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宝公主-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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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他是悉听尊便,那么她爱他,理所当然就能碰他、吻他罗?
直到杨明离去之后,她都忘了问一件事——感情该是两相情愿之事,既然她发觉自个儿爱他,那么他呢?
瞧他又恢复那邪气的笑容,像是得了什么宝贝似的,仅抛下一句“待明儿个回来,你爱吻多久,便吻多久,我是绝不抗拒的”,便大笑的离去。
他可是爱她?她向来讲求公平原则,若是他不爱她……若是他不爱她……不敢再深想下去!
说来有些可笑,阿宝好不容易发觉她自个儿的真情,可偏偏忽略了她的恋爱逻辑观。
既然她自个儿认为是因为爱他,所以想碰他亲他摸他,那打一开始杨明就碰她亲她吻她,冒着被打死的危险,这结果照理来说,该是够明白了才是,而她竟还懵懂不知,猜不透他的想法?这,只怕这杨明的将来仍是多灾多难呢……
正值三更天,运气好得出奇。
沿着盛绮月及那刘公公画下的地图,顺着隐蔽的地方一路走来,如入无人之境。是有几回差点撞上那巡逻的禁卫军,可不知是那群小兵功夫太差,还是他的武功已到出神入化的地步,总让他巧巧避了“过了这御花园,跟前便是乾清官。”杨明低声道:“咱们就此分手,事成之后,你先回杨府,别等我了。”
“杨兄……”那仇似海本想说些什么,忽地嘴角扭曲起来,道:“既是如此,咱们杨府见。杨兄,此事一了,盼你别再让猫给抓伤了。”难得一句幽默,换来杨明的苦笑,抚了抚今晚刚被猫抓伤的伤口。
仇似海一身黑衣,迅速离去。
杨明轻咳了咳,忽地微弯身躯,掩去那高大挺拔的躯体,神色凝重地急步朝那乾清官走去。
迎面而来的禁卫军瞧见他,那为首的头儿朝他叫:“邵真人!”
那杨明也不搭理他,神色中有抹趾高气扬之气。大摇大摆的来到干清官,那守在门外的太监一瞧是他,连忙陪着笑意,走下阶梯。
“邵真人,皇上早歇息了,你老儿有什么事,待到五更,等皇上醒来,奴才再为你通报。”
杨明用力咳了咳,声音有些古怪,似那江西口音。
“我有急事要见皇上。崔公公,你快通报一声,若是迟了,只怕天下百姓遭灾,到那时你可担当得这罪名吗?”
那名为崔文的太监一呆,脸色立刻讨好来。
“邵真人,你先侯着,我人内启察皇上便是。”急步走了进去。
他可是很清楚这邵元节是深受皇上的敬仰,虽说不过是江西一小小道土,可皇上自幼体弱多病,迷恋于道教,求以长生,这是天下皆知之事。尤其年前召这江西清宫道土邵元节入宫后,二年来凡雨雪短期,好让这姓邵的道士祈祷求雨,也皆碰巧应验,还让皇上封为致一真人,赐居显灵官,早成了皇上面前的红人:若不为他通报,谁知道他会不会在皇上面前恶言几句,届时他这小小太监还有命在吗?
那杨明微微一笑,抚了抚二撇胡。事情是出乎意料的顺利。为了假扮邵元节,不但是易了容——死鱼似的眼睛,略大有肉的鼻头,又厚又红的嘴唇,在嘴边有颗长毛的黑痔,脸型是倒三角,没一样似他英俊风采的外貌,任谁瞧见了都认不出他便是那风度翩翩的“赏金猎人”。唯一泄露的,便是那嘴角的伤痕……
思及此,不觉轻叹一声。
待一切事情告一段落后,非得好好教她如何亲吻,不然不用一月,他可就没法子见人了。
“邵真人,皇上有请。”那崔公公步出门外,恭请他进入。
杨明一进去,瞧贝一名十八、九岁的少年,身披龙袍,面色虽白,可也算得上是眉清目秀,相貌不凡,就可惜那眉间透露出气量狭小……
杨明摇了摇头。原以为武宗崩驾,新皇登基该有一番新气象,却没料到明朝又多了一个昏君。
“真人,崔公公言道你有急事相告,究竟有何急事,须在大半夜里唤醒朕?”那语气并无不悦,由此可见他对这邵元节是诸多崇敬。
杨明咳了咳,双手拱礼,用那江西的口音急道:“皇上,大事不好啦!”
那厚总一征,脱口道:“真人,你的声音怎地有异?”
“回禀皇上,小的刚经一番奇遇,遭仙人托梦,自然声音有异,到了明几个早上,自会恢复。”
“仙人托梦?真人,肤赐你起来说话。”那少年皇帝上前扶他来,语气里流露出神住之色。
“真人,你说的仙人托梦是指天上的神仙么?”
“是也不是。”那假扮的邵元节面汉为难之色。“天机不可泄露,那托梦的神仙是干叮咛万嘱咐,绝不能透露给第二人知道。就连小的我,若不是道行高深,天上的神仙又岂会托梦于我,同我说一些……天机。”说到了最后,摆明了就是吊厚总的胃口——而且其是吊对人了!
这厚总一生好神仙而求长生,光从他人宫二年前便开始那漫长的玄修生涯就可瞧出端倪。若能同那神仙说说话,讨点长生之道,便是最大的愿望。也难怪乎,一闻这入宫不过一、二年的道土接触过那天上的神仙,自然是又惊又喜,巴不得他能引荐,再不然说说那神仙说过的话也是好的。
“真人,那天上的神仙到底说过什么话?难不成连朕也不能知道吗?”
杨明再咳了咳,道:“皇上,这虽是天机,可小的也想将这天大的事说与皇上知。若是……若是咱们能瞒着那仙人……”
厚总毕竟是少年性子。急道:“我不说,你不说,又有何人能知?”
“皇上说得是。不过,今儿个夜里就你知我知,再也不说与穷人知。明天天一早,你就忘了此事,我自然也忘了此事,水不再提,就算是咱两独自在一旁,也不能再提,免得让他人听见了……”
“这是当然。这事就当咱俩的一个秘密,明天起早,就算瞧见你,也不提此事。”
杨明微微一笑,道:“既是如此,小的就直言无讳。近三月以来京城无雨,皇上命我祈求甘霖,可如今仍没下文,原来是另有一番原因。”顿了顿,见那皇帝期盼的脸庞,再道:“今儿个夜里睡到二更天,忽地出现一仙人托梦。他道三月未下半滴雨,是因京城之内有天大冤情未白,如在五日之内,这冤案还没法子得一平反,只怕对圣上修道成仙有所阻碍……”掐指算了算时辰,又道:“今儿个夜里,坤宁宫一场小火就是由比而来……”语方毕,那门外忽地人声鼎沸来,来人在门外匆匆通报:“启禀皇上,不好啦!坤宁宫无故起火……”
又有禁卫军来报:“启禀皇上,坤宁宫火势稍熄,已无大碍。”
那厚总当场脸色发白!颤道:“既然无事,就全给我退下!”言语之间,是不打算瞧那皇后是否受到惊吓。
那厚总抿着嘴,道:“真人,先前你道若是此一冤情无法平反,对联的修道成仙定有大碍?”言下之意是信了十成十。
“正是。”杨明嘴角浮起笑意,咳了咳,再道:“倘若皇上能平反此一冤情,不但对皇上修道成仙有所帮助,明儿个夜里京城方圆百里之内,定有场大雨。”
“好!”那厚总坐下,道:“你倒说说看,究竟是哪一桩天大冤情能左右朕的修道!”
天初亮,阿宝便坐不住的跑出西厢院。
她是一夜未眠,全为担心杨明之故。
打从昨儿个夜里杨明离去,至今音讯全无。虽说不过是几个时辰,但昨晚见他一脸愁容,足以想见事情的严重性。她虽是公主身份,可这一生也没跨进皇宫一步!是不知其间的险要,若是杨明遇难……若是杨明遇难……
脸一白,不敢再深想下去。
本想去找兄长问个清楚,何以杨明同那仇似海夜闯皇宫,偏他一人留在杨府?好歹也该去帮帮忙才是。
行至花园,瞧见那杨善早站在那儿;换了件粗布衫子,拿着扫帚在那儿扫地……
他一瞧见阿宝,吓了一跳,差点掉了扫帚。
“宝阿姨……不是!是宝……宝公主!”那语气又是崇敬又是惊惧。
那一日身世之谜揭开,他也在场,而且还吓坏了!当初以为她是有钱人家的好小姐,大他不过四、五岁,称她宝阿姨是因为她是杨明的未婚要,既称杨明为杨叔叔,总不能还叫阿宝是宝姊姊吧?
可他是万万没料到,她竟是流落在外的公主!他不过是个小乞丐,是连为公主提鞋也不配的。刘伯还好,他于阿宝有恩,留下来是应当。可他呢?乞丐又怎能与公主住在同一地方?更别提她当初想收留他的意愿了!他只盼能在场府做个小小的家仆,管吃管住,就足够了,可再也不敢奢望在这里吃好穿好……公主哪!身份多伟大,他若有一世能成为有钱人家,便心满意足了,哪敢想像自个儿是王公贵族呢!
“阿善,天才刚亮,你怎么就起来了?”她瞧见他拿着扫帚,身上穿着粗衫,简直跟她当初在牧场的模样没两样嘛……
“我……宝公主,我睡不着,所以就来整理整理花圃……”没敢跟她说的是,是他为了表现自己能做苦工;曾跟李总管说过,希望留下来做长工,可那李总管言道,他是阿宝的客人,怎能在杨府做苦力?
但那李总管又岂知阿宝是公主身份?他这乞丐怎配作公主的客人呢?说不定哪日让杨明或阿宝发现他还在这里吃白食,一脚踹他出门也不是没有可能……
“别叫我公主。你还是叫我宝阿姨,我可从不认为自个儿是公主身份。”阿宝瞧他一脸怯怯懦懦的,用力拍了拍他的背道:“你是怎么啦?是李总管虐待你了吗?我让你来,可不是让你做苦工的,你可是我的客人呢——”
“不是李总管要我做的,我——我是自个儿想做的。你是公主,我不过是个街头乞丐,怎配作你的客人?宝公主……宝阿姨,你能不能让我留下来?”
“你爱留多久便留多久;待义父的罪名洗刷,我让杨明请个夫子,教你读书写字,你说好不好?”
杨善呆了呆,颤道:“宝阿姨……你当真愿意让我留下?”
阿宝点点头,明白道:“我向来不说谎话,说一便是一。你留下便是客,没有在这里做苦工的道理。”拉起他的手,再道:“现在厨房大概也准备好早膳了,你先过去吃,我待会儿再过去。”
杨善激动地点点头,差点流下眼泪,正要跑出花园,差点撞上一个小姑娘。
“别没长眼睛的!这是给宝小姐吃的呢!”那看似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盅汤,走进花园里。
那杨善一闻其中散发的香味,当下就饿坏肚了,忙跑往厨房去。
“宝小姐,这是小姐嘱我炖的莲子汤。”那姑娘笑得既甜又腼腆的。
“我不想喝。”阿宝是压根儿没胃口。“你自个儿喝吧!”
“那怎么成!是月小姐见你房里一夜烛火未熄,失眠了整晚,火气定不小,所以派我送来……”那小姑娘怯生生的表情,好似她若不喝下这碗汤,回去定会受罚似的。
虽说是喝不下,但阿宝还是接了下来,就算喝不下,让杨善喝了匣是。
阿宝小心地接了过来,瞧那小姑娘松了一口气,心想也其做了件好事。哪知一个身影晃了过来,将她手里捧的碗汤给掀了!细瞧之下,竟是兄长。
阿宝还来不及说话呢!那软剑便朝那小姑娘刺去。
而那小姑娘身影倒也巧,疾步避开软剑,左手挥洒出红色的粉末,若不是盛绮月及时挡在她身前,扬起黑色披风打散红色扮末,只怕比刻阿宝早让那些玩意儿给洒上身了。
“盛绮月,你敢抗命?”那小姑娘怒吼,完全不复先前那般怯生模样。
“我并非抗命。她既未欠我,我也不必杀她。”
那小姑娘冷笑一声——
“好个不欠!盛绮月,当日你冒充她的兄长进了杨府,就有机会杀她,如今为这‘不欠’二字,竟敢抗命,对很起你的亲舅吗?别忘了当年若不是盛武文救她一命,你盛家又岂会落到家破人亡的地步?若不是霁师父将奄奄一息的你从鬼门关救回,将你收作门下,你又如何能有今日?难不成你忘了三年前霁师父临死之际,要你许下血誓亲手手刃她,以慰盛家亡魂在天之灵,你都忘得一干二净了么?”
盛绮月的脸色白了白,沉声道:“毒蜘蛛,当年许下血誓,是因我不知事实真相。如今既知先父并未抛下妻子儿女,我又有何仇要报?盛家上百条人命皆为她而亡,是咱们心甘情愿。护皇家血脉本是黎民百姓所当为,即使是要我立时立刻死了,我也无半句怨言。十八年来,你、我还有那高天易,皆为此事所害,如今你若能幡然醒悟,是再好也不过的事了……”
那小姑娘冷眼相对,忽地撕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二十五、六岁的面貌!一看才知她是当日在场府门外卖豆腐的风大婶!
“你说得倒容易!什么幡然醒悟全是假话,归根究低,你是不将霁师父的养育之思放在心上,事已至此——”他聆听之时,手指一弹,那指间的小蜘蛛立即飞到盛绮月的臂上狠咬上一口。
别瞧那只是只小蜘蛛,它是愈小愈毒,是西域一带的产物,每日喂以毒虫,久之,自然毒性强烈,一个时辰之内未死,也会成废人一个。
她瞧见盛绮月忙将手臂周边穴道尽数全封,冷笑——
“别枉费心机了!还是趁早为自个儿立下遗书吧!”
阿宝闻言,吓了跳!见他脸色愈来愈白,忙扶住他高大的身躯。
“大哥,你还好吧?”气恼地转向她,道:“你到底对大哥做了什么歹事?是下了毒吗?快把解药拿来——”
“要解药也成。你自个儿过来拿吧!”她拿出一个小瓷瓶来,就等着阿宝去拿。
里头是一只毒蜈蚣,叫它咬上一口,也是同样下场。
阿宝立即要上前——
“不要!”盛绮月低声咆哮,脸色已然发青——“她不会给的!”
见阿宝执意要上前去拿,一个狠心,道:“你待我这般好又如何?你早已知我不是你兄长,是曾想杀你的人。即使是现在,我仍是恨你的,恨你的出生毁了盛家,恨亲爹选择了你,却放弃了咱们。以为我不杀你,便是不恨你了吗?若是我够狠心,就该亲手杀了你的!”他是不得不作如此宣言,不然她若真上前去,不但他的命保不住,就连她也恐遭毒手。
她的性子像极了十八年前的他!十八年的恨海将他彻头彻尾改造了。如果说,能挽回一些十八年前的良心与纯真,便要极力救她才是。这才是杨明留他下来的目的,不是吗?
那杨明是早料到毒蜘蛛不肯罢休,否则何以甘冒大险,与仇似海入宫,反而留下他这熟悉宫中的大内高手?无非是盼他对这毒蜘蛛动之以情,说之以理。不过瞧眼下的情势,只怕是有负杨明所托了——
阿宝咬了咬唇,坦率道:“我是早把你当兄长了,是不是亲的,也就无关紧要了。再说,既然义父因我而让盛家家破人亡,那便该由我来偿还了。”语毕,就要上前去接那小瓷瓶。
“啪”的一声,那小瓷瓶忽地让一粒小石子打碎,里头赫然掉下一只刚死的蜈蚣。
一名相貌俊秀的年轻人打了个呵欠,从屋上跃下地面。
“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怎么你们老爱大声嚷嚷吵我睡个好觉!”那年轻人再打个呵欠,走到阿宝与毒蜘蛛之前,道:“今儿个也算有缘,干脆我作个和事佬;宝姑娘也不必讨解药了,我看根本是没解药。至于这位姑娘若是趁早放弃杀人之心,我作个主让你平安定出场府,不知我这提议是不是有人接受