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t皇帝生活记录 by世界黑线化-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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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成亲”两个字,秦广猛然抬头,对上秦于心那十二万分认真的眼神,自己却先“扑哧”一声笑出来。
“我还不急,你急什么?反正这也是早晚的事……”
“那……”秦广的话让秦于心更急了,“那天在宫里那个男人……?”
秦广的笑容刹那间冷了下来,森森的目光如炬,扎得秦于心恨不得堵上自己这多话的嘴。秦广叹了声,苦笑着问:“于心,你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吗?”
秦于心一撇嘴,道:“是谁又如何?就算是皇帝老儿,只要广哥你是真喜欢他,他是谁都碍不着你。”
虽然只是孩子的无心之语,却刺到了秦广的痛处。秦广暗自好笑,喜不喜欢,岂是这么嘴上说说就算的?自己若真是一心一意喜欢龙延洛,那倒也罢了。真正让秦广不解的,是自己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拥抱龙延洛的。古今成大事者,最忌讳的就是一个“情”字。秦广自以为已修得铁石心肠,却还是在那最后关头被牵动了什么。那浅浅的一声“洛”所承载的五味陈杂连秦广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
“广哥!”秦于心还想再劝些什么,却被突然出现在门口的老管家打断。老人家照规矩拜了拜两位少爷,毕恭毕敬地道:“大少爷,有个男人说有要事和您商量。”
“哦?都这么晚了……那人有没有报上自己的姓名?”秦广问。
“来人只说自己姓‘许’,还说大少爷您一定认得他。”
“许?”秦广紧起眉,脸色沉重下来,“让他进来。”
“广哥?会不会是那天在宫里的那个男人?”秦于心天真地笑道,却换来秦广更难看的表情。
找了个借口赶走好奇心旺盛的秦于心,秦广迎来了今晚的客人。那男人穿着斗蓬,看不清模样。从身形上看,细细瘦瘦,像一杆细竹。来人进了门,脱下斗蓬,露出一身华衣和蓄着山羊胡的老脸。
秦广见了那人,恭恭敬敬地抬手作了个揖,套着官样话道:“不知许中堂光临寒舍,有失远迎。”
“秦将军何必这么客气。”许中堂一摆手,自顾自抽了张凳子坐下。
秦广在那人旁边坐下,倒了杯茶递给他,道:“怎么敢不客气?中堂大人对秦家有恩,秦广若是怠慢了您,家父九泉之下也不会心安。”
“将军言重了。当年老朽只是在先皇跟前说了几句而已,秦家能有今天的风光,靠的还是你们秦家父子的真本事。”许中堂笑笑,喝了口茶。
“许中堂贵为国舅,论辈分,尚在当今皇上之上,何必如此自谦。若是当初换了别人,就是在先皇面前说上几天几夜,怕也是徒劳。”
“你小子的嘴,真是越来越厉害了!”许中堂哈哈一笑,待他笑够了,又转回正儿八经的模样,“说到皇上……我今日早上去探望过了。”
秦广握着茶杯的手僵了下。
“你离宫回家的这几天,皇上一直高烧不止,偶尔有清醒的时候。今早我去的时候似乎是好些了,但依旧躺在床上休养。”许中堂重重地叹息,瞥了眼变了面色的秦广,“当初我们只是让你想法子‘医’皇上的心病,没让你拆皇上的身子啊!你平时挺机灵的,怎么在这事上犯了糊涂呢!”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做这种事,有几个第二天一早还活蹦乱跳的?”虽然心里清楚龙延洛这场病和那天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受了凉也不无关系,秦广还是硬着嘴顶了几句。
“唉!只指望这一次皇上能好起来,这种折腾人的事只要一趟就够了。若是皇上这病一直不好,皇族的血脉将难以维系啊!”
“这几天皇上抱病在身,朝中的事怎么办?”秦广见许中堂起了开始叨叨不休的架势,连忙随便转了个话题。E9586A4旧我弹:)授权转载 惘然【ann77。bbs】
许中堂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秦广,回答:“都是几位大臣在忙活。能不劳烦皇上的就自己办了,能压的事先压着,实在不能压的急事都由太后亲自操劳。”
太后?秦广蹙起眉,大致猜到许中堂刚才那一瞥中的意味。
果然,许中堂见秦广不说话,便主动开口:“这次我也顺便去探望了太后。她依旧是老样子,只是近日为国事忙碌,有些憔悴。”
“那真是辛苦她了。”秦广以事不关己的口吻中肯地道。
“太后虽然没说,但为兄我心里清楚。”许中堂终于按捺不住,干脆把话给挑明了,“你回来这么久,若是忙也该忙够了,实在没法去看她,至少也该捎个口信给她吧?”
“我这不是一直在忙着帮你们办皇上那的事吗?”秦广歪起眉,似乎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
许中堂却是不依不饶:“秦广,不是我要说你。当年先皇让你们秦家父子去大漠,你当真以为是让你们去建功立业?先皇的意思里,有一半是为了把你赶得远远的,最好你死在那里,永远回不来!若不是先皇在你回来前驾崩了,你以为自己还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
“秦广运气好,秦广自己心里清楚。”老调重弹!秦广不愿在这事上多纠缠,只懒洋洋地附和。
“这不单单是运气不运气的事!若是没有太后从中疏通,你怕是早就身首异处了!秦广,做人要知恩图报!”许中堂说到激动处,一时气上不来,只得停下灌了口茶。
秦广终于不再摆出无谓的态度,冷冷地笑起来:“中堂大人的意思,是要让我做回当今皇上的假父?”
许中堂一张老脸唰地冻成青紫色,那一道道皱纹似乎都僵在了脸上,原本好不容易缓过来的一口气重又被吊起来。
“……不不不,不是这意思,只是让你抽空探望太后,聊表敬意罢了。”
“秦广一介武将,没事跑去太后的殿里晃悠,岂不是招人话柄?宫里人多眼杂,打个喷嚏也能闹得人尽皆知。即便我和太后清清白白,可若是走了样地传到皇上耳朵里,大家都好过不了!”秦广将个中利害道了一遍,“太后对秦广的恩德,秦广当然记得。秦广自以为若要报恩,除了为皇上打好江山之外,别无他法。”
“你倒是考虑得周详,只苦了她……”许中堂收住话,“你今天的话,我会一字不漏地告诉她,也好让她安下心。”
“那就麻烦中堂大人了。”秦广也不阻拦,顺着许中堂的话道。
知道秦广心意已定,许中堂自知理亏,也不便多说什么。老人家颤颤地抓起斗蓬穿好,临走前还是忍不住哀叹了一句:“秦广啊秦广,你这血怕不是冷的吧!”
秦广却抽起嘴角,拱着手道:“秦广当年血气方刚,少不更事,如今看得多了,也就平和了。血是不冷,只是少了当年的匹夫之勇,没过去那么热血沸腾罢了。”
许中堂闻言,只是默默摇头。将不请自来的中堂大人送出大门,秦广没精打采地晃到院子里,呆呆地望着那一轮圆月出神。独自站了一阵,肩上突然增了重量。秦广回过头,见燕宁怯生生地站在自己身后,又怕又忧。戚戚月光下,那满是忧虑的面容格外动人。微蹙的眉心,颤抖的唇,单薄的身子小小的,纤弱的模样让人不禁心痛。
燕宁见秦广盯着自己看,更是羞涩,试着要抽回之前费了许久工夫才鼓起勇气伸出的手,却被秦广一把握住。燕宁愣愣地看向过去从不正眼看她的男人,想要问些什么,却被他紧紧搂进了怀里。
14
隐隐地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那音调细细软软,搀了蜜似的温甜。龙延洛努力睁开眼,眼前模模糊糊的,只感觉有东西一阵阵地晃过,像飘忽不定的鬼影。使劲揉了揉眼睛,视线总算清晰起来。有个人靠在床头,手里握着什么,像是在确认似的问:
“皇上,你醒了?”
醒?我睡着了?
龙延洛昏昏沉沉地想,张嘴要说话,嘴里却干得发不出音来,正苦恼着,有个凉凉的东西靠上了唇,温热的水一小股一小股地滑进嘴里,甘甜的味道将先前口中的干涩感一扫而空。
“皇上?”
那人又轻轻唤道。
这人是谁?龙延洛有些奇怪。秦广吗?不会的,秦广才不会这么温柔地伺候自己,更不会老实地称自己为“皇上”。
“我……”龙延洛重重地喘着气,鼻子里喷出的气息热热的,烧得自己更加难受。
“皇上?”
皇上……?对,朕是君王,是天子……
意识逐渐清晰,朦胧的倦意也随之消失。龙延洛摇晃着要坐起来,双手却软得使不上力,不知谁的手立刻扶住他的腰背,帮了他一把。好不容易坐端正的龙延洛又喘了口气,这才想起看看旁边的人究竟是谁,却见到了一张自己最不愿看到的脸。
婉儿手里拿着一块黄色的方巾,也不管龙延洛愿不愿意,兀自专著地替龙延洛抹去额头的细汗。龙延洛挥手要赶他,却被他躲开了。
“皇上刚醒来,怎么不安安分分地休息会儿?好好地闹什么脾气?”
婉儿柔柔地骂,口气里没有半分奴才该有的顺从。
龙延洛有些气急,但此时也实在斗不过他,只得不甘愿地作罢。
“福隆呢?”
“正忙着应付那堆想见皇上的人。”婉儿将汗湿的方巾粗粗冲洗过一遍,继续笨手笨脚地给龙延洛擦汗。
龙延洛不想看见婉儿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干脆闭上眼求个清静,却又想起什么,吐着粗气问:“朕睡了多久?”
“不长,也就三四天吧。”
三四天还不长?龙延洛在心里暗骂。
“太医说皇上受了风寒,幸而不严重,调养几日就好。”婉儿大大咧咧地搬了张凳子坐在床边,龙延洛想拦他,又懒得和他废话,便由着他去。婉儿倒是毫不在意,端了碗莲子汤来,倒还记得轻轻吹了一吹,才将勺子凑到龙延洛嘴边。
“朕没胃口。”龙延洛叹了声,转开头拒绝。
婉儿却急起来,冲冲地吼:“这怎么成?睡了几天,不吃东西哪里来的精神?”
龙延洛被这一声吼震了回去,刚一张嘴,一大勺莲子便紧接着被塞进了嘴里。龙延洛想骂又骂不了,只得硬生生地吞了下去。
“你这是要咽死朕吗?”龙延洛骂道,却牵连起一阵头痛,嘴里依旧涩涩的,尝不出莲子的香甜,倒是涌起一股子药味,“好苦……”
“苦?送来的太监说是加了糖的,怎么会苦?”婉儿看了看皱起眉喊苦的龙延洛,毫不犹豫地勺了一口莲子汤塞进嘴里,看得龙延洛当下傻了眼。
“你……?!”
“不苦啊。”婉儿似乎根本没察觉龙延洛铁青的脸色,“皇上你有病在身,嘴巴尝不出滋味,所以吃什么都苦。”
“婉儿……”
“怎么,皇上?”
“等朕病好了,朕迟早要找人废了你。”
“皇上这是要阉了婉儿?也好,婉儿从此可以专心做个女人了。”
你有来言他有去语。这婉儿胆大得莽撞,似乎生来就是要和龙延洛做对的。龙延洛斗不过他,想要办了他,又觉得实在没什么意思。不过话说回来,比起先前那冷冰冰的态度,婉儿看人的眼神和说话做事都柔和了许多,难道是因为上次吓昏了龙延洛而心存愧疚?或是知道自己今天这病有一半是起因于他?……怎样都成,总比对着个不说话的娃娃自言自语要好。只是龙延洛觉得有些好笑,原本以为婉儿是个无情无欲的冰人,谁知混熟之后竟热情得比真正的女人还让人头痛。
“皇上,你笑了?”
婉儿放了碗转身回来,突然道。
龙延洛愣了下,迟疑地收起笑容。
“怎么?皇上还是笑起来比较好看。”婉儿见了,回到床边坐下,“之前皇上你虽然也笑过,但都笑得跟条吐信的蛇似的,看了就不舒服。还是刚才那样好,暖暖的。”
笑得像蛇?婉儿这话说的龙延洛百思不得其解。不过说到蛇,龙延洛倒是记起儿时被蛇咬过的事。详细的事情都记不分明了,惟有醒来后恍惚间看到的父皇那张担忧的面容记忆犹新。细细回忆起来,儿时自己小毛小病不少,每一次父皇都彻夜不眠地陪着自己。每每在睡梦中惊醒,身边总有父皇的身影。
那一次也不例外……
15岁那年那个恐怖的夜晚之后,龙延洛总是恶梦不断,父皇每晚都陪伴在侧,轻轻地唤着“洛儿不怕”,一边忙不迭地为他拭汗。这习惯一直持续到父皇病重,再也无法亲自照顾龙延洛为止。
后来父皇永远地走了,这恶梦却没有结束。
“婉儿,朕睡着的时候,有没有说过什么话?”
“话?”婉儿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皇上话可多了。先是父皇父皇地叫了好一阵,又嚷了会儿不要不要、好黑好怕,再后来又开始叫秦广。”
婉儿的话让龙延洛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前面那些话倒还出现的有些道理,可后来自己好端端地怎么叫起“秦广”来了?龙延洛隐隐约约地想起自己昏过去前的事,秦广抱着自己轻声说“在我怀里的人是龙延洛,不是当今皇上”,脸上开始发烫。
“说到秦广,就是秦将军吧?早上福隆来过,说秦将军已经回宫里的将军府了——独自回来的,没带什么多余的人——随时等皇上召见他。”婉儿不紧不慢地道。
“回来?”龙延洛睡了几天,脑子还糊涂着,一时转不过来。
“好像是之前出过宫回家省亲了吧?”婉儿歪着脑袋想了想才回答。
龙延洛靠在床上,一时间心中百感交集。自己真的像个女人似的被秦广抱在怀里?一这么想,龙延洛便觉得额头上的热度又高了几分。
“皇上你要是累了,就再睡会儿。天大的事,等病好了再办也不迟。”婉儿说着将龙延洛滑下的被子拉起来替他严严实实盖上。被这么一说,眼皮真的有些发沉。龙延洛在床上躺好,恍惚地看着婉儿拉上床头的帘子出去,一股倦意袭来。
自己这次是真的累了……
那一夜的梦,没有了森冷的林子,凄厉的风声,恐怖的鬼影。龙延洛只看见年轻时的父皇,紧紧将小小的自己拢在怀里,一遍又一遍地唤着“洛儿不怕”。颊边似乎粘到了泪,沿着脸颊凉凉地一路滑下。龙延洛抬头,抱着自己的人已成了秦广,一脸的悲戚。
洛……
龙延洛微睁开眼,自己依旧躺在床上,四周是已经看到厌烦的摆设。天还黑着,窗外隐隐可见洁白的月牙,如一怀暖玉,映得整个房间亮晃晃的。
14
秦广在院里坐着,久久地望着那一道如钩的新月,不曾发过一语。院里静悄悄的,守夜的太监都被秦广打发了,整个将军府几乎见不到人,只有秦广形单影只地杵在院里,间或喝口酒。酒本是佳酿,喝在嘴里却有些苦涩,那涩涩的苦味在舌尖来回荡漾,驱之不散,叫人快活不起来。
这是回宫的第一天,原本实在喜欢不来的狭小月夜此时却漾起股怀念的味道。当年在广阔天空下举杯畅饮的洒脱已成了往事,一同喝酒的兄弟也大多化为一黄土,随风而去。秦广愣愣地看着,想着,许久,自嘲地笑起来。
许许的风吹过,透着凉意和不知从何而来的缕缕香气。秦广将视线移向门外,只看见黑漆漆的洞口,没有半个人影。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