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少年之木偶店(全文)_-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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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数十分可观，可见并非只在象棋方面有天分，包括本身拥有的聪明与智慧一点也不欠缺吧。他并非不承认天才这一说法，只是说他无法接受无劳得果这种事情而已，对此自然而然有一种排斥感。
　
　　而且这个少年，也许并非别人看来那么简单，他们在走廊上见过一面后，这个少年所透露的不寻常气息就让知云捕捉到了。虽然后来他也并没有特别奇怪的举动，性格也好，成绩也好，总之就是个完美的存在。正因为太完美，从而才让人觉得一定有哪里不对劲吧？
　
　　不对劲来源于似曾相识，那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即使见过，那也是十年前的事情，人类是会成长的，再遇见也应该是像他一样成长的人了。那么，那种似曾相识的气息，也只不过是他无法忘却那一场遇见而已，因此铭记在心。
　
　　包括，他无法忘记的以往。
　
　　但是没有想到，一开学后，留加就告诉他青衣自己申请调换班级的事情。
　
　　——总说我的班级太无聊，也许知云老师那里比较好玩一点。留加之前是这样说的。对于这种有点欠礼貌的说法，留加也没有介意，原本他也是个让学生们很喜欢的老师，无拘无束。




第43节：第二乐章　力量（2）

　　知云叹口气，随后注意到排得靠后的名字，松田春晓，十五岁的少女，这一次的新转学生，独自转来这里跟久居这里的亲人一起住，父母并没有跟随。
　
　　已经在开学的第一天见过了，是个漂亮而羞涩的少女，穿着得体，转过来以前的成绩并不十分优秀。
　
　　——父母都是优秀高校的教师啊？知云心里想，完全是个不错的家庭组合呢。
　
　　秋初的雨丝浸润了春溪的空气，一呼一吸间都是湿润而细腻的感觉。把长发用一根粉色绸带绑起来的少女，小心地避过雨后沉积的水潭，好看的五官带着安静而平和的表情。即使是普通的校服穿在身上，也没有普通的气息。何况，裙子被她换成了酒红格子的短裙，不会显得格格不入，但又大方，完完全全地合身与好看。
　
　　——早上好，春晓！身后的桃子追上春晓的脚步。桃子坐在春晓的右手边位置，算是同桌吧，在春晓转来的第一天，是第一个主动与春晓说话的人，有着平凡的长相和平凡的个性，虽然不让人特别喜欢，也不让人讨厌。
　
　　——早上好。春晓微微颔首。
　
　　——啊，春晓，你上次送给我的眉毛夹很好用呢。
　
　　——那太好了。春晓附和着笑。
　
　　——你妈妈真好啊，连眉毛夹这类小东西也会从东京邮寄过来。裙子配着校服也很好看呢，完全看不出来校服很老土的样子啊。
　
　　——布鞋也特别别致呢。都是你妈妈从东京买的吗？
　
　　对于夸奖的词，一点也不吝啬。
　
　　——嗯，是的。春晓一直微笑着，自始至终都那样。
　
　　懂得得体地微笑，长得又漂亮，身材纤细，也愿意将自己的小东西与女生们分享，因此好像这样综合起来，并不给人太差的印象。
　
　　用她们的话来说，真是个好相处的人啊。转学来这里的一个星期之内，她就得到了女生们的喜欢，哪怕她们喜欢的也许仅仅是她赠给的小礼物，这于她也没有什么关系。
　
　　而男生们讨论这个女生，都是说，新来的转学生有着特别好的人缘，这几乎是任何一个转学生都无法做到的事情。甚至一来就有了男朋友，还是网球社的学长。




第44节：第二乐章　力量（3）

　　——春晓跟连初学长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啊，哪有。春晓红着脸否认。
　
　　——有看到你在网球场守候他哦。
　
　　——啊？守候吗？春晓若有所思地重复，好像看到少年扬起笑脸朝她微笑的样子。
　
　　好像就是因为那样才喜欢上那个人的吧？是第一天转学来的时候。能够站在阳光下微笑的人实在是不多啊，而春晓却在第一天遇见了那个叫连初的少年。
　
　　——冬天的时候我们去郊游吧，春晓。你会一直待在春溪的吧？
　
　　会一直待在这里吗？她茫然地看着身处的这里，毫无特色的学校与城市，没让她讨厌，也没有要继续在这里生活下去的意向啊。
　
　　B
　
　　那是春晓和连初的第一次相遇。
　
　　春晓站在玄关处换鞋，阿姨代子跟了出来，不断地叮嘱着说，一定要最新鲜的，如果不是太新鲜，也一定要记得讲个好价钱。
　
　　春晓机械地点着头，站在玄关处往外看。天色已暗，天边的火烧云形成了某种绚丽的形状，并且有着大团的热空气涌动而来，浓烈得就像要将她融化一样。
　
　　东街这一带都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酒居或夜店，一到晚间，那里便亮如白昼，来自各方的客人便聚集在这里。酒居倒还算是大人眼里光明正大可以去的地方，然而夜店这样性质的店，大概内心认为正直的人会拒绝那里。
　
　　春晓现在居住的地方就是这诸多酒居的其中一家——代子酒居。
　
　　春晓现在居住在被她叫做姑妈的人的家里，姑妈叫代子，三十二岁，在前两年与丈夫离婚后至今还是独身，一人经营这家代子酒居，生意并不怎么好。这一带具有特色的酒居有很多，因此无法改善就没有客人来源，要来的客人，也应该是与代子有着不寻常关系的男人。春晓虽才十五岁，心里却非常清楚这一点。
　
　　现在代子交代的就是让她去市场那边买猪外肌肉，说是晚上有客人过来，要用上好的肉做料理。
　
　　春晓对于选购肉类这些事情是没有方向的，但又茫茫然地答应下来，因为本来就没有拒绝的空间，代子看着她的眼神总是那么锐利，让她觉得如果名正言顺地拒绝，就是做错了事情。




第45节：第二乐章　力量（4）

　　只有她自己知道，内心深处的那个自己有多懦弱与不堪，然而也没有想到却遇见了足以影响自己一生的人。
　
　　所谓的市场是一个囊括各种小买卖、小批发的场所，诸如蔬菜类、牲畜类、海鲜类等，如果有二楼的话，上面会是售卖一些廉价衣服、批发学生用品等。一楼市场脏乱不堪，积淀着混浊的污水，到处都充斥着杀鸡宰鸭的令人恶心的血腥味。
　
　　——这样的肉看起来注入了水呢。
　
　　——这是上好的猪外肌肉，价钱也比其他的要便宜一点。
　
　　是充满了柔软线条的声音。
　
　　——那就是注了水嘛。前来购买的家庭主妇一口咬定。
　
　　——真的不是。
　
　　只是那样否认，但却不敢看着别人的眼睛，那是一般人说谎才会有的反应。
　
　　——给我二斤吧。春晓走上前去，微微一笑。
　
　　少年惶恐而不解地看着春晓，但还是为她切了肉装进袋子里递给她，收了相应的钱。然而在春晓离开后，少年气喘吁吁地追上来，将手里的袋子递给她。
　
　　——那些肉是注过水的，这是没有注过水的健康的。他微笑着，夕阳还没有沉落，金色光芒下的少年坦诚地看着她的眼睛。
　
　　——松田春晓，我的名字。以后请多指教。春晓微微一笑，有着少女特有的纯洁，而让人感觉到一种舒服感。当然没有接他递过来的袋子。
　
　　——我叫连初。
　
　　就是这么认识的吧。连初，国中三年级学生，网球打得漂亮，成绩不差，性格温和，面容俊美，颇得女生们的喜爱，这也是平常跟女生们走在一起听到的八卦。春晓不屑班里女生的花痴心态，却唯独对那个叫连初的男生的任何信息有敏锐的捕捉能力。
　
　　只因为桃子说，虽然性格温和，但是朋友不多。听说是家庭不怎么好的原因，自然而然也让人产生疏远的心态。毕竟洁身自好这种概念就是在人生启蒙时家长对孩子最有误导的一种教育。
　
　　只是没有想到，会提前认识而已。
　
　　——我回来了。春晓拉开门走进来的时候才发现，店内仅仅有两个人，一位装扮随意的男人坐在靠近角落的位置，桌上摆满了酒菜，而旁边扶着酒壶的是穿着和服化着艳妆的代子。




第46节：第二乐章　力量（5）

　　——代子，这个孩子是？
　
　　——她可是我妹妹的女儿哦，人家还是国中生呢。女人掩着嘴笑起来，既而转向春晓，春晓，应该要对客人说你好，欢迎光临的哟。
　
　　——你好，欢迎光临。
　
　　——真是漂亮的孩子呢。男人讪讪地笑起来。
　
　　——是哪，我可是盼望着她的妈妈寄钱来呢，要经营这么家店也是不容易的事情嘛，总不能白吃白喝呀。代子站起来，从春晓手里接过刚买回来的肉，转身对那个男人说，马上给您做最好吃的料理哦。
　
　　——真是太谢谢了。
　
　　然而就在春晓转身上楼的时候，代子奇怪地呀了一声。
　
　　——这种肉根本是注过水的呀！代子旋即看着春晓，什么价格买的？
　
　　——啊，就是照姑妈那种价格买的。真的是注过水的吗？真的好抱歉，我完全认不出来，如果可以我再拿回去换。
　
　　——算了算了，第一次叫你办事情就这样子。代子的语气里充满了嫌恶，如果不是客人在场，也许会直接将怀疑的话说出口。
　
　　春晓沉默地回到所居住的阁楼。阁楼的房间狭小而窄，仅容下了一个长方形的旧衣箱，再加上床铺，就剩一个人转身的地方。南面墙壁上的大型穿衣镜像眼睛一样，将整个房间都刻映在镜子里。
　
　　——不知道这种日子要过到什么时候。春晓抱起一直在她脚边蜷缩的猫，眼神幽幽地看着猫独有的碧蓝色眼睛。猫是代子养的，但欠缺照顾，春晓来的第一天，就开始照顾这只可怜的猫了。
　
　　然后，一朵微笑自少女唇边慢慢盛开。
　
　　C
　
　　新建的网球场似乎还余留下暑假前那场比赛的气息，夕阳的光芒暖暖地包容着春晓。春晓站在网球场外，目光追随着网球场内的少年。
　
　　一场终，平手。
　
　　满头大汗的少年抬头朝这边张望，挥着修长的手臂向场外的同伴示意，便很快有人替补上去。随即少年便跑了过来，网球拍还拿在手里，因为运动而流下的汗水顺着略显苍白的脸颊淌下来，双眼明亮地看着春晓。




第47节：第二乐章　力量（6）

　　——我们一起去看最新上映的电影吧？听说很不错，票价也打折，所以很便宜。连初愉快地说。
　
　　——好啊。春晓点点头，指指身后，这就是上一届的副部长千树啊？
　
　　她的身后是网球场外围的宣传栏，贴着往年球员的名单和照片，同时包括四季举行比赛的合影，最新的一张照片也是放假前那场冬季比赛的合影，千树被同伴们高高抛起的样子也被拍下来，少年的笑容在阳光下闪耀。
　
　　——是啊，可是这个学期他就转学了。有很多前辈就是因为千树副部长的转学而离开网球社的。
　
　　——因为别人影响自己，是不理智的行为。
　
　　好像没有料到她会这样说，而且是一语道破心思的样子。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对她产生了一种信任感吧。
　
　　——听说千树部长是遇到了奇怪的事情，所以才离开的。
　
　　——奇怪的事情？
　
　　——听过关于暗的事情吗？
　
　　——桃子有说过，好像是木偶店吧？有什么奇怪的吗？
　
　　——听说千树副部长为了死去的朋友星吾部长寻找到犯人，但依然无法忍受失去的悲伤，而跟暗缔结了契约。
　
　　——契约？
　
　　春晓的心里突然涌起一种奇怪而说不上来的感觉。虽然之前有听过关于暗的奇怪的说法，甚至说店主是一个十岁的孩子，但是契约这么细致的事情，春晓是第一次听说。
　
　　——好像是缔结了契约之后就不用再悲伤与思念了。连初看着春晓皱着眉头认真的表情不禁笑起来，这些都是青衣告诉我的，哪，他也是最近一段时间加入网球社的，打得很不错呢。
　
　　青衣？春晓心里再次微微一颤。
　
　　——如果我死了，你内心的悲伤会将木偶师召唤来缔结契约吗？春晓突然抬头看着连初，那样直接的目光一时让少年觉得不安，于是就迅速移开眼睛。
　
　　——春晓总是说莫名其妙的话。
　
　　——是吗？如果连初死了，我会恨不得死掉的。春晓苦涩地笑。
　
　　——春晓一定不会死的吧？连初望着面前的春晓，春晓不是这么容易被人看透的女生，其他人没有发现，那是因为还没有人能跟春晓走得像他那样近。




第48节：第二乐章　力量（7）

　　所以才会发现，春晓很孤单。由心底散发出来的孤单与神秘。
　
　　可是谁晓得呢，这世间谁不会死呢？能主宰生与死的是神明，不是人类。所以就算知道自己明天即将死去，也毫无力量去反抗。
　
　　发现春晓的发呆，连初越加不安起来，索性就拉住春晓的手。
　
　　——春晓，你在想什么？
　
　　——没有呢。连初的父亲最近还是不回家吗？
　
　　连初长吁一口气，微微放了心，同时点点头。
　
　　——像父亲这种人，永远只是爱着自己，对于自己的家人永远都不会多出一分感情来。连初比谁都明白这点，出于天生的庇护，并没有告诉老师或者别人父亲对他曾经有暴力倾向。唯一知道的也只有他所喜欢的春晓而已。
　
　　连初的母亲，因为无法忍受连初父亲的懒惰与暴力倾向而离家出走，从此之后就没有再回来。以前因为家庭健全的关系，所以有着固定的朋友，然而现在，不一样的家庭关系自然而然地让他与同学们产生一种距离。坦白一点说就是，他无法再把自己归于他们一类人里吧，也许他们也是那么认为的。
　
　　渐渐地也就没有了十分亲密的朋友，因此说起千树跟星吾的事情，才会觉得酸涩。
　
　　——那，连初。
　
　　连初的身子微微一颤，少女手心特有的细腻以温柔的质感接触了他的脸庞，甚至整个身体都倾向少年这边。
　
　　——连初，现在，有我喜欢你呢。我们彼此信任，没有任何秘密地坦诚相对。
　
　　连初不说话，是因为紧张，连同这句话听进耳朵里，便听见了一朵朵花开的崩裂声。温润的眼底所泛出的光足够回答。
　
　　——那，愿不愿意，替我做任何事情？
　
　　——任何事情，这世界上的任何事情，都可以替我做吗？
　
　　——任何事情，都愿意为你做。连初反握住少女的手，看着少女苍白的脸庞，与漂亮的眼睛有着不可分辨的光芒。
　
　　猫被春晓养得越来越壮，好像每天都在长大，滚圆的头和身子，毛色润滑，叫声软绵，那对碧绿色的眼睛也很是好看。这全是春晓认真照顾的成果。代子酒居的生意毫无起色，后来竟然坏到一天之内没有一个客人光临的地步。那个唯一固定来的男人，也没有来了。




第49节：第二乐章　力量（8）

　　——只要有一个客人，酒居就不能关门。春晓知道这是姑妈心里微弱呼喊的一种声音，与此相比，春晓的学校生活很顺利很充实，每天都有一帮女生围在她身边讨论她的衣服她的妆容，而那些东西春晓自然说都是从东京的大城市寄回来的。春晓非常清楚自己的行径，她只是觉得理所当然应该这么做，她理所当然地应该受到同学们的欢迎，因为她也同时给予了她们物质上的享受。
　
　　但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