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帝江山-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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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终不愿说他是清的儿子,因为他确实不是。
一个象母亲一样胆小懦弱,可怜巴巴的小东西,甚至不如母亲漂亮,为何铁一样刚强、山一样伟岸、天一样高远的清会对这样的他疼之入骨,爱之如命?
有求必应,有问必答,从来没有不耐烦,捧在掌心一样的细心呵护,从未见过甚至不能想象,有一天清会对一个人如此,这个孩子甚至是他老婆和别人私通所生的孽种。
说嫉妒倒不如说不理解,我真的没有办法理解。不过,话说回来,他在这里我安心多了,因为清无论如何也不会抛下他不管。
这孩子其实并不讨厌,相反地,他很安静,安静而乖巧,以7岁的年龄来说,算很懂事了。但是他的眼睛和个性太像他的母亲了,以至于每次看到清对他那样的疼爱,我总忍不住想,如果当初的莲是以真性情,而不是强撑出来的高贵端庄和丈夫相处,他会不会爱上她?就像今日爱这个孩子,从而真正谱写出一曲英雄美人的佳话?
很可能,男人很容易因为怜惜而爱上一个女人,尤其自幼备受尊崇、责任感强、英雄主义泛滥的清。
我可怜的妹妹,可以想象那些宫廷贵妇们是如何教导纯真懵懂的她成为一个称职的将军夫人,也记得父皇告诫她时刻谨记皇家仪范时的严肃面孔,那可是她盼了十几年的父女之间第一次交流。
但是,没有人教她怎样得到丈夫的心,怎样让自己过得好。所以即使她嫁给了天下最优秀的男子,依然无法得到幸福。
记得她曾经这样问过我:“人们称赞一个女人总是说她高贵得像个公主,美丽得象个公主,却从未听有人说幸福得像个公主,知道为什么吗,皇兄?”
“因为没有一个公主是幸福的!我,又怎能例外?” 没有等我的答案,她蒙住脸,哭一样的笑道。
没有一个公主是幸福的,当时我不以为意,后来想想,那可能是真的。
都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但是嫁出去之后呢?公主的身份便是一道鸿沟、一座高山,横亘、耸立在夫家面前,挣脱不了皇帝女儿的枷锁,放不下皇家的尊贵威仪,她们的幸福便只在看得见的地方。这还不算那些和番远嫁、客死他乡的公主们。
再看我的姑姑、姐姐们,甚至那些表姑、堂姐妹们,哪一个不是表面尊荣背后却凄凉苦楚?
不对,有一个,应该有一个例外,四叔家庶出的三公主自幼粗枝大叶、好动好闹好打抱不平,为父母不喜,姐妹不容,二十岁还未出嫁,她却不在乎,依然故我,终因掌攉大王妃闯下祸来,四叔将她关起来还未等处罚,便突然失踪,同府中一个年轻的仆人一起,再没回来。
多年之后,有人在江陵一条船上看到她,已然结婚生子,看起来很幸福。等四叔听说急速派人去,却扑了个空,此后再无音讯。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这位三公主的启示,我的妹妹开始有了反常的动作,比如偷偷变卖首饰换钱,再比如学习外地方言。
事实上,在那之前我就已经察觉她和一个浪荡琴师的奸情,下令查杀,可惜让那人跑了。能逃出我的天罗地网和绝地追杀,那人绝非一般人。
当偶然听妹妹哼起南越的歌谣时,我隐约嗅到阴谋的味道,几经查证,终于证实那人乃南越宗潭所派,前来加害清的,却不知为何竟勾搭上人家的老婆。
那时的莲已经挺了很大的肚子,她不可能怀着身孕去勾引男人,这孩子该不会……
“没错,这孩子不是驸马的。”对我的质询,莲这次倒很坦然:“拜皇兄送的香料香粉所赐,驸马很少进我的房。”
知道找原因,学聪明了。
想我费尽心机才从鱼一样滑溜、狐狸一样精明的安庆侯那里探听来,清有四个姨娘五个姐姐,被她们环绕的童年是他的恶梦,故而最讨厌那些香料香粉的味道。而她作为妻子却这么多年不能察觉,那要怪谁?
我哼了一声:“不说‘你妹夫了’?”
有求于我果然不一样。
她的失贞会给皇家和叶家带来羞辱,会引起父皇的愤怒和叶家的背离,弄不好会动摇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切。显然,这个孩子不能留,可是八个月大的月份已经不能再打胎了,而且这件事母亲也知道了,她跪下来求我帮助唯一的妹妹,我怕闹下去会有更多的人知道,只好答应。
这个时候走似乎是唯一的出路,如果她的情夫不是南越宗璇的话。
“想走也要先把孩子生下来。”我看着她的肚子道。
一想到在那一年甚至更长的时间里,这个人不知多少次把淬毒的利刃朝向我的清,就觉得魂飞魄散。
“皇兄答应了?”她又惊又喜。
“谁叫你是我唯一的妹妹呢?”我学着母亲的口吻无奈道。
她可以走,但那个男人必须死。
“我知道,我就知道皇兄还是疼我的……”她哭了,无比柔顺地靠在我怀里,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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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失贞会给皇家和叶家带来羞辱,会引起父皇的愤怒和叶家的背离,弄不好会动摇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切。显然,这个孩子不能留,可是八个月大的月份已经不能再打胎了,而且这件事母亲也知道了,她跪下来求我帮助唯一的妹妹,我怕闹下去会有更多的人知道,只好答应。
这个时候走似乎是唯一的出路,如果她的情夫不是南越宗璇的话。
“想走也要先把孩子生下来。”我看着她的肚子道。
一想到在那一年甚至更长的时间里,那个人不知多少次把淬毒的利刃朝向我的清,就觉得魂飞魄散。
“皇兄答应了?”她又惊又喜。
“谁叫你是我唯一的妹妹呢?”我学着母亲的口吻无奈道。
她可以走,但那个男人必须死。
“我知道,我就知道皇兄还是疼我的……”她哭了,无比柔顺地靠在我怀里,最后一次。
我的心里突然涌上了些许悲戚。母亲只是基于恐惧,可曾真正为她想过?
就算想,两个深宫内院的女人又能想到什么?就像一个笼子里住惯的鸟儿只看到外面的阳光和花香,却不知还有雨雪风霜。
“莲——”我第一次表现出一个兄长的担忧:“那样你就不是公主了,没有人伺候,没有人保护,什么都要靠自己。你,真的想好了吗?”
尽管她诅咒不能自由的命运,但是毕竟也享受了十几年公主千岁的待遇,一旦失去,别说幸福,连生存都成问题。
“我有他,他会保护我,还有皇兄啊,离开这里皇兄就不会恨我了对不对?还会象以前一样对我好,照顾我,保护我,不让别人欺负……”
她仰起一脸甜笑,我的心却沉了下去。
二月初六,明昌公主偶感风寒、身体嬴弱恐生产困难的流言从御医院透出,渐渐流传开来。二月初八,有不明刺客潜入宫闱,虽全歼当场却也造成几名宫人伤亡,父皇责令我彻查。
诱杀开始了,要赶在莲生产之前,要赶在溧州平暴的清回来之前。
我找了个茬儿把叶府所有的仆人贬到外围,全面接管了将军府,然后大肆准备,给人以公主早产的迹象。
万事具备。
我也在赌,赌那个人对我妹妹有几分真心。
如果他明知危险还敢来,如果他能冲破三重围剿站到这里,是不是该给他们留一条生路?
不,不行,南越的野心通过宗潭的这一举动已然昭昭,必须斩断他的爪牙,可是莲……
如果他能答应带着莲隐居,从此不问世事,就当他死了也未尝不可。
可是能相信么?他既是南越王族,又深得宗潭器重,岂能轻易放弃?
杀还是放,从来不曾犹豫不决的我却一直在矛盾中徘徊。
一连三个晚上我都坐在同一个位置,时间一寸一寸挪移,等待让我不堪重负。
“莲,”看着同样忐忑而紧张的妹妹,我不得不再一次确认:“你和他约的什么时候?”
“我们从不约,我想他的时候他就会来。”
哈,我在心里嗤笑:“那你现在想他吗?”
我的妹妹红了脸:“他说等我生产时一定会来,他从不失言的。”
“那就好,”我似乎心安了些:“你想好怎么跟他说了吗?
“嗯,”她一边点头,一边绞着手帕,泪盈双瞳:“可是我……我舍不得母妃,舍不得皇兄……”身材臃肿面色姜黄的她依然不减楚楚可怜的风致。
那个男人应该不会只是利用她吧?换句话说,这样的女人除了让男人生出些许优越感外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我点点头:“皇兄明白,但是我一直以为你喜欢的是南越宗熙。”
揭开这片幕布并非残忍,而是必须明白她的心意。
“我——”她的脸爆红了一下,复又变白:“谁说我喜……我不……”
“我听说过你,王子殿下,”学着她的口吻把记忆拉回两年前的那场婚礼,她一脸倾慕无限娇羞的神情生动浮现,那是我脑海里她最美的神态。
“每个男儿都以当南越宗熙马前一卒为最高荣耀,每个姑娘都想成为南越宗熙的女人,你呢,莲,你还抱着这种梦想吗?”
“不!我早就——”她痛苦地咬住下唇,美丽的眼睛求饶般地仰望我:“我早就不抱幻想了……”
“是吗?”拉起她冰凉的手,我蹲下身直视她的眼:“如果有个男人拥有同样深邃的眼,可以唱同样动听的歌,不同的是他更温柔、更可亲近,你会不会把梦想转移?”
“我……”她呼吸急促起来,硕大的肚子令人心惊地一颤一颤,“为……为何这样问?”
“别紧张,”我轻拍她的手:“我只想知道你抱住的是爱情,还是梦想本身?”
“爱情……梦想……”她心惊地一挺身,随即捧住肚子滑了下去:“啊——”
公主要生了,比预期早了十来天,内院一片忙乱。
几个时辰后,孩子还没有生下来,凄厉的惨叫已渐渐嘶哑无力。
早产+难产?!居然和我编造的传言一般无二,那一刻我的心头浮上一股不祥的预感。
“皇兄——皇兄——我要皇兄——皇兄——”
尽管知道她其实不是想叫我,一声一声,却象砸在心头的铁锤。
“皇兄——皇兄——皇兄——呜……”最痛苦的时刻,身边没有一个亲人,胆小的她开始绝望哭泣。
“王爷——王爷不能进啊——”
“滚开!”一把挥开拦路的妇人,打翻的热水溅在脸上,还有些烫,然后我听到稳婆的尖叫。
“闭嘴!继续!”
我擦了擦脸上的水,拉住莲的手,跪坐在塌前。
“皇兄……”看到我她精神一震,取下口中的软木,似乎用尽全身力气挤出一个凄惨的笑:“我……知道了,不是人人仰慕的……王子殿下,也不是英勇无敌的……我的丈夫,我想要的只是……只是一个用心待我的人……啊——”
“别说了——”我制止住她近乎疯狂的翻滚:“集中精力,配合张嬷嬷……
又一次难挨的阵痛之后,她的手无力垂下,头发一绺一绺地象被暴雨淋过似的铺在枕上,衬得脸色越发惨白。
“求你叫他来好吗,皇兄?叫他快点来,告诉他我想他了,让他来看看我,看看我们的——孩子!”
“好,”我看了一眼战战兢兢的稳婆:“孩子他爹很快就到。”
“是啊是啊,”那妇人把胖胖的脸挤成包子:“皇上特准了叶将军回来呢。”
“不——”我的妹妹惊恐叫:“不要他,我不要皇兄恨我……”
“莲!”
“啊啊啊——”
她直着脖子,叫得惨绝人寰。
“出来了,出来了——”稳婆欢喜地喊:“用力,再用些力啊,公主!”
出来的是却是婴儿的脚。
真的是难产!连宫里最有经验的稳婆都惊惶失措的难产!
“呜……我不生了……我不要生了……”
唯一幸运的是她没有昏过去,但却丧失了所有的意志,只是哭,再不肯配合。
“必须想办法先减轻她的痛苦和恐惧。”
麻痹和迷幻的药物都以最快的速度从大内送了出来,也顾不得吃多了可能让人变傻的危害,悉数灌了进去。
“他来了吗?”莲的目光已经散乱,心心念念却还是那个男人,偶尔也会说我。
带她走出华丽牢笼的兄长,给她真正尊荣和关切的兄长,让她骄傲和崇敬的兄长……
那仅有的几个幸福片断被她拿出来,断断续续,反反复复地说。
又两个时辰后,孩子从奄奄一息的母体剥离,是个儿子。
我第二个抱了他,稳婆直夸漂亮,我看了看,软软的,皱皱的,还沾了我一手的脏。心生厌恶之下,把孩子扔给仆妇们去清洗,留下稳婆照顾产妇,正准备离开,忽听外面喊杀声阵阵。
“殿下,”片刻之后,气喘吁吁的声音隔着门板跪报:“刺客被围住,已受重伤……”
“皇兄——”身后传来沙哑的惊呼。
我没有回头,轻轻吐出三个字,“杀无赦。”
等了三天,不,第四天了,即便来了也不值得宽恕。
只是我柔弱的妹妹为何总在该睡着的时候清醒,看到不该看的事情?
“砰——”她滚下床的声音,还有稳婆慌乱的叫声。
“别动啊,公主,你会大出血的……”
抬手点了稳婆的穴道,我闭上眼,孩子一生下来,就表示断绝了缓一步安排后路的可能,这也是我为何千方百计想把时间前提的缘由。
如今,明昌公主诞下鳞儿的消息恐怕已送到宫门,那些伸着脖子等着拍马屁的朝臣们可能很快就会赶过来,一切都晚了。
“皇兄!”下摆被一只手拉住。
遭遇爱情,较弱的公主竟也有如此顽强的生命力,我低头看着匍匐在地上的妹妹以及绵延的血迹,
为什么没有变傻?那已是最好的结果啊。
恨和诅咒让她的力量迅速流逝,爱却支撑她说完最后一个请求:“宁璇,我的孩子叫宁璇……”
宁,因犯了宁王的忌讳而被迫放弃的她的名字;
璇,南越宗璇。
没来及听我说出“答应”两个字,所以她没有瞑目。
我轻轻把她抱回床上,解开稳婆的穴道:“你知道该怎么说吧?”
她忙不咧迭地扣头,筛糠一样地吐出一串:“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可能吗?我淡笑:“只要你说得对……”
迈出房门,我觉得疲惫,从没有过的疲惫。
现在,我可以给自己找一千个理由,她必须死的理由,但都是现在,那一刻我脑子里真的什么都没有。
冷血还是残酷?没有一丝犹豫地放任她死去,或者早就在潜意识里规划出着这样的结局?
结束了,结束了,我对自己说。
但什么叫结束,除了死亡?
意外总在发生,不久我发现,那个被砍了几段的刺客竟是个货真价实的刺客,江湖中一个叫“满堂”的杀手组织中的一员,不知被什么人买通,以为公主难产,慌乱中的我会疏于防范……
而她企盼的那个男人最终没有来,再也没来。
哈哈哈——
我把额头抵在树上,笑变成了哭,
(最难写最痛苦的一段终于写完,不堪回首再看一遍,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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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习惯偷个空儿,让自己堕入一种神游物外的空茫,不动、不听、不看、没有思维、没有梦,每次醒来就象逃出了一场死亡般的重生。
那段时间不会太长,每天一柱香,听着自己的心跳,我能够很快的进入状态,并且很快地醒来,毫厘不差。
但是今天我却迟迟无法定神,砰砰砰,心跳的声音清晰回响,脑子里却丝丝拉拉的总有些杂音。算了,失败就是失败,我是不太会勉强自己的人。
“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未时二刻。”
两个时辰前,他经南门入城回到府中。
半个时辰沐浴更衣,再半个时辰了解这几日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