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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厄兆-第22章

小说: 厄兆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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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死这个女人,杀死这个男孩,杀死这个女人,杀死—— 
  停下来,她粗暴地命令自己。它没有思想,它不是孩子衣橱里出来的恶巫。它只是一条病狗,那就是全部。下一次你还会相信那条狗是上帝派下来惩罚犯了—— 
  库乔突然站了起来——几乎就像是她刚对它下了命令——又消失在谷仓里。 
  (就像我下了命令?) 
  她发出一声颤抖的、半歇斯底里的笑声。 
  泰德的头抬了起来:“妈咪?” 
  “没什么,宝贝。” 
  她看着谷仓黑暗的门口,又看向住宅的后门。锁着?没有锁着?锁着?没有锁着?她的思想中有一块硬币飞向了空中,不断翻滚着,又有一把手枪的装弹鼓轮在旋转,五个眼空的,一个眼里装一颗子弹。锁着?没有锁着? 
  太阳下山了,白天最后的余晖化作西方地平线上的一道白线。 
  它看起来还没有公路中间的白线粗,而这一道白线也会很快消失。蟋蟀在汽车道右边的高草里唱着歌,毫无脑子地发出欢乐而乏味的声音。 
  库乔仍在谷仓里。 
  睡觉?她在想,吃东西? 
  这让她想起她带来了一些食物。她从前面两个座位中间匍匐着爬过去,拿到了斯诺比午餐盒和她自己的棕色袋子。她的保温瓶已经滚到了后面,大概是车上山时颠下去的。她不得不把自己的身体伸直,衬衫也开了,这才用手指钩到了它。泰德正在打瞌睡,她弄出的声音把他搅醒了。他立即叫了起来,声音里充满了惊骇,这让她更恨那条狗。 
  “妈咪?妈咪?你在——” 
  “只是拿点吃的,”她安慰他,“我在拿我的保温瓶——明白了吗?” 
  “懊。”他靠回座位,又把拇指放进嘴里。 
  她在耳边轻轻地摇了摇了大保温瓶,以为会听见刺耳的碎玻璃碴的磨擦声。但里面只有牛奶晃动的声音。总算还有些东西。 
  “泰德,想吃吗?” 
  “我想打个盹。”他含着拇指说,没有睁眼。 
  “你倒是把机器喂饱了,好朋友。”她说。 
  他甚至没有笑:“不饿,想睡觉。” 
  她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觉得还是不要强迫他吃。睡觉是泰德天生的武器,可能也是他惟一的武器,而且现在已经过了他平时的休息时间半个小时了。 
  当然,如果他们在家,他刷牙前会喝一杯牛奶,吃两块蛋糕……听一个故事,是他的《市商梅耶故事集》中的一个故事,可能……可能…… 
  热泪刺痛了她,她竭力要把这些想法赶出去。 
  她用颤抖的手打开保温瓶,给自己倒了半杯牛奶。她把它放在仪表板上,拿出来一根无花果棒。吃了一口后,她发现自己饿极了。她又吃了三根无花果律,喝了一些牛奶,吃了四。五个绿橄榄,然后把一杯牛奶都喝完了。她轻轻地打了个饱嗝……然后目光敏锐地看向谷仓。 
  谷仓前有一个更黑的阴影,只是它不是阴影。 
  它是狗,是库乔。 
  它站在那儿看守着我什们。 
  不,她不相信是这样,她也不相信她在儿子衣橱里的一堆毯子中看见过库乔的幻像。 
  她不相信……除非……除非只是她心灵深处的一个影子相信。但那个影子现在不在她的脑子里。 
  她从后视镜里扫了一眼,想看看路在哪里。太黑了,她什么都看不见,但她知道它就在那儿,就像她知道没有人会经过这儿。 
  上次他们从维克的“美洲豹”里出来的时候,他们三个都在(那时狗还是好的,她的思想喃喃地说,泰德儿拍着它,笑着,记得吗?)那是一段过去的好时光。 
  维克曾说过,五年以前,罗克堡垃圾场一直在3号镇道的尽头。后来那个新的废品处理场在小镇的另一端建造了起来。 
  现在,在3号镇道过了坎伯家四分之一英里的地方,路尽头有一个粗链子拦住的地方,在某一段链节上挂着一块标牌:禁止穿越,垃圾场已关闭。现在3号镇道到了坎伯家后,就再也无处可去了。 
  多娜怀疑,会不会有想停车的人在寻找私人住宅时经过这儿,或有些好色的当地小孩会跑到垃圾场来接吻。但一直没有人经过。 
  西方的白线已经消退,天边只有一片金色的晚霞……她开始害怕,有晚霞就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 
  没有月亮。 
  她发现自己昏昏欲睡了,这让她感到几乎不可置信。可能睡觉也是她自己天生的武器吧。 
  不睡还做什么呢?狗还在那儿(至少她想它在那儿;夜已经深了,她已经看不清谷仓前的阴影是一个真实的形体,还只是有一个影子)。电池也需要休息。然后她可以再试。为什么不睡呢? 
  他邮箱上的那个包裹。那个从JC惠特尼寄来的包裹。 
  她坐直了一点,一道迷惑的皱纹爬上她的眉头。她转过头,但现在住宅的前角挡住了她看向邮箱的视线。不用看了,她看过那个包裹,就挂在邮箱前。她为什么会想到它?它能说明什么吗? 
  她仍拿着碟子,里面的橄榄和黄瓜切片整整齐齐地包在莎伦包装袋里。她没有再吃什么,只是仔细地盖碟子的盖子,把它装回泰德的午餐盒里。她不让自己多想为什么对食物要这么小心。她坐回座位上去,找到拉杆,把座位向后翻过去。她准备考虑一下挂在邮箱上的那个包裹——那儿有什么东西。她几乎能肯定——但很快她的思想滑开了,滑到一个更现实的地方去了,她睡着了。 
  坎伯去走亲戚了。亲戚可能住在某个需要开两、三个小时的车才能到的小镇广,也许是肯尼帮克,或霍利斯,或奥古斯塔。大概是一次家族团聚。 
  她开始做梦,她看见五十多人在一个绿色的草坪上聚会,那个草坪有电视广告片中的那个草坪那么大,那么漂亮。那儿有一个粗石烤肉坑,坑上发着微光和热气。在一条长搁板桌旁,至少坐了五十个人,他们正传递着大盘大盘的玉米棒和一碟蝶的家烤豆子——豌豆、士兵豆、红芸豆;那儿还有一盘盘的烤肉香肠(多娜的胃低低地叫一声),桌子上铺着家常格子台布。主持的是一个可爱的老妇人,一头银发坡到颈后,形成一个发卷。多娜已经完全钻进了梦的胶囊,她一点都不奇怪地发现那个老妇人就是她的母亲。 
  坎伯一家在那里,但他们已经完全不是现实中的坎旧家了,乔·坎伯像维克那样穿着一身干净的西尔斯工作罩衫,坎伯夫人穿着多娜的绿色波纹绸礼服。他们的儿子看起来就像泰德五年级时的样子…… 
  “吗咪?” 
  画面波动着,开始破裂了。 
  她努力要保持住它,它平和,美好,那是一种家庭生活的典范,她却从来夫曾有过,她和维克按计划有了一个孩子,小心设计着自己的家庭生活,却从未有过这样的生活。 
  在一种突然产生的沮丧中,她奇怪为什么他们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这画面中的东西。 
  “蚂咪?” 
  画面又波动起来,开始暗淡下去。 
  外界来的那种声音刺穿了幻象,就像一根针刺穿了鸡蛋的壳。 
  不用担心,坎伯一家出去参加家族团聚,很快就会回来,就在十点左右,他们喜气洋洋,吃饱了烤肉。所有的事情都会变好的,长着维克面孔的乔·坎伯会照顾好每一件事,每一件事都会重新变好。有些事上帝不会允许发生。会—— 
  “妈咪!” 
  她从睡梦中苏醒,坐了起来,惊讶地发现自己坐在品托方向盘的后面,而不是睡在家中的床上…… 
  但她只惊讶了一秒钟,那个亲戚绕坐在摘板桌前野餐团聚的可爱的超现实印像开始消失了,十五秒钟以后,她已经全然记不得自己做过一个梦了。 
  “嗯?什么?” 
  突然,坎伯家住宅里的电话铃开始响了。 
  狗站了起来,移动的阴影自己清晰起来,一个巨大而丑陋的形体出现了。 
  “妈咪?我要进卫生间。” 
  库乔开始对着电话铃的方向咆哮起来。它不是在叫,它在咆哮。突然它向房子冲了过去,狠狠撞上了后门,门在柜里晃了起来。 
  不,她脸色苍白,噢不,停下来,请停下来——一 
  “妈咪,我必须——” 
  狗在吼叫,在咬门上的木头。她可以听见它牙齿弄出的让人难受的破裂声。 
  “——去撒尿。” 
  电话呼了六响,八响,十响。 
  然后停住了。 
  她意识到她一直屏着呼吸,她在一声低低的、躁热的叹息中让气从牙缝中出来。 
  库乔在门前站着,它的后爪站在地上,前爪趴在最高一级台阶上。它的胸中继续发出低低的吼叫———一种仇恨的、恶梦般的声音。最后,它转身看了品拓一会儿——多娜可以看见它具吻上和胸前干结的泡沫——然后它一步一步地走回阴影中,模糊了。看不清它去了哪儿。在车库里,可能,也可能在沿着谷仓一边的什么地方。 
  泰德拼命地拽着她的袖子。 
  “妈咪,我肯定要变坏了!” 
  她无能为力地看着他。 
  布莱特·坎伯慢慢把电话放下:“没有人接,他不在家,我猜。” 
  沙绿蒂点点头,并不非常惊讶。她很高兴吉姆建议他们在他的办公室里打电话,他的办公室在楼下,和“家里的房间”是分开的。家里的房间是隔音的,那里有几书架游戏带,一台松下大屏幕彩电,附带有录像机和阿塔利电视游戏装置,在屋的一角还有一个可爱的老伍尔利泽尔自动点唱机,它还能工作。 
  “在下面加利家,我猜。”布莱特郁郁不乐地说。 
  “是的,我想他正和加利在一起,”她同意,这和说他们一起在加利家并不完全一样。她还记得乔眼中的遥远的目光,那时她最终和他做成了一笔交易,这笔交易让她和布莱特到了这儿。她希望布莱特不要打电话给查号台查询加利家的电话,因为她怀疑那儿会不会有人接。她估计什么地方有两条老狗正对着月光爆叫。 
  “你想库乔没事吧,妈?” 
  “当然,只要他自己不离开,我想你父亲不会不管他。”她说。这是真话——她不相信他会这样,“为什么我们不今天就到这里,明天早上再打电话找他?不管怎么说,你总该睡觉了。已经过了十点,你累了一天了。” 
  “我不累。” 
  “好了,紧张和兴奋的时间太长了不太好。我已经把你的牙刷拿出来了,霍莉姨妈给你准备好了毛巾和手巾。你记得睡哪间屋吗?” 
  “当然记得,你也上床吗?妈?” 
  “很快,我还要和霍莉姨妈坐一会儿。我们还有很多过去的单要回忆,只她和我两个人。” 
  布莱特怯生生地说:“她有点像你,你知道吗?” 
  沙绿蒂看着他,有些惊讶。“她像吗?是的,我想她像,有一点。 
  “那个小孩,吉米、他打了一记真正的右钩拳,砰!”布莱待大笑起来。 
  “他伤了你的肚子吗?” 
  “见鬼,没有。”布莱特仔细地环顾了一下吉姆的书房,注意到桌子上放着一台恩得伍德打字机,另外还有一排开口的文件夹,标签上按字顺标着名字。 
  他眼中有一种仔细的、测量着什么似的目光,这种目光她不能理解和评价。他好像刚从远方回来,“不,他伤不了我,他只是个小孩。”他把头伸向她,“我的表弟,是吗?” 
  “是的。” 
  “血缘关系。”他好像在仔细想。 
  “布莱特,你喜欢吉姆叔叔和霍莉姨妈吗?” 
  “我喜欢霍莉姨妈。我对吉姆叔叔还说不清。那个自动点唱机,它真奇妙。但……”他有点不耐烦地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布莱特?” 
  “他对它那么自豪!”布莱特说,“这是他给我看的第一样东西,像一个小孩对一个玩具那样,这是很奇妙的,你知道 
  “好了,他得到它才一会儿,”沙绿蒂说,一种无形的恐惧开始在她。心里盘旋,不知怎的它让她想起开————他带布莱特出去到人行道上说了什么?“每个人都会偏爱新东西。霍莉写信告诉我,说他们终于得到了它,说吉姆还是个年轻人的时候就想有这么一个东西。人……亲爱的,不同的人买不同的东西来……来显示他们成功了,我想,未必是它值多少钱,经常只是他们穷的时候得不到它。” 
  “吉姆叔叔过去穷吗?” 
  “我确实不知道,”她说,“但他们现在不穷。” 
  “我的意思是他和它并没有什么关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他紧紧地盯着她,‘”他花钱买它,雇了什么人把它装好,又雇了另外的什么人把它弄到这儿,他说它是他的,但他并不……你知道……他并不……噢,我不知道。” 
  “他并不是用他自己的手把它造出来的?”尽管她的恐惧加深,就要连成一片了,但她的声音还是很柔和。 
  “是这样!这就对了!他用钱买它,但他和它并没有什么——” 
  “有什么——” 
  “对,是的,有什么关系,但现在他,好像,对它很自豪 
  “他说自动点唱机是一种精细、复杂的机器。” 
  “爸爸能让它转起来。”布莱特直截了当地说。沙绿蒂听到一扇门砰地关上了,那是一种高高的、沉闷的、恐怖的关门声。它不是在这幢房子里,它是在她心中。“爸爸可以把它装好,它应该是他的。” 
  “布莱特,”她说(她的声音很轻,她的耳朵正调整着它),“不是每个人都像你爸爸那样擅长装东西。” 
  “我知道。”他说,他仍然在办公室里四处看着,“但吉姆不应该只因为他有钱就对它很自豪,明白吗?是他对它很自豪让我不喜——让我很烦。” 
  她突然对他非常生气。她想抓住他的肩膀,前前后后地摇他;她想抬高嗓门直到她可以把真相大喊进他脑子里。 
  钱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它总是某些意志坚忍地努力的结果,这种意志是一个人品质的核心。她要告诉他他父亲在完善他修补工的手艺,和他的那一帮人鬼混在一起大口大口地喝烈酒,或坐在一堆光秃秃的坏轮胎中开着法国玩笑时,吉姆·市鲁克斯正在法学院,绞尽脑对地拼学分,因为有了学分就可以拿到文凭,文凭就是你的入场券,你就可以骑上旋转木马,这并不意味着你就抓住了铜环,但至少保证你有机会尝试。 
  “你现在上去,准备睡觉。”她平静地说,“你对你吉姆叔叔的看法只是你自己的想法。但是……给他一个机会,布莱特,不要只靠它判断他。”他们已经进入家里的房间了,她敲了一下点唱机。 
  “不,我不想。”他说。 
  她跟着他上去进了厨房,霍莉正在给他们四个做可可。小吉姆和格雷琴很早就睡觉了。 
  “找到你男人了吗?”霍莉问。 
  “不,他大概正在山下和他的那个朋友吃肥肉呢。”沙绿蒂说,“我们明天再试试。” 
  “要点可可吗,布莱特。” 
  “好吧,请来些。” 
  沙绿蒂看着他坐在桌旁。她看见他把肘放在桌上,又迅速收了回去,可能想起来这不礼貌。她的心里充满了爱、希望和害怕,在她胸中踌躇摇摆着。 
  时间,她想,时间和洞察力,给他这些。如果你强迫他,你肯定会失去他。 
  但能有多少时间?只有一个星期,然后他就要回去继续受乔的影响。当她坐在儿子身旁,感谢霍莉端来的可可的时候,她的脑子仔细地考虑起了离婚。 
  梦中,维克来了。 
  他正顺着那条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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