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洛18 h庄园的一次午餐-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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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普金斯护士欣然同意了:
“亲爱的,我从来不反对喝茶。要是有好喝的浓茶就更好了!”
奥布赖恩接满一壶水,放到炉子上说道:
“我所有的东西都在这个柜橱里——沏茶的小壶、茶碗、沙糖。埃德娜每天还给我送两次鲜牛奶。干吗要没完没了地按铃麻烦仆人呢,这儿的炉子又很快,一壶水一会儿就烧开了。”
奥布赖恩护士个子很高,头发是金黄色的,有30岁左右,长着一口耀眼的白牙齿,脸上有雀斑,总是笑眯眯的,给人一种亲切感。患者因为她爽朗、热情都喜欢她。霍普金斯护士是个外表温厚的中年妇女,给人一种手脚利索、办事机灵的印象。她每天早晨来帮助护理老年体质特征突出的病妇韦尔曼太太。
霍普金斯称赞地说道:
“这所楼房盖得真不错呀。”
奥布赖恩点头表示同意地说道:
“有些地方的样式已经不时兴了,没有暖气设备,可是壁炉倒完全够用。
女仆都很勤快。管家毕晓普太太对仆人们看管得很严厉。”
霍普金斯不满地说道:
“现在的这些姑娘们连她们自己也不知道想干些什么,至于说到干活儿……”
“玛丽可是个好姑娘。”奥布赖恩辩解地说,“我简直想像不到,要是没有她,韦尔曼太太会是什么样。你听见韦尔曼太太今天是怎样叮嘱她的吗?总之,小姑娘确实是温顺可爱,就连她的名字也是悦耳动听的。”
霍普金斯为夸奖玛丽也尽了一份力:
“我可怜的玛丽。她爸爸这个讨厌的老头子变着法儿不让她过好日子。”
“就是嘛,从这个老鬼的嘴里你听不到一句好话。”奥布赖恩表示有同感。“你看,水开了。”
不一会儿,浓茶已经沏好。两位护士在韦尔曼太太卧室隔壁房间里的一张桌旁坐好了,这是奥布赖恩护士暂用的屋子。
“罗迪先生和埃莉诺小姐今天到。”奥布赖恩告诉对方说道。“早晨来电报了。”
“我就看出来了嘛。”霍普金斯活跃起来,“韦尔曼太太可兴奋了。他们好久没来了,是吧?”
“有两个多月了。罗迪先生是个可爱的绅士,就是举止太傲慢了。”
霍普金斯说道:
“我前些时候看到过埃莉诺的一张照片,是和女友在纽约城照的。”
“她可是社交界的红人,对吧?”奥布赖恩感兴趣地说道,“她的装束打扮总是与众不同,你认为她确实很美吗?”
“很难说,这些上流社会的小姐太太们服粉搽得太多了,你简直看不出她们本来的模样儿了。我个人认为,看外表她远不如玛丽。”
奥布赖恩把嘴唇一瘪,歪着头说道:
“你看的也可能对,可是玛丽缺乏那种风度。”
霍普金斯用教训的口吻说道:
“要是有穿戴,风度也就有了。”
两个女人品着芳香的饮料,挨得很近地坐着谈天说地。
奥布赖恩讲道:
“昨天夜里出了一件怪事儿。我和往常一样,两点钟走进韦尔曼太太的房间,想帮她躺得舒服一点,可是可怜的老太太还没睡。一看见我就说:‘相片,给我相片。’我回答说:‘好吧,韦尔曼太太,可是能不能最好等到早晨再说?’她坚持说:‘不,我现在就要看一眼。’于是我就问:‘相片在哪儿?您是不是想看一张罗迪的相片?’可是老太婆神态反常地说:‘谁的?罗迪的?不,是刘易斯的。’说完,头就从枕头上一点点往上抬,抬得那么费劲……我帮她坐起来,她从床旁小桌子上放着的一个小匣里取出了钥匙,让我打开斜面写字台的第二个抽屉。里面果真有一张镶着银框的大相片。您知道,真是一个美男子呀!相片上横写着‘刘易斯’,当然相片全是旧式的,因为是好多年前照的。我把相片递给了她,她左看右看,看了好长时间。然后叹了口气,让我放起来。您信不信,当我放好相片回过头来一看,她睡着了,睡得像个婴儿一样的香甜。”
“您认为这是她的丈夫?”霍普金斯好奇地问道。
“根本不是!今天早晨我随便问了问毕晓普太太,已故的韦尔曼先生叫什么名字,她说叫亨利。”
两个女人交换了一下眼色。霍普金斯的鼻子很长,这会儿她的鼻尖儿由于兴奋而痉挛性地轻轻扯动着。她凝神思索着说道:
“刘易斯,刘易斯……我怎么想不起来这里有这么个人呢?”
“这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了,亲爱的。”奥布赖恩提醒她说。
“是呀,我来这儿的时间不久。可是总能……”
奥布赖恩沉入幻想似地说道:
“这么漂亮的男人。您知道,真像一个骑兵军官。”
霍普金斯呷了一口茶说道:
“这可倒很有意思。”
然后深深叹一口气说道:
“可能他在战场上阵亡了。”
3
香茶和谈论爱情的话题使霍普金斯护士精神焕发。当她走出韦尔曼太太的家门时,玛丽赶上了她。
“护士,我可以和您一起回村子吗?”
“当然可以啦,亲爱的。”
玛丽气喘吁吁地说道:
“我需要和您谈一谈。我很担心,非常担心……”
这位年岁稍大的妇女温和地打量玛丽一眼。21岁的玛丽是个迷人的妙龄女郎。她的外貌宛如一朵野瑰玫花:颀长而柔韧的脖子,淡黄色的头发和闪闪发亮的蓝眼睛。
“出什么事儿了?”霍普金斯深表同情地问道。
“没什么特殊的事。我只是觉得时间在不停地流逝,可我却碌碌无为。韦尔曼太太非常善良,她拿出了一大笔钱让我接受教育。我想,现在我该自谋生路了。应当学会点真本领。”
对方点点头,玛丽继续说下去:
“我几次试着把我的想法讲给韦尔曼太太听,可是太费劲了……她好像一点不理解我,总是说时间还多着呢。”
“别忘了,她的病情很重。”护士插嘴说道。
玛丽的脸上泛起了红晕,说道:
“噢,我知道。看来不应当纠缠她。可是我多么不安啊,又加上父亲总是找我的碴儿,没完没了地唠叨,说我硬装小姐。我实在想做些事情!糟糕的是,要想学会点什么总是要花好多钱。我的德语还算不错,也许这对我还有点儿用。我总想当护士,我喜欢护理病人。”
“干这个得像匹马一样有力气。”
“可我有劲呀!而且我真正喜欢这一行。我那个没见过面的姨妈,就是去新西兰的那个,她是护士,所以我生来就有这个癖好。”
“你要搞按摩吗?”霍普金斯说道,“这个行当可不少挣钱。”
玛丽踌躇着。
“可是要学成个按摩师需要花好多钱,是不?我指望……可是我这么贪求真不好意思……她已经为我付出不少代价啦。”
“您说的是韦尔曼太太吗?这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她有责任帮助您。她让您受到了最上等的教育,可是只靠这一点还做不成什么事。您真的不想当教师吗?”
“当教师我的才智不够。”
“才智与才智不同。您听我的劝告吧,玛丽!您先别忙。我觉得韦尔曼太太在您开始生活的最初阶段应当帮助您,而且我一点儿不怀疑,她正是准备这样做的。可是问题在于她喜欢您,不想和您分开,半身瘫痪的可怜老太婆,在自己身边看到一个可爱的年轻姑娘心神会感到惬意,加之您在病人身边的确善于行事,这点没说的。”
“如果您真的这样认为,”玛丽低声说道,“我也就不羞于游手好闲了。
亲爱的韦尔曼太太……我非常非常爱她。她对我总是那样宽厚,我要为她做到世间的一切。”
霍普金斯护士冷淡地说道:
“那么您能做到的最好一点就是留在老夫人身边,不要再闲溜达了,一切很快就会结束的。她现在还很好,可是……她将要第二次发病,随后还会有第三次。我算看够这类事儿了。需要耐心啊,亲爱的。如果您能在老夫人弥留的日子里减轻她的痛苦,那将是从您这方面为她做了一件好事。事情过后会有时间去考虑其它一切的。”
他们来到沉重的大铁门跟前。一个老态龙钟的驼背男人步履艰难地迈过更房的门坎走了出来。霍普金斯高兴地向他打招呼:
“早晨好,杰勒德先生!您看,天气好得出奇呀。”
“好天气也不是为我的。”杰勒德老头说道,不友好地斜眼看着两个女人。“要是让你们得上这个腰痛病,你们——”
“我想这是由于上星期太潮湿了。如果现在有太阳而且干燥,那您的疼痛会一下子无影无踪的。”
然而这些献殷勤的话好像更加激怒了老人。
“哈,你们这些护士全都一个样儿。你们对别人的痛苦就是满不在乎。你看,玛丽也老是说这一套:‘我要当护士,我要当护士。’这都是去那个法国、德国去的……”
玛丽态度有些生硬地说道:
“医院里的工作对我完全合适!”
“可是什么也不干对你更合适,不是吗?你就知道翘鼻子,赶时髦。还装小姐呢!你是个懒蛋,再就什么也不是了。”
玛丽由于受了委屈而流下了眼泪。
“你说得不对,爸爸!你没有权力这样说。”
霍普金斯用招人喜欢的宽容态度劝慰道:
“好了,好了,这些话都是身体不舒服引起的。实际上您不是这样想的,杰勒德。玛丽是个好姑娘,是个好女儿。”
老头儿用近乎凶狠的眼光看了玛丽一眼说道:
“她现在不是我的女儿了,让她和她那个法语、还有那个历史,鬼知道还有什么,一块儿去吧。呸!”
他转过身,又回到更房里。玛丽的眼里噙着泪花。
“您看,和他在一起日子多难过呀。他从来没有真正爱抚过我,甚至在我小的时候也没有。只有妈妈袒护我。”
护士忙着要看病人,于是对玛丽说几句毫无用处的宽心话就匆匆地和她分手了。剩下玛丽一个人,她感到心情更加沉重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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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1
韦尔曼太太躺在拍松的枕头上。眼睛——和她的侄女埃莉诺的眼睛一样,瞳孔很大而且发蓝——凝视着天花板。这是个身材高大、体态丰盈的妇女。她的面容傲然不逊,坚定果敢,面孔的侧面轮廓很漂亮,可以说还带几分粗犷的美。
病人的目光缓缓地扫视着房间,终于在倚窗而站的姑娘身上停住了,目光也顿时变得温存柔和了。屋于里一片沉寂,过了很长时间,病人叫着:
“玛丽……”
姑娘急忙转过身来。
“噢,您还没睡。韦尔曼太太!”
“我早就醒了。我在考虑……好多事情。比方说,关于你的事儿。你对我体贴入微,我喜欢你。”
“哎呀,韦尔曼太太,您为我做了多少事呀!您给了我一切,我真不知道,要是没有您我会怎么样了。”
“不知道,不知道……”
病人不安地微微活动起来。她的右手抽搐着,左手则一动不动,毫无知觉地放着。
“人们总是尽量把所有的事做得如意,可是很难猜想到什么是如意。我这一辈子太自傲了……”
“不,不。”玛丽急忙说,“我坚信,您的所作所为总是正确的。”
“你不知道,姑娘……我有个大毛病,玛丽,我高傲自负。这会变成灾难。我们全家人都有这个恶魔般的傲气,埃莉诺也有。”
玛丽尽量要使病人摆脱自己的思路,因此赶忙说道:
“您见到埃莉诺小姐和罗迪先生一定会高兴的,您的精神一定会更振作。
他们好久没到这儿来了。”
“他们好,是好孩子,两个人都爱我。我知道,只要我一去信,他们顷刻间就能来到。可是我不愿意随便这么做。他们年轻而幸福,美好的生活刚刚开始。没有必要让他们过早地看到疾病的折磨和缓慢的死亡……我总是希望他们能结婚,可是一次也没谈起过这个事儿。年轻人就是任性。这只能使他们互相疏远。还是在他们小的时候,我就看出埃莉诺对罗迪抱有好感。可是对罗迪我不太相信。他这个人很怪。亨利也是这样的人——矜持而腼腆。”
韦尔曼太太不作声了,她在怀念死去的丈夫。过了一会儿,她又接着说道:
“这是很久远的事了……到他死,我们共同生活了五年。当然我们是幸福的,可是现在甚至觉得这个幸福是虚幻的……”
“您一定感觉自己非常孤独吧?以后呢?”玛丽吞吞吐吐地问道。
“以后?是呀,孤独极了……那时我才二十六岁,可是现在已经六十多岁了,度过了多么漫长的光阴啊!唉,现在这个……”
“您指的是您的病吗?”
“是呀。我经常担心的就是脑溢血和瘫痪。别人给你洗脸,喂你饭吃,像服侍吃奶的孩子一样。多么讨厌,多么不体面!没有自理生活的能力——这是最让我恼火的事。奥布赖恩护士倒是个热心肠的人,我跟她发脾气,她从来不生气。可是在我身边看到你,玛丽,还是比看到任何人都使我高兴。”
“真的吗?”姑娘高兴得涨红了脸,“我……我太高兴了,韦尔曼太太。”
韦尔曼用锐利的目光凝视着玛丽。
“你担心未来,是不?你把它交给我吧,亲爱的,我要对你负责,让你有自己的财产,有职业。可是你要再稍微忍耐一阵,现在我需要你在我的身边,这对我太重要了。”
“哦,韦尔曼太太,当然了,当然了……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扔下您走掉。
如果您需要我……”
“我非常需要你。”老夫人的声音异常深沉而响亮,“你,就像我的女儿一样,玛丽。我眼看着你在这儿,在H庄园,由一个刚学迈步、令人发笑的小孩子,成长为讨人喜欢的大姑娘。我为你骄傲,我的孩子。我只希望在我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为你安排得更好一些。”
玛丽语无伦次地说道:
“如果您认为我还感到不满足,那您就错了……多亏您我才受到了教育……受到了与我这样的人——像父亲说的——不配摆阔绰派头的人不相称的教育……我对您感恩戴德。我现在想挣钱只是为了不让别人以为,好像是为了金钱我才盯住您不放……”
韦尔曼太太突然用剧烈的声调像发号施令似地打断了玛丽的话。
“这就是杰勒德强迫你牢记在脑子里的话吗?不要管你的父亲,玛丽。根本谈不上你‘盯住我不放’。我请求你为了我,在我的身边再呆上一段不长的时间。一切很快就会结束的。”
“噢,韦尔曼太太!洛德医生说您还能活好多年,好多年!”
“谢谢,我不愿意!最近这两天我对他说过,在这个文明体面的国度里应当有一种方法能帮助人——如果这个人愿意的话,就让他不知痛苦地离开人世吧。我还对他说:‘如果您不是懦夫,医生,您现在就可以助我一臂之力。’”
“他怎么回答的?”玛丽恐惧地问道。
“这个不恭顺的孩子只是付之一笑。他不愿为我而上绞架。他说:‘如果您把所有的钱财遗赠给我,韦尔曼太太,那当然就另当别论了。’无耻的医生!可我还是很喜欢他。他的出诊比他的药物对我更有效力。”
“是呀,他很可爱。”玛丽说,“奥布赖恩非常崇拜他,霍普金斯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