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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如果尸体会说话--沈记棺材铺-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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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回到客栈就发现,客栈里好像炸了锅,客人们正在那里聊着一件新鲜事。小二见他们回来,已经高声说道:“又死人了。银楼的少爷死了,死在怡春楼门口。有人说死的样子就和苗婆婆一模一样。”

  “怡春楼,那家妓院?”高笑天问。

  “对,就是那儿。”小二点头说。

  高笑天苦笑:“终于还是死了,有些事恐怕这世上再也没人知道了。”

  沈三发望着他说:“总算知道那个小孩不是猫变的了。晚上可以安心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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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棺

  一、

  过了立秋,早晚的天气已有了一丝凉意。沈三发从床上坐起来,不禁打了个寒战。他嘴里嘟哝着:“这木头可是越来越懒了,都这时候了还不开门”,手里继续穿着衣服,等到一切都穿戴梳理整齐后,先去看了看木头的房间,见他不在,心里更是窝火道:“而且脚头越来越散了,这一大清早就不知跑哪儿去了。”

  多少年来,沈三发已经习惯了很早起身。可是,近来每到早晨他常会犯困,赖在床上不愿起身,总是需要木头叫他起床。今天木头怎么没叫他呢?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确实老了,连起床都需要别人叫了。想到这里,沈三发不由微微摇头,走到外面去开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股冷风吹了进来,沈三发觉得寒意更甚,连忙退后一步。这时,他看到门外站着一个人,瘦弱憔悴。

  “许……?”沈三发刚说了一个字就把话缩了回去。这么早就跑到棺材铺的人,一定是家里出了急事,所以,他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门外的人是许瑞庭,镇上那家银楼的主人。看他瑟缩着身子站着那里的样子,好像已在门外等了很久了,沈三发心里有些不忍。而许瑞庭却挤出一丝笑容说:“沈,沈掌柜。打扰了,我来买,棺材。”

  “买棺材?”虽然看他这么早来肯定有事,但沈三发当亲耳听他说要买棺材时,仍然觉得很诧异。镇上的人都知道,他的儿子许文玉两三个月前死了。难道这么快又死人了?他不敢想下去了。

  许瑞庭肯定地又说了一遍:“我,买棺材。”

  沈三发“哦”一声,然后说:“不知道是给谁……?”

  “我,我自己。”许瑞庭呻吟般地说。

  沈三发这才想起,许瑞庭自从儿子死后,听说就病了,几个月来银楼好象一直是关门的。现在看来,和几个月前相比,许瑞庭明显憔悴了很多。尽管如此,也不意味着他马上就要死了,为什么这时候突然跑来买棺材,而且还是天不亮就等在门口,真有那么急吗?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沈三发的脑中一闪而过:“莫非他自己想死了?”

  想到这里,沈三发不由抬头瞟了许瑞庭一眼,想要说些什么却又生生把话咽了下去。他本就是个孤僻的人,遇到这样的事情,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因此,只是轻轻点头说了一声:“好”,把许瑞庭让进去挑选。

  许瑞庭选了半天,却总是摇头,最后却选了一口最薄最差的说:“就这口吧。”

  沈三发用不相信的眼神看着他,犹豫着问道:“这口?”

  按理说,许瑞庭是本镇上最有钱的财主,就算想死了,也不至于这么作践自己,怎么着也该选一口上好的棺枋才对。今天的举动实在让人觉得有些反常。不过,既然是主顾选定了,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看着许瑞庭付了钱后,去门外找了几个人,把棺材抬走。

  望着许瑞庭远去的背影,佝偻而落寞,沈三发不由发出了一声叹息,开始他几十年来周而复始的工作。

  “沈掌柜的,叹什么气啊?”背后传来一声问话。沈三发扭头看去,却见客栈掌柜站在门外和他打招呼。

  由于数月前曾经一起参与了“猫棺”事件的追查之后,在许掌柜眼中,沈三发也不象过去那么古怪了。而沈三发也难得地挤出一丝笑意做答复,随后又摇着头说:“那个开银楼的活不长了。”

  许掌柜惊讶地瞪着沈三发:“活不长;你怎么知道?”

  沈三发只是轻声咳嗽着,没有回答。许掌柜见问不出什么,便打了个招呼走回客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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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时光尚早,客人们还都没下来,只有高笑天已经站在那里和小二闲聊,便连忙上去打招呼:“高先生,起这么早啊?就算是去教书也可以再多睡会儿。”

  高先天淡淡一笑说:“昨天睡得早。”

  正说着,却看见冯得利和刘必成从楼上下来,一边说着些闲话,一边拉高笑天一起去喝茶。高笑天推迟不掉,只好笑着和他们一起去了。

  路过棺材铺的时候,高笑天看见沈三发正背着脸在那干活,就没有打扰,正好看见木头从那边懒洋洋地走来,叫了一声“木头”,木头好象没有听见,低着头走了进去。

  这时,冯得利象是想起了什么说道:“你们猜我前几天在怡春楼看见谁了?”

  刘必成听说就骂道:“和你说了多少回了,挣点银子不容易。别老是糟践到那种地方去,小心得了杨梅疮。”

  冯得利没有接茬,只顾看着高笑天。高笑天摇了摇头问道:“谁?”

  “就是那小子。”冯得利诡异地笑了一下。

  “谁?你是说木头?”高笑天也有些惊愕,“他去干什么?”

  冯得利说:“我也只是看他在和老鸨说话,别的什么都没看到。就是刚才看到他,突然想起来,觉得好笑。”

  说笑着来到了茶馆,喝了一回茶后三人分手。高笑天教完了几个孩子,觉得无聊。想起早上听到怡春楼的事,心中一动,就顺着后街拐了过去。

  怡春楼是镇上唯一的一家可以称作妓院的地方,其实只是一个普通的二层小楼,应该没有多少房间。大概是由于镇上绝大多数是许张两家的人,而且都是相识的,看见了脸上挂不住,因此,就只能把妓院设在小镇的边缘仅靠后面村子的冷僻地方。现在是白天,因此显得分外冷清。

  高笑天走到门口打量着,不料,一个脸上擦满胭脂的女人脑袋从1半掩着的门中突然伸出,狐媚地对着他笑,一边还拼命向他招手:“高先生,来,进来玩啊。”

  高笑天见她年纪足有四五十岁,猜想可能是老鸨。见她的行为有些诡异,便什么话也没有说,跨上一步走了进去,想看看她究竟想干什么。老鸨一边领着高笑天往里走,嘴里还不停地说着“来来”。

  由于是白天,怡春楼里除了老鸨和几个小丫头外没有别的人。所以,当高笑天走进来后,看见老鸨转身关门,越发地诧异起来。他定定地看着老鸨,看她下一步会做什么。

  这时,老鸨那满是胭脂花粉的脸上挤成一堆肉球,就象年久失修的老墙上干裂的石灰很快就要掉落的样子,高笑天不禁为她担心起来。谁知那老女人倒是满不在乎,只是故作神秘地压低嗓门说:“镇上人都说高先生是有本事的,不然我还不告诉你。”

  “哦,究竟是什么事?”高笑天装作很有兴趣的样子问。

  老鸨更加神秘地向高笑天眨了眨眼睛说:“我发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高笑天突然起了一阵反胃的感觉。但还是强行忍住,听她说下去。

  “我发现那个那个开银楼的许老头快死了?”老鸨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发动“狐媚”功夫,让高笑天有了一种想死的感觉,但她话没说完,又不能立刻离开,只好闭起眼睛,装出侧耳倾听的模样,嘴里还敷衍着说:“为什么?”

  “嘎嘎。”老女人先是笑了几声,发出一阵“春江水暖鸭先知”般的声调,才又接着说:“您应该知道他儿子几个月前死在我们门口的事吧?”

  “嗯,知道。”高笑天的眼睛睁开了,“难道这事和你们有关。”

  谁知老鸨立刻做出一副很害怕的样子连连摇手:“死人的事怎么跟我们有关啊,您可不能乱说,我们这也担当不起哟。”然后又挤眉弄眼了一番后才说:“虽说那个许文玉是我们家貂蝉的老相好,是我们这的常客。他的死却和怡春楼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提起这件事,是说自从他死了以后,他老子就三天两头往我们这跑,找的却还是貂蝉,花钱还特别大方。您想想,他都什么岁数了,整天混在这里,还不是早晚把骨髓都掏空了?您再看看他现在的脸色,我瞧他是活不了几天了。”

  高笑天本以为会听到什么新鲜事,谁知听了半天,却是这样的一番话,不觉有些失望。不过,有一件事还是觉得有些奇怪,于是问道:“这件事我有点知道。不是听说那老爷子因为儿子死了就一病不起,那个银楼到现在都没开门吗?”

  “是啊,是啊。生病是不假。没开门也是真的。不过,他在家才躺了三五天而已。据他自己说是去找了法华庵里那个有道行的尼姑。那尼姑告诉他,他儿子的死一定是做了什么恶事。劝他行善礼佛,乐善好施。还不就是想多骗他些香火钱吗?不想他还真听话,据说一下子就捐了好几千块现大洋在庵里。还跑来我们这花了不少钱。”

  高笑天不明白了:“难道花在这的钱也是在积德行善?”

  老鸨撇了撇嘴:“看您说的,我们做的是皮肉生涯,真材实料,比哪一行不干净些,怎么就不是行善呢?”

  这番话说得高先天也忍不住笑出声来:“但我觉得,还是有些讲不过去啊。”

  “虽然有些讲不过去。不过听许老头说,他也听说了他儿子和我们家貂蝉的事。他想来想去,也没发现儿子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要落得如此下场,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对不起我家貂蝉了,才会这样。所以,儿子生前作下的孽就由老子来补偿了,后来还带了把大剪子来,一到没事时就跑到空地里忙我们修剪树枝”

  高笑天恍然大悟似地“哦”了一声,然后问道:“看来你们这生意很不错啊。”

  “什么很不错哦,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老鸨象是变了个人似的,突然皱起了眉头,“您是不知道哦。我们在这偏僻的小地方做生意,本来也就是靠些各处来做生意的客人们照顾。本镇的人来的没几个。如今倒好,镇上张家、许家最有钱的几家接二连三地出事,把他们的弄得人心惶惶,家业也败了不少。加上还有个人死在门口,如今更见冷落了。虽然那个许老头还来,我看他也活不了几时了。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哟。”

  高笑天用不相信的眼神看着她说:“不是吧。和我住在一家客栈的冯掌柜不是常来吗?今早上我还听他说,连棺材铺里那个小伙计也常来。怎么能说没生意呢?”

  想不到,话没说完,就听老鸨狠命地“呸”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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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上)

  高笑天奇怪地问:“他说得不对?”

  老鸨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面露轻蔑地说:“就是个只会耍嘴皮子的。不过来了两三回就到处胡吹,看他那小气样,我还真懒得理他。要不是现在没生意,我就把他赶走了。”

  高笑天笑笑:“原来如此。那棺材铺的伙计呢?”

  “那小子是来过几次。说和我们家小丫头小翠是老乡,找她说事的,都是说完就走。”

  高笑天没有回答,心里却想:“想不到这个成天不说一句话的傻小子还有朋友?”

  见没什么事了,高笑天就和老鸨敷衍了几句后,起身离开。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老鸨说:“这就是貂蝉,高先生,有空来照顾我们生意啊。”

  高笑天回头,刚好看到有个二十五六岁年纪的女子从里面走出来,倒有几分姿色,只是一看就觉得媚俗,嘴里却说:“一定一定。”然后加快脚步走了,耳朵里却还是听到貂蝉的娇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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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秋天的缘故,高笑天走到街上时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他突然想起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去看沈三发了,于是,顺道买了些酒菜,往棺材铺走来。谁知今天棺材铺却早早关了门,也没有了那熟悉的的敲打声,只好折回客栈。看见许掌柜正和刘必成在说着什么,便将手中的酒菜一放,拉他们一起喝酒。

  在喝酒的时候,高笑天发现刘必成总是左顾右盼的样子,好像有点心不在焉,便问道:“刘老大今天怎么了?好象有心事。”

  这里许掌柜已经替他回答了:“他是担心老冯,一早出去到现在都没回来。你刚才进来时,我们就在说这事。”

  高笑天不明白:“老冯都这么大了,自己会照顾自己,你用得着这么担心吗?再说他又不是没晚回来过。”

  “哎,高先生。您不明白。今天不同,今晚是七月十五,鬼节。”刘必成叹气说,“就他平时那样说话口没遮拦的的样子,我真担心他遇上鬼。”

  高笑天觉得他有些神经过敏,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服他,只好劝慰几句,然后想办法把话题岔开。直到酒菜吃喝得差不多了,刘必成却不看到冯得利回来,不肯上楼休息,大伙只好陪他等着。

  突然,街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刘必成说了声“来了”,人已经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快步朝门外奔去。果然,不一会儿功夫,就见他拖着浑身是血的冯得利走了进来。众人不知道冯得利发生了什么事,都着实被吓了一大跳。刚等他坐下,就争先恐后地问他出了什么事?许掌柜还嘱咐小二去拿止血药。冯得利一边喘气,一边伸手拦住说:“我,我没受伤。”

  “没受伤?”刘必成睁大了眼睛说,“没受伤怎么浑身是血,刚才走路还跌跌撞撞的。”

  确实,他的脸色白得跟死人没有什么两样,头上、脸上以及衣服上到处沾满了血迹和枯草,而且他的神情又是如此的惊惧。如果不是本人说了没有受伤,任何人看见他现在的样子,就没有一个人会认为他没事。

  还算高笑天镇静,连忙让大家安静,又让小二去打点热水让冯得利擦一把,等他气息略微平复之后,才开口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其他人忍了半天,虽然都没有说话,却都伸长了脖子等着听他说什么。特别是刘必成,圆睁双目,屁股早已离开了座位也浑然不觉,以一种半蹲的姿势对着冯得利。

  冯得利长叹了一口气说:“哎,我,我撞见鬼了。”

  “鬼?”小二发出了一声尖利声音。连高笑天也感到意外。他知道,自从查明了春天那个“黑衣鬼”事件后,冯得利已经不愿轻易相信鬼神之说了。正因如此,他才会在传说接生的苗婆婆死后尸体变成死猫的情况下,和高笑天等人一起调查这件事。然而今天,他为什么会满身是血地回到客栈,声称自己遇到了鬼。既然他身上的血迹不是他的,那这又是谁的血呢?

  冯得利稍稍平了平气,带着一丝恐惧的口吻说:“说给你们听,大概你们也不会相信。可是,刚才我真的撞见了鬼。”

  “别着急,慢慢说。”高笑天安慰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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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白天我是去五里路外的白老爷家收账的。因为是老相识,硬留着我吃了晚饭再走。可能是多喝了几杯的缘故,回来时我就觉得有些头晕。所以,路过怡春楼的时候就进去坐了一会儿。不知道什么原因,我发现老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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