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蔷薇-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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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一直看得她心里发毛，正要举旗投降，却见那凌姓佳人展颜一笑，“也好。”
　　薛葭葭自打进到星腾公司大楼以来，就一直在接受旁人的注目礼。
　　一则是由于她身边的男子委实太过耀眼，二则是由于她堪比绫波丽的COS造型——多么结实的石膏胳膊啊。
　　前台接待的小姐在和负责人通过电话以后，便指引葭葭上七楼。
　　凌昭护着她那只堪比水晶制品的胳膊，用冷冻光线生生地在电梯里给她开辟出一方无人接近区域来。
　　“一会你帮我去谈吧。说什么代言之类的酬劳，我懒得去管。”而且他工作久矣，必然是有应对的经验，由她上阵去见招拆招应接不暇不如由他代劳乐得清闲。
　　——她只是想出来透透气而已，至于什么游戏里的奖励和报酬，完全不会作为吸引她出来的原因。
　　“好。”他本就担心她涉世不深，和别人谈条件时容易被忽悠，见她提议由他出面，便一口应承，“那一会你就在旁边坐着，我们很快谈完。”
　　“谈完以后可不可以带我去吃火锅，好久没吃了。”天晓得那些天天不断的大滋补，实在味道寡淡得让她欲哭无泪。
　　“不行，骨折时禁辣。”他前一刻的有求必应和这一刻的一口否决判若两人，“等以后痊愈了，我再带你去吃。”
　　以后以后……
　　这才过了二十多天呐！
　　她忧愤地想要一头撞死在自己的石膏胳膊上。
　　上到七楼，便有接待的人员带他们到主管那里。
　　出人意料的，出面和他们讨论细节的竟然是个很年轻的男人——约莫２８岁左右的高层，在公司里实在算得是青年才俊。
　　“你们好，敝姓卓……”简单地自我介绍以后，那个卓姓青年便切入正题。
　　其实并没有什么好讨论的，官方起初给予的游戏中的回报便是大量的补给和稀有材料；然而作为代言工会，便又牵扯出了年限和类比肖像之类的问题。
　　她听着这个卓先生的声音，总觉得似曾相识。
　　但一时半会就是想不起来。
　　听着听着，便觉得无趣，转了头四下张望。
　　“小卓子！混蛋！你们两个今天在我的电脑上做了什么？”一声娇叱，破空而来。
　　她诧异地循声望去——在这么一个安静的办公环境里居然有此等人物无视这种沉闷气氛，这实在让她好奇得很——就见一个非常美丽的女孩子从办公室门外气势汹汹地冲进来。
　　杏眼圆睁，柳眉倒竖，但佳人薄怒，亦是赏心悦目——
　　她又一次觉得似曾相识。
　　就见那女孩子风风火火地从她面前冲过，直奔一旁的一个单间，狠狠地关上门，扬起门外桌上文件飞散一地。
　　但办公室里的人似乎视而不见，眉毛也没有抬一下——而那个差点被撞到的卓先生，在轻巧闪避以后，仍然是恍若未闻地继续和凌昭商议。
　　真乃奇人也……
　　如果不是大家非常讨厌她，那就是实在是太习惯了这姑娘的大而化之。
　　她四下瞄了瞄各人的表情，只见到拼命忍笑的扭曲面孔，未见任一嫌恶之色，于是断定是后者。
　　就听见里面一阵喧闹，然后突然归于安静。
　　再然后门哗地一声被拉开，伴着那个原本横眉立目的美人双颊泛红但两眼放光的俏颜——正对着一脸茫然的薛葭葭。
　　“你就是那个蒹葭苍苍？”
　　她一怔，点头；试图在脑海中搜寻与开发部相关的自己相熟的ID。
　　——于是——
　　“你是……殊小沐？”她小心求证，并且带着某种敬畏的眼神瞅了瞅凌昭对面那位气宇轩昂处变不惊的卓先生——以她刚才的称呼来看：这个人约莫就是在游戏里和NPC殊小沐死不对盘的GM02了。
　　而卓氏GM则继续完全无视那个证实为殊小沐并化身八爪章鱼挂在薛葭葭身上的美人。
　　“亲爱的，我是殊小沐殊小沐，你怎么后来都没有上过游戏？我的NPC角色被解禁以后我就没看到过你——你的手怎么了？谁干的？！”最后一声颇有威势，大有问出元凶就施以满清十大酷刑凌迟之的气势。
　　“麻烦你，不要碰着葭葭的胳膊好吗？”凌昭被她那过分热情的飞扑吓到了，即使力持镇定，也不得不开口提示葭葭的脆弱易碎。
　　于是成功地将殊小沐的注意力转移了过来——“你！你是那个来自天外？哇！？NO。1的游戏高手？就是那个……那个这几天神出鬼没把凡尔赛玫瑰追杀到一阶的……”变态两个字对着这样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她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的。
　　而薛葭葭则在一旁石化了。
　　竟然是他去修理了凡尔赛玫瑰？！而她所知道的他，只要是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必定是守在身边的——那么，她睡觉的时候，他并未能安睡，而是……去游戏里替她出气了？
　　“不好意思，贱内一向活泼过分。”从单间里走出另一个青年男子。
　　并不是很帅，并不及卓姓GM，更不若凌昭之姿容；容貌上虽不及两者，但他唇角噙着的那抹一直漫不经心的笑意和自信泰然的神情，便弥补了这些不足，使得他与那两人站在一起时，一点也不显得突兀或者黯淡。
　　而他从里间出来以后，便很轻易地将八爪章鱼从薛葭葭的身上拖了下来，牢牢地牵着手。
　　“我姓杜，杜迟，幸会。”
　　搭上电梯下楼的时候，薛葭葭仍然能听到那个“小卓子”终于按捺不住和“殊小沐”争执的声音，零星的片断传到她的耳朵里。
　　“如果不是你们乱来，我们现在哪有这么乱！”
　　“给你们造了NPC角色了，还玩什么小号！”
　　“你怀念‘浮云教’就回《魔界》啊！”
　　“你们删号删工会倒是潇洒，这余下的烂摊子又是我们收拾！”
　　“……”
　　薛葭葭将这些字句拼凑出来，为自己的结论吓了一跳。
　　原来——确实有更加厉害的玩家存在。
　　她和凌昭对望一眼，彼此都读到了眼神中的了然，心照不宣。
　　然而薛葭葭今天最激动的却不是意外的获得那个内幕。而是——
　　今天她不但见到了GM本人，还看到了NPC的原版本，更要命的是，那个人是杜迟。
　　杜迟哎！
　　提到《乱世》的开发团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这款国内外知名的全息网游，便是出自他的手笔。
　　而其中的双控式NPC。
　　想来便是创造出来供那个漂亮的女孩子解闷用的吧。
　　创造出一个让她恣意横行的世界——虽然有卓姓GM常常会为了维护游戏平衡去惩罚之。
　　想想就好浪漫。
　　她对着凌昭如是说。
　　凌昭则看她一眼，“你羡慕了？”
　　她闻到话里的醋意，扬眉一笑，“在他们那个世界里，我有你，不也能妄为么？”
　　他一笑，趁着红绿灯交替的时候，轻吻她的额头。
　　“殊小沐说快要开启三族大战系统了，原本一直形同虚设的仙魔人三族，终于要有对立和种族竞争了。”她在那里闲聊时，殊小沐便透露了下一个版本的更新内容，她作为魔族的NPC，自然少不了要在各主线任务中充当引导。
　　《乱世》这则游戏，与其他许多大型网游一样，都在公测中不断更新完善开发新的地图和系统。
　　这更使得老玩家长驻，且不断地吸引新玩家。
　　“你不期待么？”她偏过头，发现他过分的淡漠，只有她一人似乎很感兴趣。
　　“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区别。”他笑了笑，无从去解释对于一个不久即将放弃的游戏，他已经无暇去倾注过多的心力。
　　“对了，你之前为什么一直不去觉醒为最强的巅峰职业潜行者？”她自进入游戏，便一直在记挂着牧师系唯一的至尊地位教皇——她之所以不能挑战那个觉醒的考验是因为一直等级限制——而他为什么不去觉醒呢？
　　“一个游戏，不应该有这样的存在。”他等着交通灯变换，只手托腮，淡淡道，“一旦刺客系的职业有了一个无法超越的存在，那么以后就不会有人再来选择这个职业。这不利于游戏的持久经营。”
　　“而且，今天他们不也说了么，那个顶级职业的开发，也要在将来普及，不会改成独一无二。只不过考验还是那么难就是了——通过考验觉醒以后，还是漫长的练级过程。”不断地进阶和觉醒，游戏里从来不会缺乏练级狂人。
　　并不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他说得有理，她突然失去了兴趣。
　　以神官职业而言，现在的她已经没有什么好追求的了。
　　然而游戏里最高的职业地位也因为这样的地位取消了唯一性。
　　练级，PK，城战，副业。
　　一切能追求的东西，都太快就追求了。
　　日后虽有版本更新，但——
　　她不由得多看了身边的他几眼。
　　他如果当时不在身边，她不会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回归当初一个人游戏的日子。



　　　　卷五·第二十七章

　　开学以来，大四了。
　　薛葭葭搬回宿舍的时候，仍然不能习惯右臂忽然得到的解放。
　　许是被包裹得久了，拆掉的时候，顿时觉得右臂比左臂轻得多=。=。
　　她还有点可惜那个被打碎的石膏，都是凌昭那个家伙，不让她学着别人说的那样在石膏上涂鸦——他以为一支笔的重量也会让她二次骨折吗？！
　　然而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一概否决。
　　虽然以男友的身份来说，他的谨小慎微无可厚非。
　　但对于被禁止诸多行为的薛葭葭来说，这点微小的心愿都被残酷拒绝的后果就是她很生气！
　　抑郁了三个多月的心情终于在拆石膏的这一天爆发——好吧，她拒绝承认是程旭某些暗示凌昭保护过度的话让她有了发泄的借口。
　　总之，她是很愤怒很愤怒地以临近十月，天渐渐凉下来的借口搬回了学校宿舍。
　　再度回到了和莫晴二人世界的日子。
　　她矫情地抱着莫晴地脖子说奴家好想你，引来莫姑娘一阵白眼乱翻，“你这一去就是三四个月，面对凌昭那等美色你还能想起我这个庸脂俗粉？”
　　她语塞，但立即巧舌如簧，“他们一家都是国色，我在那些国色里找不到存在感，于是更加想念你这片无私的绿叶……”
　　莫晴回应，“呸！”
　　薛葭葭的石膏硬是撑到了将近十一才拆，这导致她的开学补考也未能参加。
　　但有凌教授多方斡旋，得以网开一面：毕竟上学期总共就两门课，其中一门还是凌BOSS负责——如此一来，便得以法外开恩给了她一个补考的机会。
　　薛葭葭在凌家闲来无事时便去温书，竟然也不负凌BOSS之厚望，两门科目几乎考出了临近满分的数字。
　　而上学期是受伤不能考试，便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素来交好的教务处负责老师将她的考试成绩以期末考试的格式记录入档。
　　莫晴知道她素来学习高效率，上学期本还担心着她因此飞掉的全额奖学金，但开学来一见她的满堂彩，就什么也不说，唯奉上拇指示意。
　　上了大四，上半学期多半是考研的备考，保研的准备面试，找工作的四下特色职位的时机；于是班级的活动更加少，课程也因为早在大三以前也基本上修完而愈见稀少。
　　薛葭葭的成绩排名一向稳居榜首，加上曾有凌教授在课堂上亲允说希望薛葭葭为他的学生，很多人便在忙碌和紧张中看着她的悠然自得。
　　而问题就这样产生了。
　　“葭葭！论坛上有关于你的帖子。”刚准备戴了感应头盔上去跟雄霸一方工会的一干人等叙个旧，她便被莫晴揪住大呼小叫。
　　“什么帖子了又？”上次她在论坛出名，还是什么校花帖——关于那张参加评比的照片，还是莫晴窝里叛变提供的；这次又来哪种无聊评比了么？
　　“你自己看！”莫晴把她拖到自己电脑前，让她看那张昨天晚上发出，迄今九个小时跟帖超过40页的火帖。
　　——《保研黑幕！保研一家亲？！》
　　浏览帖子，洋洋洒洒，细数事情始末，足足用了一页多WORD的篇幅去极尽描绘土木学院某女生借着和教授儿子恋爱取得保研资格的事例。
　　控诉了世风日下，保研靠裙带关系；暗示某女生以容貌上位，之前的校花之名名不虚传云云。
　　薛葭葭饶有兴趣地看那些大段的描写完毕，回头看看愤怒之极的莫晴，“那个勾引教授儿子，心机过人，还和学长大玩暧昧的花瓶——是我？”
　　“从这些字句里推断，是的。”莫晴握拳，“我靠，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龟儿子，凭什么说你啊凭什么这么诋毁我屋里的人啊！毛了！”
　　“……镇定。你这些话在帖子里已经说过了，不必重复。”她慢慢拖曳鼠标，看到下面五花八门的跟帖，暗叹一句网络里和现实里一样，八卦消息多半是在论坛里发扬光大。
　　“你怎么能这么镇定呢！”好耳熟的一句。
　　她想了想，好像在当初凌昭和小姝闹绯闻的时候，白露也用这么恨铁不成钢的语调批评她。
　　“先让我看全了这帖子。”回复足足有四十多页，而且在不断增加中。
　　她素来一目十行，敏于重点。
　　黑眸里映着一段一段观点各异的回帖。
　　毁誉参半。
　　自有大三大四同一届了解她的人为她出头反驳，也有盲目的群众跟风辱骂。
　　甚至有人拿了她的照片上去PS丑化。
　　她在那些照片上看了良久，还能好心情地回头对着身边的莫晴笑一句，“P得还有我神韵的都不丑，丑的都看不出来是我了。”
　　莫晴气结。
　　花了二十多分钟，才将那些已经迅速火到四十五页的帖子浏览完毕。
　　她轻描淡写地点了右上的红X退出。
　　“你干嘛？居然没反应？”莫晴质疑她是否那天摔伤还把脑子摔坏了。
　　“我没摔坏。这帖子谁发的很容易猜。”她耸耸肩，“我干嘛要跟着帖子去学那些人乱骂街。发帖子的那是红果果的嫉妒。让TA被嫉妒之火烧死吧！”她无所谓。
　　“哪个TA？”莫晴探听她的口风，是否已经有了怀疑对象。
　　却见薛葭葭晃晃脑袋，套上头盔，回眸一笑，“宝盖头的。”
　　它。
　　LOADING。
　　又见熟悉的3D景色，她几乎要呐喊一声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然而，此刻为上班时间。
　　工会里竟然在线寥寥，害她好不伤感。
　　跑到首都去看各城池的占领情况，很满意地看到自家旗帜是两枚。随便打开游戏论坛，大致了解了最近发生的些许八卦。
　　——无非是谁谁的情感帖，盗号帖，PK成败帖。
　　人生还是很完满的。
　　薛葭葭发现在骨折完了以后，她更加淡定了。
　　实在是，能熬过那三个月几乎是软禁一样到外面去走动也像放风的日子，她对什么都觉得实在美好得很。
　　那张说她靠关系保研的帖子，言辞甚是激烈。
　　但在她看来，已经算不得什么。
　　到底是披着清高学生状的ID，再激烈的措词中伤也比不上网络上谁也不认识谁那种泼口大骂开口闭口问候全家式的粗放式争吵。
　　她要是真去和他们计较，那她真的是脑子被门挤了。
　　“葭葭。”有人出声唤她，她才舍得将目光从占满界面的帖子转到来人的身上。
　　衣冠胜雪。
　　第一天。
　　“手现在好了么？”他的目光像秦沐风当时一样，落在她的右手上。
　　“嗯，现在活动自如。”她终于能毫无顾忌地挥挥手，露出灿烂的笑来，“好久不见哇。”
　　“嗯。”他看着她，黑色的瞳眸因为情绪的复杂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