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伙人-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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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为她眼务。
在听取了委托人的叙述之后,他干了大多数卑劣律师所干的事——在比洛克西以北90英里的哈蒂斯堡召开了记者招待会。
他把吸泣的委托人带到会上同记者见面,以种种污秽的语言指责比洛克西的地方治安官和联邦调查局的无能。四年多来,他们在这方面一直裹足不前,任凭他的委托人忧愁不安。为此他们应该感到耻辱。整整15分钟内,他滔滔不绝,尽量为自己扬名。
他暗示将对帕特里克·拉尼根采取法律行动。显然,正是此人杀害了佩用,并焚尸灭迹,从而为自己窃取9000万美元铺平了道路。但问到具体情况时,他却含糊其词。
而新闻界,不顾起码的职业道德,煞有介事地大造舆论。他们在报上印出了年轻佩拍的照片。那是一个看似纯朴的男孩,短短的唇须,蓬乱的头发。于是一到有形的面孔被赋予一个无形的受害者,使他变得极有人性。正是这样的男孩,遭到帕特里克的杀害。
佩用的境遇被新闻界炒得沸沸扬扬。许多报道直接称他为“所谓受害者”。但是“所谓”这个词在不同的人嘴里是有不同的含义的。在黑暗的病房里,帕特里克独自观看了这则新闻。
在帕特里克失踪后不久,他就听到了佩由·斯卡博罗已经在大火中丧生的传闻。他和佩由曾于1992年1月一起猎鹿,还在一个寒冷的黄昏共同坐在林中髯火旁吃烤牛肉。他得知这个孩子实际上生活在森林里,颇感惊奇。佩拍把森林叫做家,而对自己真正的家却不提及。他在林中宿营的本领和生存手段很不一般。帕特里克提出雨天或其他恶劣天气时他可以在他小屋门廊下歇息,但他从来没有这样做。
两人在林中见过几次面。从一英里外布满树木的山同,佩用可以清楚地看见小屋。每逢帕特里克驱车来到小屋,他就躲在附近。他喜欢在帕特里克散步或去林中狩猎时悄悄地跟在后面。一次又一次,他朝帕特里克扔石块和橡子,直至帕特里克发怒为止。然后两人坐下来进行简短的交谈。对于交谈,佩用不是很感兴趣,但他似乎希望有这样一个消除寂寞的时机。帕特里克常给他吃糖果和点心。
无论是当时还是现在,对于传闻说他杀了这个孩子,帕特里克均不感到意外。
海亚尼大夫饶有兴趣地观看了那则电视新闻。
他还读了报纸,向新婚妻子详细介绍了自己有名的病人。深夜,夫妇俩坐在床上,又重温了那则电视新闻的内容。
正当两人关灯准备就寝时,电话铃响了。来电话的是帕特里克。他一遍又一遍地道歉,说身上痛得厉害,心里恐慌,需要人说话。但严格地说,他是囚犯,只能和自己的律师、医生通电话,而且每人每日仅有两次。他不知大夫能否腾出一点时间。
完全可以。于是他又对自己这样晚打扰大夫道歉。现在睡觉是不可能了。他已被那则电视新闻搅得十分不安,尤其是听到人们断言他杀了那孩子的时候。那则电视新闻,他不知大夫看过没有。
已经看过。只见帕特里克错缩在床上,房内所有的灯都关上了。他不得不承认,他怕极了,幸亏那些司法助理在外面过道上。他好像听见什么动静,像是含糊不清的吵闹声。这声音并非来自外面过道。而是出自房内。难道这是麻醉药造成的幻觉?
原因是多方面的,帕特里克。药物作用,你所经受的伤害,肉体上和心理上的创伤。
两人又谈了一个小时。
第十七章
他已经连续三天没有洗头,为的是有一个遍遍的外表。他也没有刮胡须。至于身上的衣服,他脱下病人穿的轻便睡袍,换上了原先的浅绿色手术服。这件手术眼看上去皱巴巴的。海亚尼答应给他重新拿一套。但今天,他需要起了皱的衣服。他的右脚套了一只白短袜。不过左踝上面有一因难看的伤疤,为了引起人们注意,他的左脚没有穿袜,只套上一只与右脚配对的黑橡胶拖鞋。
今天他将出庭。许许多多人都等着他的公开田面。
10时,桑迪来了。按照他的委托人的吩咐,他带来了两副廉价的太阳镇,还有一顶新奥尔良圣徒戴的黑帽子。“谢谢。”帕特里克说着,戴上太阳镜,在浴室里照了镜子,觉得还满意。接着他又打算看看戴上圣徒帽的效果。
几分钟后,海亚尼大夫也来了。帕特里克在海亚尼和桑迪之间作了介绍。突然他感到紧张、头晕。他坐在床沿,用手指梳理头发,想让紧张的呼吸恢复过来。“要知道,我从没想过会有今天。”他低声咕吨。
“从没想过。”他的医生和律师相互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海亚尼开了一些强镇静药,帕特里克一次吞了两汛“恐怕我什么话也说不了。”他说。
“一切话由我来说,”桑迪说,“你尽量放松。”
“他很快就会安静下来。”海亚尼说。
有人敲门。治安官斯威尼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大帮子助理。双方不自然地互致问候。帕特里克套上圣徒帽,又戴上新买的大号深色太阳镜,然后伸出双手,让他01上手铐。
“那是什么?”桑迪指着一个助理手中的脚镣问。
“脚镣。”斯威尼回答。
“他不能上脚镣,”桑迪粗着嗓子说,“因为他脚踝有伤。”
“确实这样。”海亚尼大夫壮着胆子帮腔。“瞧。”
他指了指帕特里克的左踝。
斯威尼思索了一会儿。趁此机会、桑迪发动进攻。“算了吧,治安官。难道你怕他脱逃?他受了伤,上了手铐,前后都是人,能干什么?突然逃跑?你们也不会那么迟钝,对吧?”
“必要时,我给法官去电话。”海亚尼大夫忿忿地说。
“瞩,他是戴着脚镣来的。”治安官说。
“你们不必学联邦调查局,雷蒙德。”帕特里克说,“再说他们只给我戴腿镣,没戴脚镣,当时我痛得非常厉害。”
聘镣不出了,帕特里克被领往外面的过道。那里的穿用色制服的助理看见他,停止说话,围了过来。
一行人慢慢地朝电梯间走去。桑迪走在帕特里克的左侧,轻轻托着他的胳膊肘。
电梯间太小,容不下所有的人。一部分助理急急地跑下楼梯,到门厅和大家会合。他们重新组织队伍,慢慢走过接待处,穿越玻璃门,到了暖烘烘的秋日下。外面已经整齐地停着几辆发亮的汽车。他们押着帕特里克上了一辆贴满哈里森县标志的崭新的黑色汽车。这辆汽车一开动,另一辆载有武装保卫人员的白色汽车跟了上去。然后三辆洗得干干净净的警车相继尾随在后,另外两辆警车跑到前面,为帕特里克乘坐的汽车开路。整个车队穿过一个个检查站,出了基地。
透过他戴的廉价的深色太阳镜,帕特里克可以清楚地看到窗外。这些街道他不知开车经过过多少次,房屋看起来也是那么熟悉。随着汽车拐人90号公路,他的眼前出现了墨西哥湾。那里平静、浑浊的海水似乎和他出走前没有两样。公路的一边是狭长的海滩,另一边是远离大海的宾馆和公寓。
他失踪期间,沿海地区出现了繁荣,这完全归结于卡西诺赌场的迅猛发展。还在他出走时,就听说卡西诺赌场要来此地落户。如今一座座富丽堂皇的维加斯式赌场就在他眼前闪过。此时才上午9点半,可停车场已是满满的了。
“有多少赌场?”他问坐在右边的治安官。
“总共13个,还有一些在建造中。”
“难以相信。”
镇静药的效果很大。他的呼吸变粗,躯体也松弛了。瞬时他感到想睡觉。过了一会儿,车子拐人梅因街,他的心又提了起来。只剩下几个街区路程了。再过几分钟,他的过去就要大声嚷着和他拥抱。马上”要过市政厅。从那里往左,就能望见维厄马奇办公九楼。这幢矗立在老城区的白色大楼他曾经拥有一部分。那时他是博根、拉普利、维特拉诺、哈瓦拉克、拉尼根这五位律师组成的法律事务所的合伙人。
维厄马奇大楼依然存在,但里面的合伙关系已经崩溃。
前面即是哈里森县法院,离他过去的办公地仅三个街区。它是一幢普通的砖屋,上下两层,门前有一小块绿色草坪,紧挨着霍华德街的路面。草坪上已经有许多人走动。路边停满了汽车。行人沿人行道急急地走着,他们的方向似乎都是朝着法院。前面开路的警车开始停车,帕特里克这辆车以及后面的车子相继开了过来。
法院前面的人群开始疯狂地朝两侧移动,但到后面被拦住了。那里的警察排成了一堵墙.不让人通过。帕特里克曾经看见几个受审的要犯从后门进进出出,于是明白了怎么回事。整个车队停了下来。白色汽车的门被推开,跳下了十几个司法助理。他们把帕特里克那辆车围了起来。随着那辆车的门徐徐推开,帕特里克终于露面了。他身上的浅绿色手术服与周围司法助理的褐色制眼形成鲜明的反差。
一大群新闻记者紧张地挨着那堵人墙而立。另一些正在拼命挤上前。帕特里克随即意识到聚光灯射了过来。他垂下头,蟋缩在司法助理中间。在司法助理迅速押着他向后门走去时,他的头顶上方接二连三响起愚不可及的提问声。
“帕特里克,你对回国有何感想?”
“帕特里克,钱藏在哪里?”
“帕特里克,谁被烧死在汽车里?”
从跨过门坎到走上后梯,整个行程只需很短时间。过去帕特里克不时这样来来回回,那是因为他需要从速找法官签字。倏忽间他觉得一切都很眼熟。水泥台阶已经四年没有油漆了。一行人穿过一道门,又走过了一个很短的过道。过道的一端聚集着许多法院工作人员,他们呆呆地朝他注视。司法助理把他带进与审判室相邻的陪审团议事室。在一张放有咖啡壶的茶几旁边,他坐了下来。
桑迪留在他身边,为他的精神状态担忧。治安官斯威尼吩咐那些助理离开室内。他们去了过道,等候新的押送任务。
“我给你倒杯咖啡,好吗?”桑迪问。
“行,不要放糖。”
“帕特里克,你没事吧?”斯威尼问。
“没事。谢谢你,雷蒙德。”他的声音听来温顺、畏怯,手和膝盖也不停地颤抖。他没有喝咖啡。虽然两只手被铐在一起,他还是扶了扶太阳镜,接着又把帽檐继续拉低。他颓然垂下了双肩。
有人敲门。一位名叫贝林达的漂亮姑娘慢慢把头伸进门内,宣布说:“赫斯基法官要同帕特里克会面。”帕特里克觉得耳熟,抬起了头。他望着门口,轻声说:“你好,贝林达。”
“你好,帕特里克。欢迎你回来。”
他把头扭开了。贝林达是法院秘书处的秘书,所有的律师都喜欢和她调情。她模样长得甜,声音也甜。莫非这四年是个梦?
“在什么地方?”治安官问。
“这里。”她回答,“他一会儿就到。”
“帕特里克,你希望同法官见面吗?”桑迪问,因为他有权拒绝见面。显然,法官的做法是有悻常规的。
“是的。”帕特里克极其需要同卡尔·赫斯基见面。
贝林达转身关上了门。
“我出去一会儿。”斯威尼说,“我需要抽支烟。”
终于,室内只剩下帕特里克和他的律师了。他突然振作起来。“我和你说几件事。你有没有得到利厄·皮雷斯的消息?”
“没有。”桑迪说。
“那么做好准备,她很快就会同你联系。我给她写了封长信,希望你转交给她。”
“行。”
“第二件事。韩国洛基姆电子公司生产了一种反窃听的装置,名叫DX—130,价格大约是600美元,体积相当于一台袖珍录音机。你去把它买回来。不管我们什么时候见面,你都把它带在身边。我们每次商量什么事情前,都要将房间和电话机消毒。还有,你在新奥尔良找家有信誉的保安公司,请他们每周到你的办公室检查两次。这样花费很大,但钱由我来付。有问题吗?”
“没有。”
敲门声响了,帕特里克恢复了颓丧的状态。卡尔··赫斯基法官独自进了室内。他没有披上法官的黑袍,仅穿着衬衣,系着领带,一副老花眼镜低低地架在鼻梁上。从他的花白的头发和眼角的皱纹来看,谁也不相信他才48岁。而这种老成持重的外表,正是他希望的。
帕特里克抬起头,脸上露出了笑容。卡尔主动伸出自己的手。“帕特里克,见到你太好了。”卡尔热情地说。两人握手,手铐叮当作响。按卡尔本意,他要张开双臂和帕特里克拥抱。但他现时的身份不允许这样做,于是采取了温和的握手方式。
“卡尔,你身体好吗?”帕特里克说着,回到了原来的座位。
“我很好。你呢?”
“这几天好多了。虽说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我还是很高兴。”
“谢谢。想不到你——”
“想不到我变化这样大,是吗?”
“确实这样。要是在街上,我肯定认不出你。”
帕特里克只是笑了笑。
像其他几个自认忠于对帕特里克的友谊的人一样,卡尔有一种被出卖感。但即使如此,他获知这位朋友还活着,依然感到极大的欣慰。如今他极其担心所谓的一级谋杀罪的指控。如果说,对帕特里克的离婚诉讼、民事诉讼尚能设法对付,那么对他的谋杀诉讼就很难应付了。
由于他俩的朋友关系,卡尔将不主持这一审判。
他打算在前期做点工作,然后不等关键时刻来临就自动回避。现在已经有风言风语,说他们过去的关系很不一般。
“我想你肯定要声称无罪。”
“一点不错。”
“然后是例行公事般的第一次出庭。我将不准保释,因为这是一级谋杀罪指控。”
“我能理解,卡尔。”
“整个过程不到IO分钟。”
“我以前到这里参加过审判,只不过身份不一样。”
在12年的法官生涯中,卡尔常常对自己给予那些犯有弥天大罪的人如此多的同情感到惊讶。他总是看见他们遭受痛苦的富有人性的一面,看见他们实际上是被罪孽逼上死路的。他已经把成百上千个人送进了监狱。而这些人,倘若能给予机会,决不会再上法庭,决不会再犯罪。因此他要帮助他们,拉他们一把,饶恕他们的罪过。
然而,帕特里克还要不同。此时此刻,面对自己的老朋友,卡尔几乎要动情地掉泪了,你看看他——手被铐住,穿戴如此可笑,眼睛被太阳镜遮着,面容改得几乎认不出,神情显得说不出的不安、紧张、害怕。卡尔真想把他领回家,给他一些好吃的,让他好好睡一觉,帮助他重新生活。
卡尔在他旁边蹲下来,说:“帕特里克,由于一些明显的原因,我不能审这个案子。目前我只是处理前期的事务,确保你不受伤害。我仍然是你的朋友。有事尽管来电话。”他轻轻地拍拍他的膝盖,希望他不会产生误解。
“卡尔,谢谢。”帕特里克说着,咬了咬下唇。
卡尔想看看他的眼神有何表示,但因为他戴着太阳镜,这是不可能的了。于是卡尔站起来,向门外走去。“今天一切都是例行公事,律师。”他对桑迪说。
“法庭聚集了很多人吗?”帕特里克问。
“是的,帕特里克。朋友、敌人都有。他们都在那里。”卡尔说完,出了门。
沿海地区历来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