合今日的消息一看,只怕是宫女恰巧见着了圣上身体不适,而父皇又不欲这种事情泄露,这才直接将人打死!
到底越想越激动,宁王不禁抚着玉福的柔荑,说:“好妹妹,你可帮了我大忙了。”
玉福斜眼看了宁王一眼:“我早知道你是为了这个和我好的,若我没有价值了,只怕二郎就要转投那莺莺燕燕,娇娇卿卿的怀抱了吧?”
宁王轩眉一挑,笑道:“我若说一点不为这个,妹妹肯定不相信;但要说全为这个——妹妹是觉得这世上比你漂亮的女人非常多喽?”
古来的道理便是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玉福公主向来是自信自己容貌的,这话一听,简直心花怒放,嘴上还嗔道:“到底年岁大了不比那些鲜妍的女孩子,现在还能看,再过个十年也不知该怎么办。”
宁王低眉沉思,也不知在想什么,半晌后笑道:“你既是我妹妹,还怕什么?就算没有那劳心劳力的皇后宝座,一个肆意骄横的长公主之位难道还少得了你?”
自小在宫中长大,除了早早就幽禁冷宫的皇后之外,母亲宫里帝王身边第一得意人,自己也是皇帝最宠爱的公主,玉福哪可能真的什么都不懂?
要是宁王一开始就说以后给她皇后宝座或者为她后位虚悬,玉福都要考虑一下自家哥哥是不是拿话哄小孩子。
偏偏宁王这时候坦诚得如同个真小人模样,玉福倒由此放下心来,真算是上了宁王的船了。
她伏在宁王身上,又和宁王咬耳朵:“那春日宴时候的人找着了没有?”
宁王说:“还没有。”
玉福眼底闪过一丝狠辣:“要不然——”
“可不成,你别乱来。”宁王皱一下眉,“等我成功了你想怎么样都行,但现在不成。那湛国公府也不是什么没名没姓的东西,再有,若是听见的不是湛国公府的人呢?想那人只要不是我几个弟弟的人,便不敢随意说出去,你要真这样一做,岂不是打草惊蛇,逼得那人狗急跳墙?”
听到这里,玉福才算罢了。
此后一番亲昵狎笑自不必再提。
此刻的湛国公府内,邵劲正将一个盒子交给跑到二门处的棠心。
这里头是他送给那个小萝莉的礼物。
——这个时候他已经在徐佩东处读了小半个月的书了,学习过程不必多说,反正说多了都是泪。不过关于这点,徐佩东除了在最开头的时候纠结一下之外,也真没有嫌弃他,反而还特意找了点入门的书籍给他,又在了解他的思维方式之后每天都抽些时间专门和他单对单的聊天。
说实话,这个待遇邵劲足有十年时间没有碰见了,真的受宠若惊感激涕零——要不他还真以为这个世界全是神经病呢!
不过越喜欢这里的环境,邵劲就越惦记着之前帮过自己的那小女孩。
他后来也旁敲侧击的问过何鸣何默好几次,确定对方不是不想说,是真不知道自家表妹为什么要帮他,还反过来问他和那小丫头相处的细节。
可是哪里有什么细节?
邵劲现在回想起来,除了第一回在大慈寺自己撞掉的那个铃铛之外,春日宴上他和对方相处的每一步,对方的目的都特别的明确——只为了将他引到宴席上让他成为徐佩东的弟子——而除此之外,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邵劲觉得徐善然一定有什么事情要他去做。
但问题是他们两个见面都见不到,徐善然那边也完全没有这个动静这个意思……
既然怎么都想不通其间的道理,邵劲也不为难自己多去思考。反正从现在的结果来看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所以他开始转而琢磨着要怎么要感谢小丫头的“仗义相助”。
当面道谢再许诺?——虽然他对自己的承诺还是有点信心的,但现在条件不足倒显得他像是个大忽悠。再说他还真不一定能见到那小丫头。
送礼物道谢?——这个肯定要的。但问题是要送什么样的礼物,那小丫头还缺什么,会喜欢什么呢?玉石?首饰?街面上的小玩意小零食?前者他估计没能力买来小丫头看得上眼的,后者真要送出去,好像太没有诚意了点,再说就他所知,那小丫头的义兄已经这么干了……
这个时候只能说一句“白富美真是太讨厌了”吧!
邵劲在将匣子交给棠心的时候又在心里悄悄的嘀咕了这么一回,他把匣子交给棠心,看着棠心小心收起来之后,又把一个小小的布袋拿给对方。
棠心眨了一下眼,眼底有点疑惑。
再成熟也都还是小姑娘啊!邵劲笑着将布袋给了棠心:“刚才那是给你五姑娘的,这个是给你的。”
棠心屈膝笑道:“谢公子赏。”
邵劲有点牙疼:“是送的。”
棠心没有明白这两者的差别,心想多半是为了叫她好好把东西送到姑娘手上吧!其实这也是姑娘特意吩咐了有关邵劲的事情东西要专门递给她看,要不然面前的公子哪可能随便把东西传进去呢?
她思忖着也不再多话,离开二门之后,窥了个空便往徐善然的不及居走去。
虽然她现在依旧还没有调回屋里重新当大丫头,但在春日宴之后,她的处境突地又变了一个模样,周围的仆妇小丫头又开始叫她姐姐,原本每日都会去各处帮忙的那些事情,这次她一走过去,那些仆妇就忙说“怎敢劳烦姐姐”,自顾自的便把事情做完了——仿佛一觉醒来,整个世界又变了一个模样。
所有的一切改变,都不得不叫她明白一件事情:
我的选择是正确的,只有再继续这样做下去,我才能真正好起来,真正救我自己——
棠心来到徐善然屋子里的时候,徐善然正呆在自己的那个小书房。
她也已经见怪不怪了:反正过来的十次里头有九次姑娘是在小书房里做事的。她并不真正去打扰姑娘,只找到了绿鹦,悄悄儿将匣子交给对方之后,便自走了。
绿鹦收着东西,又在廊下一边做针线一边等了好一晌,待到徐善然休息的时间到了,才拿着匣子进去,将事情说了。
徐善然随口说:“打开看看是什么,分别放好罢。”
绿鹦答应一声,拿着匣子出去之后,只没过几息,大丫头就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叫,反身冲回小书房,结结巴巴说:“姑、姑娘!你看——”
徐善然怔了一下,顺着绿鹦的视线看过去,只见那普通的红漆匣子之间,正当中的是一朵红色玫瑰花朵的东西,而散落在那玫瑰花朵周围的,竟似一个个珠圆玉润的透明玻璃珠,这还罢了,那透明珠中竟有一抹鲜艳之极的色彩!
饶是两世为人,又见过那海外之物,徐善然也被这一匣子的东西惊得一时说不上话来,她自椅子上站起来,快步来到绿鹦身前结果匣子,取那玻璃珠放在阳光下细细一看,见那色彩婉转厚重,并非附着与玻璃表面,而是真正入了玻璃之内,实在有若鬼斧神工一般!
她再低头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