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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迷途-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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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一辈子好朋友,好吗?”她突然又抬起头来,望着我。
  “将来……,又有谁知道呢?”我说。
  “是阿。”我们两人的眼神几乎同时转向窗外,哀伤起来。
  窗外的不知名的树上,最后的几片叶子孤零零地飘落,无奈的掉在地上。不知道我们叹息般的目光是否可以透过玻璃给它投注一丝的温暖。
  这样一个哀伤的上午,我和雪仪静静相对。
  “我再带你到处走走吧。”我们分手的时候,她说。
  “不必了吧,挺麻烦的,我自己随便逛逛。”我客气的说。
  “嗯,好吧!那你玩得开心点。有什么事就打我电话。”她也跟我客气了一句,然后就转身,然后就走了,最后连背影也消失了。
  她走的时候,我的心里毫无感觉。没有内疚,没有失落,也没有轻松。真不知道,这是她的悲哀还是我的悲哀。
  我于是又抽出香烟。香烟真是个好东西,总是可以解决一些难以面对的尴尬。
  我从宾馆里退了房,我开始在南昌游荡起来。
  我在荒芜与繁华之间行进着。在行进中细细的体味这次旅行的无望与人生的悲剧。
  哦,我在行进中的脑袋原来并不是空空如也。却是仿佛在想着什么,这似乎正是我试图摆脱的东西,仿佛是楚梦蓝。
  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分不清饿与饱,分不清疲惫与轻松,也分不清白天与黑夜。一切都混在一团,难以分辨。仿佛一条半死不活的鱼,在水里一个劲地往下沉。其实,它自己并不一定愿意这样消极。只是,它已经半死不活。没有办法,只有往下沉。不知道要沉到什么时候,或者要到死方休。
  走了一整天以后,我住进了路过的小镇里唯一的一家旅馆。 
 
 
 
  
 第二十二章
 
  小镇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游客。我之所以这样判断,是因为旅馆很静,静得让我怀疑自己是这里唯一的顾客。这一天,我哪儿也没有去,只是一个人待在旅馆里。我实在是太累了,身心疲惫。
  我躺在床上,但没有马上睡着。于是歪过脑袋,看看窗外,窗外的树叶在飘动,我知道,那是风。
  我很乐意一个人待着。就像现在这样,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想睡,但没有马上睡着,于是随便胡思乱想一些东西。
  从前,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不会感到凄凉,而是有些得意。我总是带着些得意的眼光看着窗外的世界。我觉得自己将可怜的世界关在了窗外。所处的这片空间就这样被我狡诈的从世界手里割据。世界对我无可奈何,至多也只能在窗外叹息几声。
  而现在,我终于觉悟到,原来并不是我将世界关在了外面,而是世界将我遗弃在了这个小小的角落里。那窗外的叹息原来竟充满了怜悯的成分。
  我在朦胧的自怜中缓缓睡去。
  在我醒来的时候,我又习惯性的从烟盒里去找烟,但我没有找到,在刚刚上瘾的时候,烟没了,却意外的在枕头上找到一些泪渍。
  在小镇过了一夜之后,我坐火车回到了学校。
  文学社好像已经度过了它短短的黄金时节,已然军心涣散了。陈文仍然在很努力的苦苦维持,然而人人都知道没有希望了。一切,都只是早晚问题。
  我很想帮他,但是不知道从何帮起。我每一天都头昏脑胀,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干什么。
  我深切地感觉到自己正在急速地堕落。是的,我从来都是沉沦的。然而现在,我却如此深刻的体验了自己的堕落。我整天沉迷于牌戏。在数十块钱的输赢中兴奋不已。在这堕落中,我不可思议地获得了快乐。如果抛却无聊的因同样无聊的羞耻而带来的自责心。那这快乐算是我这一生最纯粹地快乐之一了。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甘于冒着千夫所指尔而甘于坠入堕落的黑暗深渊了。原来,堕落竟是如此地惬意。
  不过,没过几天,我又连堕落都觉得厌倦了。我觉得没劲透了,这个学校,还有这个学校里所有的人。
  我想到了搬出去住。有了这个想法以后,我开始找房子。没几天,我看见一间杂货店的门口贴着一张招租广告。
  “请问你有房租吗?”我走上前,问。
  “有啊。”她说,“你想租吗?”
  “是阿。”我说。
  “那你跟我来吧。”她说着,转身拿出一串钥匙。
  我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地来到一栋不远的楼房前。
  “就在这里七楼。”她指着楼房说。
  “哦。”我说。
  “七楼也不是很高啊。我就住在你隔壁,我自己也是天天要爬的。就当做是锻炼身体嘛。”她说。
  我笑笑。
  到了七楼,我已经面红耳赤,满头大汗。而女房东仍然是气定神闲,丝毫没有疲惫的迹象。看来,她果真是个中老手。
  “你看这房子多好。”女房东打开门,摊开双手指向门内,带着不敢相信世间还有这么美好事物的口气赞叹道。
  我在房子里四处踱来踱去。一房一厅,通风,透光,也很干净,还有电话。对我来说,确实很不错。如果是几天前,我一定会一口允诺下来。但这几天,我的相识们都知道我要租房子。每一个都传授给我据说是家传的砍价手法。几天耳提面命下来,我也学得了不少。此时此刻,实在不忍心就这么将这几天的功课付之东流。
  我于是收起满意的心情,拉下脸来,一脸郁闷的踱到一旁,“只是房租贵了些。”
  “哪里还贵?我上个房客可是七百块一个月。现在我只要六百一个月,怎么会贵呢?”她惊叫起来,“我是性子急,不愿意等。要是我等得,八百块都会有人来租。你却还来说贵!”
  “唉,贵了些。”我装作没有听见没有看见她的反应。一边踱着步子,一边低着头说。
  “你这年轻人完全不懂行情,你四周问问,哪里还有这么便宜的房子?”她说话声依然是那么大。
  “你这里高了些,又没有电梯。”我依旧踱着步子,右手伸到下巴,将脑袋托起,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
  “但是,六百块也不算贵啊。”女房东的声音稍小了些,但仍然是那么理直气壮。
  “妈,别吵了,我头疼。”正当我想说,“也不便宜啊”的时候,一个女孩站在了门口。她穿着一身白色的睡衣。长发,拖鞋。
  “哎呀,你怎么出来了?”女房东看到她,声音马上变得温柔异常,甚至让人觉得有点肉麻。
  “那房租怎么算啊?”看到女房东扶着那女孩走到隔壁房间去,将我置之不理,我有些着慌起来,忙走出去,追问道。
  “五百块,不租找别人去!”这话是火气十足的,但她说的语气却仍然是那么温柔,让人觉得很滑稽。想来,那女孩才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好啊,我今晚就搬过来。”我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为了防止她想明白了又反悔,我当晚真的就搬过来住了。
  搬出来之后,除了上课,我很少回学校。偶尔,女房东的女儿会来我这里串门。她是一个很不喜欢说话的人。我本来就不是一个很善于辞令的人,碰到她这样的人,刚开始难免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不过,到后来次数多了,渐渐也就惯了。
  不过,很不喜欢说话不等于不说话,她偶尔也是会说话的。不过,她每次说话都多多少少有点怪。有一次她竟然对我说,“我想怀着孩子走在大街上。”当我问她有什么梦想的时候。弄得我感动得几乎当场痛哭。
  一月已经来临。
  四级考试第二天就要进行了,我特意赶到宿舍,坐在灯下做最后一刻的冲刺。但是陈文却怡然自得的看着漫画。
  “明天就要考试哦,你这么胸有成竹吗?”
  “我不考了。”
  “为什么?你不是已经报名,而且复习的很认真么?”我很奇怪陈文怎么会有这样突然的想法。
  “今天下午在图书馆的时候,我也在复习四级。那时侯,我很紧张,很焦虑,脑袋都几乎爆炸。可以说是有些不知所措,几乎都要哭出来。因为实在是没有一点把握啊。该怎么办呢?该怎么办呢?我一遍遍的问自己。后来,我脑中灵光一闪,你猜我想到什么?”陈文问。
  “想到什么?”我看着他神气的眼神,问。
  “不办咯。这个念头当时在我脑中只是那么一闪,我于是就豁然开朗了。不考四级又不会死,你说是吗?”陈文大笑着又看起他的漫画来。
  “也是呵,这都被你想到,你简直算是半个天才呢。”我在脑中把陈文的想法一次次的想着。怎么想怎么觉得他说的话实在是有道理,简直是至理名言啊!
  不过,第二天我实在是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可以去做。于是还是去参加了四级考试。而陈文则选在这一天去看牙医,他很久以前就想去了,但是一直没有去成。这一天,他终于去了。我想他的心情一定和他治好后的牙齿一样惬意。
  毕竟,在我们这群蠢笨的庸俗之物在考场上直流冷汗的时候,他在做着一件比我们高尚浪漫得多的事情。真是很羡慕他,可惜我的牙齿出奇的好使。
  四级考完之后,很快一个学期又将过去。在学期即将结束的时候,文学社开了一次总结会。在会议开始之后,我越听越想吐。
  嫌弃与白眼,在于我早已经司空见惯。然而,真正令我恶心到吐血的,却是这勾心斗角。
  我不明白为什么可以当面吐口水的事情却偏偏要在背后装作不经意的带着无所谓的口吻对人神秘的蛊惑。然后,还要费尽心计让费尽心机想找出他们究竟说过些什么的人难以发现他们的伎俩。啊,这事情就像这句子一样让人觉得无谓,真累。
  我看着他们一个个笑脸洋洋的样子,我就禁不住想呕吐。我知道他们在背后都做过些什么,说了什么,我甚至知道他们想过什么。但是,现在他们却在笑嘻嘻的推卸着责任,并且含沙射影的互相指责,真是让人呕吐。
  最后,会议在不了了之中散会。所有的人居然都将责任归诸于“某位负责人过于浪漫的不切实际的想法。”这次会议,楚梦蓝也出席了,不过她和我一样,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难道我真的只是一个空想家吗?”陈文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一动不动,几乎要哭出来。
  “大学生干什么都是狗屁,哪里有什么真正的实干?”我狠狠踢一脚身边的凳子。
  “我到底哪里错了呢?为什么所有的人都知道我错了,但是我自己却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呢?我究竟错在哪里呢?”陈文抬起头来,望着我。
  我知道他希望能从我这里得到安慰。他希望我能够告诉他,你没错,错的是他们。在一般情况下,我是当然会这么做的。但是,当时我没有,因为我莫名的烦躁恼火的要命。
  “光是一腔热血,什么时候成就过像样的事业?”我大叫了起来,“一开始就是个错误,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个无聊的闹剧!你看看那帮家伙,就是那样一群蠢货,他们哪里有资格称自己为一群人,只不过是一群自以为是,以为世上的一切都了解,其实连自己是什么东西都分不清的蛆虫。还谈什么理想!……整天谈什么理想!理想!哈……!理想!真是痴人说梦!真是天大的笑话!”
  陈文见我这么激动,他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刹那间由于惊讶而说不出话来。但是等过了片刻,他反应过来之后,他跳了起来,结结巴巴的开始反驳“就算真是这样……,但是可以改变,我相信可以改变!……是的,是很难……但是总是可以改变……总是需要人去做,难道坐着冷嘲热讽就有意义吗?我们应该努力去革新,去改变不合理的东西。……坏的东西不可能永远是坏的,只要改变,就……就可以。无论你怎么想,反正我相信可以!……”
  “革新?革新!中国一百多年的革新,有哪一场成功?你看看你自己,你以为你可以超越历史吗?你看看周围所有的人,他们都离你而去了,只剩下你一个人!一个人在这里大喊革新。在他们眼里,你只是个白痴,一个笑话!一个天大的笑话!革新只是一场梦!一场梦!”我蛮横的打断了他,我们终于吵了起来。
  “你有口说人,就没有口说自己。其实你自己也不过只是个自命清高的家伙。你根本从来没有人认真努力过。你……你根本不了解什么是理想!你不是和那群家伙一样只会怨天尤人吗?……说穿了只是个喜欢放马后炮的家伙!”
  “是啊!我跟那群家伙是一模一样。我与他们并没有什么不同。我连自己的过去与现在都搞不清楚,我连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我连自己都不明白。我漂浮在空中,飘来飘去,连自己都捉摸不到,我连自己是否存在都不确定。
  我只不过是一只没有头的苍蝇,一只蛆虫蜕化成的苍蝇。一只以为自己已经脱离了臭坑的苍蝇,我飞来飞去,最后还是围绕在屎坑的周围。是啊,我不过是只没有头的在屎坑周围飞来飞去还自以为和别人不一样的低贱的却妄图改变整个世界,改变一切人,一切事物的苍蝇!
  我哪里配跟你谈什么理想?我知道,我不配和你谈,但是你也不用拿你的理想来唬我!”我的愤怒到了极点,我用力的摔打着周围的凳子,歇斯底里地踢着周围的桌子,墙壁,地板。
  “我不是这个意思。”陈文好像吓坏了,从来没有见过我这样。
  “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我说。
  我们沉默了一阵。
  “放弃吧。”我说。
  “放弃!多容易,只是两个字而已!”陈文的眼圈红了,他沮丧的走了出去,我没有拦他,无力的坐在凳子上。我在想自己为什么突然发这么大的脾气。
  “其实他不是有心要伤你的。”楚梦蓝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你们都不是。”
  我望着楚梦蓝,望着她站在文学院的会议室门口。 
 
 
 
  
 第二十三章
 
  我笑了。“其实没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发这么大脾气。”她于是也笑了。
  “你有没有空?”我问。
  “现在还早。”她说。
  “那去吃夜宵吧,我还没吃晚饭呢。”我说。
  “好啊。”
  我们两个一起收拾好东倒西歪的桌椅板凳,锁上门,一起走出门。
  在前往餐厅的荔山,我们并排走着,偶尔交谈几句。短短的一段路却几乎将一生中最幸福的旅程走尽。
  我轻轻的异常认真的一步步踩在地上。我认真的用心体味着每一个脚步中深含着的伟大意义。我发觉原来人每走一步都和上一步是完全不一样的。每一步都寄托着不同的感动,每一步都象征着不同的幸福。只是同样使灵魂微微的颤抖。
  而月亮当时是悄悄的挂在天上,静静的看着,看着这月下少年默默的享受着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幸福。他正偷偷的看着身旁的少女。他似乎将全部的梦都寄托在了她的身上。而这少女对这一切却是毫不知情。
  “真是奇怪,本来我很狂燥,但是一看到你,我就一点都烦躁不起来,反而笑了。”到了餐厅,坐下来后,我说,“你刚才能够留下来,我很感动,真的。”
  “这并不意味着什么,只是女人一时的心软而已。”楚梦蓝的态度有些过于冷静,让我觉得很失望。
  “哦。”我强装笑脸说。
  此后的夜宵时间,我们不再有话说。吃完夜宵后,我送她回宿舍。快到宿舍的时候,我终于鼓起勇气问她:“我下次可以约你吗?”
  “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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