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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暗少年之木偶店(全文)_-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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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节:第六乐章 魔鬼(回忆篇)(30)

  风纪一边喋喋不休地说着,一边往嘴里塞食物,一直到知云满脸黑线地狠狠地把凉掉的饭团塞进他的嘴里。
 
  ——闭嘴!
 
  放学后风纪在楼下等他一起回家,在那之前风纪又再三叮嘱他直接回家,不要再去那废弃的工厂了,因为过了一星期,那儿已经被夷为平地,完全不是以前的地方了。
 
  即使他不那样说,自己也不会再去那个地方了吧?
 
  ——真是想念阿姨的饭团啊!所以今晚一定吃个饱。
 
  ……明明中午的时候就吃过了,还吃掉了他的那一份。
 
  两个少年边走边闹地往家的方向走去,父母回家的时候,风纪来他家蹭饭是经常的事情,所以母亲也通常会多准备一个人的饭。
 
  已近五月,燥热的空气开始团团包裹这安静的小镇,不久后,属于春季的温和也即将被灼热所替代。连许多便利店门口也已经张贴出今年夏季最新推出的雪糕新品。
 
  傍晚时分的时令街有了微微的躁动,准备摆夜市摊的人们都开始早早地占据位置,而知云却注意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里也开始有挂着占卜算命的旗子的人出现了。
 
  从刚才走过来,就已经经过了三个这样的摊位。前面的应该算第四个了吧?
 
  如果一直走过去就好了,如果不曾理会那个人的话就好了。但是偏偏在经过第四个摊位的时候,就有声音蹿进耳朵里来。
 
  ——原来是有着塔罗血统的孩子。
 
  他奇怪地咦了一声,转过脸来。
 
  ——怎么了?一下子冲出老远的风纪又转回来。
 
  知云只知一味地呆看着,跟其他摊位没有什么不同,挂着相同的旗子,摆着相同的卦象,不同的是,端坐面前的竟是一个俊俏少年,穿着怪异的黑色袍子,居然束着长发,就像古代时候的那种模样。此刻正笑意盈盈地迎视着他。
 
  ——你?
 
  脑袋里的第一反应是——电视台正在拍摄外景吧。
 
  ——客人算一卦吗?
 
  他刚要答话,却被回来的风纪用力拉了一下臂膀。




第202节:第六乐章 魔鬼(回忆篇)(31)

  ——你不会脑子发烧到要这种江湖术士帮你占一卦吧?不要丢我的脸啦!
 
  风纪不由分说地将他一下子扯开一丈远。
 
  知云扭过头来,那少年依然看着这边,然而笑意不在,一脸讳莫如深,微风扬,额前刘海微拂,露出恍若恶魔的左瞳。
 
  微风过处,樱花飞扬与静静伫立的黑色影子。
 
  知云啊了一声,面色变得惊恐,但是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风纪扯入人群中,湮灭在人群之中。
 
  D
 
  后面庭院,植有草坪,青草绿绿,偶有蝴蝶掠过,带来一丝缠绵的花色。
 
  台阶的凉席之上,盘腿坐着两人。
 
  ——我们必须战胜我们心底的魔鬼,心如明镜。如魔鬼再生,将产生诅咒般的力量。虽然,无论正逆反,这张牌都预示着无知的,绝望的,但是,是屈服还是拒绝,还在于自己的心灵。
 
  修长有力的手指拈起其中一牌,缓慢地说道。
 
  ——解牌很重要,不能任由自己的私心而误导了正确的方向……
 
  慢慢停下语速,看着旁边已经进入瞌睡阶段的少年,伸出手,朝着他的后脑用力一弹。
 
  ——哇!好疼!少年一下子跳起来,突然而来的疼痛看来是暂时醒了他的梦了。
 
  ——怕疼的话就好好听我说。
 
  ——父亲,你说的我可是完全听不懂啊!知云往旁边的凉席上一躺。
 
  塔罗师?
 
  不会真的要代代相传吧?有这种想法的知云表情立刻痛苦起来。他可是真的要成为运动员的,学一些诸如空手道之类的。
 
  ——知云看起来真的不喜欢塔罗师这个行业呢。若是生在普通人家,就好了。父亲微微一笑,没有任何责骂之意,偏偏是这宽容的声音让知云觉得非常不好意思,即刻坐起来,挠挠后脑。
 
  ——这副牌是爷爷传下来的,因此你也必须贴身携带着。哪怕你日后真的用不着它。父亲表情慎重地把牌放到知云手心里。
 
  ——呃,我知道了。
 
  这段时间,父亲这样的表情经常出现。是如此慎重,又像诀别的表情,真真令他觉得不舒服与奇怪。




第203节:第六乐章 魔鬼(回忆篇)(32)

  从小便是非常喜欢与崇拜父亲的,包括这高傲不屈的性格,内心如禅的心态,处事之坦然稳重。令自己觉得无比亲近,又有着不可言说的距离感。
 
  ——小知有心事吧?父亲双瞳明亮地看着旁边的少年。
 
  ——……算是吧。
 
  ——说说看。
 
  世上有预测人死亡的术师存在吗?
 
  父亲的脸微微一凛,怎么这样问?
 
  ——其实也不算是很重要的事情啦,可能是幻觉吧。
 
  对,一定是幻觉,那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呢?在那之前一直那么说服自己。
 
  砰的一声,装有水果的瓷盘应声而碎,立在走廊的母亲脸色惨白。父亲只是将目光缓缓地放在知云脸上,如此专注的表情让知云有点不知所措。
 
  ——事实上我应该在回来的时候就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
 
  ——关于我们这次回来的原因,以及你从不曾了解的我和你母亲的工作。
 
  ——啊,那个啊,你们不愿意说的话也不要紧啦!
 
  然后突然想起,风纪之前说过的,你这嘻嘻哈哈的样子,就算你的父母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看你现在生活得安逸的样子也一定不忍心说。这么想着就不由自主地闭上嘴巴。
 
  父亲这才静静开口。
 
  ——我和你的母亲所做的工作,与这个世界上的契约者有关。我们不同于平常的塔罗师,预测下一位契约者是我们唯一的工作,每个这样特殊的塔罗师都拥有自己的主人,引领主人与契约者缔结契约。而我们的主人是同一个身份,即是木偶师,圆满人类悲伤的木偶师。
 
  木偶?!眼前即刻浮现出地下室那些被陈列的木偶。
 
  说到这里,父亲的眼神投向远处,瞳孔里有着知云看不懂的深意,好久好久之后才明白,那种眼神是不知归处的悲伤。
 
  ——然而多年前的一场变故,我们的主人背叛了木偶师规则,带着下一任的木偶师继承者消失了。这些年,我们一直在寻找主人,并不是要将她带回,而是要保护她,保护她的孩子。我们的塔罗预测在主人身上没有任何作用,因此只能徒劳奔波。然而,等我们赶到的时候,主人已经死了,而那个孩子也不见了。一度想着,也许是被带回去了吧,那个孩子,因为那个孩子也是作为继承者存在的啊。所以,作为塔罗师的后代,自然而然要继承这种工作。




第204节:第六乐章 魔鬼(回忆篇)(33)

  好长的一段话。
 
  好莫名其妙的一段话。
 
  ——你遇见的那个左瞳少年,让你看见的一切,并非虚幻,也非偶然。
 
  不是偶然,就是必然。
 
  但是不管怎么说,都太难以置信了一点。
 
  如果将这些告诉风纪,他一定会大大嘲笑自己的异想天开,怎么会有这种塔罗师与木偶师的存在呢?自己都不相信,何况别人。
 
  ——小知,你就是父母预测的下一位契约者。
 
  哈?!
 
  ——……我与你母亲,将结束生命的旅程。你在那少年眼中看到的,一定是我与你母亲死亡的场景吧。
 
  死亡?!
 
  真正提及了知云掩蔽的内心。
 
  ——……什么啊?完全听不懂。
 
  也并非是听不懂,就是因为听懂了,所以才这样抗拒。
 
  别开玩笑了,明明晴朗艳阳天,明明呼吸脉搏都正常,却来告诉自己,自己之前在那左瞳里见到的并非是错觉,而是即将发生的事实。
 
  天下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事情啊。
 
  ——知云,父亲何时骗过你?父亲微微一笑。
 
  ——一次也没有。
 
  ——这就是了。父亲伸手接触知云的脸颊,温润的触感。
 
  而自己的母亲,掩面而泣。
 
  一切突然都不真实起来,然后知云就跳起来,直接退开几步。
 
  院中樱花飞舞,奇异的香飘逸而动荡不安地充斥着人的鼻息。
 
  ——来了吗?
 
  来了吗?
 
  这樱花飞舞,这奇异的香。
 
  不真实与真实的接口慢慢切合,以及,站在樱花树下,模糊的男子,将这樱花也染上肃杀之气。
 
  E
 
  ——起风了啊?
 
  ——啊!看起来要下雨了呢。
 
  街上行人往家赶,这狂风看起来实在不妙,匆匆行走之际,无不望一眼那个站在街头纹丝不动的孩子,风鼓起那黑色艳丽的袍子,以及飘扬的玫色长发,缱绻至极。
 
  真是好大的风!哇,都睁不开眼睛了!
 
  等到睁开眼睛,就看见父亲与母亲都双双朝樱花树下的男子侵过去。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自己是该躲开还是怎样,已经完全被面前的状况惊呆了。




第205节:第六乐章 魔鬼(回忆篇)(34)

  ——禅信!到此为止了!
 
  男人只如此沉声一说,伸手一扬,便有强势的风头袭扫过来,生生撞开了父亲与母亲。
 
  ——父亲!母亲!下意识地叫出来!
 
  ——哦?还有一个?
 
  风在同一时刻迅速改变了方向。
 
  ——小知,快逃!父亲撑起受伤的身体朝自己这边扑过来。
 
  咦?
 
  一股裹着强大力量的风势朝自己撞击过来。
 
  躲不掉了!知云那样想。已经躲不掉了,人怎么可能战胜风的速度。
 
  然而——风在快要碰到自己的时候,应该是已经碰到了发梢,却在一瞬间停止。就好像碰到了什么障壁被阻挡下来的感觉。
 
  这种事情——以前曾经发生过吧?
 
  幼时的记忆里,几个孩子投掷过来的石头,也如这般遇到障壁一样。
 
  一抹黑色发梢悄然地飘落在地。
 
  他呆呆地看着站在狂风中的男人,周身所携带的狂风力量将房中的家具都卷起来,不对,应该是就像家具都有意识一样,完全面对着自己,随时都可能袭击过来。
 
  ——快逃!
 
  在自己没有意识到这个字眼的时候,已经有人在耳边这样说。
 
  逃?
 
  看着倒在自己脚下的父母,让他如何逃,如何迈出这道门。
 
  ——快逃!
 
  那个声音再次重复一次,加重了力道。
 
  ——我怎么逃啊……那个人,站在我面前的那个人,可是杀掉了我的父母啊……我怎么可能逃!
 
  万种愤怒的情绪一拥而上,知云朝前迈了一步。
 
  ——不可原谅!这种人不可原谅!
 
  然而,迎着如此强势的风,他根本没有再继续往前迈进的力气啊!因为这场景,根本就与他在那左瞳里望见的一模一样。
 
  ——小知。
 
  ——母亲?
 
  ——小知,虽然不愿意让你看见母亲这样离开,但是只是因为相信你。去春溪吧,在那里,完成父亲和母亲未完成的事情。找到引导你的人,那个人必将扭转你的命运。
 
  ——不要,妈妈。知云拼命地摇着头。我不要去什么春溪,我的命运怎样都无关紧要。但是拜托你不要赶我走,我怎么可以离开我们一同生活的地方,怎么可以呢?




第206节:第六乐章 魔鬼(回忆篇)(35)

  这不能算是遗言,绝对不能算。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根本不知道父亲跟母亲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又要怎样安心地去听从这像遗言似的言语。因此绝对不承认这是遗言。
 
  ——对不起呢,小知。
 
  对不起呢,小知。
 
  以后让你一个人面对人生,面对那不可预知的未来。
 
  真是对不起呢。
 
  F
 
  风掠过枯树枝头,卷起人间尘土,呼啸如一首悲曲。
 
  知云一直躺在客厅里,躺在父母的中间,双眼无望地看着窗外飞过的巨大影子,就这么一直躺着,过了三天三夜。父亲母亲再也不曾醒来,那个叫他逃跑的声音的主人也不曾出现。那个男人,也消失得无影踪。
 
  白天的时候,能听到风纪在外面叫他的名字,偶尔听见夕阳西下人群的说话声。
 
  但这些,又是多么寂寞啊?
 
  真是非常寂寞呢。
 
  寂寞到,全世界最热闹的自己,却依然只能感到快要停止的心跳声了。
 
  他一直在想,这种寂寞怎么会来呢?而这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呢?即使父亲和母亲想将事情说得明白,命运将尽之时,也无法给予这种权利。人类拥有智慧与爱的能力,却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
 
  而那个人到底是谁呢?那个高大的透着冷杀之气的男人到底是谁呢?
 
  真真是可笑啊~一直就这么想着,醒了想,睡了想。
 
  在那其间,好像看见了什么人站在了自己的面前,模糊的视线,怎么也分不清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却感到了那种悲戚的气息,甚至呼吸声拂过自己脸庞的感觉。
 
  父亲,还是母亲?
 
  都不是。
 
  那么秀气矮小的影子,明明散发着一种玫红色的光晕,就像来自遥远方向的声音,若隐若现地飘在耳边,他下意识地去捕捉确切的字眼。
 
  暗,塔罗。
 
  春,溪。
 
  等你。
 
  断断续续,无法连接成确切的意思。
 
  他最终沉沉地睡过去。
 
  流动的黑幕,这无边的旷野,低低地卷过带着奇异的香风。




第207节:第六乐章 魔鬼(回忆篇)(36)

  ——将人类的灵魂收归我的胸腔里,将鲜红的充满罪恶的血液流入它们的身体,将通往地狱的红绳当做你我之间契约的桥梁。
 
  ——请在我手里重生。
 
  是什么人?就好像是有什么与自己的身体要分开般撕裂地疼。因为想要中止这种痛,所以才本能反应地挣扎。一阵更剧烈的疼痛穿越过胸口。
 
  他愕然地看着一道光芒像箭一样穿过自己的身体。
 
  这样下去不会死了吧?他那样想。然而,又怎么能这样死去呢?
 
  要活下去的意志力越来越强硬,双手像溺水一样一通乱抓,居然意外地抓到了什么东西,很薄的类似卡片的东西。
 
  倏的一下,胸口的光消失了。
 
  没想到,居然被塔罗牌救了,还真是不可思议呢。禁不住自嘲地想。
 
  再醒来,是被摔醒的,几乎是被什么硬生生地抛起来,撞击到生硬障壁上的那种感觉。
 
  知云被这一摔,眼冒金星,四肢快要碎掉地疼,一下子竟也不能动弹半分,眼神迷糊地看着一道影子渐入眼帘。
 
  ——你,到底是谁啊?知云捂着刚刚被击中的腹部,那里疼痛难忍,眼睛根本就打不开,也无法看清楚面前的容颜。
 
  ——青衣,木偶师哦!
 
  木偶师?!知云已经不奇怪了。
 
  ——真头疼啊,明明刚才快要缔结成功,偏偏又在这时候醒过来。喂,不要再躲了啦!青衣撑着腰,显得不耐烦极了。
 
  躲?
 
  谁啊?脑袋混沌一片。
 
  ——这里的管辖地应该不属于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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