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魅-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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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的时候送了一份礼物，便默默离开了。他一直以为，她还在美国。
当时离线的时候，他几乎是下意识的举动，完全没有去考虑流光会怎么想。但是，当他冷静下来的现在，他却突然意识到，无论是出于怎样的原因，自己都错过了坦白的最佳时机。
解释当然是必须的。可是在那么敏感的时候临阵脱逃的自己，即便把这种理由说出去，也总会觉得让人觉得有些虚假吧？
即便流光不介意，但是错过了那一个时机，再想把当时要说的话说出口，似乎已经变成一件很艰难的事情了。人总是这样，有时候一时冲动能够脱口而出的话，如果换成有备而来蓄意为之，却反而觉得很难开口了。
更何况，他觉得流光那时对他说的话，或许是对的。
他所不相信的，或许并不是网络上的感情，而是感情本身。
年少的时候也曾经想过，如果母亲爱得没有这么深，是不是自己所有的痛苦都不会存在了？即便是现在，看着病床上虚弱的苏碧文，他依然觉得，为了所谓的感情弄到这样狼狈的地步，实在是不值得。
只是，现在的他也明白，有些事情，并不是当它不存在，就真的不存在的。就好像他曾经决定要假装没有这个母亲，但是当她垂死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自己也依然会觉得惊恐、觉得害怕。
所以，这一次，他不打算再装傻了。
处理完公司和医院的事情，回到家里，已经很晚了。但是，苏瑾还是套上了游戏头盔，熟练地输入了账号，再次进入了久违的游戏。
003 再见了，我的朋友
很难得的，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游戏竟然没有进行更新。所以苏瑾上线的位置依然还在上次下线的地点——丹东城堡的阁楼上。
曾经站在自己身边的人自然是早就不见了，小小的阁楼里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苏瑾摸索着打开了窗户，柔和的荧光瞬间充满了斗室。
窗外，小小的流萤依旧在忙碌地飞来飞去，淡淡的朦胧的光雾充满了梦幻的气息。这样宁静而安谧的夜晚，如果能够带着喜欢的人一起站在这里，一定会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吧。
苏瑾微微勾起唇角，留恋地看着这片景色。过了今天，大概也就再也看不到了吧。
正在这样想着，忽然收到了一条消息。
打开一看，果然是流光：“紫衣，怎么这么久没上来？发生什么事了？我很担心。”
苏瑾把短短的消息看了两三遍，还没决定要怎么回复，第二条消息又送到了：“你在哪里？是不是还在阁楼那里？我过来找你。”
苏瑾想了一想，拉开设置面板，设置了拒绝所有消息，然后捏碎了回城卷。
他的回程地点绑定在“梦境之城”的驿站，这座小小的城市在晚上就显得非常冷清，除了世外桃源公会的人，很少有人会出现在这里。
苏瑾靠在城墙边上，叫出了消息面板，开始编辑消息。
他终究还是不敢于当面去说，终究还是不敢去看流光幻象破灭的瞬间将会出现的失望表情。说他胆小怯懦也好，自欺欺人也罢，但如果流光真的很生气，那两个人从此不要再见面，大约才是最好的结果吧。
从驿站经过的玩家并不多，偶尔有几个过路人看到精灵牧师拿着羽毛笔不断地写着什么，虽然好奇，但多看了几眼，也就自顾自走开了。
短短的一封信，苏瑾写了很久。从一开始玩女号的原因和经过，到后来与猫小贝结交的缘由，再到那天离线的原因，都一一交代清楚。
他本来在信件的最后写着：“我并不是故意要骗你的。只是从一开始，我并没有料想到你会陷得这么深，我以为这不过是你的玩笑而已。”但是，写完之后，他又重新看了一遍信件，还是把这句话删掉了，只是简单地写了一句“对不起”。
也许，有的事情根本无需解释，对方相信就是相信了，如果不信，再多的言辞修饰也不过是枉然。而流光，他又会怎么想呢？
但不管如何，苏瑾不愿意再以女子的形态站在他身边了。无论流光觉得喜欢还是厌恶，他都希望对方能够看到，那个曾经与他并肩作战的人真实的样子。
想了一下，他又加了一句话：“这个号从今而后就归还给我姐姐了，下一次再上线的就不会是我了。所以……再见了，我的朋友。”再见，如果你还愿意再次见到我的话……
这条消息他不止发给了流光，还发给了猫小贝、黑色旋律、夜……所有他用紫衣这个号所结识的好友。他们曾经一起度过这么快乐的一段时光，这样一个解释，确是他亏欠他们的。
做完这些，苏瑾就下线了。他第一次上苏璃的号时，精灵牧师就是站在“梦境之城”驿站，现在离开了，也让她留在这里，算是回到了起点吧。
第二天在医院看到苏璃的时候，他把准备重新练号的决定告诉了她。
苏璃很得意地问他：“怎么样？我的公会很不错吧？我的朋友也讲义气吧？”
苏瑾微笑道：“是的，这段时间，我玩得很高兴，谢谢你。”
苏璃得意洋洋地哼哼几声，又去向老公吹嘘她在游戏中的丰功伟绩。苏瑾知道姐姐并不能理解自己的意思，但是这句“谢谢”他却是真心诚意。如果不是苏璃借号给他，也许他只会在删号时就带着对游戏最糟糕的回忆黯然离去。
虽然苏瑾想好了要重新练一个号，但是现实却是，他没有这么多的时间。
公司的业务繁忙期一直持续了两个月还不见降温，老板发奖金倒也发得痛快之极，只是苏瑾加班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除此之外，苏母的伤情也令人担忧。外伤固然已经恢复得很好，但是她已经被确诊在脑中存在血块，不经过手术，记忆混乱的情况就不可能好转。
苏瑾去看他母亲的时候，曾经好几次被她误认为是他父亲，被苏碧文拉住又叫又骂又流眼泪。这样的情况虽然不常发生，但是医生也警告过他，这种问题如果不能治愈，就会增大病人发生中风和脑梗的几率，是非常危险的。
苏瑾他们的意思还是想要根治，钱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苏瑾和爱妻如命的钱越都是有一些积蓄的，而苏碧文自己的账户里，也有着那个男人这些年给她的大笔钱财。但是，凭借这家医院的技术想要实施这个手术，却还是太艰难了点。
004 到处有秘密
现阶段唯一的解决办法似乎还是拖着，一边让苏碧文休养防止病情恶化，一边打听消息寻找能够进行手术的医院。
日子久了，也有不少亲朋好友听到了消息，过来医院探望的。亲戚来得很少，母亲那一系早就断了联系，而父亲那边不晓得是还不知道或者毫不在意，至今没有人来过，苏瑾也并不想去告诉他们。
苏瑾和苏璃的同事朋友倒是来了好几个，虽然只是坐坐就走，但这份心意却还是送到了。
只有阿浩，从苏碧文住院的第三天就来探望，之后也常常过来，帮了不少忙。苏瑾本来还有些担心，怕阿浩和苏璃碰到会发生什么不愉快。结果苏璃也不过是毫不客气地指使阿浩干这干那，想象中的争吵倒是完全不见踪影。
只是有一天，苏瑾去医院看望母亲的时候，正好碰到阿浩也在。阿浩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了看苏璃，才鬼鬼祟祟地拉着苏瑾走到病房楼下。
“……你干什么？”
阿浩皱着眉，低声问道：“你知不知道小璃还在玩游戏？”
“呃，这个……”没想到阿浩竟然问出这种问题来，做贼心虚的苏瑾顿时语塞。可是看阿浩的脸色，又不像是已经拆穿了自己，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好在阿浩也并没有指望他回答，只是自顾自地说道：“我知道小璃一直很有魅力啦，但是她都已经要做妈妈的人了，竟然还把游戏里的男人迷得团团转，这个也太……”
苏瑾一愣，“到底怎么了？”
阿浩道：“你知道圣狱§流光吗？魔域的会长？”
“知道。”苏瑾听到这个名字，顿时觉得心跳漏了一拍。自从上次离线之后，就再也没有流光的消息了。紫衣那个号他自然不会再上，而练新号的计划也久久没有付诸实行。不知道收到他的消息之后，流光到底是什么反应？
阿浩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别发呆啊。你都不知道，我现在日子过得多痛苦。我上次看到小璃和魔域的人在一起，还觉得有点奇怪，后来我才发现，魔域的会长好像喜欢小璃。这段时间因为伯母的事情，小璃没上线，他就一直来缠着我问小璃的事情，我快被他烦死了！我跟他说这是小璃的隐私，不能随便告诉网上的朋友，后来一言不合，我们两个就在斯里亚兰城门口PK起来，害我被现在的会长臭骂了一顿。”
苏瑾诧异地挑眉，“有这种事？”
“是啊。”阿浩不断地抱怨着，“我觉得你还是劝劝小璃吧，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竟然把伯母车祸的事情都告诉流光了。那家伙还一直跟我说，他认识很好的脑科医生，可以想办法帮伯母联系。这不是明摆着就是想来骗色吗？”
“……”
苏瑾沉默着，忽然觉得有点高兴。原来，流光并没有因为那时的隐瞒而生气，反而还想通过阿浩来找到自己。这么说，是还把自己当朋友的意思吗？
可是，他真的不太明白，如果他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突然说自己是男的，他绝对会非常生气。为什么流光却这样坦然呢？是他的胸襟真的这么宽阔，还是从一开始，他就只是把对紫衣的友谊误认为是爱情呢？
苏瑾知道自己很无聊。流光对紫衣是友谊还是爱情关他什么事？是友谊不是很好，自己也不用太有罪恶感了，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去想这个问题。
阿浩有些不快地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小瑾，你今天怎么老是在发呆？”
“呃，你说什么？”苏瑾心虚地抬头转头看他。
“我说，你最好找机会旁敲侧击地劝劝小璃。”阿浩皱了皱眉，又把话重复了一遍，“怎么说她都是结婚有孩子的人了，还这样要是被夫家知道总是不好。我听说那个魔域会长在现实里也很有势力，万一认真起来，惹出点什么事情怎么办？”
“不会的，”苏瑾郑重地摇了摇头，“流光……他不是这种人。”
“哈，你怎么知道？难道你跟他以前有交情？我怎么不知道呢？”阿浩不赞同地说道：“就算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男人牵扯到感情，会变得很疯狂的，还是要防着。”
苏瑾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叹了口气，说道：“阿浩，有件事我要告诉你，你听到了之后可不要太激动。”
算了，看到阿浩这么关心他们姐弟，苏瑾实在没有办法把这件事再隐瞒下去了。既然对流光他们都坦白了，没道理对多年的好友还掩着藏着的。虽然知道了他跟苏璃的秘密有些尴尬，不过看他们相处得那么自然，应该也是风过水无痕了吧？
“什么？”阿浩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苏瑾严肃地说道：“阿浩，姐姐怀孕以后是真的没有再上过游戏了。你一直看到的那个紫衣，其实是我。”
005 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
阿浩瞪大了眼睛，完全是一副呆滞的表情。
“你说什么？”
“是真的。”苏瑾平静的陈述道：“从那次在猫小贝的婚礼上遇见的时候，那个紫衣就是我了。”
“怎么可能？”
苏瑾看着死党深受打击的样子，觉得有点罪恶感。
“我本来没有想要隐瞒你的，但是……呃，谁让你那天对我说了那么惊悚的秘密？原来你曾经跟姐姐交往过？”
这下，阿浩彻底回神了，脸上还泛起了一丝尴尬的潮红。“这个……当年我们交往了没多久就分手了，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
苏瑾道：“总之，这只是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会保守秘密的。”
“小瑾……”阿浩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这件事，你后来有没有跟小璃说起过？她有没有跟你说过……一些奇怪的话？”
“什么？”苏瑾一愣。
“没什么。”阿浩见到他这种表情，似乎是松了一大口气，“我只是没有想到，你竟然愿意用女号，你不是最讨厌被男人搭讪的吗？”
“实际上，我也确实碰到了几个讨人厌的苍蝇。但是，我觉得姐姐有些话说得还是很对的，我们以前太争强好胜，也太把游戏中的地位荣誉当回事了。这次能够换一个角度去看，我发现，游戏中的一些事情并没有我想象的这么糟糕。”
阿浩也笑了起来，“我还真的怕你被删号的事情打击到了。现在看来，你好像已经完全恢复了嘛。”
苏瑾笑着点头，“是的，这次我也交到了许多新朋友。”
听到这话，阿浩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警觉起来，“我上次看到你跟魔域的人在一起，你跟他们很熟悉吗？”
“没错，这段时间，他们帮了我许多忙。”
“那么……”阿浩顿了一下，然后有些迟疑地问道：“你跟魔域的会长也很熟悉了？但是他到底知不知道你是……我是说，我前面对你说他来找我的事情真的很诡异。他表现出来的样子，似乎真的对你……”
苏瑾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也许吧，不过当时他以为我是女的。后来我也跟他说清楚了，本来以为他会很生气，但是现在看来，他应该还是把我当做朋友吧。”
“你是说，他知道你是男人？”
苏瑾点了点头，“现在肯定知道了。”
“可是，他知道你是男人，还对你……”
苏瑾失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一开始他并不知道我是男人，我只是最近才告诉他的。其实，流光这个人还是很不错的。”
阿浩的脸色顿时有些阴郁，隔了一会儿，才道：“小瑾，我觉得你很不对劲。”
“怎么了？”
“平时你不是最讨厌对你有企图的男人吗？上次在酒吧有个男人只是随口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就被你用冰水泼了。可是，你对流光的态度却很不一样。”
苏瑾摇头道：“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我觉得他对你肯定是有企图的。”
“我不是也说了吗？”苏瑾皱眉，“那是因为他以前以为我是女人。这不能说明他是喜欢异性的吗？也不是每一个男人都是gay的吧？你真的想得太多了。”
阿浩显然有些无奈，盯着苏瑾看了一会儿，想了半天，最后说道：“不一定是我想得太多。有时候，并不是因为自己是gay才会爱上一个男人，而只不过是自己喜欢的人是男的才会变成gay。”
苏瑾听到这话，差点笑出来，“阿浩，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文艺了？从哪部电影里搬出来的台词？”
阿浩严肃地说：“小瑾，我是很正经的。不要当我是开玩笑。”
苏瑾摇头笑道：“我知道你没有恶意，换成别人，我早跟他绝交了。要我说多少次？我虽然长得跟姐姐很像，但我喜欢的绝对是女人！倒是阿浩你，最近说话奇奇怪怪的，不会喜欢上哪个男人了吧？”
阿浩脸上一红，“开……开什么玩笑？”
“看，我说你你也会不高兴。这种玩笑还是不要乱开了。”苏瑾摊了摊手。
阿浩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那你现在还在玩游戏吗？”
苏瑾笑了笑，“现在魔域的人都知道紫衣那号不是本人了，我也不想总是扮女人，所以，也是时候重新练个号了。等妈这边的事情忙完，我就会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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