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第一滴血-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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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的,按我说的去做!”
提瑟狠狠地睬下油门,马达轰鸣,砾石飞溅在炎热的人行道上。他突然一个急转弯,轮胎发出刺耳的噪音,车子掉头向城里奔驰而去。这次车子经过兰博时汽笛没有鸣叫。
兰博注视着警车渐渐消失在远处的山麓里。然后,他扫了一眼周围的玉米地,抬头望了望眩目的太阳,缓缓走到一条小溪旁,在落满尘土的草地上伸展四肢躺了下来,打开自己的午餐袋。
他妈的汉堡。他曾要求多放一些洋葱,可现在被挤压成一条细线。番茄片又薄又黄。小圆面包油腻腻的,肉馅里都是碎骨。他只得囫囵吞地勉强吃下,随后他橇开可乐瓶的塑料盖,漱了漱口。这顿饭甜腻得令人厌恶。所以他决定为了剩余的汉堡要留下足够的可乐。
吃好午饭之后,他把杯子及两张包裹汉堡的蜡纸放进袋子里,燃起一根火柴,将这些垃圾付之一炬。望着火焰,他仔细观察计算何时会烧到自己的手。火很快便灼到他的手指上,等烧焦了他手背上的毛时,他才把午餐袋扔到草地上,任凭它化为灰烬。而后,抬脚将烟灰全部踩灭。
上帝啊,他在心里叫道,从战场回到国内已经六个月了,可每次吃完东西后他仍有一股冲动,想把一切痕迹都毁掉的冲动。
他摇了摇脑袋,默默思考着。那场战争是个错误。霎时间,战争给自己造成的其他麻烦又涌现在他的脑海:夜不能寐,动辄被会惊醒,躺在露天里才能安心入睡,被俘时关押他的那个洞穴仍记忆犹新。
“你最好想些别的事情,”他大声地说,随后他意识到自己在自言自语。“我将怎么办?浪迹天涯何处为家?”他望了望延伸到城里的路,又看了看通向城外的路,然后,拿定了主意,弯腰拎起睡袋上的绳子,抛到肩膀上,一边走,一边举手搭车重返麦迪逊。
山下的公路树木成荫,五彩缤纷的绿叶和红叶无精打采地垂落在树枝上。这都是汽车排出的废气造成的,兰博暗自想,废气把嫩叶掐死在襁褓之中。
路边到处可以见到死去的动物,很可能是被飞速疾驶的汽车碾死的,肿胀污秽的尸体上爬满了苍蝇。他先是看到一只虎皮斑纹的猫,像是一只名贵的猫,接着,又发现一只善猎山鹬、一只兔子、一只松鼠。这是战争教会他的另一件事情,使他更多地关注死去的东西。并不是出于恐惧,而是出于好奇,想知道它们是怎样一命呜呼的。
他走下山坡,来到路的右边,伸出拇指要求搭车。他身上的衣服沾了一层黄褐色的尘土,蓬乱的长发和胡须缠结在一起。驾车路过的人仔细地瞥了他一眼,没有人停下让他上车。
噢,你为何不把自己弄得整洁一些呢?理个发,修剪一下胡须,如果自己是衣冠楚楚的,那么肯定会顺利搭上车。因为剃刀会使你放慢脚步,理发的钱可以省下购买食物。在哪儿修面呢?既然你选择在旷野的树丛里过夜,翌日醒来时不可能像个高贵的王子。那么为何这样四处闲逛,在树林里过夜呢?想着想着,他又回忆起战争。
“想些别的事情!”他再次告诫自己,打道回城,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因为我有权决定待在城里还是城外。我不愿听任别人摆布。
不过,和其他的警察相比,刚才那位警察要友好得多,更为通情达理,为何要惹他生气?乖乖地按他的话去做不就万事大吉了吗?
难道有人笑着把一包粪便递给你,你就应当接受吗?我才不管他妈的是否友好。重要的是他的所作所为。
但是你看上去确实有些不修边幅,给人的感觉是会引起麻烦。警长的话不无道理。
我在去过的十五个城镇里都遭遇到这种事情。这是最后一次。我再也不愿被人任意驱逐出境。
为何不对他解释一番,澄清自己?为何要引火烧身呢?你渴望有所行动,如此一来,你可以借此向他炫耀自己的能力,是不是?
我无须向他或任何人解释自己。经历了这么多的磨砺之后,我有不作解释的权利。
不过,你至少应该向他出示自己荣获的勋章,这可是得之不易的东西。
此时,试图阻止兰博己为时晚矣。倏忽间,他仿佛又回到硝烟弥漫的战场上。
第四章
提瑟正等待着他。当他驾车经过兰博的时候,他瞥了一眼后视镜就发现兰博站在那里,在镜里的他显得小而清晰。他一动不动地伫立在最后让他下车的地方,静静地注视着巡逻警车。
你为何要滞留在此地,年轻人?提瑟百思不得其解。走开,快离开我管辖的地盘。
可兰博没有走,仍站在那儿凝视着警车。警车沿着蜿蜒陡峭的斜坡驶离峰峦,后视镜里不见了兰博的身影。
我的上帝啊,你这是刻意要返回城里,提瑟突然意识到这点,他摇了摇头,不由得笑了起来。毫无疑问,这个年轻人打算重新进城。
提瑟把车拐进右边的小道,驶向一排装有护墙楔形板的灰色房屋。车子徐徐后退,停靠在砾石车道上,车头对着他刚才经讨的大街。然后,他重重地靠在驾驶座上,点燃了一根香烟。
那年轻人的脸上露出桀骜不驯的神色,说明他一心一意地打算回来。提瑟无法忘记这点。
坐在警车里,他能够一览无余地看见大街上的一切。街上的车辆不多,星期一下午总是如此:那个年轻人不可能沿着人行道走很远。
提瑟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他的位置正处于一个丁字路口,街上川流不息的车辆和远处的人行道、路边的小河及古老的麦迪逊舞厅都一目了然地尽收眼底。上个月舞厅被宣告不能继续营业。提瑟想起自己的高中年代,星期五和星期六晚上常在那儿的停车场打工。哈吉·加米切尔曾经一度在那儿演出,但舞厅的老板给他的报酬太低。
那个年轻人在哪儿?
也许他不会回来,也许他离开了。
但他的神色表明他打算回来。
提瑟深深地吸了口烟,望着地平线上隆起的棕绿色山峦。突然,一阵习习的凉风夹带着一丝树叶的清香拂面而过。
“我是提瑟,请接通局里,”他对着警车里的麦克风说道,“信件到了吗?”
像往日一样,无线话务员夏力顿很快回答道:“是的,警长。我已经为你查看过了。恐怕没有你太太的信件。”
“有没有律师的来函?或者来自加利福尼亚的信件,她的名字没写在信封上面?”
“我也查看过了,警长。很抱歉,没有你的信件。”
“有什么我必须要了解的事情吗?”
“有一组交通灯出了故障,是短路。我已通知设备部门前去检修。”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几分钟之后便返回。”
这个年轻人真讨厌,提瑟急切地想回到警察局给妻子打电话。安娜离家已有三个星期了,她说过今天会写信的,可却食言了。尽管自己许诺不给她打电话,可现在顾不上这些了,无论如何,必须给她打电话。说不定,她经过考虑已经改变了主意。
可他不能断定妻子会这么做。
提瑟又点燃一根香烟,眼睛朝路边望去。几个邻家妇女在门前的走廊上打量着他。就这样。他把烟蒂扔出窗外,启动点火开关,驾车驶向大街。一定要找到那个该死的年轻人。
可那个年轻人却不见踪影。
毫无疑问。他肯定走了,只不过装出一副假象,让我以为他试图返回。
想到这里,提瑟把车径直开向警察局。穿过三个街区之后,突然,他发现左边的人行道上,兰博正倚在河边的金属栏杆上。提瑟霍地一个急刹车,后面的轿车冷不防地撞上警车的尾部。
轿车里的人惊呆了,手捂着嘴巴,动也不敢动。提瑟打开车门,瞥了他一眼,疾步朝兰博走去。
“你是怎样躲过我的眼睛溜进城的?”
“我有魔法。”
“上车。”
“可我没有这个打算。”
“你好好再想一想。”
轿车的后面渐渐滞留了一串车队。司机站在路中间,凝视着撞碎的尾
灯,无可奈何地摇摇脑袋。提瑟敞开的车门正好对着另一条车道,妨碍了过路的车辆。一时间,车主们恼怒地揿响喇叭,路边商店的店员和顾客探出头来,询问出了什么事情。
“你给我听着,”提瑟说,“我得先处理—下堵塞的交通。快上车。”
他俩对视了片刻。接着,提瑟走到那位轿车车主身旁,后者仍望着警车的尾部摇头。
“出示你的驾照、保单、身份证,”提瑟道,“对不起。”他走过去把车门关好。
“可我当时来不及停车。”
“你离我太近了。”
“但你是突然刹车的。”
“那算不了什么。根据法律规定,后面的车要负全责。你这是追尾。”
“可是——”
“我不想和你争辩,”提瑟告诉他,“请出示你的驾照、保单、身份证。”说毕,他回过头,兰博不见了。
第五章
兰博仍待在旷野里,他并不打算躲避任何人。提瑟现在应该放弃这个游戏,不要再招惹他;如果他继续的话,那么将会引火烧身,自讨苦吃。
兰博在河岸踱步思索。他低头注视着河水,烈日下的河面显得很宽,水流湍急。河对面是一幢明黄色磨砂墙壁的大厦,宽大的阳台伸展到河面,墙上刻着:麦迪逊老饭店。兰博费力地琢磨着,这座看上去像是去年才竣工的大厦怎么会是老饭店呢?
来到镇中心,他朝左边走去,登上一座橙色的大桥,伸手抚摩着光滑的金属栏杆。走到桥的中央,他驻步俯视着河面。午后的阳光耀眼炫目,川流不息的河水给人带来一阵凉爽的感觉。
他身边的栏杆上安装了一部机器,机器的玻璃顶端安装着警车顶灯。他从裤子的口袋里掏出一便士投进槽里,又及时取回了钱。他错了。机器里面并不是警车顶灯,而是一粒粒谷物做成的鱼食。机器上还贴着一块金属牌:“喂鱼,10美分。巴萨特县青年团开始赢利,繁忙的青春使人感到年轻。”
的确如此,兰博暗自想道。早起的鸟儿会受骗。
他又低头看了看河面。不一会儿,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他无须回头就知道来者是谁。
“上车。”
兰博继续盯着河面。“你看河里的鱼儿,”他说,“一定有几千条吧。那条大金鱼叫什么来着?它不可能是条真正的金鱼,真正的金鱼没那么大。”
“阿拉伯鲑鱼,”身后的人答道,“上车。”
兰博眯起眼,“它一定是新品种,我从未听人说起过。”
“嗨,年轻人,我是在跟你说话,看着我。”
但是兰博仍未抬起头。“我过去常常钓鱼,”他一边说,一边注视着河面。“那时我还年少,可现在大部分的河里都没有鱼了,因为污染,这个镇有这么多的鲑鱼,你们这儿专门放养这种鱼吗?”
果然,兰博猜测得没错。自提瑟记事以来,镇里就开始放养这种鱼。那时父亲常携他一起观看国家孵卵场员工的工作。他们总是从卡车里把一桶桶鱼苗置入斜坡,缓缓放进水里,工人的手上带有彩虹般的颜色。
“上帝啊,看着我!”提瑟叫道。
兰博感觉到自己的衣袖被抓住了。他用力挣脱。“放开手!”他一边说,一边注视着河面。接着,衣袖又被拽了一下。他霍地转身呵斥道,“听见没有,把手放开!”
提瑟不屑一顾地耸耸肩膀。“好吧,如果你愿意的话,咱们走着瞧。记住,不要给我添乱。”他从枪套上取下手铐说,“把手给我。”
兰博伸出手:“我是认真的。放了我。”
提瑟朗声笑道:“你是认真的?”说着,他又笑了起来。“看来你根本就不明白我的话。迟早你都得上警车。唯一的问题是,怎样才能让你乖乖就范。”他的左手在枪上停留了片刻。“上车只不过是小事一桩。你给我放聪明些。”
过路人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你会掏枪吗?”兰博望着枪,“起初,我还以为你与他们不同。现在知道你这种疯子和我以前见过的没有区别。”
“那么你就是想挑衅了,”提瑟说,“我可从未见过你这种人。”他板起面孔,紧紧握住手枪。“走。”
瞧,又来了,兰博拿定了主意。俩人必须有一个得退却,否则,提瑟就会受到伤害。他注视着提瑟握抢的手,暗自骂道,你这头蠢驴,在你掏枪之前,我就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拧断你的手臂,敲断你的腿,把你的喉结撕烂,然后把你抛进河里喂鱼。鱼总得有东西吃。
突然兰博醒悟了,不,不能鲁莽行事。从今往后,必须学会控制自己。想到这里,他感觉好受了一些。
六个月前,他在医院里的康复期结束的时候,还无法控制自己。一天,在费城的酒吧里,一个家伙推搡着他,挤在他前面看脱衣女郎的表演,盛怒之下,他出手砸碎了那人的鼻粱骨。一个月后,在匹兹堡,他又撕裂了一个身材高大的黑人的喉咙,因为当他在公园湖边露宿时,那黑人拿刀恐吓他。黑人的朋友见势不妙想逃之夭夭,可兰博不肯将他放过,穷迫不舍,直到在游艇上把他捕获。
不,不能再冲动行事,他反复告诫自己。你现在已经痊愈了。
于是,他转过身,挤出一丝笑容。“好吧,我上车。”他对提瑟说。
“我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只不过打算步行回城。”
第六章
警察局在一座古老的学校里面。校舍的墙壁是红色的。当提瑟把车开进停车场时,兰博差点脱口询问是否有人故意杷墙壁涂成红色,但他明白这并非是玩笑。
兰博不喜欢这个地方,他对这里毫无兴趣。倘若不是提瑟的缘故,他经过这里的时候,肯定会足不停步地径直走过。
可这并没有什么不同。
通往前门的水泥台阶看起来似乎很新,簇新的铝制大门熠熠闪亮。里面有一间宽畅明亮的房间,散发着一股浓郁的松脂气味,摆放着许多写字台,但只有两个人。一个警察正在打字,另一个则对着挂在墙上的两波段无线电交谈。看到提瑟和兰博迈进房间,两个警察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
“真是一个悲惨的景象。”打字的警察道。
“那当然,”兰博答道,“现在你可能想知道,我是个男人还是女人,还想知道我是不是穷得没钱洗澡和理发。”
“我介意的并非他的外貌,”提瑟说,“而是他的语言。”提瑟望着手持无线话筒的警员,“夏力顿,有什么新的情况吗?”
夏力顿身材魁梧壮实,一张长方形的脸,整洁的鬓角延伸到耳际。
“偷车。”他答道。
“谁去处理了?”
“沃特。”
“很好,”提瑟向兰博转过身,“过来,现在该解决你的事情了。”
他俩穿过房间,经过一条走廊来到大楼的后部。脚步声和嘈杂的人声透过两个边门传了进来。大部分房间里都是办公人员。走廊的地面非常光洁,但松脂的气味更重了,天花板上仍有一处尚未油漆过,下面放着一座脚手架。
兰博看到脚手架上贴着一张告示牌,上面写着:“白漆用完,明天货到,将用你们喜爱的蓝色油漆把外墙的红色覆盖。”
提瑟走到大厅的另一端,打开了一扇门,兰博踌躇了片刻。
难道你真的想和警察打交道吗?他暗自问道。现在解释自己的来历还来得及。
为何要对他们解释?我又没有触犯法律。
“好吧,进来。”提瑟道,“这些麻烦是你自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