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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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me : 月读 Date : 16…01…2005 11:38 Line : 2950 Read : 401
'281' 丹青
序章
和五年前他离开的那天,吹着一样的风。
风中有木犀的味道,带点甜味的浓香。那个人偏爱着这香,因此在
屋前种了一棵棵的木犀树。那个人说,这世间只有三种味道可以停留
在他的脑海中。
墨的味道,血的味道,以及木犀的香。
以木犀树为屏,屏外,寂静的山林一大片荫荫郁郁,筛去了大部分的日照。
屏内,是他所熟悉的木砌房舍及屋前的一小块院子。
屋门半掩,院子中的少年坐在那块被风雨磨得没棱没角的大石子上。
少年的长相甚是清秀,四肢修长已有青年之姿,然脸上仍带着未脱去的童稚。
大概只有十二、三岁吧,他想。
少年的腿上放着一条细长的鞭子,他伸手用衣袖拭了拭额头上的汗水,方才那
一番剧烈的挥鞭练习让他不得不坐下来好好喘个息。
「谁?」
突然,少年察觉到了站在木犀屏外的气息,他猛然站起身,手中紧紧握住鞭子,
神色警戒地盯着这个不知是敌是客的年轻男子。
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就站在那里的?为什么自己一点也没察觉?
那个高挺修长的年轻人并没有回答他的话,那张俊逸的脸上带着一抹若有似无
的淡淡笑容,径自绕过木犀树,走入了院子。
「等一下!你是谁?你是来找师父的吗?」少年皱起眉跨出一步,将气凝聚在
右手的鞭上,蓄势待发。
师父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会来找师父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慕名来求墨宝
的人,一种是仇家。
眼前这个年轻人,怎么看决不像是前来求画的,但似乎……也没有那种寻仇来
的杀气腾腾。
「你姓柳?」陌生的年轻男子突然这么一问。
「呃,你怎么知……」一句话未尽,凌利的一掌迎面削了过来,少年反应还算
机敏,他实时往后一跳闪过了这一掌,带胸口仍被那掌风震得发疼。
一掌既出,敌友已分。少年当下不及多想,抄起手中的鞭子,鞭子在空中打了
个转直往对方的颈子缠去。
年轻男子不闪也不避,待那鞭子已袭至他眼前,他突然左手一伸一抓,将这挟带
着凶猛杀势破空而来的鞭子抓在手中。
少年大骇,这一鞭他可是使上了九成力,一出招便是杀手,哪料对方却轻松地档下
。那神闲气定之样,甚至是连那衣摆也没晃动半分。他方知今日是遇上了强敌,
使劲地想要抽回鞭子,但却如同蜻蜓撼柱,鞭尾彷佛在那男子的手中生了根,
任凭他如何用力都抽不回来。
「力劲不差,出势也够狠,果真是他所教,一出手便要取人命。」那张脸上依然
是淡淡的笑,和鞭子另一头少年狼狈的模样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不过,如果是用鞭子的话……」男子语气一顿,一抹残酷的冷笑漾在那优雅
的唇边:「如果是鞭子,你注定了得死。」
语毕他握着鞭尾的左手猛一甩,少年虎口一震,承受不了沿着鞭子传来的强大
力道而松开了手,然而才放开的鞭子却犹如蛇一般缠上了少年的手腕及手臂。
『啪』的一声,少年整条右手臂被硬生生地撕了下来。
「呀~~~~」少年惨叫一声往后坐倒,鲜血从那断了臂的大窟窿中喷涌出来。
年轻男子甩掉了鞭上所缠着的那条断臂,淡淡道:「我知道你很无辜……」
一句话未说完,又是另一条手臂被他扯了下来,轻松利落,比摘朵林野的花
来得容易。
少年连断两臂,痛得几欲昏死过去,那条原本属于他自己的武器又缠绕上了他的
左膝,少年又惊又恐,不停地哭叫挣扎。
「他很讨厌人家哭,我是这么记得的。」
这回,鞭子不在是拉扯的工具,软鞭在他手中化为一道利刃,将少年左膝以下的
部分连骨带皮肉给割离。
「救命!师父…救命……。」
已是个血人儿的少年用残存的一条腿挣扎地往木屋的门边爬去,所爬经之处皆
铺上了一道暗红色的粗血痕,和那散在一旁的断肢形成一副惨绝人寰的地狱景象。
「你什么都没做错,错就错在,你不应该姓柳。」
唇边的笑容已经褪去,那是一张冷漠无情的脸。鞭子在空中一甩横飞出去,另一头
原本是握柄的鞭头直直贯进少年的胸口,少年一口血狂喷,随之细长的鞭身一卷
缠上了他的颈子,『啪擦』一声清脆,少年连喊叫都来不及,身首已分离。而这
些动作只发生在一霎那间。
少年断颈喷出的血溅上了木屋的外墙,溅上了门缘,也溅上了从门内走出来那人的
白色衣衫。
他说,世间只有三种味道可以停留在他的脑海中。
是少年的血腥味,将他吸引出来了吗?
那张白玉雕般的绝美面容仍是冰冷,就如同五年前一般,没有任何一丝可以称作
表情的冰冷,而束在身后那一头看起来与他的年纪不符,属于年迈之人的灰白色
长发,为这冷然的美凭添了一分妖异。
他撇了一眼脚下那血肉模糊,佼好的面容没有愤怒也没有痛惜,漠然地宛如看着
的只是挂在市集肉铺上的猪羊肉块,而不是他的徒弟。
持着鞭的年轻男子,那潇洒俊朗的脸却在见到灰发男子后显得有些激动,他咬着
下唇,一双幽黑水亮的眸子难掩炽热之情,直直地盯着对方。
五年的岁月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一点痕,他依然是那样美得叫人心乱,却依然是那般
冷得令人心痛。
「师父……」年轻男子终于忍不住脱口唤出,语气间尽是满满的思慕。
「你是谁?」
从那淡得几乎不带红的唇瓣流出清泉般悦耳的言语,却狠狠地刺伤了他的心。
是的,他从来就没在乎过我,没在乎过任何人。尽管朝夕相处了七年,我在他
心中,依然不过是个陌生人。
语丹卷一
「包子!热腾腾的包子!」
「来来来,包心菜,空心菜,大头菜~~~」
「客倌,里面坐啊!」
卖瓜卖糕,卖布卖药。市街上热闹非凡,人声噪噪嚷嚷。和摊贩老板讨价还价
的大妈,穿着光鲜、走马看花的富家公子小姐,穿梭在人与人间打闹嘻笑的
孩童,偶有驾车经过、神色匆忙的商旅。
市井的繁华平和,也是太平之世的一种表征。
然而一个国家,哪怕是多强多盛,多繁多富,不保证人人吃得饱穿得暖,不保证
人人安于本分。
贫穷与罪恶,无所不在。就像是艳阳普照,总还是有那永远也照不到的阴暗死角。
细瘦无肉的手腕环绕着膝盖,蜷缩着身子蹲坐在街巷的角落,一双墨般漆黑的
水样瞳孔直直地盯着食堂,转也不转。
刚出炉的包子冒散着白雾雾的蒸气,面汤上浮着那层掺着葱花的油亮面令人
垂涎,盘子内那几块面饼子飘出浓浓的韭菜香。
他舔了舔干涩的唇,蹲着的身子微微地向前倾,弓着身子等待着最佳的时机。
这天店里生意特别地好,店小二忙着招呼新来的客人而无暇去收拾之前客人
吃剩还留在桌面上的食物残余;掌柜不停地拨着桌上那木头制的算盘;座里
的客人不是低着头猛吃就是扯着嗓子天南地北口沫横飞,完全没有人注意到
那个无声无息闪进店内,蹲躲在桌子底下纤细的灰色身影。
没有人注意到,除了坐在街对面茶座子里,穿着月白色衣裳的青年,优美细长
的双眼冷冷地望着那衣着破烂的少年。这少年从巷子角灵敏地溜进食店,钻入
了桌子底下,避过了所有人的眼光。而现在,那少年鬼鬼祟祟地探出头,趁着
店小二不注意,迅速地将桌子上客人吃剩的三粒包子揣入怀中,顺手抓了只盛着
几口面汤的碗公,敏捷地闪到其它桌,将桌上剩汤剩面倒入碗公中。
尽管这少年的身手敏捷,然要在这么多人中不被发现实在非易事。一个眼尖的
客人发现了少年,好事地大叫:
「喂小二啊!你们店里养个大耗子啊!」
「又是你这死小鬼!」店小二将抹布往地上一甩,凶神恶煞般朝着少年迈去
,少年见行迹败漏,立刻转身拔腿就跑。
「站住!把碗还来!」店小二追出店,身后一群人嘻嘻哈哈吆喝着追啊,快啊
等无异火上添油的语句。
少年的身子看来瘦弱却狡猾无比,他一面在人群中钻来钻去一面迫不及待地
捧着碗喝着碗里的汤汤水水,脚下一点也不含糊,追得店小二满头大汗满口秽言
,却始终抓不到少年。
少年将汤喝个精光,还不忘伸出舌头将晚上残留的汤渍舔干净。
「小鬼!碗还给我!」
「你要碗……」少年一面跑一面转身,抄起手中的碗公往店小二扔去,做个
鬼脸道:「还给你呗!」
趁着店小二为了接那碗公手忙脚乱的空档,少年一闪身钻进小巷子里,一溜烟跑
得不见踪影。
从头到尾将这一场追逐收进眼中的白衣青年收回了他的目光,白磁般细长的手指
捻起了桌子上的茶杯凑近粉色的薄唇,啜了口茶,似乎不甚满意地轻蹙了眉,
然那芙蓉般的美好容颜却始终冷漠。
优雅的姿态与佼好的容貌,再加上那头淡灰色的长发,打从白衣青年走进这家
茶馆,便吸引了馆子内所有人的目光,人人都成了哑吧似地盯着这青年瞧,
茶馆内的静默与街上的喧闹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青年放下茶杯,提起桌上的木筷子夹了小碟子中的藕片放入口中,这个动作使得
那月白色的袖子从手腕滑至手肘,露出他雪白的前臂。
先刺激着人视觉的,是白皙的手背上那暗红色的纹,像是用什么利刃直直穿透
了手掌所留下来的疤痕,突兀而触目。而手腕上缠着白色的布条中,隐隐地透着
血迹。
众人不禁为这美青年身上的伤痕感到怜惜,却又忍不住地好奇想象着美青年背后
所隐藏不为人知的故事。
不在乎别人的目光也不在乎别人的想法,白衣的青年依旧没表情地慢慢吃着小菜
,偶尔放下筷子喝口茶。
世界上除了自己,没有什么好在乎的。
「阿毛,醒来!」
躲在破庙角落,病厌厌的男孩被摇醒,温温吞吞地张开那双空洞无神的眼,蜡黄
略为泛青的枯瘦脸颊勉强几出一丝笑容。
「狗儿,你回来啦……」
「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少年从肮脏破烂的衣服前襟掏出三粒包子,本来白胖
鲜嫩的包子被挤压得没个形状,上面还沾了乌黑的手印。
尽管如此,饥饿多时的阿毛一见到了包子,立刻兴奋地挣扎着坐起身,伸出干瘦
如鹰爪的手指抢过包子,死命地往嘴里塞。
「咳…。咳……」一口包子皮梗在喉头,咳得阿毛那张黄脸发紫,狗儿连忙伸手
拍了拍阿毛的背。
「吃慢点,想噎死阿?」
「我饿啊……」一面说着又一面将手中剩下包子往嘴里塞。
看他吃得那样香,狗儿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多想吃那包子啊,只是。。。。。。
唉,算了,都给阿毛吃吧,刚才不喝了碗面汤,应该可以撑到明天……
阿毛的身体越来越差,人越来越瘦,脸色黄得像泥浆般,有气无力地连走路都成
问题,要不是狗儿帮着他张罗食物,阿毛大概早已化为白骨一堆了。
狗子和阿毛,是手足兄弟?不是的。是共患难的好友?也不是的。他们只是碰巧
流浪在同一个城镇里的孤儿,还曾经为了争着地上那菜贩丢弃不要的烂菜而大打
出手过几次。
一直以为,他们是老死不相往来。直到几个月前,阿毛不知道染上了什么病,
而狗儿也不知道从啥时起就照顾起他来了。
为什么?狗儿并不喜欢阿毛,他总是斤斤计较,他从不懂得感谢,他贪心又爱发
牢骚,阿毛是讨人厌的。
为什么?只是不想一个人。
日子苦,肚子饿,夏天被虱子虫子咬得浑身发痒,冬天被冻得皮开肉绽,这些都
可以熬。对狗儿而言,最难熬的,是孤独。孤独看不见,平日它总是偷偷地躲在
某处,冷不防地,就偷偷跳出来啃人一口,无形地、无法抵抗也无从反击,
带给人的,是无边无际的恐惧。狗儿不想一个人。
狗儿到底叫什么名字,他也不记得了。为什么叫狗儿,大概是因为常被人骂
『你这狗孩子』,也有可能是因为他常常去偷那员外家狗儿的食物来解饥。
这种事情,对下一餐在哪都不知道的孩子,是不太重要的。
狗儿的父母,一个被债主逼得上吊,一个被兄弟逼得改嫁。几年前和他相依为命
的奶奶撒手人寰,留下他一个过着流浪的生活。
这样子的故事并不稀奇,和那些有着更为悲惨,更加凄凉过去的人比起来,狗儿
的遭遇实在不值得一提。
因此狗儿从来没有自怜自艾过,也不曾羡慕过什么或怨尤些什么。他的愿望很小
,能够填饱肚子就很满足。除此之外,他只期望不要一个人孤单到死。
因此,就算是他不喜欢的阿毛,他都不愿见他离去。
「狗儿,我还饿……」阿毛舔着手中的包子残渍,那像镶在两个窟窿中的眼睛
哀哀地望着狗儿。
「我也饿啊……」狗儿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