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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国王与我-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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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着我。” 
我凝视那张俊美面孔,有什么区别呢,你们长得如此相似,甚至连性格也不分伯仲的变态。 
而他眼里的神情分明是满意了,张臂又紧紧抱住我。 
如此近的拥抱,胸膛与胸膛紧贴,潮湿的感觉渐渐透进衣衫,我的鼻端萦绕着若有似无的腥味儿。 
我抬高头。 
听到他一声淡淡的叹息:“为什么是他……为什么不是我……” 
箍在我腰间的臂膀突然松脱,我垂眸看了看晃动的手,有一只因为脱臼显得很怪异。 
我捉住这两只手放回我腰间,扶起他的头枕在我肩膀上,轻轻拍抚他的背,像在哄幼儿入眠。 
“抱歉……你来晚了……” 
我爱你 
怀里的躯体不再动弹,胸前衣襟被血水浸透,粘腻的贴在肌肤上。 
还带着温热的血。 
我抱着公爵的尸体,出了一会儿神,忽然抬眸望去,国王正一步步走近。 
斜阳将落未落,残晖脉脉洒在他身上,步履微带蹒跚,眼睛却一直看着我。目光坚定。 
我看着那张朦胧光照下俊美不可方物的脸。 
记忆中最黑暗的那段日子,为了逃避不堪的现实,我在梦中生造出一位救赎天使,因为他的存在,我才能生生捱住煎熬。当我终于逃出魔窟,一个人在人流如织的城市里盲目奔跑,那是我从七岁后再未接触的人间,充满我不敢再相信的险恶人心。那夜我惊骇欲绝的与追兵周旋,可能刺激过度,突然失去了分辨面貌的能力。身前身后的人都长着模糊不清的脸,任何一个都可能是追兵。从那以后直到现在,我能看清男人的神态,却无法记住他们的长相。 
除了那张脸。 
那一夜,我最绝望的时候,不敢再看人,抬头仰望夜空,却望见高楼上一张被霓虹环绕的海报。 
那时候我并不知道海报里的人是真实的存在,我一眼看去,心头震动,那张脸与我夜夜梦见却看不清的天使重合。 
十五岁的宋家明坚信天使的存在,天使的出现就是为了拯救他。 
所以我鼓起勇气逃回父母身边。 
后来为了家茜,我放弃逃避,努力在现实世界存活。经过三年的心理治疗,我终于能够适应同性的接近,也说服自己接受异性的好感。 
宋家明喜欢女人,她们让他感觉安全。 
直到前任女友告诉我雷奥纳多·迪卡普里奥的存在,我惊闻那张脸竟然真的属于一个活生生的人,虽有些失落,却更多释然。 
那不是我可以企及的人,我连幻想的资格都没有。 
可是……竟然……多年以后,我又开始做梦…… 
当我第一次在王宫见到国王,我真的以为这是个意淫的梦。 
国王走到距我两米左右,停下脚,沃特子爵抛下威尔逊公爵,手按剑柄跟上来。 
我坐在地上,仰首看着国王。 
为什么是他呢? 
其实可以是任何一个长着这张脸的人。 
最先遇见的王子,奥罗杰公爵,甚至是威尔逊公爵。 
男人是只重色相的傻瓜。我的执念,不过因为这张脸。 
可是,偏偏是他。 
我纵火赶王子下楼,近在咫尺仍没有看清他的容貌,这张脸清清楚楚映入我眼中的一刻,偏偏是国王大踏步从我身旁擦过。回首。四目交投。 
……你来晚了,奥罗杰公爵…… 
注定我与他。 

“路易死了?”国王冷冷的问,眼角上吊,蓝眸在暖洋洋的夕阳中仍罩着一层冰寒。 
我没出声,放开奥罗杰公爵微微僵硬的躯体,让他平躺在地。 
被血湿透的衣裳迎风一吹,凉意透胸而入,心脏似乎都缩了缩。 
我专心的整理奥罗杰公爵的仪容,国王顿了会儿,忽然道:“只要走错一步,死的就是我。” 
我缓缓停下手中动作,抬头看着他。 
他抿紧唇,唇角下弯,显得嘲谑,眼角却吊得更高。又道:“我不是长子,虽然在民众中有点威望,但年纪尚轻,又没有军功,你可知贵族中私下蠢蠢欲动都有多少?父王留下的重臣企图把持朝政,军方一个个骄兵悍将,路易更是初到封地就开始招兵买马……这个王位竟是摇摇欲坠。” 
我默默的看着他,这是他第一次讲这许多话,似乎想向我解释,又像是找人倾诉积郁。扫了眼他身后的沃特子爵和远处的威尔逊公爵,两人都是神色黯然中透出激愤。 
“整整三年时间,我一点点建立威望,终于得到大多数贵族支持,军方顺服。我知道威廉的所作所为,他不告诉我,我就装作不知道。”他回头看了看威尔逊公爵:“路易没说错,有些东西不能存在于光明下,威廉,你今天害死米拉杰公爵,公爵军功卓著,就算我杀掉公爵小姐灭口,却不得不给军方一个交代。你和路易,我必须交出去。” 
威尔逊公爵定定看着他,灿然一笑,居然露出天真的欣悦表情:“我知道。今天的事是我和路易为了谋夺王位,争相来拉拢米拉杰公爵,结果狭路相逢。幸得陛下及时赶到,而且宽宏大量,救了我的命。” 
沃特子爵沉声道:“不错,奥罗杰公爵挟持王后,偷窃圣物,杀害米拉杰公爵,可谓罪大恶极死有余辜。威尔逊公爵私蓄卫队谋夺王位,也请陛下按国法处置。” 
崖下突然传来轰隆巨响,想是巨浪撞上礁石。 
我看着三人从容睁眼说瞎话,四周兵士耳闻目睹,却露出感动信服表情。 
忽然想笑,低头看着奥罗杰公爵苍白睡颜,我微笑出来。 
我竟不知道,是你变态,这世界变态,还是……只有我变态? 

抬起头时,迎面是国王深深的注视,他低声道:“跟我回去吧。” 
我微笑。 
“你答应过嫁给我,我们今天就举行婚礼!” 
我转头看半落的夕阳,仍是微笑。 
“罗奈德!” 
“我不是。”我轻道:“陛下恐怕比我清楚。我连这具身体是否自身都分不清。” 
“有些事只有我和艾森知道。”国王道:“你和罗奈德交换的不是身份,而是灵魂。你现在的身体还是罗奈德。” 
“不用再解释了。”我笑着敲了敲自己脑袋:“我听不懂,也不想懂。我一直以为自己聪明,见了你们三兄弟,才知道我很笨。那就笨到底吧。” 
我伸手进裤子口袋,掏出打火机,点着,沉吟了下,我看向对我的举动莫名的国王。 
“圣物我可以交还给你。” 
蓝眸闪了闪,我又道:“只要你发誓放过安妮,也不会为难仙蒂。” 
国王皱眉道:“关仙蒂什么事?” 
我用一根指头挑起神灯,微笑道:“发誓?” 
国王轻哼一声,果然以白宇大帝的名义立誓。 
我扬手把神灯甩过去,国王接住,审视片刻,递给沃特子爵。 
我含笑看着那对明显松了口气的主仆,身后夕阳终于落下,除了西天余晖,黑暗已缓慢的袭卷世界。 
我在打火机的微光中又看了一眼国王,他没了圣物的顾忌,吊着眼睛大步上前—— 
右手迅速抬高,匕首锐利锋尖指住我的心脏,国王骤然刹住脚步。 
“罗奈德。”他皱眉道:“你干什么?” 
“如你所见。”我左手把玩着打火机,右手转动着奥罗杰公爵的匕首,真巧,我和他挟持的是同一个人。 
“放下,你会伤了自己!” 
我不理他,看着打火机的火苗一明一灭,我道:“听说这打火机是你送给仝赤伯爵。早该想到,你连他床上技巧过好也会气得拂袖而去,如此强的独占欲,又怎会让他献身给死敌奥罗杰公爵。子爵说那些话,想必是故意激怒我,让我带公爵逃走,引出圣物。”我要笑不笑的看着国王:“如果我真的和公爵有什么,你会怎样?” 
蓝眸盯着我手中匕首,冷冷的道:“不可能。” 
我“呵呵”笑出声,答得这么肯定,必是有万全的准备,原来我的愤怒、心寒、痛苦……也只是一场闹剧。 
我笑得浑身乱颤,打火机火苗不小心舔上衣摆,青烟冒出,右手动了动,锋尖陷入胸口。 
“住手!”似乎是沃特子爵的惊呼,一条人影比声音更快的扑向我,我早有准备,向左滚开,那人扑了个空,勉强想要稳住身形,身体却似乎不听使唤,闷哼一声栽到地上。 
刚翻过半身,我的匕首已经抵住他胸口。 
“噌”!身后传来拨剑声,沃特子爵又在叫嚷,我自动过滤掉噪音,眯起眼看着国王,微微一笑。 

士兵们燃起了火把,黑夜中,摇曳火光映在我和国王的脸上身上,匕首反射出潋滟的光。 
“身手这么差。”我道:“差点忘了你受了重伤,上面和……下面,两处受伤。” 
国王竟没有被我激怒,静静的凝视我,视线下移,看着血红的衣裳上被匕首刺破的洞口,眉头狠狠皱起。 
“你受伤了?” 
口气很是焦急,我吊儿郎当的斜他一眼:“陛下对仝赤伯爵当真情深意重,不顾自身安危,先问他——” 
“王后陛下!”沃特子爵怒叫道:“国王陛下关心的是你!” 
我吸一口气,看着国王苍白憔悴的脸。 
他侧躺在地上,姿势很有些狼狈,眉头紧皱唇紧抿,身体微微颤抖。匕首指着的胸口缓缓沁出暗色,怕是伤口又裂开了。 
他一直盯着那处破洞,道:“我不逃走,你先把伤口止血。” 
“没有伤口。”我缓缓的道:“这些血不是我的。”我微笑道:“我不喜欢流血。我喜欢火。” 
国王骤然坐起身,我及时缩回匕首,他探手抓向我,我轻易避开,屈膝压在他背上。 
“你——”他趴在地上奋力挣扎,吼道:“来人啦,快来人啦,灭掉他身上的火!” 
几个士兵应声向前,我扬了扬匕首,他们又顿住脚。 
国王拼命挣扎,我几乎用全身的重量才能压住他。他的手脸裸露的肌肤与地面磨擦,很快血肉模糊。 
“威尔登!威廉!帕罗西!罗杰!……”他一迭声叫着属下的名字,却没有人动。 
沃特子爵走上一步,我把匕首往前一分,看着他。 
“王后陛下……”他颤声道:“……为什么?” 
这么迷惑痛苦的表情真不适合他。我微笑不答,告诉你难道你会懂? 
傻瓜。 
“陛下对你是真心……” 
“那不重要。”我打断他。身体向侧滑了下,国王挣扎得太厉害,差点把我从背上摔下。 
我恶作剧心起,抬手重重一掌拍到他后臀。 
国王“啊”一声惨叫,我闷笑。 
无人捧场。 
国王突然停止挣扎,这会儿功夫地面居然被他刨出几个坑,带血的手指在坑里抓握,一字一顿的道:“为什么?” 
同样的问题。 
我想了想,决定回答他。 
“我可以不怪你骗我,我也骗了你。我也不怪你拿我替身,反正我开始也把你当替身。”我俯下身,凑到他耳畔,低声道:“我不怪你。我恨你。” 
“东安郡的事虽然是威尔逊公爵下手,你明知道却装作不知。”我闭上眼,那片血海又在眼前晃动。“我问过你,你骗我。你可以骗我任何事,这件不可以。不管任何理由,我曾经眼看着生命消失而无能为力,我绝不能容忍我爱的人做同样的事!” 
身下的身体震动了下,又开始挣扎,我翻身让开,国王重获自由,立刻扑向我,我们缠斗在一起。 
国王的伤势甚重,我专挑他伤处,他竟像觉不到痛般不闪不避,只是拼命抱住我拍打,在地上翻滚。 
我瞥见沃特子爵和几个士兵接近,忙下重手狠击国王,终于甩开他,连滚带爬退到悬崖边。 
国王无力起身,子爵和士兵去扶他,他甩开他们,命令他们过来抓我。 
我站在悬崖边,看着国王青灰如死的脸色,他站不起身,又不肯让人搀扶,竟四肢着地爬向我。 
你对我……是有几分真心吧。 
“我恨你。所以也让你试试眼睁睁看着重要的人死去却无能为力的滋味。”我笑得龇牙咧嘴:“但是我没想到火烧他妈的这么痛!” 
士兵们逼到近处,人墙遮住了国王的脸,刚才在地上一番滚动熄灭了我身上大半火苗,衣裳还算厚,烧伤应该不严重。 
可是太痛了,我倒抽口冷气,痛得站立不稳,在悬崖边摇摇晃晃。 
也罢,看着向我伸出手的士兵,我决心遵循传统,选择朴素的自杀方式。 
匕首指住心脏,趁士兵们行动稍缓,我扬声道:“伊底亚斯——” 
身体向后倒去,无数只手伸到上空摸索,我头朝下看着,像一只多手的怪物在夜空下舞蹈。 
“——我爱你!” 
“啊——” 
与我的遗言同时响起的,是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不知道的还以为死的是他。 
我在下坠中微笑,闭上眼。 
番外一 
张开眼,忽如其来的光朦胧了视线,闭上眼,几秒后再缓缓睁开。 
“哥!” 
人影伴着惊喜的叫声扑到我身上,我闷哼一声,差点儿被压得再次晕过去。 
仰脖子喘了好几口气,我看了看身处的明显是医院病房的房间,好几个穿着病号服的人正好奇的望向这边。再定睛看趴在我胸前的女孩儿。 
“……家……茜……” 
口唇蠕动,我竟用尽全身力气才吐出这两个字,发现嘴巴又干又涩,似乎舌头的转动都不灵活。 
丫头凑到面前怔怔的看了我半天,本来就不大的眼睛因为眼皮浮肿只剩一条细缝,缝里隐隐有水光。 
“终于——舍得醒了!”她重重一拳捶到我胸膛,“咚”一声巨响,我哆嗦了下,似乎看到小心肝儿在胸腔中被迫高抛低落。 
“不过一次小小的酒精中毒,你居然给我昏迷了一个月!”家茜擂鼓似的捶着她病弱哥哥单薄的胸膛,咬牙切齿的道:“你做梦爽得都不愿意醒吗!” 
我试着说话,努力半天只挤出“家茜……嗯……哦……呀”,配合她有节奏的击打,倒颇有时下流行音乐味道。 
等到大小姐住手,叫了医生,并在医生来之前喂我喝下一杯水,我终于能够顺畅的发声。 
“……家茜,辛苦你了……” 
丫头恶狠狠的瞪我,手指发白的捏着水杯,忽然“砰”一声把杯子跺到床头柜上,整个人又凶猛的扑入我怀中。 
我差点翻白眼,我可怜的腰啊…… 
“哥。”丫头把脸埋在我胸前,抓住我一只手,狠劲儿像要把手指勒进肉里。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细细的声音像未足月小猫的悲鸣,我看着胸前那颗头颅,缓慢移动僵硬的手,一下一下抚摸她的发。 
故意大声叹气,我口齿艰涩的道:“我……怎么可能……不要你……如果你是女朋友……可以换……偏你是妹妹,唉,我只能认命。” 
不出所料,话音刚落就是拳脚袭来,激烈程度让随后赶来的医生铁青了脸想给家茜打镇静剂。 
我抱住妹妹温暖的躯体,轻声道:“何况,这次的梦都不是美梦。” 
“家茜,哥刚做了一个噩梦。” 
“……我为什么很高兴呢?” 

那一切,只是梦吧。 
如同过往曾经的梦一般,有我,和我的天使。 
虽然这一次大家都变了。 
天使欺骗了宋家明。 
宋家明以死回报。 

“家茜,如果你知道一个人爱你,但是你恨他,又打不过他,什么样的报复才能让他终生难忘?” 
“不怕死的话就去死喽,临死前告诉他我爱他,包他痛苦一辈子!” 
“……” 
“你那什么表情?是你先问这种变态问题——” 
“轻点,痛!我只是想,我们果然是双胞胎啊……” 

自从知道这次酒精中毒算“工伤”,我好吃好睡,巴不得再住一个月。可惜资本家比劳动人民更狡猾,继续住院观察一星期后,公司派人办了出院手续。 
出院第一件事就是把家茜轰回学院,丫头守了我一个月,功课可不等人。 
站在月台上望着列车远去,家茜探头出车窗,不停的挥手。 
我微笑,用口型SAY BAYBAY,直到看不见车尾了,才把双手插进裤袋里,慢慢的走出车站。 
站口外是大片广场,来自四面八方的人群操着天南地北的口音,车流如织,天空被暗灰色的烟雾遮挡,阴沉的低压。 
我抬头看着天空,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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