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少年之木偶店(全文)_-第20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青和握住小潮的手，然后，轻轻地拥抱了她，然后青和就听见了小潮哭泣的声音。
——如果我早遇上你，那该多好。小潮。
这是小潮听见青和说的最后一句话。也突然记起那晚在铁路旁火车经过的时候，青和也是这样说的。他一直重复着“如果早遇上你，该多好”这样的话。
此后的几个晚上，她连续做梦。
——小潮。
——你听见海水涨潮的声音了么？你听见风吹的声音了么？听见水流动的声音了么？
少女在黑暗里睁开眼睛，很寂静。刚刚那些海水声，风吹声，水流声就这么急速地消退。
她突然意识到，将有人永远离开，不会再回来这里。
假期来临，新年即将来了。然而春天，依然未到。
小潮每天都穿着齐膝的长靴、格子大衣去学校，现在学校的校服也用不着穿了，实在是难过这恶劣的冬天。
偶尔去参加社团的活动，甚至学会了跟同学们说几句话，比如春天快来了，这场大雪大概是今年冬季最后一场雪了。
那时候，会春暖花开。
经常一个人跑到铁路边坐上半天，看见绿皮厢的火车开来开去，青和坐着这绿皮厢的车去了更远的方向么？青和说，想去更远的地方，除了和它一起，别无他法。
从那一次分开，就再也没有见过。然而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幻听越来越严重，已经不是感冒引起的耳鸣声那样的感觉，而总是听见耳边有人说话。
——听见了什么？知云这样问过。
除了知云导师，她不知道还能找谁。无论是谁，对于她所说的话，总是露出怀疑的表情。然而，导师不一样。
第133节：第四乐章 正义（10）
——有人说话。
——小潮，不管说的是什么，请一定要认清自己内心所需要的。你明白吗？
小潮迷茫地看着面前的英俊面容。
其实她只是觉得对这种幻听，并没有那么强烈想要驱逐，这似乎是她留着的唯一的一种东西。
关于青和的。
那是青和的声音，在她耳边说话的声音。
从来没有问过他来自哪里，从来没有问过他是否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关于青和，她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一味地觉得，待在青和身边让孤独的自己不再孤独而已。
原来自己也是自私的啊？有着思想的人，不可避免的自私。
在学校举行一场小型晚会的时候，小潮在后台帮助学长清理演出的道具，听说有着外校的校园乐队会来演出。因而就看见了说笑着走进后台的青和乐队的成员们。
——啊，是你啊？其中一位认出了小潮。
——青和不在吗？她呆呆地看着缺少青和的乐队。
他们相互望了几眼，眼底沉着她看不懂的思想。
——你不知道？
——什么？
——那个，青和死了。半个月前。
F
——如果我早些遇见你多好，小潮。
——你听见蝉鸣声了么？
这些浓厚的悲伤积压在心头，就像无法释放的洪流，奔腾而回旋，要将整个人撕裂一样。
原来，那些柔软的声音就是如此重复着这些话。只是自己一直未听清楚而已。
秀一伸出自己的右手想触摸面前少女忧伤的面容，却依旧还是放弃地收回动作。
——哥哥，死去的人，是不能再复活的吧？
小潮的眼泪掉下来。
——哥哥一定有着能让青和复活的办法对不对？让他重新活过来，就算是虚幻地活着，我都无所谓。
这一次，秀一伸出手，却是轻轻抚盖住小潮的双眼。
——小潮。
——忘记吧。
——忘记那个人吧，忘记以前吧。
——因为，对于我来讲，即使香织已经死去，其实也还活着。只是将她死去的事实，忘记，忘记而已。为自己赎一生的罪。
第134节：第四乐章 正义（11）
她听不懂。
只是因为觉得，哥哥一定有办法让她摆脱这种痛苦，因此才希望得到答案。
谁对死亡有办法呢？
脱离了灵魂的肉体，是再无生还的可能。
永远都是这样，这个世界一直都会照这种原则继续生存下来。
她靠着医院的走廊蹲下来，抚着脸轻轻地颤抖起来，一直到一只温暖的手放上她的肩。
——老师。她吃惊地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导师。
——一定很难过吧？但是，难过之后，请坚强起来好吗？知云目光温柔地看着她。
——他一定是不想你忘记他吧。
——青和！几乎是用了这长长的十六年来所有的力气去呼唤这样一个名字。要确认这个少年是否曾经真的在她的生命中出现过。
几乎没有办法再说其他的话，怎么可能去忘记青和呢？那根本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啊？而且，忘记后就不再悲伤了么？她都能记得，他那个拥抱，浅浅的拥抱。
她甚至有些怨恨青和，如果他知道自己的生命早该结束，为什么要与她认识？他是想在走最后一程的时候，空留悲伤给她么？
新年的钟终于敲响，全城的人都在为新的一年欢喜，而只有一个少女拥有了无尽的悲伤。
春天开学时，教室靠窗的位置空了下来。
两个星期后，依然没有人，开始有同学朝那个座位看，就像有种力量牵引着他们的目光，然后让他们突然觉得悲伤起来，似乎失去了一个重要的人的那种悲伤。
一个月后，各报纸刊登了寻人启事。
小潮，女，十六岁，穿白色衬衫青色裤子，背着藏青色书包，手执长笛。
G
又一年的春天来了。
知云对自己的公寓进行大扫除，留加在整理公寓的文件之类的东西，抱着一大堆的废纸准备丢掉，却滑出来两本病历。
——咦？病历？啊？难道你以前做过医生？
站在阳台的知云转过脸来，目光盯着病历上的名字良久，留加又喊了几声，他才反应过来，用手推推眼镜，噢，丢了吧。留着也没用了。
第135节：第四乐章 正义（12）
是的，她是永远不会回来了吧？
将病历丢在桌面上，两个人的名字总是排列着，毫无相似之处，却总是牵连无法分割的那种关系。
小潮，青和。
他长长地叹口气，推开窗子，风声如浪，他似乎看见背着藏青色书包的少女，用左耳在倾听这世上任何一种声音。她的身边，始终坐着另一位少年。那少年，总是说，你听，小潮，有蝉鸣声。
——可是有没有那么一天，我再也听不见任何一种声音了？
——有一天，你听不见了，我代你听。
关于青和的故事，小潮也许并不知道罢，不过那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在小潮遇见青和的时候，他见过青和，在麻衣与他缔结契约时。不是为了失去某个人而悲伤，而是，他说自己出现了幻听，他说他并不害怕幻听，但他怕有一天，什么也听不到。他是乐队的主唱，有着天然的嗓音，有绝佳的视听能力。
他总有一天会失去这所有的声音。这是无可避免而悲伤的事情。他失去治疗的信心，因此要求缔结契约。
将自己完整的灵魂，缔结成另一个作为木偶人的自己。这样，即使是作为一个没有视听的人，另一个完整的自己依然虚幻地存在。
但是，这种契约如果没有可以被授予的木偶人，就无法缔结。
和小潮相遇那天，他是来找知云的。
一定是在暗见过知云，因此觉得知云一定会帮助他吧。
然而，却遇见小潮。在这个世界，他变得想多活一会儿。
青和的失聪其实是因为脑部神经压迫性病症，所以失聪后的最后结局，便是安然地离开这个世界。只是遇见小潮的时候，病情已经不受控制，也许青和说得对，如果早遇见小潮多好。
那个时候，他还有可能接受最好的治疗的，不过，这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事情。
当然，也没有人知道，小潮在离开这小镇之前来找过他。
小潮说，我知道这世界再没有另一个青和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带着青和去他想去的地方。
第136节：第四乐章 正义（13）
所以，小潮带着青和的长笛离开小镇，听说她到过很多地方，开始的时候偶尔会来信，在信里，小潮说，它是歪曲的，又是奇特的。它能告诉你很多事情，比如你是谁，比如你在哪里，比如你要寻找谁，更比如，给你伤害。
——我们叫它，幻听。
而后，便再也没信来，一直到很多年以后，也许总会有某个地方的人在说，有个奇怪的孩子，抱着一个奇怪的木偶，经过很多地方。
她的表情，那么忧伤，那么暖。而每一年的蝉鸣声，这么温暖，这么伤。
终曲
暗。
——就这样了吗？
房间里的木偶依然安静平和。
——嗯？
——人类真奇怪。
麻衣突然笑了，是啊，弥生作为人类的时候，也是异质的存在。
——但是我却找不到像青和一样存在的人。弥生为麻衣添上茶。
茶已上，香氛萦绕，浸润了暗。
第四乐章？【正义】浅唱浅唱
我看不到方向，找不到时光，不知道最后是否一定是死亡。
我也生来忧伤。
如今却是最幸福的一个。
A
是个孩子吧？而且是个非常漂亮的孩子。即使是站在黑暗中，孩子的漂亮也无法被遮掩，有着如雪的肌肤，精致的五官，双眼沉静，表情平稳。穿着奇异的黑色衣袍，大朵大朵的叫不出名字的花开在衣袍上。
真像，那盛开在黄泉路上的彼岸花，此刻正异常美丽地盛放。
当然，她完全被震惊到了，根本没有想到开口问一点什么。
这是爷爷去世后的第三夜，也是她守着爷爷的第三夜，灵堂里的气氛在这夜半时分显得也格外地安谧。等她为爷爷续上香，就看见那个孩子站在门口。
开始下意识地以为是爷爷回来了，然而定睛一看，居然是个孩子，理所当然就被惊吓到，连叫声也卡在喉咙里。
——你是薰？
——是，是的。
被孩子称呼名字感觉有点奇怪呢。
——收下。
孩子伸出右手。制作精良的木偶被托在孩子的手心里，递到她的面前。
第137节：第四乐章 正义（14）
——……这是，什么？
——这是你的东西。孩子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我的，东西？薰愕然地看着孩子的脸。
——你爷爷生前与暗达成的最高契约！这是圆满人类的思念之果。收下它，你就会知道了。
契约？！
圆满人类的思念之果？
这么说，面前这个孩子不是人类喽？
晨间的阳光，慢慢转为热烈，浓烈的阳光味道开始扑入每个人的鼻息之间，在这街坊间的暗，依然一如往常地诡异。房内暗香浮动，麻衣依然如往常一样不是在睡觉，便是在制作木偶。
然而现在，面前的桌面上，放置着制作完成、并且系上红绳的木偶，这代表已经缔结契约，但是却依然留在暗。
——还要再去吗？弥生问。
——当然。
不过现在看来是相当棘手的事情。昨晚，虽然那名叫薰的少女受到了惊吓，但是惊吓过后，她就直接把麻衣推出门外，说，太过分了！居然开这种恶作剧的玩笑！
哈？麻衣一定是第一次受到这种待遇吧！
——但是，直接把木偶放在她那儿不就好了？
——那这契约也不能生效。如无她内心的接受。
需要薰内心的接受，只有那种内心的接受才能唤醒木偶人。
这便是最高的契约。
所谓最高契约，是契约者与木偶人同属一人，即契约者与木偶师缔结契约，在死后，将灵魂永生交于木偶师，不得轮回。木偶师死去之时，此灵魂也将灰飞烟灭。
——规则还真是多呢。弥生不由得感叹。
——规则？那个孩子，也一定有着我们不为人知的自己的规则吧。
麻衣淡淡一笑。
B
清凉的风迎着静谧的樱花香味缓缓地飘进二楼敞开的窗子里，跟大部分男生的房间一样，简陋的书柜、书桌，透着简约朴素的气息。穿着浅色睡服的男生拿着电话站在窗口。
——啊，是吗？漫不经心地回应。
——到底在啊什么啊？难道和也真的不去看一下薰吗？电话那边的佑助声音陡地提高了八分贝。
第138节：第四乐章 正义（15）
因为他老是犹豫的个性，不免就生起气来。明明打电话的时候就跟他说明白了，在周末的时候，三班所有的同学会在班主任老师知云的带领下去看望薰，然而打电话跟和也说，得到的也只是漫不经心的回应。
——……佑助，还是不去了吧？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我原以为，一直最亲近薰的你一定会在薰最孤单的时候出现，我这个想法真是可笑。
和也怔了一下，欲开口说什么，但是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之后和也便一直站在原地发呆，感觉到自己饿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下了楼，发现父亲依然没有回家，反正这也是经常有的事情，尚是少年时期的他当然不懂生意之道，更无法体会父亲操持生意的劳苦。不过，即使他能够偶尔关心一下，也只会得到父亲好笑的表情。
这空荡荡的二层屋宅，也总是透露出寂寞的味道。
这也罢了吧。总之，即使自己觉得孤单寂寞，与父亲说也一定没有多大的用处，说不定还会招致父亲的嘲笑。自己的其他事情，倒好像也没有那么重要。虽然有时候自己觉得这种认知未免过于可悲，但是正是这种可悲的处境，造就了这种随事将就的性格。
打开冰柜发现了最后一包泡面，便拿了出来，然后去厨房烧水。厨房里已经很久没有做饭的气息了，母亲去世后，厨房里大概就是维持这样一种安静而充满了久远时光的味道。就算父亲回来，也是带来外卖之类的速食品。
总之，已经习惯了。那种对家的渴望，已经慢慢被寂寞所替代。
说起来，吃到的第一份充满家的感觉的便当，还是读初中的时候呢。那是第一次有女生跟他主动接触，那时候学校组织远足，他带了足够的零食与买来的便当。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大家都围坐在一起各自吃自己带来的食物，偶尔也与旁边的同学互相分享。
——啊~和也，你又是买的啊？坐在他右边的佑助看见便当盒上的标签立即说。
第139节：第四乐章 正义（16）
——嗯。
——可是好像过期了呢。佑助指指标签上的日期。
果真，自己丝毫没有注意日期，刚好过期一天。
——吃我的吧。佑助递上便当，笑笑说，这是我妈妈特意做的哦。
看似毫无恶意的话，却在那时和也的心里激起了小小的波浪。因此他站起来，提着过期的便当，径直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