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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01 第一滴血-第6章

小说: 01 第一滴血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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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奥尔。”他叫道。
  烈日下一辆老式的大众牌汽车隆隆地穿过低地,在远处山脚下的草丛停下。这辆车不适合爬山,身材高挑的奥尔从车里钻出,与他同行的是个年轻的警察。
  提瑟担心他没有把猎狗带来;因为车上没有它们的吠声,尽管他知道这些狗训练有素,不会轻易乱叫。可他们感到忐忑不安,唯恐奥尔食言。
  奥尔和那个警察匆匆登上斜坡,那个警察年仅二十六岁,他是提瑟部下中最为年轻的一员,和沃特正相反,他的枪松松挎挎地吊挂在胸前,像昔日美国西部枪战老手似的。奥尔大跨步走上前来。他光秃秃的头顶两边蓄着少许白发,戴着一副眼镜,身着绿色的尼龙夹克衫、绿帆布短裤,脚蹬一双高筒靴。
  提瑟再次想到州警察,他向货车道瞟了一眼,探明他们还未出现。接着,奥尔出现在他身边,望着奥尔清癯的面容上深深的皱纹、松弛的双颊,提瑟惊异地发现他比三个月前苍老了许多。奥尔健步如飞地跨上山坡,把年轻的警察远远抛在身后。
  “猎狗呢?”提瑟大声道,“你把它们带来了吗?”
  “当然啦,可我觉得没有必要让警察把它们赶进车里。”奥尔答道,“瞧,你看看太阳,一小时后天色就要变黑了。”
  “难道你以为我不知道这点吗?”
  “我相信你知道。”奥尔说,“我并不是打算教导你什么。”
  提瑟为自己的话感到后悔。他不能再用这种不礼貌的态度对待奥尔了。奥尔总喜欢把他当做十三岁的孩子,诲而不倦地告诉他如何做好每一件事情,好像提瑟仍是那个当年和他住在一起的孩子一样。那时,提瑟在擦拭枪支或准备装填一个特殊的弹药筒时,奥尔总会介入,提出建议,然后动手示范。提瑟对此深恶痛绝,让他别插嘴,不准他对自己的事指手画脚。奥尔就像他所见过的一些教师,下课之后仍念念不忘地说教。提瑟并不拒绝好的建议,可不愿总是接受别人的教导。为了做好工作,他必须要坚持自己的主张。假如奥尔偶尔指点迷津的话,他是不会发怒的。眼看一场新的舌战就要开始,提瑟告诚自己不要再冒犯老人,此刻,他迫切需要奥尔的帮助,如果两人之间产生口角的话,倔强的奥尔很可能牵着自己的猎狗拂袖而去。
  想到这儿,提瑟挤出一丝笑容。“你好,奥尔,别介意,刚才是我的不对。我很高兴见到你。”说着,他向奥尔伸出手去。这时,他又不禁想起很久以前奥尔教会他怎样与别人握手。“要紧紧地长久地握住别人的手。”奥尔常这么说。此刻,当两人的手相握时,提瑟感到自己的喉咙一阵哽塞,他爱这位奥尔,老人额头上增添的皱纹、头上冒出的缕缕白发令他感到一阵酸楚。
  两人的手尴尬地握在一起。提瑟已有很久没去看望老人了,他这么做是故意的。三个月前,他们为如何佩带手枪皮带,是扣在前面还是向后,引发了一场争执,最后提瑟怒气冲冲地步出奥尔的家门。但没过多久,他就为自己的一时冲动感到悔恨。现在他很想表现得自然一些,可仍感到手足无措。于是,他直直地望着奥尔的眼睛,不自然地说:“奥尔——上次我——我很抱歉。真的。谢谢你在我需要你的时候这么快就赶来。”
  奥尔咧嘴笑笑,没有答话。须臾,他对提瑟说:“和别人握手时绝不能和他说话,这点我没告诉过你吗?要直直地注视着他的眼睛。不要信口闲聊,而且,直到现在,我仍认为手枪皮带应该扣在后面。”说着他顽皮地朝站在一旁的警察眨了眨眼睛,然后低声问道,“那个年轻人是怎么回事?他逃到哪儿去了?”
  “那边,”沃特的手指向小溪那边一排排树木,众人看见了那块灰色的洼地,及被扔在旁边一棵枯树下落叶丛中的摩托。蟋蟀声停止了,当提瑟一行驻足观察四周时,蟋蟀声又响起了。
  奥尔若有所思地注视着那几块岩石、洼地旁挺拔的树木及两边的低矮灌木。“他一定是由右边的灌木丛向山上爬去。”
  他的话音刚落,树丛中就传来了一阵飒飒声,提瑟以为是兰博,便警惕地后退一步拔出了手枪。
  “这儿没有人。”一个男人的声音穿过树丛,鹅卵石和松弛的泥土纷纷滑落,原来是掉进洼地的李斯特,只见他浑身湿漉漉的,那双鼓鼓的眼睛看到提瑟的手枪睁得更大了。“嗨,是我,我正在查看那个家伙是否躲在附近。”
  奥尔挠了挠脸颊道:“你不应这么做。这样会破坏现场。威尔,有没有那个家伙的东西,拿来让我的猎狗嗅嗅?”
  “在车子的货仓里有他的内衣。短裤和靴子。”
  “当务之急,是吃点食物准备过夜,黎明时再开始行动。”
  “不,追捕就在今晚开始。”提瑟道。
  “今晚不成。”
  “我们现在已经开始了。”
  “我刚才说过一小时之后天就会黑的,难道你没听见吗?今晚没有月光,在漆黑的夜里我们会散开走失的。”
  提瑟已料到奥尔会要求把追捕行动推迟到明早,这是一种切实可行的方法。不过,问题是他绝不愿等到明天。
  “不管有没有月光,必须马不停蹄地追踪。”他对奥尔说,“我们已把他从管辖区域里驱逐出境。只有继续追寻才能将他缉捕归案。如果等到明天的话,这件事就得交给州警察署了。”
  “那么就任由他们处理好了。反正这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
  “不。”
  “这有何不同?州警察很快就会赶到这儿——这么多的车在这儿行驶,这块土地的主人会立即打电话报警,他们肯定会出动的。你无论如何应该把此事交给他们。”
  “如果能够在他们到来之前进入这片树林的话,我不会放弃。”
  提瑟不应当着这么多警员的面对奥尔说出这番话,而应该私下悄悄地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如果他竭力要求的话,奥尔就会甩手不干,打道回府。
  果然,奥尔不愿听从他的主张。“不,威尔,很抱歉让你失望了。我乐意为你效劳——但这些山道很陡,即使在白天攀越都很困难,所以我不愿为了满足你的狂妄自负,让我的狗在夜晚盲目地冒险。”
  “我并不是要求你冒险,我所希望的是你能够带着狗跟随我们,只要你说声天太黑了,我们就立即停下扎营安寨。来吧,我们以前也曾在外露宿过夜,你和我,就像爸爸仍在我们身边一样。”
  奥尔深深地叹了口气,他环顾四周。夜色渐近,寒气袭人。“你这么坚持是不是很荒唐?我们没有任何追捕的辅助设备,也没带食物和——”
  “夏力顿可以留下准备所有的必需品。把你的狗给他一条,这样他明天一早就能找到我们的营地。我在镇里有足够的人手,明早四个警察将会和夏力顿一起赶到这里。我在机场有个朋友,他已同意把直升飞机借给我们使用,从空中追查那个年轻人。现在唯一耽搁我们行动的是你。我问你,你愿意帮助我们吗?”
  奥尔垂下眼睛,注视着自己的脚,一只脚在泥土里来回地移动。
  “时间不多了,奥尔。要是我们能够很快赶到那儿,州警署只好让我们处理此事。他们将会提供援助,在出山的主要公路上配备警车巡逻,让我们杷那小子追逐进深山。不过,如果你不愿让你的猎狗参与的话,我们的追捕将是无法实施的纸上谈兵。”
  奥尔抬起头,缓缓把手伸进口袋,摸出了烟草袋和烟纸。他把烟草碾碎,仔细地卷着烟。提瑟知道不能多说什么。最后,奥尔在准备擦火柴时,突然问道:“我能否得知,那个年轻人对你做了些什么,威尔?”
  “他把一位警察劈成两半,又一拳打中了另一个警察的眼睛,很可能使他失明。”
  “好吧,威尔,”奥尔举起一只手来挡风,擦亮一根火柴,点着了香烟。“可我还想知道,他对你做了些什么?”




第二章

  这里的乡村山高树茂,荒无人烟,险峻的沟壑散落在坑坑洼洼的溪地里,不仅酷似兰博曾接受训练的北卡罗来纳,更像他在越战中逃亡的山区。无人知晓他的内心世界、他所经历的战争,无人能够把那些事情从他的脑海中彻底抹去。为了能在天黑之前摆脱追踪,他拼命向前奔跑,粗硬的树枝在他赤裸的身上划出一道道伤痕。两只光脚也被山间小道的枯枝和悬崖上的碎石割破,鲜血从深长的口子里汩汩地流出。他费力地向上攀登,爬上了一座山丘,山顶上隐约可见一座水塔的轮廓。为了防止高压电线缠绕到树梢上,人们在树从中开辟了一大片砾石和鹅卵石铺就的平地。他明白自己必须在天黑前登上最高点,及时眺望山那边的情况,制定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兰博爬到了水塔的下端,清风吹过,使他感到清醒了许多。在落日的最后一丝余晖消失在左边的天际之前,他急忙钻进了水塔,稍稍喘息片刻,让和煦的阳光沐浴着身体,尽情享受脚下柔软湿润的土地。耸立在他前面的山峰仍然很明亮,但它的斜坡渐渐地披上了一层灰色,山谷已经被夜幕笼罩,他准备去那座山谷。小憩之后,他鼓足精力,踏着砾石和鹅卵石铺就的小径朝山谷跑去。如果在那里找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必须得折向左边的那条小溪,沿着小溪而上,路可能会好走一些,他寻找的东西肯定就在那附近。他跑下砾石道,朝山谷冲去,一路上不停地失足滑倒,咸咸的汗水流进了擦破的伤口。当他跑到山谷时,发观脚下是一片泥泞的黑水沼泽地。他绕过沼泽来到左边的源头处,然后,循小溪快步而上,走了差不多五英里,他感到精疲力竭,觉得自己的身体远不如在越战被俘前健壮,尽管在医院里治疗了很久,可仍没有彻底恢复,他仍然记得向前行进的每个技巧。即使他不能健步如飞,也已经穿越了五英里的路程。
  他沿着弯曲迂回的小溪继续向前,心中明白猎狗很快就会发现自己的踪迹,但他不愿阔步跨过溪水,以免留下自己的气味。因为那会使他放慢速度,而且抵达河岸时,他不免要暴露自己走出小溪,届时,牵着措狗追踪他的人将会在河岸兵分两路拦截自己,现在这样仅仅是浪费时间而已。
  没想到,天很快就黑了。他利用剩下的微弱光线,向山上奋力攀爬。须臾,森林和灌木丛融会成模糊不清的阴影,依稀可辨的仅有大树和巨砾。不久,夜色更浓。黑夜中可以听见蟋蟀的吱吱声、夜莺的欢唱声和溪流轻轻撞击河底碎石的声音。兰博大声喊叫起来。确信周围空寂无人,他只得顺溪流而上,用声音引起别人的注意。为了激发别人的好奇和兴趣,他刻意用怪里怪气的声音。他用自己在高中学过的越南语和意大利语高叫,并模仿南方口音、西部口音及黑人的口音交替呼叫。最后,他把自己能够想象出的最不堪入耳的下流话统统叫喊出口。
  溪水流到斜坡时变成了一条浅浅的水沟,然后,越过山坡又变成了一条溪谷。四处仍然一片寂静,他不停地叫喊。如果找不到人的话,他就会走到溪流的源头,届时将会迷失方位。果真如此。夜风吹过,他感到冷汗淋淋,溪流把他带到一片小沼泽地,他听见汩汨的泉水声。
  他又叫喊了一次,山谷中回荡着他发出的淫秽的咒骂声。他等待了一会儿,再次向上爬去。他估计,如果继续攀登翻越这座斜坡的话,最终将到达另一条小溪。就在他跨过泉水三十英尺的时候,突然两道雪亮的手电筒光束射在他身上,他始料不及地楞住了。
  要是在其他情况下,他会迅速跃起奔进黑暗,避开手电简的光束。夜晚在丛林中漫游星十分危险的。很多人正是因为这种鲁莽的行动而丢掉性命,掉入浅水沟里任由动物吞噬。
  刺眼的光束直直地照在他身上,一束射在他的脸上,另一束则落在他赤裸的身体上。他仍一动不动地站着,高高地昂起头,镇静自若地望着灯光,仿佛他是他们中的一员,每晚都是这样度过似的。在手电筒光束下闪闪发光的昆虫飞来飞去,一只鸟儿拍着翅膀从树上飘然落下。
  “听着,你最好把枪和剃刀放下。”右边的老男人喝道,他的声音非常刺耳。
  兰博呼吸得自如了一些:他们不会杀死他,至少现在不会,他已经成功地诱使他们对自己感兴趣。同样,拿着枪和剃刀也是一种赌博。人们总觉得这些东西是个威胁,会本能地掏枪对他射击。但在这漆黑如炭的深夜,没有自卫武器他无法在森林里行走。
  “遵命,先生。”兰博啪嗒一下把枪和剃刀扔到地上。“不必担心,枪里没有子弹。真的没有。”
  兰博望着站在自己身旁的一老一小,揣测他们也许是父与子,或者是叔侄。这种人总是以家族为核心,年长者发号施令,年轻人执行命令。在刺眼的光束下,兰博能够觉察到他俩正在仔细打量自己。兰博静静地等待他们先开口,他知道作为一个闯入者,保持沉默为上策。
  “看来,你已经把所有的脏话都喊出来了,”老者说,“你是在骂我们,还早其他的人?”
  “爸爸,问问他为何光着身体在这里游荡。”站在左边的少年稚声稚气地插言道。
  “闭嘴,”老者喝道,“我告诉过你不要说话。”
  兰博听见老者枪上的扳机响了一下,便急忙说:“我只是一个人。我需要你的帮助。不要开枪,请听我把话说完。”
  老者没有回答。
  “我不是来找麻烦的。你们有多少人对我并不重要,我不会伤害你们中的任何人。”
  兰博胡乱猜测老者会不会开枪。不过他明白自己目前的困境,在别人的眼中,裸露着身子,遍体鳞伤的人充满了危险,即使他知道眼前只是一老一少,老者也不会贸然行动。
  “我正在躲避警察的追捕。他们拿去了我的衣服,我杀了一个警察。我叫喊是为了寻求帮助。”
  “是吗?你需要帮助,”老者说,“问题是,你在寻求谁的帮助?”
  “警察正带着猎狗追赶我。如果不设法阻止他们的话,他们就会发现这里的酒场。”
  这是一个敏感的话题,如果老者想把他杀了的话,现在正是时候。
  “酒场?”老者问道,“谁告诉你这座山上有座酒场?你认为我有一座酒场?”
  “山谷的泉边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不是为了取水酿酒,你们到这儿做什么?你们一定把酒场隐蔽得严严实实。虽然我确信它就在这里。可无法从你们的火炉里发现它冒出的烟。”
  “你以为我知道这儿有酒场,所以我不应该在这儿和你罗嗦,而应赶到自己的酒场去。见鬼,我是专门捕杀浣熊的猎户。”
  “可你并没有猎狗。我们不要再浪费时间争执不休,明天一早警犬就会赶到,我们得抓紧时间运筹帷幄想好对付的手段。”
  老者低声咒骂着。
  “你们也已经陷进泥潭,”兰博继续说道,“很抱歉让你们受连累了,可我别无他法。我需要食物、衣服和—支步枪,届时我就不再连累你们。”
  “一枪把他毙掉算了,爸爸,“少年忍不住插言道,“他在耍弄我们。”
  老者没有吭声,兰博也没有说话。他必须给老者时间仔细考虑。如果匆忙行事,老者会铤而走险地扣动扳机,将他送上西天。
  少年不耐烦地拨动着枪栓。
  “把你的枪放下,马修。”老者说。
  “可他是想耍花招,你难道看不出吗?你难道看不出他像是政府的人吗?”
  “如果你再不把枪放下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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