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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01 第一滴血-第18章

小说: 01 第一滴血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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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咖啡的纸杯里蓄满了湿漉漉的烟蒂,他从压皱的烟盒里抽出了最后一根,悬崖上的那一幕浮现在眼前,夏力顿的叫喊声,“当心,警长!他抓住我了!”接着是枪声,而后是自己的仓皇逃离。如果当时留下的话,或许能将那小子击毙,也许能摸索到夏力顿的身旁,发现他还活着把他救起。想到自己歇斯底里的狂奔,提瑟厌恶地摇了摇头。你是个冷酷无情的人,他低声咒骂自己。如果类似的情况再次发生,你还会故态复萌。
  不,在逃跑之前我就会行将就木。
  悬崖上的尸体。提瑟回想起州警察曾试图用直升机跟随他们,但从空中俯视,陡峭嶙峋的悬崖和沟壑如出一辙,直升机没有找到正确的山脉,他们便与提瑟一行失去了联系。雨水和树叶是否已经淹没了他们的尸体?出没无常的野兽是否嗅到了他们的气味?他们的脸颊上是否爬满了昆虫?而奥尔从悬崖上坠落之后会是什么模样,提瑟知道盖特的葬礼昨天早上已经举行,当时自己正跌跌撞撞地穿越田野。他庆幸自己未能参加他的葬礼,并希望等死于兰博枪下的尸体都被找到之后自己也能够回避出席葬礼。不难想象这些人尸横遍野数天之后的结果。一场大规模的葬礼。一副副棺木摆放在肃穆的祭坛前,棺盖已关闭,镇里的人倾巢而出。届时,人们探询的目光将在他和棺木之间轮流扫射。他怎样向人们解释所发生的一切,解释自己为何要固执己见把兰博赶出城外,兰博为何公然无视他的命令,在事件发生之初双方为何都失去了理智?
  想到这里,提瑟瞥了一眼身盖毛毯睡在地板上的特劳特曼。突然,他意识到自己开始以特劳特曼的视角看待兰博。尽管他还未能完全明白,但已逐渐理解了兰博的行动,甚至对他产生了一丝同情。
  是吗?可是你从朝鲜战场上返回后并没有持枪滥杀任何人,你也同样经历了惨绝人寰的战火洗礼。
  无济于事,即使如此也无法令奥尔、夏力顿他们死而复生。想到这里,提瑟对兰博更加恨之入骨。为了制订行动计划,他处心积虑地苦苦研究了几个小时,心力交瘁难以支撑。所以他无力想象一旦将兰博捕获,自己会用何种手段使他痛不欲生。
  提瑟仍坐在长凳上,阵阵睡意袭来,他感到一阵晕眩。恍惚中,他蓦然意识到所有的事情都已失控,甚至在与兰博、安娜发生冲突之前。安娜,他吃惊地发现自枪战开始,自己压根儿就没有想过她。她在自己的心目中已渐渐淡出,似乎比加利福尼亚更为遥远。和星期一发生的悲剧相比,妻子的离去所带来的痛苦显得微不足道。尽管如此,提瑟仍旧感到心痛欲裂,他不愿再想下去。
  他感到胃部一阵痉挛,急忙吞咽了两粒药片,残存在口中的药味更苦了,因为他已经领略过这种滋味。他透过卡车敞开的车尾向外望去,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道晨曦,苍白冰冷的朝阳正在缓缓升起。风餐露宿的士兵整装待发地排列在路边。报务员正逐一向各小队呼叫,查明他们是否已经准备就绪。
  提瑟斜倚在卡车的壁板上,用胳膊推了推睡在地板上的特劳特曼。
  “开始了。”
  特劳特曼已经醒了。“我知道了。”
  科恩驾车赶到,匆忙爬上了卡车。“我一直在沿线查看,看来一切都很顺利。国民卫队总部那边有没有消息?”
  “他们的监控工作已经部属完毕。就等我们的行动了。”报务员道。
  “是的。”
  “你为什么要看着我?”提瑟不解地问科恩。
  “既然此事是你一手造成,动身的命令也应由你下达才是。”





第七章

  兰博伸开四肢趴在山脊上俯视着山下,他看见一队队士兵正朝山上攀登。起初远处的森林里只有一小队人在游动,然后,庞然有序的队伍出现在漫山遍野,密密麻麻的难以计数,兰博估计他们距自己约有一英里半的路程。直升机在天上呼啸飞过,他不再理会扬声器里播放的命令,谁知道这些命令是真还是假呢。
  兰博猜测提瑟可能认为他会寻机从搜索队的空隙里撤退,向内地逃窜。然而,他却反其道而行之,利用一簇簇树丛作掩护疾奔下山。来到山下,他朝左边转去,一只手捂住腰部,不顾肋骨的疼痛。他们离他仅有五十分钟的路程,也许更少,如果他能抢在他们前面抵达那里,他就能够休息一会儿。想到这里,兰博吃力地向树木茂盛的山丘爬去。他喘息着登上了山丘,一眼看见了那条小溪。离开矿井之后他一直在寻找这条小溪。在提瑟逃进了刺藤之后,他就躺在这里休息。他估计这里离矿井很近。所以登上最高点的目的就是想看清小溪。不料,溪水太浅而树木太多,他无法在行走过的地上留下闪闪发亮的水珠或之字形的凹陷。就在他想放弃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苦苦寻找的痕迹实际上就在那儿。薄雾,清晨充满水气的雾霭。他不顾肋骨的疼痛,跌跌绊绊地穿过树林向前奔去。
  徐缓流淌的溪水慢慢滴落在石头上,葱绿的草地隆起在溪的两岸。兰博来到一个很深的池塘,池塘的两边是陡峻的土堆,但到处都是荆棘。他继续向前移动直到又发现了一处沉淀着淤泥的池塘。他身边的一棵树的根部已经裸露在外,其赖以生存的土壤被流水侵蚀。如果他的脚踩上去肯定会留下一道道践踏过的痕迹。他只好抓住岸上的树和树叶,用腿探索着树根,然后轻轻跳进小溪,唯恐用力过猛,使溪底的淤泥被搅动之后残留在水面上暴露自己的踪迹。于是他顺着树根和溪岸往下滑,直到来到一处湿漉漉的洼地。他谨慎地抄起泥沙覆盖全身,像螃蟹一样扭动着把身体埋进污秽的淤泥里。须臾,他浑身涂满了冰冷的黑泥,压得他透不过气,空气仅能从窄小的空间流进。他只能躲藏在这里听天由命。这时,他突然想起一条古老的谚语:事情是你犯下的,后果必须由你承担。
  置身在泥潭里他感到度日如年。刚才他赶到小溪边的时候,他们仅在两座山丘之外的地方。兰博估计十五分钟左右他们就会抵达这里,便屏心静气地躺着。等了很久,没有听见任何响动。他思忖自己可能对时间已没有感觉,可除了等待别无他法,他安慰自己多等片刻算不了什么。重重的淤泥堆积在身上令他感到窒息,但又不敢把透气的空间弄大:外面的土兵或许会发现这个小孔引起怀疑。渐渐地,潮气像痰一样塞住了他的鼻孔。他合上了眼睛,睫毛上落满了厚厚的泥沙。
  四周仍一片静寂。兰博想动弹一下身体,想使自己保持安静。泥沙的重置使他心慌意乱,他开始数秒迫使自己安静。当数到每分钟的结尾部分,总期待着能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可仍没有任何声响。他数到十五个六十的时候,他确信一定出了什么差错。淤泥。或许是涂满全身的淤泥隔断了搜索者发出的声音,或许他们早已经过了此地。
  兰博感到不知所措。如果没有听见他们的声音,就说明他们还未到达这里。他不敢冒险挖个洞伸头探察;他们可能正朝这条小溪迈进,山脊上浓密的灌木遮掩了他们移动的身影。兰博继续等待,鼻子里的潮气仿佛要将他淹没。他拼命地喘息着。胸部和脸部的淤泥似乎越来越重,他绝望地想摆脱冲出去。这时,他回想起小时候在海边沙滩的峭壁玩耍时,挖掘一堆沙土筑起了一座洞穴,然后钻了进去,不知怎么一时冲动又爬了出来,就在这时整座峭壁骤然坍塌,他的头被埋住了。他狂乱地用手挖刨沙土,在更多的沙土即将倾泻在身上的时候奋力钻出了洞穴。那天夜里他辙转反侧难以入睡,他确信在沙洞里他突然有一种死亡的预感,正是这个预感促使他及时爬出了洞穴。此刻,深陷在硅藻的淤泥里,他惶惶不安地想到如果有人在他上面走过,溪岸的土块很可能会扑通扑通地坠落从而隔断气流,同样的预感又出现了:他将被活生生地埋葬在这里。弥漫在鼻孔里的潮气已经堵住了他的呼吸。他必须要拨开淤泥钻出去,上帝啊,他实在忍受不了窒息。
  突然他惊呆了。单调沉重的脚步声在他头上响起。听上去人数不少,还掺杂着模模糊糊的说话声和溪水的飞溅声。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些人驻足不动,然后又雷鸣般的响起,重重地践踏在淤泥上、踩在他的胸部及受伤的肋骨上。他既不能动弹也无法呼吸。他不知道时间是怎样流逝的,三分钟。如果他事先多做几次深呼吸的话,便可以坚持两分钟。可是他对时间的感觉已经不准确了,一分钟似乎长达两分钟,他必须多呼吸才能有足够的力气扭动身体,推开淤泥冲到外面。四、五。六、七……他默默地数着,二十、三十、四十……时间的跨度越拉越长,嘴里的数字和他的心跳一起跳动得越来越响、越夹越快,他感到脑口被碾碎了。突然,上面的淤泥微微在移动,胸部的压力缓轻了一些。那些人动身了,不过,他们的行动缓慢,喧闹嘈杂的声音渐渐消失。兰博心急如焚,可又不敢冒险现身。这些人中也许会有些落在后面的掉队者,说不定会回头向他这里瞥一眼。噢,上帝啊,让他们快点走开。他再次开始数秒,三十五、三十六、三十七……他感到喉咙扭曲,实在数不下去了,突然他想到由于缺乏足够的空气,自己根本没有力气掘开身上的淤泥。他用力地推搡头上的泥土,见鬼,压在身上的泥土仍一动不动。他挣扎着爬了起来,鼓足勇气猛然发力将淤泥掀开。谢天谰地,压在身上的泥土露出了一道裂缝。一股凉风拂面而过,他站在小溪中,尽管肋骨隐隐发痛,可他贪婪地张开嘴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胸口欣喜若狂地跳跃膨胀。倏然,他意识到自己发出的声音太大,譬惕地环顾四周。
  附近没有一个人影。搜索队的说话声和衣服声消失在灌木丛中,他们已经走远了,现在挡在兰博面前的仅剩一件棘手之事——穿过最近的道路。他高兴地倒在隆起的岸边。自由了。
  不,现在高兴为时过早。在穿越这些道路之前有很多的事情要考虑。
  见鬼,装什么糊涂?他自言自语道。要考虑的事很多。他妈的不会就这么结束的。
  那么,快行动起来。
  稍等片刻。
  现在不行。如果被他们抓住了,你有的是休息时间。
  兰博不情愿地从溪边挺直身体,在水中跋涉着走向裸露的树根。他把淤泥塞进自己藏匿的洞里,使它看上去就像被另一个搜索队查看过似的。他们会以为自己仍躲藏在深山里,不可能在公路边出现。
  他把步枪放在土堆上,俯身进入溪水的深处,洗涤身上的泥土和污垢。他尽情地清洗着,不再担心溪底腾起的泥沙在水面上留下痕迹;刚离去的搜索队已经把溪水搅得污浊不清,即使他们返回或其他小队经过这里,他们也绝不会想到自己曾躲在这里。兰博把脑袋浸泡在水里,将头发上和脸上的泥沙冲洗干净,吐出嘴里的浮渣,把鼻子埋入水中清洗里面的淤泥。他认为虽然自已过着飞禽走兽般的生活,但不能忘却自己作为人的天性。训练学校里有一句箴言:无论何时都要保持干净。它会使你跑得更远、战斗力更强。
  钻出了湿漉漉的水面后,他从地上找了—根细细的树枝,剔除塞在步枪枪管里的淤泥。接着他推动了几下枪膛,确信光滑无阻后再把子弹装了进去。检查完毕,他谨慎地穿过灌木丛和树林朝公路方向走去。洗去了身上的污垢之后,他感到精力充沛,相信自己一定能成功逃脱。
  猎犬的吠声使他顿时清醒。两队猎犬,一队不停地叫着朝他这边奔来,另一队则在他的左侧迅速移动。前面的猎犬循着他的气味从斜坡上的刺藤处一直跟踪到溪边,无意识地转向山坡,最后将来到矿井。而左边的那队一直沿着他追逐提瑟的路线来到长满刺藤的灌木丛。那场追逐一天前就已结束。除非他们中有人是追逐的专家,否则他们会站在那里茫然不知哪一种气味是他冲进刺藤所留下的,哪一种气味是他逃走时所留下的。他们不敢凭空猜测,只得采用兵分两路跟踪追击的方式。
  兰博思忖了一会儿,认为自己必须甩开朝小溪方向奔来的猎犬,他很清楚自己有伤在身跑不过他们。但可以像对付提瑟那组人马一样隐匿在灌木丛中伏击他们,可枪声将会使自己的位置暴露无遗。森林里到处都是搜索者,届时,他们将轻而易举地将他抓获。
  对,应该想出一条计谋把猎犬诱开。至少现在还有些时间。他们不会径自向溪边跑来,首先会嗅到他的气味离开小溪,登上山坡来到矿井。而他应利用这一时机跑上公路,不过,猎犬最终会发现上了圈套,转身朝他奔去,搜索队的人会通过无线电让前方的人设下捕捉他的陷阱。
  兰博绞尽脑汁想出了一条计策。尽管这条计策算不上天衣无缝,但时间有限,只能如此。他迅速行动起来,穿过树林撤回到刚才在溪边的藏身之地;跳进溪水在齐腰深的水中朝公路方向艰难地跋涉,脑海中仍在担心猎犬是否会发现。他知道猎犬将从矿井处跟踪而至,找到他离开藏身之处的那条小径,顺着它进入森林,当他的气味突然在灌木丛中消失的时候,猎犬将辨别不出他的足迹。他们会百思不得其解地琢磨一会儿,然后才会猛然意识到他又循原路返回到小溪,而这时他早已远走高飞逃离此处,也许正驾驶着偷来的轿车或卡车逍遥法外。
  但警察肯定会用无线电通告巡逻车密切关注被偷的车辆。
  届时,他驾驶了数英里之后会把车子抛弃。
  再后来呢?他还会偷窃一辆车之后再弃之。然后逃进乡村让猎犬继续穷追不舍?
  他一边吃力地趟过溪水,一边拼命思索着深藏远遁之路。他渐渐意识到摆脱追踪是多么艰难,几乎是不可能的。提瑟绝不会放过自己,他会继续追逐,甚至不让自己有驻足喘息的时间。
  附近传来猎犬的狂吠声。为了防止被水中的石块和原木绊倒,兰博紧紧按住隐隐作痛的肋骨,低首加快了步伐。当他绕过溪水的弯道时,突然一抬头撞见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坐在岸边,手里拿着一支步枪,两脚浸泡在水里,鞋袜搁在一边。那双蓝色的眼睛怀疑地打量着兰博。他一定听见了兰博的声音,因为他及时调整了手中的枪,但很显然他仍半信半疑,直到看清了出现在眼前的兰博,他才目瞪口呆地瘫软在地。兰博猛然向他扑去,蓦地夺过他的枪,一刀戳进他的腹部,刀刃深深扎进他的胸腔。无声无息、干净利索地结束了行动。
  “上帝啊!”那人惊愕地发出一声哀鸣,随后便停止了呼吸。
  “怎么回事?”有人问道。
  兰博猝然转过身,根本来不及躲藏。
  “我刚才不是告诉过你别再埋怨脚痛了吗?好了,快点穿上鞋然后我们——”说话的人扣着裤子从洼地里走出,当他看到兰博时,他迅速地冲向靠在树上的步枪,兰博慢了一步。那人一把拽过枪,用力扣动了扳机,“啪”的一声枪响,令兰博的愿望落空。当他试图再次扣动扳机时,兰博一拳砸中他的脑袋,你这个杂种是开枪报警吗?你是不是想干掉我?
  天哪,我该怎么办?
  森林里传出人们嗡嗡的叫喊声。
  低矮的灌木丛翻腾起伏着,奔跑的人们使枝条啪啪作呐。那群猎犬循声朝他这边冲来。追捕的人们很快就会将他团团包围,他将走投无路,束手就擒。
  被捕之后,不再需要四处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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